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礁沿上的简易行宫内,我们一行鲛人擦干身子,待金黄色的鱼尾幻化成均匀的双腿后便窸窸窣窣地各自着好裙装。我的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嘲讽挑衅的笑,西凤人怎么就笃定我会变身为女子?
互相之间本是从小戏耍到大的玩伴,但此时,连我在内一共约十位容色绝美的鲛人,为了换取水下王国短暂的和平与安宁,怀着极度的不安与恐惧,泪别了父母与亲友,想是心情极度凄凉悲忧,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默默地踏进载我们去西凤皇宫的花舫。作为贡品的鲛人,皆是母亲精挑细选给西凤国的礼物,已有七人变为女儿身,另两位尚未变身的鲛人是我的好友——若真、若幻。伴着波光鳞鳞的水纹,偌大的巨型贡舫一路载着我们到达河岸。早有皇室的轿鸾停在长廊之前,还有几名身着华丽官袍的人员在交头接耳,颇为不耐烦地四处张望。
“海上风大,让各位使臣久等,实在有失礼节!”我们东敖国的外交大使——乔希忙满面笑容地上前作揖招呼。
“来了就好!”那几位华服官僚拍拍身上的尘土,将一路从他们身边走过的鲛人细细看了个遍,眼睛里多数闪出了惊艳与轻挑之色。有几位已经伸出咸猪手,我不禁皱起眉头,这便是西凤人的待客之道吗?可是我忘记了最最重要的一条,我们只是他们的宠物,而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嗯!”一声不大的轻喝止住了众人的动作,那些毛手的官僚们立即象被烫着般,迅速收回了不雅之举,随即换作一副不苟言笑的正襟之姿,我不禁讶然,寻着声源望去。
他身穿青蓝色的长衫,背影精瘦颀长,黑漆如锦的发丝整齐地绾起。回身刹那间,风卷起他的衣摆,几欲飞仙。排排杨柳,随风袅袅摆动,漫天絮叶,翻飞撩动心绪。也许是因为他轻易地掌控了众官僚的无理,从而轻易地驻进了我的心底,没来由生出一股信任、信赖之情。
他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笑时,那笑意首先进入眼底。这一点,让我心生摇曳。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优美极了,真诚而亲切,射出的光芒柔和且清淡,脸廓分明,鼻梁挺直,微微一笑,暖如三春。
他是谁?
当今西凤王朝除皇上凤行云外,还有二位权倾朝野的亲王,二皇子秦王——凤玉辰,三皇子靖王——凤慕炫。
看着众官如此惧于他的威严,莫非是两位亲王之一?
。。。
 ;。。。 ; ; 十世之人鱼公主番外
半躺在礁石上,仰望蓝天白云,一任海风轻抚着我金黄如麦浪的长卷发丝,惬意地闭上碧波一样的眸……
水中的倒影很美,金光耀眼的修长鱼尾是我的下半身,此刻它正自得其乐地拍打着鳞鳞的层叠波涛……
秋阳暖暖的,照得我更懒,索性睡上一觉,如果有公主疾呼救命的话,或许会将身为人鱼王子的我唤醒……
年复一年,可惜我没有等到可爱的公主,便被外公当作东敖国的贡礼,敬献给了统治我们的陆上王国——西凤王朝。
我是谁?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居住在这个大海深处的古老国度里,他们都习惯地称呼我——星月王子;皇族人鱼出生时统称为王子,寻到爱侣变身后才有男女之别,改称殿下、公主。若是喜欢上的是男子,便会渐渐变身为女子,成为他的妻,如果喜欢上的是女子,则会渐渐变身为男子,成为她的夫君。海下百年便如人间十年,我们这样的人鱼如果一生平安的话,或许可以活过千年。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习惯了海中单调枯燥的生活……
不错,作为一个鲛人,我们有长达千年的寿命,如果没有被西凤野蛮人任意玩弄杀戮的话!听母亲说,陆地上的西凤人从不把我们当人看,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可能被当作可怕的妖怪,也可能被当作是专供享乐的宠物,可以肆意掌控我们的生杀大权……
作为一个不是很纯种的鲛人,我感到很庆幸,我是母亲与陆地上的人所生,我的耳后没有数万年演变未能在鲛人身上抹去的印记——鱼腮,而只有两颗如画笔轻点上的朱沙痣,也不似鲛人那般长年身体偏冷,我是一个恒温的人鱼……
母亲是一位人鱼公主,这注定了我高贵的童年身份,也注定了我即将履行的历史使命……
我们的眼泪一旦离腮,坠落在地,便化成绚丽的水晶,光莹的珍珠……但鲛人是不能过多哭泣的,否则会哭瞎双眼,最后那一滴眼泪便是鲛人泣血凝珠的宝石泪……所以西凤人喜欢抓我们回去,不停地折磨,直至得到最后那颗价值不菲的宝石……
我很害怕,母亲与族长们都很害怕,不知我的命运将何去何从,但这是东敖国国王的命令,也就是我外公的命令,母亲为此流出了无数的珍珠,已经快要哭瞎双眼得到那颗宝石泪了。任何的乞求都是无法挽回的,为了海中鲛人们能够生活的安定,为了我们的东敖国不再倍受欺凌,得到永久的太平,我必须要去……
即使这一去,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供贵族们玩赏的宠物,玩过后丢弃的废物?但是,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我的身份决定了一切。
在外公的谆谆教诲与母亲洒下的串串珍珠中,我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纵使有一天,我可以重归大海,但会不会象海的女儿一样,变成海水中的泡沫?
