现儿却意外的在庆瑞堂看到了念念难忘的人,许仁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明当瓦灯的映衬下,李清芬的脸显得朦胧而柔和,弯弯的眉毛下边,眼波流转,桃腮带赤,看得他心里热了起来,恨不能撇开旁人,和李清芬携手共游。
这边两人还在暗暗对望,庆瑞堂里已经有了声响,丫鬟婆子们拥着苏老太太往外边走,后边跟着苏府的几个小姐和苏润璘,许仁知也快步跟了上去,有意无意般走在了润璃和李清芬的身后。
李清芬感觉到有个人一直走在自己身后,想回头看又不敢,心跳得很快,手心也满是细细的汗,脸上就更别提了,红得就像喝醉酒了般。旁边润璃看了只觉好笑,轻声问玉蝉:“你们家姑娘今晚喝了酒么?”
玉蝉开始并未领会润璃说这话的意思,只是摇摇头说:“并未。”
李清芬伸手掐了玉蝉一下,她这才突然醒悟润璃问这话的意思,看了看自家姑娘脸上的红晕,又回头看了看那默默走在身后的许仁知,不由“扑哧”一笑,从李清芬身后伸出手去摇了摇润璃的胳膊:“啊呀呀,我方才记错了,我们家姑娘今晚可真是喝了酒呢,苏姑娘可准备好醒酒汤没有?”
润璃轻轻咳了一声:“你这个偷懒的丫头,该打!自家姑娘喝没喝酒都不记得,醒酒汤也不备着,倒问我讨要了!”
玉蝉嘻嘻笑着说:“苏府有上好的醒酒汤,还是活的!”
听到这话,李清芬不由回过头去,刚刚好对上了许仁知的眼,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玉蝉和葱翠见了,自去躲到一边去笑个不歇。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完了,请菇凉们收好!
☆、东风夜放花千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这阙词描述的是宋代元宵佳节的盛景,可若是放到大周来,也一样贴切。两边的街道都被游人挤满了;大部分人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点点烛火把京城映得一片繁花似锦;火树银花般。
因为苏府就在御前街,正是繁华街道;所以不必乘坐马车,就只有苏老太太坐了软轿;一群人慢慢的随着人流往金明池那边走;一边欣赏元宵夜景。
“老太太,金明池那边有家新开的风雅楼,听说挺别致,要不是我们去那边订个楼上的包间,吃点宵夜,依水赏着夜景,岂不是两全其美?”瑞云随在软轿边,看着这一群老老小小,又怕走失了人,又要能看到热闹,转了半天脑子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苏老太太掀起软轿的帘子,看了看满街道的行人,点点头:“还是瑞云想得周到,就这样罢,梁妈妈拿我们苏府的名剌先去风雅楼订个包间,我们再慢慢过来。”
梁妈妈得了苏老太太吩咐,拿了名剌就往前边快步走了过去,润璃听到风雅楼却是心中一惊,这风雅楼难道是杭州府的分店?可瑞云方才说是新开的,难道是杭州府的风雅楼被烧了以后就搬来京城了?
一行人走到金明池畔时,那里似乎已经是人满为患,池子边上找不到一处空隙。这金明池是京城有名的一处地方,也叫许愿池,池中有一只石雕的大鼋,若是把铜板扔中了大鼋,那就意味着会心想事成,若是能扔到他张着的口里,那就便会有顶顶好的运气。
春闱放榜,状元骑马游街夸官的起点和终点都是金明池,有不少女子都会一大早出了家门,先在金明池许了愿,再等着看状元郎夸官。元宵夜就更不必说了,所以现在金明池边的人挨挨挤挤,水泄不通,大部分都是家人同游,也有不少情侣在池边放灯许愿。
苏老太太下了软轿,看了看那黑压压的人群叹气道:“一年年的,愈发热闹了,我们先去风雅楼坐会,等人少了些再下来。”
这个时候到风雅楼订座,未必会有地方呢!润璃心里不禁暗暗懊悔,不该选这个时候出来,这哪里是在看花灯,分明是在看人,若是风雅楼没得包间,这一大伙子人,还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好。
走到风雅楼,却见梁妈妈候在那里:“老太太,风雅楼包间都订完了,可掌柜的说他们老板自己预订了一个包间请朋友,这会儿他却有事情不能来,所以让了出来给我们,让我在这里候着老太太呢。”
苏老太太一愣:“这家风雅楼老板是谁?竟如此客气!既然人家客气,我们也就盛情难却,且领了这份好意罢。”
说完由梁妈妈和瑞云扶着,身后跟了一干人等,走进三楼那个预留的包间。
里边坐着一个人。
见到苏老太太走进来,他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老太君安好。”
见着那人的脸,大家皆是一愣,那不是武靖侯世子梁伯韬吗?什么时候他又成了这风雅楼的老板了?
