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捷婕怕延年哭伤了,唯有一边低声劝慰一边轻拍她的脊背,帮她顺气。等她哭得小点了,能说话了,方才止住。
“捷婕,你一定要帮我。一定……”
“嗯,我在听我在听。到底怎么了?慢慢说。”巫捷婕托起延年可怜兮兮的小脸,掏出纸巾帮她拭泪。她哭起来的样子伤心极了,就像一个未曾长大的孩子。比梨花带雨更叫人心疼。
从延年断断续续的口述中,巫捷婕大抵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看宋律伟跟石雕一样坐在门外动也不动,却没想到他已经进来过了,并且还与延年生了那样的正面冲突……
“捷婕,你说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延年真的被气得不轻。嚅嗫着想要控诉,身子却抖得比秋风中的落叶还要厉害。
“他真那么说?会不会是句玩笑话呢?还是——误会?”
“不是的,捷婕。不是的。”延年苦笑着摇头道。“他说了好几遍,一直在重复。生怕我听不懂。我倒宁愿是真不懂才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
宋律伟这人究竟想干什么?!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他、他——算了,为了避免助涨延年的负面情绪,巫捷婕心里虽然愤慨不解,嘴上倒也不怎么好说出过激的话。
“那他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吗?”如果知道还执意这么做,巫捷婕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立马冲出去教训人。
延年听了还是摇头。
“究竟是知道?不知道?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你总不会还没告诉他吧?”
“捷婕,你还不明白吗?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里。”延年说,宋律伟打从心里就不认可这个孩子。不管是怀疑还是猜忌,单从这一点讲,他就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所以呢?你索性将错就错,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叫他不要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巫捷婕快被这对问题父母缠晕了。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我还是不懂,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呢?孩子是他的就是他的啊!我就不信他对自己的亲骨肉还能下得了手!”下得了手的那叫禽兽不如。
“没用的,捷婕。你不了解他。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那你……”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宝宝。”延年特意在任何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显得非常决绝。“就算死……”
一听延年说到“死”字,巫捷婕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赶忙掩住她的口,让她到此为止别再继续说下去了。“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是法治社会,这里又是医院。众目睽睽之下,量他宋律伟也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依我看,当务之急是把你这身衣服给换了,否则你晚上铁定没办法好好休息。”
医院的病号服很硬,穿在身上也不舒服。所以当巫捷婕提出去延年住处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延年想想也就同意了。还把电子门卡密码告诉了她。
“那我去了啊。你悠着点,别太伤心了。哭多了对宝宝不好的。”
“嗯,我知道。”
“这粥……”
“你放着吧,待会儿我自己喝。”
“不行。待会儿可就凉了,而且你这手我看也不怎么方便……”
“别把我当废人看好不好?实在不行我不会勉强自己,还可以摁铃叫护士来帮我。”
“好吧,我取完东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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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捷婕出了病房,将门小心翼翼地带上后扭头现宋律伟竟然还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不同地是两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烟,也不见他抽,只是燃着燃着眼看都快烧到皮肉了还浑然未觉。
“想什么呢想?这里是医院走廊,不准抽烟的。你不知道呀?”
“对不起,在想事情没注意。”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或许是终于回了魂,总之宋律伟是乖乖把烟给灭了就对了。这点差强人意的表现让巫捷婕面色稍霁。“她在里面……”
不给他解释探问的机会,巫捷婕直接道:“我马上要去替她取换洗的衣物。不过这个时候外面车不是很好打。你开车送我过去,有问题吗?”
宋律伟愣了一下,说:“没问题,走吧。”
方向盘握在宋律伟手里,巫捷婕坐在副驾驶席上。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讲话。不是没话讲,而是不知该从何讲起才比较合适,至少巫捷婕是这么认为的。
到了延年位于西京名都的小窝。这个空间相对**,比较适合谈话又不会像车厢空间那样密闭狭小让人觉得有种避无可避的压抑感。
“不是说来拿换洗衣物的么?怎么还不动手?”