。。。
 ;。。。 ; ; 道:“嘿,哪阵风把帝君吹来了,历劫结束了吗?瞧着满面春风,那战神九天莲女恐怕早就是帝君的人了,今次是来向我与星儿这对媒人致谢的吗?”
只听一个陌生又好听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道:“确实要谢谢你们这对大媒人,不过是倒霉的霉,若不是你们,我与阳儿也不至于走了这么多弯路,不过,算了,我本不是小气的人。”东华帝君君临天下似地睇了一身大红喜服的新郎倌一眼。随手招着阿娇别闹蓓芊芊,指了指外面的团子,阿娇机灵,便与小主人玩去了。
玉笙辰见他来者不善,忙附和道:“那是,帝君向来宽厚仁慈。”
东华帝君点头承认下来,道:“那里面,坐着两个新娘子,你掀对了,我就不计较了,若是掀错了……”
若是掀错了,自然有人计较。
玉笙辰暗暗叫苦,这洞房闹得,也只有东华帝君有这个水准。
不过,他不怕的,他完全可以隔着帕子看到里面那人的模样不是,遂点开火眼,却左看右看,都不敢轻易挑开。
心中暗骂,东华帝君,你敢阴我?那喜帕内,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没有变幻过,想必是东华帝君去人间把唐益紫抓了来,且两个新娘都被他施了定身术,不笑不动,连个眼神都没得示意,不由让玉笙辰也为难之极。唐益紫与蓓芊芊相似,那是因为曾经凌波仙躲在人间时,唐家对她也算照顾,后来唐益紫的生母赵馨被无所不知所害,中了毒,凌波仙子便出手救了她,用自己的心头血,替她解了毒,那时,小唐益紫已成形,便越长越象凌波仙子了,故而与蓓芊芊十分相像。
帝君这是闹哪样?是,他承认,在北辰上神与司命小星那会儿,他们俩确实干了不少对东华帝君不利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这么久,您老人家也已经把凌烨阳打包扛到府中,您老人家还想怎样?还想复仇?雪耻?你这也太小鸡肚肠了点吧?
见玉笙辰一脸愁眉苦脸,东华帝君忍不住大笑起来,算是扬眉吐气了把。
你自求多福吧,帝君我还要赶回去哄阳儿呢。
玉笙辰绕着新娘子走了无数圈,自己都绕昏了头,每次都是将将挑起时,又放下,如是,他的心肝都要跳了来,咬牙切齿,恨上东华帝君,好好的一个洞房花烛夜算被他糟蹋了,眼看着红烛将燃尽,天际已微明,若是再不下手,即便不洞房,也会被蓓芊芊踹死。以后,还要被四海八荒的神魔妖兽们耻笑不已。
突然见团子困顿之极地趴在窗户外偷看,知道是虎卫跟水安然抱着团子偷看呢,一时福至心灵将团子抱过来,走到两个新娘正中,心想,团子随便扯下哪个,若是,最好,若不是,就当是团子瞎扯的,与他也无干系。蓓芊芊便是嗔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团子想不鄙视他爹都不行啊,随手就扯过一个人的喜帕,玉笙辰大喜,正要对那张俏脸说话,就听团子道:“这个是假的,那一个才是我娘亲,你亲手揭了吧!笨猪,等着我娘宰吧!阿娇,我们走!”