苏老太太由梁妈妈扶着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瞥眼看了看那等下面如冠玉的梁伯韬,含笑问道:
“世子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开起酒楼来了?”
梁伯韬展颜一笑,目光似不经意般从润璃身上掠过:“老太君却是误会了,这可不是我开的酒楼,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今日那位朋友约我在此用晚膳,谁知他家中突然有事情,竟然爽约了。老太君来得巧,我方才本是去退包间的,遇到贵府的妈妈来订座,这可不刚刚好?请老太君给个面子让伯韬做一次东道,以全敬意罢。”
看了看长身玉立的梁伯韬,苏老太太肚子里不断的轮着,这武靖侯世子倒是个难得的,也不见他斗鸡走狗,也不见他倚红偎翠,十五岁上就授了御前带刀行走,皇上对他也甚是倚重,难怪京城这么多贵夫人都在打着算盘想把他变成自己的乘龙快婿。老大媳妇一门心思就想把玧丫头嫁给武靖侯世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分——玧丫头那性格,嫁去侯府定是会不省心的,少不了到时候还得去做和事佬。
转眼望望收手立在一旁的润璃,又带了些惆怅,璃丫头就是年纪小些,今年才十三,要不是配世子爷倒是妥妥的,真真是一桩好姻缘!只不过这世子今年十七了,不出意外最迟明年也就该完婚了,璃丫头是没什么指望了,不如看看玧丫头能不能如愿以偿,只是玧丫头那性格实在令人担忧,也只能现加紧约束了她,不能再让她如此胡作非为了。
“老太君,我叫人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过来,您先带着丫鬟慢用,顺便可以远眺外边的风景。”梁伯韬推开一扇雕花窗,刹那间,那点点灯火就如一条玉带般在眼前流动起来,直直扑入人的眼帘:“我想和贵府几位小姐少爷去外边走走,老太君可允许?”
屋子里略略有些沉静,苏老太太扫过身边的几个孙子孙女,见他们脸上全是雀跃的神情,点点头道:“你们年轻人也闲不住,也罢,都同世子一起下去金明池那边看看再回来罢。”
却不料苏润珉欠了欠身子说:“祖母,我便不去了,这里我年纪最大,合该留下孝敬祖母的。再说外边人多,我倒觉得走着气闷得很,不如陪着祖母在这包间看看外边的夜色也就行了。”
口里说着这话,苏润珉心里可是有一丝丝惆怅,见着梁伯韬玉树临风般站在那里,就仿佛第一次见到他那般,被他的风采折服,可转念想到自己和他究竟没有缘分,苏太傅府不可能把一个嫡女送出去做贵妾,哪怕这个嫡女只是记名的,也不会自甘下贱到这一步。一年前蓼风阁里大姨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姨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嫁一个五品六品小官,抬头挺胸的做正室太太才是正经。”
现在依着自己这身份,将来的亲事恐怕已经早不是大姨娘当日说的前景了,自己还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又是何苦呢?不如早早儿断了这心思,在苏老太太跟前殷勤侍奉着,老太太若是有心,自然会帮自己寻一门好亲事。姨娘没了,苏大夫人又不是个真心的,自己总得找棵乘凉的大叔不是?
苏老太太听着苏润珉这般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着头说:“真没有白费我的一番心疼,珉丫头倒是个有孝心的,你就留下来陪祖母,璃丫头你们就自己出去玩罢。”
苏润玥和苏润珎相互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手藏在衣袖里用力的捏着毛里子,心里有几分不舍,可又不得不接着苏润珉的话说下来:“祖母,我们也留下来尽孝心,我们不去外边玩耍了。”
润璃心里暗暗摇头,苏润珉最近变化可真大,变得一点都不像她了,且不说穿衣只拣着那些清淡颜色的,就是说话都伶俐了许多,再也不是杭州府那个只会挑别人错处,不说几句话刺刺旁人便不停嘴的那个苏家大姑娘了。她不是想给梁伯韬做贵妾的吗?现在这种大好时机,竟然自己舍弃了,还拿着尽孝的大帽子压下来,让旁人也不能欢快的跟着梁伯韬出去玩——若是不留下来陪着苏老太太,那你就是大不孝!
正当润璃踌躇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苏老太太却发话了:“我要这么多人陪着做什么?你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合着该开心些。这样罢,璘儿和璃丫头就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了,你们就替我去陪好世子便是,帮了祖母的忙,这也是在尽孝!”
苏润璘听了苏老太太的吩咐,不禁开心起来,赶紧向苏老太太躬身作揖:“还是祖母怜惜孙儿,润璘在此谢过祖母关爱了!”
说罢便拉着润璃,带着许仁知和李清芬,跟着梁伯韬走出了包间的房门。苏润玥和苏润珎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暗自叹气,看了看坐在一旁,殷勤的给苏老太太斟茶的苏润珉,心里自是忿忿不平:你自己想做得圆滑,何苦拉上我们!