动手?是啊,这个词用得好!被你这么一说,我是真的很想卷起袖子在你脸上扇一个巴掌。巫捷婕忿忿地想。“当然要。不过在那之前,我比较想先和你谈谈。”
两个人隔着长长的茶几坐了下来。
“你对延年说的那些个混账话都是动真格的么?”巫捷婕问的直接。既不含糊又不拖泥带水,像极了她快人快语的行事风格。
“她果然都已经告诉你了。”没有怀疑,有的只是确定。
“你要延年把肚里的孩子打掉?”
“没错,是我说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宋律伟,虽然我不想说……但你真的是个混蛋!”巫捷婕彻底怒了!她开始为延年的伤心欲绝感到不值。!~!
………【第159章 各执己见(1)】………
“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大、混、蛋。”巫捷婕这样说着。咬牙切齿的模样真像是要从他身上咬掉一块肉下来才甘心。“你知不知道自己那样说有多伤人?!”
宋律伟只是静静地听,并未张嘴反驳。其实,从看到延年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自己浑了。
“捷婕,你不明白。不明白……”宋律伟的手抵在太阳穴上不住按摩,显得非常痛苦。
“是,你可以骂我狠心。但那孩子……真的是留不得。”
仿佛一根利刺猝不及防扎进心。里,霎时惹得一片血肉模糊,这使得宋律伟陷入再度沉默。他的心很痛,那种痛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剧烈。延年或许不知道,在进入病房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所有答案都清清楚楚写在她的眸子里了。而他,即使心下了然却必须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误会进行到底。
“够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请你别再说了。”
“你……知道?”不可能吧?他怎么知道的?延年不是说没告。诉他么?而且还赌气骗他说孩子跟他没关系叫他不要管。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换句话说,你真的相信……?”
事到如今还是一样自负……天晓得这男人哪里借。来的自信。“那你还大言不惭地让延年把孩子打掉?!”
“因为没有什么。比年年的生命安全来得更重要。”就在巫捷婕濒临爆的时候,宋律伟不咸不淡地抛出这样一句话叫她很是吃惊。
“如果非要在孩子和她之间做一个抉择,我宁愿她恨的是我而不是自己。”
宋律伟闻言,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巫捷婕沉思了良久。有些话,他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说给别人听的,但现在……“你知道延年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吧?”
“那你清楚其中缘由吗?”宋律伟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向巫捷婕。不意外地看到她在摇头。“是难产,外加大出血。生下延年没多久就离开人世了。”
“宋律伟,你听我说。这种事虽然很不幸,不过生的概率并不是……”
“遗传?是的,我知道。”巫捷婕的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她想,眼前这男人好歹也是公认的高材生,接受过正规高等教育,怎么就钻进牛角尖了呢?“可遗传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啊!光凭“遗传”两个字并不能决定一切吧?”
“林荫翳这个名字熟吗?”宋律伟答非所问地斜cha了这样一句进来。
“她是延年的专属医师。以前在s市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请她做体检。”
“结果,林大夫告诉我说……”宋律伟的声音骤然变得极其艰涩。在他的脸上分明写着难以言说的疾苦。
………【第160章 各执己见(2)】………
“时、时候不早了。等我进去收拾两件衣服,咱就走吧。省得她在医院等的不踏实。”巫捷婕逃也似的冲进了延年的卧室。打开衣柜从衣架上扒了几件套衫,又拉开下面的抽屉取了几件换洗的内衣胡乱塞进随身携带的购物袋里。此时,她的大脑简直像是cha了电的滚筒洗衣机一样,翻过来搅过去全是水。
就在准备关上抽屉的时候,手指无意间触到了一个文件袋似的物件。一眼扫过去,上面竟然有自己熟悉的医院徽标。看了才知道,原来是上次延年去医院做产检拿回来的片子。还记得那天晚上,延年献宝似的将它递到她面前,兴奋不已的模样。两个人还为此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现在想想,真像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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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跟我一起上去么?”巫捷婕抱着大袋的衣物怯怯问道。
“千万别这么说。我……我也不确定能。不能……”难掩心中恶寒,巫捷婕赶忙转移话题。“呶,这个给你。拿好别掉了。”
这是什么?卡片?摸起来怎么怪怪的?