阿娇傲娇了。
那唐益紫微微一笑,向玉笙辰道了一福,柔声说了句恭喜便抱着团子离开了,剩下玉笙辰头大。
团子嘻嘻回头笑,“娘亲想父君了,偷偷喝桃花醉啊。再说,父君,阿娇的鼻子也是能闻出娘亲的味道的,父君怎地欢喜昏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玉笙辰险些将头敲碎,忙赔小心。
便见那女子,如少女般慧黠,如少妇般妖娆,如天地之灵,蕴万物之辉,三年一别,她美得令人不忍逼视,这样的她,必须要守护,拿命来守护,她永远是他手心里的宝。
。。。
 ;。。。 ; ; 唐益紫成了当仁不让的大国师,但是,每每见到刘允琛透过她想着另一个人,她就绝望了,但她的这种绝望,比起刘允琛再次悔婚,甚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那个人,心理上又要好得多,毕竟他的眼神还是对着自己的。就让赵妩环在愤怒嫉恨中徘徊孤独终老吧,这对她来说,已是噬心之痛。
赵皇自在君移山上醒过来,一改儿女情长,治力于勤政爱民,令国富民强,一统四国。
而瘴气林外的草庐,正饮烟袅袅,有饭的香味飘出。
团子还不会走路,但已勉强吱吱唔唔,想要学语了,有时想说一个字时,急得口水直流。
玉笙辰不停地教着他父君,母妃,可是他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只是看着他。
今天,又是如此。却听楚致温柔的声音响起,是唤他们吃饭了,楚致的话音刚落,便听团子软糯奶气地叫了声,“楚致!”
这令楚致又惊又喜,忙想伸手去抱他,却是不敢,以前每每抱他,团子都哭得异常凄厉,让她想表现出贤妻良妇范的心思全消灭怠尽。
没想到,今天,团子刚学会说话,第一句,竟然是唤她的名字,而不是父君母妃?
团子冷眼相看,跟蓓芊芊的眼神极其相似,看得楚致都不好意思伸手,他继续说:“你不要再来了,你做的饭很难吃,你的心思全在我父君身上,不在饭上,我不爱吃!”
楚致大羞,是的,当她听说了蓓芊芊暂时不与玉笙辰同住,她便又动起了心思,她借口来照顾团子,隔几天就来帮着做一次饭,反正有十六年的时光呢。她可以与玉笙辰再相处十六年,谁又知道这十六年里会发生什么呢?
可是,今天,一直致力于语言的团子,终于张开小嘴,说出了他努力很久的话,惊得楚致一张脸红一块白一块。
可,这还没完,团子继续软糯奶气地道:“我父君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做的饭!”
玉笙辰险些被呛死,他的儿子竟然这么强悍!
楚致呜咽了一声,看看玉笙辰,再看看团子,捂嘴哭着跑了。团子伸长小脖子,见她真跑了,长舒了口气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玉笙辰在这里结庐的消息,是凌波仙放出去的,就是为了看看玉笙辰是否真的能挡住美人的诱惑。
考试通过,岳母大人很满意。
因为有团子,所以凌波仙子格外开恩,十六年的时间,缩短为三年,那一天,凌波仙子向天空发去了信号,东君跟玉妃忙择了个黄道吉日,遣了八抬祥云七彩凤轿,停在瘴气林前,迎娶蓓芊芊。
两人就这么欢欢喜喜就被人推来推去,完成了新婚之礼。蓓芊芊有心想掀开头上的喜帕,看一眼思念多时的夫君玉笙辰,却觉得喜帕本来很软,手掀去时,竟然沉重无比。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有人还想使坏?
耳旁似传来几声狗吠,极是欢喜,有毛绒绒的庞然之物绕着她走来走去,穿花似地走,蓓芊芊心情激荡万分,竟然是阿娇吗?谁救了它,竟然赶来,出现在此时,叫她一时欢喜得快哭了。绵绵唤了几声阿娇……
正疑惑,便听玉笙辰似是惊喜似是嗟叹
。。。
 ;。。。 ; ; 玉笙辰叹息,可我心情不好,要怎么才能滚出去?
蓓芊芊替凌波仙揉着肩道:“娘亲,团子还小,不能离了我,不如我们一起来陪您?”
凌波仙更喜。
又听蓓芊芊道:“我自小没有父亲在身边,缺乏父爱,我不想团子跟我一样,所以,团子也不能跟……跟他父亲分开……不如我们仨个一起留下来陪……”
“休想!”
在玉笙辰听明白了蓓芊芊的意思,正喜不自禁之时,凌波仙暴吼一声,止住了蓓芊芊接下来的话,她气得双目赤红道:“还是那句话,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看着办吧!”
玉笙辰不想蓓芊芊为难,见她怔愕,忙拦住凌波仙子的去路,那凌波仙冷凝向他,“什么意思,你敢这样对我?”
蓓芊芊也是一怔,怕他们再起争斗。睇了一眼给玉笙辰,示意他让开,他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只是朝她温柔而坚定地一笑,再转头,一撩衣摆,朝凌波仙子便跪下,重重叩了三个头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三拜,从前种种孰是孰非,暂且不论,但我对星儿的心,唯天可表,我与她十世受劫,再经不起折腾了,只求岳母大人成全,让我们一家三口,不再受苦,让团子不要再经受星儿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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