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最白痴的方式装傻道“师兄说笑了,大家当然不会忘记你的。”
“哼。”他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大约是对于十年前刺我一剑有些愧疚,没有多说什么。
“夙苓这次过来,只是想看看,师兄有什么想要做的可以让夙苓代劳。”我如此说道,心中却忐忑异常。
果不其然,师兄冷冷看了我一眼道“我让你助我破冰而出,你可愿意?”
“……”
“……”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直直的看着师兄,大约是表情太过明显,师兄一目了然的冷哼了一声不在理我。
“……”我知道这次的对话大约已经结束了,我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师兄,告辞。”而后转身欲离开。
“夙苓……”刚刚走下台阶,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我慌忙过头看着师兄问道“什么事?”
“也罢……”师兄看看我长叹一声“上次的事,是师兄对不起你。”
“师兄不必自责,夙苓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也不怪师兄。”我笑笑。而后又看到师兄点点头“师兄想拜托你一件事。”
“师兄请讲。”
“帮我去醉花荫折一朵凤凰花可好?”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后背一阵僵硬,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当然知道师兄想要凤凰花是为了什么,师兄的眼中从来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但是我仍然按照师兄的意思折了一只,我想这大概是我能为师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在醉花荫的路上,我一路看着周围的风景回忆着这里过去的种种,想要尽量回忆起全部。
可是我发现记忆就像手中的水,当你想要抓紧的时候会一点点从指间漏干。
我能够抓住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只能不断回忆着重点的几部分。
每过一个地方便停下来回忆一下,停停走走用很久的时间,而后终于来到凤凰花前。
看着红艳如火的凤凰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如同命运一般的与夙玉的初次相逢,那个清冷惊艳的女子站在凤凰花下唱起悲惋的歌声,如同画中的场景,将所有视线轻易吸引,不怪师兄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相比之下,我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甚至都没有嫉妒的资格。
我吸吸鼻子折了一朵,如同逃难一般的远离了那个地方。
回到禁地将花放在师兄面前,我清晰的看见师兄的所有注意力被转移到那朵花的身上,清冷的眼中难得闪现着复杂的光芒,似乎在回忆什么一般浮现起伤感的表情。
真是难得的场面。
然而能够让师兄露出这样的表情,大约普天之下只有那么一个人。
我心中虽然清楚的很,却在看见这一幕之时仍然抑制不住的失落。
远离我很久的怨恨嫉妒的负面情绪又一次涌上心头。
“……”我把空间留给师兄一个人,悄然退下台阶转身离开。
在走到将要转弯的地方时忽然听见背后师兄低声的呼唤——
“夙苓……”
不是夙玉,而是我。
我知道师兄想要说什么,停下脚步却没有转头“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你……”师兄只吐出一个字,接着一阵长叹却是再也没有下文。
我静静站在那里等待了很久却没听到他说话,我知道告别的时间差不多到了,闭上眼睛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准备离开。
“你,自己多保重。”忽然师兄如此说道,大约是从我的表现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只有这一句,却让我原本很艰难控制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的流下来,我背对他点点头,尽量控制声音正常的小声说“我会的……师兄,你也是……”
离开的时候我尽量挺直后背想要装出潇洒的样子,可是却发现这样真的很难——
“师兄,再见。”
大约是,此生,再也不见了吧。
从禁地走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宗炼,或者说是师伯在那里等着我。
“请师伯将此送还给夙瑶师姐,请她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将灵光藻玉递上去。
“……”师伯看了我一眼,眼中神色复杂,我想他大约是听夙瑶师姐说了才会来这里。
他大约也是从师父那边知道我的伤情的,所以看我的眼神悲悯,却终于没有阻拦什么,只是把东西接过去问我“去看看紫英么?”
