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如果真的代表着,象征着死亡,那么他偏就要用这个字作为自己孩子的名,他要借着这个字,教会自己的儿子,不畏死亡。
陌殇,陌殇,莫殇…陌若同莫,莫,本意有不要,没有,无,不,不能之意,陌殇之名,又隐含‘不要死’之意。
陌殇,莫殇……
谁说,楚宣王与楚宣王妃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爱,而且很爱。
若有可能,他们宁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只为换取孩子一生的喜乐与康健。
“咳咳…本世子自知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当然要留着让他们尽情的蹦跶,看着他们蹦跶,以便本世子走后,方便他们接手楚宣王府的一切。”
呵,即便他当真不在了,楚宣王府也不会属于那些人。
这么多年了,陌殇实是没有想明白,他们求的,争的,究竟有何意义。
权势,财富,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可以……
“你…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唐景曜十三岁的时候,母亲重病而亡,他一路辗转流落到璃城管辖内的阳观郡,也遇到了改变他这一生命运的人。
当时年仅九岁的陌殇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留给他一个倾世侧颜,居高临下的问他,你,是否愿意追随于我。
他的眼神虚无飘渺,整个人仿佛是脚踏祥云而来的谪仙少年,却又好似那无尽黑暗世界里绝对的皇者,如妖似魔般令人不觉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问,是否愿意追随于他。
不是要他卖身为奴,他的双眼没有看他,可他知道在他的眼里,丝毫没有轻贱他的意思。
于是,他点头欣然同意,满身狼狈的他就这么跟着他走了。
后来,唐景曜才知道他是楚宣王世子,小小年纪的他,手里已然握着整个楚宣王府的前途与命运。
那一刻,唐景曜并没有觉得陌殇有多厉害,有多么的了不起,他只想问他,累不累,苦不苦?
是的,他也当真就把自己心里想的就那么问了出来,他以为陌殇不会回答的,可是陌殇却郑重的回答他:累,苦。
再累,再苦,他却没有资格抛下他的责任,他的使命。
从陌殇记事起,他的父王楚宣王就告诉他,身为他的儿子,身为楚宣王世子,楚宣王府就是他这一生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那么就要尽一天的责任,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那是唐景曜第一次看到陌殇的笑,那样的干净,那样的明媚,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令人沉醉……
便是他那一答,他那一笑,从此他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只为让他可以那样张扬恣意,毫无顾忌的展颜欢笑。
或许陌殇永远都不知道,他,是他唐景曜的救赎,不但给了他做人的尊严,还给了他新生,甚至是给了他报仇血恨的资本。
跟随陌殇回到楚宣王府的第三天,他便被秘密送走了,陌殇对他说,他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陌殇不但找了人教他习武,教他习文,还找了人教他经商。三年后,陌殇没有半点犹豫的将慕雪山庄交给了他,从此,他成为了名震四国慕雪山庄的庄主,从此,世人眼中有了一位唐公子。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苍白的俊脸上,唯有眉心那一点朱砂越发的鲜红欲滴,似能滴出血来。
陌殇仍是温柔的笑着,胸口隐隐作痛,倒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不会的,你的身体一定会有办法治好的。”唐景曜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能不在意陌殇。
这个男人在他眼里,既是知已好友,更胜似兄弟,他绝对不能接受他真不久于人世这件事情。
如风若是没有办法,他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药王谷,哪怕是求,是逼,他也定要他们治好陌殇,让陌殇活下去,打破那活不过二十二的预言。
如今,陌殇已经二十,至少还有两年时间,唐景曜就不相信真找不到药王谷。
更何况,星殒城里都流传遍了,温丞相的女儿温宓妃就是药王的关门弟子,看住了她,还怕找不到药王谷么。
“此事暂且不谈,本世子的身体自己知道,且说说你在太师府都发生了些什么?”知道唐景曜是个认死理的人,陌殇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他这身体,能撑一天算一天。
说到那天在庞太师府发生的事情,唐景曜就一脸的窘迫跟尴尬,想到要不是有那位姑娘相助,他即便是没有落入庞太师之后,必然也会身受重伤,甚至极有可能暴露他的身份。
虽然这事儿挺丢脸的,不过唐景曜倒是一点儿都没有瞒着陌殇,从头到尾都跟他说了一遍。
“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最后怎么样了,有没有脱险,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到底是他拖累了人家,唐景曜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等他召集来暗枭,解决完追杀他的暗卫,再返回去追寻宓妃踪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还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那仙女湖畔有极其激烈的打斗痕迹,就只是看到那些遗留下来的痕迹,唐景曜的心就沉了沉,对那帮了他脱身,自己却陷入绝境的姑娘充满了内疚之情。
还有那湖面上有一个大大的坑,唐景曜不禁怀疑,那姑娘有没有可能跳进湖里逃生了。
只是那个坑好像不是凿出来的,反倒更像是被砸出来的,难道那姑娘被打落进了湖里?
