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色地摇首,“有我跟在你的身边,你怎可能会生病?”他本身具有消灭除厄之力,只要是在他身旁,无论人事物,皆不可能有
“怎么不可能?”喜乐不解他怎能说得那么笃定。
“不可能。”她若是病了,那么就真的是他的失职了。
“没空和你讨论了。”不想耽搁时间的她边说边往后头走,临走前还不忘向他交代,“你先回大街代我要饭去,不然就回庙里找爷爷。
“你不带我去?”嘲风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不带。”她慎重地摇首,回过身以一掌止住他的脚步。“你又没生病,跟着我去见他做什么?回去。”成天让他跟上跟下的已经够了,她可不想连去那里也还要带着他。
他敛紧了一双眉,“你要去见谁?”
“不告诉你。”她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意,以一指按着唇,将她的秘密藏在笑颠里。
被孤留在原地的嘲风,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在溪畔迎风,树叶掩映下消失在他的面前,倏然而至的淡淡失落感,像是味道难以入喉的隔夜饭,卡哽在他的喉际。
只因她脸上那抹神秘笑意所漾出的酡色,远比方才因他所造成的色泽,还要来得瑰丽。
第四章
在藏冬给他的书本里,他记得在某一本书上,写了这么一句话答案是由自己找出来的。
但他不知自己找出了什么样的答案。
跟在喜乐后头,随着她一路走至城里一座高悬着金框乌匾,上头写着“济德堂”三大字,底下登堂求医百姓无数的药堂后,他静伫在远处的街角,看着喜乐坐在门外等候。
不一会,从里头走出了名长相清俊斯文的男子,那名男子先是捧来一碗饭给喜乐,随后便坐在她的身旁,一手抚摸着喜乐的头发,脸上漾满笑意地瞧着喜乐吃饭。
在喜乐用完膳后,他又走回药堂里端了一碗已经放凉的汤药,喜乐随即熟稔地接过。
“今日你来得较晚。”坐在喜乐身畔的胡思遥,边说边把她黏附在脸上的发丝拨开。
“有事,所以耽搁了……”喜乐偏首看着他,心思不在手中的汤药上,一径瞧起他那张温柔的面容。
“还不喝?”发现她一径地凝视着他.发呆,他笑笑地敲着她的头;“药都凉了。”
她乖顺地照着他的话喝了一口,随后两道细眉微微蹙起,“有些苦。”
“是新药的关系。”胡思遥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蛋,“待会喝完了,我再给你些甘草糖。”
“嗯。”粉色的嫣霞出现在她的小脸上,她带笑地微徽颔首,听话地再次喝起汤药。
“我为你把个脉,看看你近来身子如何了。”胡思遥在她喝药之际,执起她的小手,拨开上头半湿的衣袖,一脸正色地为她把起脉来。
当胡思遥修长的手指划过喜乐的指尖,来到她细瘦的手腕为她诊脉时,藏身在远处窥看的嘲风,目光静止在喜乐那只常出给他当点心啃的小手上。
隐隐然的,他的心湖起了变化,像是有种东西正沉沉地掉进里,泛起一波波他不明白的涟漪,在那同时,一种令他感到戒慎备的熟悉感,也悄悄地渗进他的心底。
他面无表情的抬首看了看那户人家的屋檐,随后两眉紧紧敛。
在这座济德堂的房顶上,没有嘲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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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香烟袅袅扶摇,神案上,一柱奉神的清香遭人伸出两指熄香头,一室残留着浓郁的檀香味,令嘲风打了个喷嚏,他走到一旁将窗扇全都打开,让外头舒爽的午后东风吹盈了一室,散去这他吸嗅了千年,也令他深深感到厌烦的香气。
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嘲风,游移不定的两眼,静落在神上盛绽得粉嫩嫣红的桃花上,这是今早喜乐为敬神而自路旁摘来来的,看着那一片片似是绸子裁成的花瓣,他想起喜乐的笑。
她对那个陌生男子的笑。
辗转反复地搁在心底想,思绪愈是纠结难清,在回来的一上,他做了许多关于喜乐与那名男子的猜测,但因得知的线索过少,使得猜测也成了件难事,不愿把这份不适的感觉闷在心头过久的他,决意找个人出来为他解惑。
“出来。”站在神案前的嘲风,抬首望着居高临下的本雕土地公神像。
案上的神像文风未动,寂静的庙室里,半点声响也无。
“出来。”嘲风慢条斯理地重复,紧接着挽起自己的两袖。
案上的神像仍是坚持着沉默政策,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回应他
“给我出来——”不具备耐心美德的嘲风,下一刻即铆起劲来用力地摇撼那尊小小的木雕神像。
“我出来……我出来就是了……”被摇得山河剧烈变色,满头星星乱转的土地公,不敌蛮力之下,一骨碌地自神像里跌出来,眼晕眩地被他给拎下神案。
“咳,在你的地头窝了好些天,也该跟你打声招呼了。”嘲风大嗓子,首先恭恭谨谨地弯着腰拱手向他致意,“敝兽初到贵宝地,还请多多指教。”
“小小地方招呼不周,多多见谅、多多见谅。”全身骨头差点被拆的土地公,实在是消受不起他此等大礼,忙不迭地陪他鞠起躬
“哪里。”嘲风弯着身子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黑眸直锁住他。
“那没我的事了吧?再见。”眼见苗头不对,土地公连忙转身就走。
嘲风不疾不徐地以一手勾住他的衣领,“回来。”
“不知……”土地公先是扼腕地低咒了几句,接着再频搓着两回过身来,“不知阁下还有何贵干?”