一拳击打在方向盘上——他原以为自己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更狠的!!
一个注定要被。牺牲掉的孩子,为什么还巴巴地拿来给他看呢?是嫌他还不够好过吗?好吧,就当这一切都是在惩罚他好了。惩罚他这个不合格的丈夫、不合格的准父亲……
是不是真的没问题宋律伟不得而知,不过就算展鹏不出手,他也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那个胆敢将如意算盘打到延年身上来的老家伙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老大终于来电话了?”倪虹坐没坐相地半躺半kao在沙上对着展鹏牢骚。
“那些杂碎交由你处理倒还说得过去。不过你打算拿陈莒光怎么办?他现在人在哪,查到了吗?”
“你当自己半仙啊?”倪虹不屑地摆了摆手。
禁不住展鹏笑得胸有成竹的模样诱惑,倪虹悄悄将身子kao了过去……
“这叫一箭双雕!”展鹏贱笑着回应道。“能让宋律伟欠人情的机会可不多,不抓牢怎么行?简直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啊!”还有一点没说,就是他最喜欢那种兵不刃血,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感觉。很久没出手了,但愿这个能叫他玩得尽兴才好。
“可以理解。王小二回来也跟我说,说这人是不是入错行了。”展鹏口中称道的王小二其实就是让光头佬他们怕得要死的魍魉哥。“出手干脆又利落。要不是打了个岔,搞不好当场就能闹出人命来。断几根骨头算是相当便宜的了。”
“……”没的说,一听就知道是小倪子又在巫捷婕那里吃瘪了。展鹏已经懒得对此做出任何评论了。
本来巫捷婕是要帮延年换衣服的,不过等她抱着购物袋进去的时候,人家已躺下睡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细看眼角还是湿润的,显然后来又哭过了。
结果那个晚上她也没睡好。
确切地说,她到现在还很吃惊。哦,不,是非常非常地吃惊。回想一下,宋律伟后来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延年的体质和她妈妈很像,出现宫外孕的几率要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就算不是宫外孕,单薄的子宫壁也很难正常生产。拖得越久越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等她一字一句地将宋律伟递过来的话消化完,嘴巴里已经干得不像话,只会嚅嗫着说“骗人”了。先前不理解的很多事在头脑中一下子被记号笔清晰地圈点了答案,真是既鲜明又残酷!
“那你去香港……”
“是为了给延年取药。”
“要我怎么相信你?”
“无所谓。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只要她活着。”
宋律伟的冷静睿智、儒雅健谈都道是寻常,可唯独这份少见的霸道狂狷令巫捷婕印象深刻。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如果无法满足这个男人的要求,或许他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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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顶着对熊猫眼出现在延年的病房门口,整个儿毫无精气神可言,巫捷婕也认了。但她没想到宋律伟比她到得更早,而且还保持门神之姿守在那里动也不动。见她来了才让了一下。
“给。”
“什么?”原来是个保温桶,不过长得可真像炸药包。吓了巫捷婕一跳。
“猪肝粥。拿进去给她喝。”
巫捷婕抱着保温桶,眼神却在说:“真的只是猪肝粥?”
宋律伟也用眼神回她:“没投毒。”
等她要推门进去了,他却又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角。
“干什么了又?”大脑还有点混乱,用了倒装句。
“那件事说了没?”
“还、还没。昨天回来的晚了,根本没机会。”
“那待会儿务必好好说。现在大概也只有你的话才能让她听进去几分了。”
“知、知道了。我尽力就是了嘛。”被宋律伟这么一提,巫捷婕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刚把手放回门上,不想宋律伟又话了。
“实在不行,让她先把粥喝了再说。”
“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巫捷婕单手揉了揉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最终推开那扇挡在面前的门。
彼时,延年已经醒了。只是静静地想心事,一点声响也没有。巫捷婕进来她倒是知道的,于是淡淡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好点了没?昨晚回来的时候看你已经睡了,就没敢把你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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