不说苏润玥和苏润珎这里怨气冲天,润璃却是快活得紧。[·]
一行数人,苏润璘好似一只大灯泡走在梁伯韬和润璃中间,只是他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一味的缠着梁伯韬说些宫里京里的新鲜事情。梁伯韬口里应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说着话,可全副精神都在润璃身上,不时的瞥眼去看她。而不远处李清芬带着玉蝉和许仁知隔着两个人的身子远,不时的抬头互相看下,又迅速低了下去,心里就像吃了蜜一般的甜。
嫣红绒黄看着自家少爷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再看那世子爷,一双眼睛就粘在自己姑娘身上,不由好笑。绒黄走上前去拉了拉苏润璘:“五少爷,我想去买几盏花灯,我们拿了去金明池放灯许愿,你眼光是最好的,帮奴婢去挑挑如何?”
苏润璘被绒黄一夸,早已飘飘然起来,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带着嫣红绒黄去了旁边的摊位上挑花灯,这边只余了黛青一个人在身后,葱翠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看着苏润璘被诳走,梁伯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伸出手悄悄的握住了身边润璃的小手,两只手交握,藏在润璃的衣袖里边,两个人心里都觉得有一种偷偷的欢喜,那感觉,既紧张又刺激。
元宵之夜街头人多,突然之间便有些挤挤攘攘,身后的人流猛的推了过来,梁伯韬赶紧把润璃护在怀里,不让别人碰到了她,顺便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那嘴唇的热度从她的额头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润璃依在梁伯韬身边,心里很安定,一片祥和,看着眼前这世间,恬静而温润,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岁月静好。
“璃儿,你这些天别出府。”梁伯韬在她耳边低声说。
“为什么?”润璃思维迅速跳转:“难道是前日我们在镇国将军府跑马场遇到的那些北狄人……”
梁伯韬赞许的点了点头:“对,我怀疑他们是有所图谋,他们应该有一伙人,绝对不只有两个北狄人,现儿已经派青衣卫在彻查,恐怕这些天京城会不安定,你就别出府了,只怕万一遇上危险。”
润璃赖在他怀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从他肩头看过去,风雅楼的那一串串小红灯笼在风里摇摆,映在金明池里,水天一色般,突然便想到了杭州府西湖之畔的那座风雅楼,不由开口问:“你怎么也对经商感兴趣了?”
梁伯韬捏了捏她的手,哈哈一笑:“这风雅楼可不是我开的,只是挂了我的名字而已。”
“不是你?难道是……”润璃略一沉吟:“是四皇子开的,对吧?”
“我的璃儿真是冰雪聪明,什么话只要提个头儿,你就能猜着答案。”梁伯韬伸出一只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如你所料,是四皇子开的,只是借了我的名头。杭州府那风雅楼原是三皇子的暗哨,上次已经被清理了……”
“等等,等等!”润璃有些糊涂了,想到了那次杭州府风雅楼的大火——三皇子的暗哨?既然那风雅楼是三皇子的暗哨被清理了,为何四皇子又要在京城开一座名字取得一模一样的酒楼?
看着润璃疑惑的目光,梁伯韬得意的一笑:“这酒楼的名字是我取的!最开始他们拟了好几个名字给四皇子过目,我看了以后说不如就叫风雅楼,四皇子也觉得可行,所以这金明池畔才有了这风雅楼。”
梁伯韬的头发有几缕被润璃的发簪勾了出来,垂在润璃的鬓边,有点微微的痒,润璃帮他把头发拨到耳后,抬起头奇怪的问他:“既然三皇子的暗哨就是风雅楼酒楼,现在你办了个名字一样的,他会怎么想?”
“我们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我们全知道。现在我就是要开这个风雅楼,他又能奈我其何?”梁伯韬满不在乎,握了握润璃的手:“你别担心,现在四皇子的势力和实力都比三皇子要强,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好的感觉浮上了润璃的心头,看着面前那个英气勃发,傲然俾睨的梁伯韬,她正色道:“梁伯韬,你可听说过满招损,谦受益这句话?永远不要把自己估计得过高,在储君之争这种大事上,尤其不能过于自信,说不定三皇子正在韬光养晦,只是你们太小看了他。历史上有很多教训,难道你就没有记在心里?”
梁伯韬看着润璃突然收敛了那副温柔的神情,换了一张严肃的面容,不由一怔:“璃儿,你的意思是?”
“既然三皇子有夺位之心,他不可能就这样放任你们用风雅楼来羞辱他,提醒他的失败,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现在是暗暗的培养自己的实力,而你们一味的骄傲自满,看不到他暗地里的动作,必然会吃大亏的。你和四皇子是绑在一起的,若是他失败了,那武靖侯府该何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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