他的脸上堆满了善良老百姓的笑意,“只是有一两个小小的问题。”
“那……”很会看脸色的土地公也跟着唱起戏来,“老朽可有幸为您解惑?”拜托,他就去找别人吧。
“当然有。”偏偏嘲风就是不如他所愿,笑咪咪地对他摆上了一天下过度太平的笑脸。
“嘿嘿……”冷汗暗暗流在心底的土地公,脱身不成之际,只好干干地陪他笑了起来。
嘲风忽地收去脸上所有的笑意,眉一扬、眼一瞠,迅雷不及掩地一手勾住他的颈项,使劲地将他给扯过来。
他压低了音量,“神界知道我待在这了吗?”无论是在何处的土公,全都是神界特意布在人间的探子,他躲在这座破庙里这事,必这个大嘴巴的土地公老早就已经向神界打过小报告了。
“不知道。”土地公也卸去了一脸的伪笑,没好气地翻了翻白语气跟他一样低得半斤八两。
他示威性地亮出一口闪亮的白牙,“真的?”
土地公连忙举高双手示诚,”我一个字也没敢说!”在听说过他了三名天将的光辉事迹后,他哪敢说呀?要是不小心触怒了这只兽,搞不好下一个被吞掉的神差就是也。
嘲风徐徐缓缓地摇着头,“我不相信。”只要是神界之辈都知土地公和灶君爱告状是最出名的,全神界的神都可信,就唯独这两尊信不得。
“不相信你要怎么办?”无奈复无奈,哀叹再哀叹的土地公,眼下实在是找不着任何证明清白的法子。 “用刑。”嘲风说完便飞快地抢走他手中的神杖,将它转了个方向后,一把将尖锐的杖尖直抵在他的喉际上。
土地公差点瞪凸了眼珠子,“什么?”
“酷刑之下必有真言,书上是这么写的。”他洋洋得意地露出他的招牌白牙,“我已经把山神藏冬给我的书仔细看过了。”
“然后?”默默地在心中记下罪魁祸首的名字后,他边流着冷汗边看着戳在他喉际的杖尖。
“然后我决定拿你来体验体验凡人的生活。”早就想这么做的嘲风,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书里写的那些对待人犯种种五花八门的手法。
他哇啦啦地大叫起来,“凡人的生活里哪有这一项啊?”普通的百姓不会做那种事吧?
“这是书里写的。”做过功课的嘲风慎重地点点头。
“慢着!”土地公抬起一掌大喊暂停,“你有没有看错书?你该不会是不小心看到大内秘辛那类的吧?”
“我没看错,我正在体会人间的人性黑暗面。”他说着说着便把身上的书册,以及他藏放在庙里的其他书册全都扔给土地公。
七手八脚接来满怀私人著作的土地公,当他将怀中的书册在地上一字摊开后,他的表情是愈看愈惨烈,雪白的脸色几乎与他脸上的白须融成一色。
瞧瞧这些书名,山神是给他的脑袋里塞了些什么东西呀?人闻特选官场秘录、人间刑法入门导读、史上百大酷刑全览……必克土地公基本手册?
该死的老山……没事给他读这种东西做什么?这下梁子结定了,他不但会牢牢记住这个助纣为虐的山神藏冬,若是有机会,他一定要跟上头的老大们参藏冬一笔!