“……”我摇摇头笑道“何必呢,紫英还小什么也不懂。”
“……”师伯是懂我的意思的,所以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湮灭了。
我想,大约他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能用紫英拦住我的脚步。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并不现实的。
去不复返
到达南疆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
夙莘失去联络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在外面等待了三天依然没有看见夙莘回来的接应弟子感到事情不妙方才赶回门派求援。
三天,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然而对于一个会御剑飞行修仙者来说,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这点让我非常不安。
心中忐忑着不知道夙莘是否还平安的活着。
有后辈弟子的带路我们很快找到了出事地点,确切的说是可能出事地点的上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选择动手的入口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中,这省去了很多与当地苗疆人的摩擦。毕竟作为地域偏向西域的琼华与南疆的苗人是没什么交情的,若是让他们知道大约也不会放任我们在此挖人家的坟墓。
苗疆在中土人的眼中历来是覆盖着一层神秘色彩的,其精通的降头蛊术更是被中原修仙人所斥为歪门邪道——虽然我不认为虔诚的信奉着女娲大神的南疆人会如同大多数人所传闻的一般心术不正。
说到底,大约也只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习俗与中土有太多矛盾点。
不过,南疆处处充满着神秘是不可否认的,有毒的瘴气遍布丛林山谷里的毒蛇妖兽。
落到目的地的河边,我先是挥剑清扫了见到有人过来就盲目涌上来的一片小怪。
而后看见带路的后辈指着河中央湍急的水流形成的漩涡,告诉我那就是献王墓的入口。
我看看地形又看看半空中繁星满天找到了巨门星、左辅星、右弼星,三星闪耀,排列成一个正三角形,中心太阳星、太阴星并现,好一组乾甲金吉星。
在这十年闲着无事的时候信手翻翻,藏书阁杂七杂八的书倒也不少,什么奇门遁甲天星风水倒是都看过一些。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的会有用的上这些的一天,说起来平日闲来无事翻书的习惯还是玄霖师兄帮我养成的。
想到这又难免有些伤感,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触景生情的时候,摇摇头我将目光重新聚集在面前的漩涡那里,对旁边的后辈吩咐了一句让他待在这里,而后摸了摸背上的白虹和莫问,给自己使了一个避水诀,潜下去轻易的看见了那个如同漏斗一样的洞口直通地下。
不得不说这个墓道的设计的确很精细,转过弯口就直通向上,进入墓室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干爽的空间。
若不是夙莘他们打破了墓道封口的地方,大约不会有人想到在这里会有一片王侯的墓穴吧。
这片河水就是一道天然屏障。
里面的墓室一片漆黑,因为空气流通不畅的原因感觉很浑浊,当然空气不流通的有利一面就是可以更完好的保持一些痕迹。
虽然空气污浊,但是对于一个修仙的人来说这点还是可以克服的。
我低下头看着薄薄的灰尘中留下的浅浅脚印确定了方向甩出一团火照明,一路跟过去。
沿途少不了一些机关不过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大约是夙莘他们的杰作,当然也省去了我不少力气。
墓道中明明灭灭的光线中壁画若隐若现,有些画的甚是诡异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恐怖,但我急于找人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这些,只是依稀辨认出有一些是祭祀的图画有一些是对于女娲大神的崇拜。
在关于祭祀的画面里或多或少的会出现一颗不大不小的珠子,被拿来虔诚的膜拜求雨……我想这大概就是师姐想要找的水灵珠。
一路闯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阻力,只有不时出现的一些邪灵小怪对于我来说解决还算轻松。一路走来我发现墓道渐渐偏离了中轴线似乎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主墓室,我依稀有点明白他们的目的地,所以更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的太平莫名的让我感到更加的不安。
直到丹房的大门口,我看见大门洞开其中似乎有光照应出若隐若现的人影,我心中一动,加快脚步冲入室内,迎面看见的是巨大的空间中央站着的几个人。
献王墓的丹房空间很大,他们点起的小小火球不过照亮了周身的范围不过足够让我看出他们的身份。
是夙莘带着几个后辈弟子。
他们也听见了我的声音警惕的转过来,待看清我以后夙莘慌忙拉住了盲从的想攻击的身边弟子一脸惊喜“师姐!”而后表情迅速转为担忧“你怎么来这里了!”
她大约还是在顾及我越来越不中用的身体情况吧。
“夙莘,你没事就好。”看见她还好好的,我松口气,心情放松下来,对她笑笑“怎么这么久没有回去?”