当他犹在喃喃愤咒山神之际,嘲风扳了扳十指,自指尖伸出利的长爪一把捉住他,再自神案底下拿出一卷早巳准备好的粗绳将怔愕得不能言语的土公仔细架在神杖上捆绑好,接着他自里面拿出一张凳子,坐在他的正对面。
回想起书里严刑酷吏们给犯人所安排的大规模阵仗,再低四下看看临时凑数弄出来的刑房后,嘲风拍着脑袋诚心诚意地他致歉。
“抱歉,好像简陋了点。”下回他会做好事前准备,用心一点置的。
“不,够正式了……”遭人五花大绑后被推坐在地上,身后还插了根神杖的土地公,委屈的老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那咱们就正式开始吧。”他两手一拍,很快地就进入状况,“告诉我,神界真不知我躲在这?”
“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你混进了人间而已。”还在为自己不幸的遭遇哀悼的土地公,其实也不怎么把他的刑求放在心上。
“他们知道我吃了三名天将吗?”嘲风微扬起剑眉,弯下身朝他伸两指,拈起数根他最为自豪的绵长白胡。
土地公犹豫了一会,“呃……”怎么办?该说实话吗?
就在他迟疑的那一刹那,嘲风眯细了眼,出手极快地迅速扯下手中的白须,霎时疼得他泪眼汪汪。
“那件事又不是我告状的!”为心爱的胡须心疼不已的土地公,极是委屈至极。“凶手是皇城里的那尊老土!”地盘不同嘛,那晚见他行凶的见证人是皇城里的土地公,跟他这尊县城里的根本就挨不着关系。
“神界有什么反应?”宁枉勿纵的嘲风,边说边再扬指捏紧了另几根白须。
“现下神界已经在通缉你了。”知道不招实话将会有什么可怕后果的土地公,为了自己留了好几百年才有这等成果的胡须,当下更得句句吐真言。
“上头的人想怎么处置我?”他很好奇自认为是他顶头上司的那些神,会想些什么名目来对付他这个根本就不属于神界的兽。
土地公胆战心惊地轻吐:“不知道……”
手臂一扬,嘲风再度不留情地扯下了几根白须。
“别拔了!”疼得眼泪齐飞的土地公,极度心酸不平地扯开了嗓子大嚷:“我说的本来就是真话!我的官太小了,上头打算拿你怎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好吧,那就问你知道的。”善解人意的嘲里又即转了个舵,他今日会把土地公叫出来的主要目的,“喜乐去找的那个人是谁?”
知不无言的土地公立即把他要的消息吐出,“那个人名叫胡思,祖上世代行医,是个邻里有口皆碑的大夫……”
他板着脸,“他与喜乐是什么关系?”
“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自小就待喜乐不错,也时常送饭给她吃,喜乐每个月都会固定上他那喝药。”
“喝什么药?”嘲风没注意到自己又开始把两眉皱成一条线了,
“不知道……”欲哭无泪的土地公,有先见之明地恳求他,“拜托你这回就行行好别再拔了,这种小事我是真的查不出来。”
嘲风垂下手臂,窗外反射进来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明亮了他一半的脸庞,另一半,则有些阴暗看不清。
在来到人间的这段时间里,他学了不少东西、识了不少人,可无论他去哪里,他都会紧跟在喜乐的身后。
当他对未来感到一片混沌之时,是喜乐出现在他的身边,领着他,一一去认识这个华丽而又繁杂的世界,每每他对人间有所疑惑不解,喜乐会耐心地解释给他听,当他寂寞地独坐在檐上远望时,是喜乐陪在他身旁与他分享同一阵清凉的夜风。长久和喜乐处衣一块,他渐渐地将一些以前不曾有过的依赖之情放在她身上,将她视为最亲近之人,可是他从没想过,她不是全然属于他一人的,她也不是只关怀他而已,她也会把她的目光分享给其他人。
今日站在大街远处探看时,他隐隐地察觉到喜乐还有一片他没有参与过的世界,他这个晚到者,却来不及加入其中,看着他们俩亲昵熟络的模样,这种单独被排拒在外的感觉,令他心头没来由的闷郁难受,尤其每当他忆起喜乐看向胡思遥时,那种目光,和看向他的目光是不同的。
喜乐给他的眼神,像是看待兄弟姐妹般,有纯粹的关怀,但却不够贴近,不似胡思遥,她给胡思遥的,是种孺慕,是种微妙的情氛,这令他的心房像条打了结的绳,正遭人缓缓拉紧,这份感觉来得太快、太陌生,而他,不知该怎么去将它拆解开来。
“嘲风?”坐在地上看他发呆的土地公,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阴睛不定的脸庞。
嘲风眨了眨眼,捉回自己最近常漫飞的思绪。
土地公叹了口气,“别继续在人间流连了,上头正派人四处寻你,你得快回你的本位才行。”
“因为祝融到处肆虐?”他振了振神智,大抵也知道神界会这么急着寻他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你知道,还不快想想办法阻止他。”分明知晓,却仍旧置身事外,他怎能就这样眼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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