“这边的机关有些棘手,不过好在我们找到了水灵珠。”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她背后的台子上悬空漂浮的散发着淡淡幽光的蓝色珠子。
那,大概就是水灵珠吧。
“师姐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夙莘表情轻松但是眼睛中闪现一丝疲倦的光,大概这三天真的很辛苦,转过身伸手拿起那颗珠子。
对于如此轻率的动作,我的心紧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拿起水灵珠。
紧接着我们听见原本安静的空间传来“哗哗”几声,我迅速捏个诀将几个火球丢出去放大了照明空间,而后我们看见立在墙边的一排排古尸,明灭变化的瞬间,一张张狰狞的马脸齐齐转向我们。
看到这个场面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场面是如何发展的,渐渐的场面混乱起来。
不知为何起尸的古尸力气异常强大甚至有些对仙术的抵抗,而且数量很多,即使砍残了也不知道疼痛一般扑过来。
毕竟是毫无知觉的僵尸,比起他们作为人来说的我们实在是太过弱势。
不知道冻结过多少个古尸,我放眼望去依然是密密麻麻一片终于意识到我们根本不可能干掉所有的东西,然而如此出去又势必会将他们引出墓穴对普通人造成危害。
可是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随着力气的流失我的思维也变得越来越缓慢,感觉到身体反应越来越迟钝,随着不断的催动灵力身体内部传来一次又一次撕裂神经疼痛的抗议,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反复强调不要让我大动干戈了。
我想这一次的战斗大约要耗尽我为数不多的生命了。
也就是这一个瞬间,原本一直怕死的我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对不远处的夙莘大吼一声“带他们彻,我先引开他们!”
而后一招风雪冰天将周围的大部分僵尸吸引过来,得空夙莘马上带着几个后辈弟子翻出大门,对我大喊“师姐!你怎么办!”
“……”被铺天盖地的僵尸压制,我根本没有空回答她,只能按自己预想的办法,反手拔出背后的莫问抵挡,右手白虹一抖向着门口巨石机关击碎,机关触动,巨石迅速落下。
“师姐!!!!!!!!!!”我听见夙莘撕心裂肺的叫喊然而却被几个后辈弟子牢牢抓住,我笑了笑,不过我想她是看不见的。
我将手中的莫问凭据胸前做千方惨光剑的起手式。
听见巨石落在地上的巨大声响,我想,作为师姐我好歹也在后辈面前威武了一把。
那道千方残光剑聚集了我最后的力量,之后我靠在墙上看着在此扑上来的僵尸闭上眼睛。
但是死亡没有如同想想中到来,相反周围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我听见一个想象不到的声音在面前传来低沉而威严“本来想看看长进了多少,没想到居然退步了这么多……”
抬起头我看见背对着我站在面前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红发身影,依然身材魁梧霸气外露。
“……”我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老哥还是记得我的。
重苓之愿
看着面前茶壶中的热水蒸汽徐徐的上升翁,紫英却静不下心来,无意识的将茶杯送到嘴边方才惊觉,手中的半杯残茶早已凉透。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门外花园对面的大树之下站着的两个人。
他看不清背对着自己的重楼的反应,却能够清楚的看到重苓自始自终的微笑。
然而,那样的平静笑容在紫英看来却莫名的有些心寒。
回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玄霄却正好发现对方刚刚收回的视线。
虽然师叔面无表情,可是紫英心里可以确认,对方的心情恐怕不会比他平静。
大树之下的两个人,却似乎没有意识到不远处望穿秋水的两道目光,自顾自的说着。
“老哥,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么?”看着树叶缓缓落下,飞苓的表情保持着一种淡漠的微笑,眼神游离向了远方。
“……”重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忽然觉得她变得如此遥远。
曾经作为妹妹的那个人在给他带来麻烦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客气,重楼隐约的知道,这恐怕是她作为重苓的最后一次请求了。
天界雨师飞苓又回来了,代替重苓。
然而,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回避“你想让我留下玄霄?”
“他的实力不会让你失望的,这点你应该更清楚。”飞苓顿了顿有些惆怅“何况老哥你也需要一个人顶上溪风的空缺。”
“……”重楼难得的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飞苓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而作为魔尊他也不得不去考虑这些“你要走?”
“恩。”飞苓毫不隐晦的点点头,似乎很高兴是由对方而不是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我知道应龙不会把今天的事报上去,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以为本座会怕那些天上的杂碎?!”重楼暴躁的打断了飞苓的话。
“可是,我在意。”飞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