“你想报恩?”
“什么?”唐景曜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倒是很郑重的说道:“要不是因为我的失误,那位姑娘也不会暴露,更不会被九大高手围杀,如果还能遇上她,我肯定是要还她这个人情的。”
陌殇垂眸笑了笑,那笑极尽温柔之能,却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不安,“你会有机会报恩的。”
原来,那小丫头就是从庞太师府跑出来被追杀至仙女湖的,貌似他似乎也听到那些人说过什么‘太师’什么的。
如此说来,当时那容貌普通平凡,扔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小丫头是化了妆乔装过的。只是,那小丫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没有容易,也没有服用易容蛊,脸上更没有戴…那她是如何将自己本来容貌给改变的。
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银色盒子,想来便是她从庞太师府得来的东西,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她也不会贴身收藏。
小丫头,你的身份真是让本世子越发的好奇了,不知此时本世子所猜测的你的身份是否对了,又是否错了。
“我也觉得我会机会报恩还人情的。”唐景曜压根就没有听出陌殇话里的深意,只当他是随口安慰他一句。
一心一意想着等再遇宓妃好还人情的唐景曜却是不知道,就因他的一个不小心,非但害得宓妃暴露了不说,还被追杀也不说,偏偏还遇上那么一个神秘莫测处处制住她的男人,最后甚至连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东西也掉了。
这个梁子,结大了。
至于这上了黑名单的某人,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有滋有味,外加水深火热的。
“庞太师府你暂且不要管了,本世子会另外派人接手。”
有些人就是生活过得太悠闲,才会平白无故生出那么不该有的心思。
好歹他现在还坐着楚宣王世子的位置,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以免有人说他不负责不是。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唐景曜可不会自恋的觉得,某世子是看他太累,想要给他放假,才会安排人把他手中事情都接走的。
每当这个时候,或许会有更棘手的事情交给他去办,总之一句话,这个表面温柔,实则腹黑狡诈的男人,绝绝对对会将他的能力发挥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压榨得不能再压榨。
“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将相府五小姐从出生到现在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仔仔细细不能有丝毫遗漏的放到本世子的书房里。”
相府五小姐?
是谁?
唐景曜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男人什么时候有闲心说这么长一句话还不带喘气的?
“没听明白。”
“听,听明白了。”
“你要觉得时间还很充裕,那…。”
“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两个时辰要我打探那么多的东西,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唐景曜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上一根蜡烛,恨不得脚下生风。
那什么,相府五小姐是哪个?
咦,相府五小姐不就是……
啊——
相府五小姐温宓妃八个字浮现在唐景曜脑海里的时候,他忘记了提气,也忘记了自己正用轻功在飞掠,然后…然后直接从房顶上砸下来,狠碎了一地的雪。
呸呸呸!
不等他把嘴里的雪吐干净,陌殇温润如风的嗓音似在他的耳旁响起,“压坏了一棵梨树,记得赔本世子十棵,不然…。”
唐景曜苦着脸,欲哭无泪,简直就是满腹的委屈无处倾诉。
他就说,那个妖孽哪里会想死,这不就让他去查找温宓妃的一切资料了么。
哼,不口是心非要死啊!
他又哪里知道,陌殇让他调查宓妃的资料,压根不是冲着药王谷去的,而是……
放眼整个金凤国,即便是宣帝也没奢侈到用温泉来做府内观赏湖,还在这温泉湖心建造一座凉亭,闲暇时就躺在美人榻上,简直就是快乐似神仙。
三月末四月初是梨花盛开的季节,然,在这梨花小筑却能有幸见到一年四季都常开不败的梨花。
每当别院里其他地方的梨花都凋谢的时候,湖心亭,温泉周围的梨花仍旧如火如荼的绽放着,清甜的梨香袅袅,格外令人沉醉。
尤其这温泉湖周围种着的梨树,四季花开不败,夜晚时分在此赏梨花,那景致当真如梦似幻,犹如仙境一般。
梨花白得清纯,白得玉洁,白得无暇,如雪一般晶莹;美而不娇,秀而不媚,倩而不俗,似玉一般纯洁。
梨花,乃楚宣王妃最喜爱的花。
便是这梨花小筑里过半的梨树,都是他父王亲手为他的母妃所种。许是随了他的母亲,陌殇也喜欢梨花,他的很多件衣袍上都绣有这种花,而这种花的香气,总是能让他回想起楚宣王妃那温婉柔和慈爱宠溺的笑容。
小丫头,会是你么……
……我是可爱分界线……。
穆国公府,前院穆国公的书房里,温相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跟推测一一说与三个舅哥说,同时也听听他们对除夕宴上柔幻公主所提之事的看法。
除此之外,温相又提起初六还未举行的赏梅赏,提议不管是他家的三个小子也好,还是三个舅哥家的小子也罢,最好在初六那天都警醒着些,切莫着了小人的算计。
不得不说温相的的确确是只老狐狸,他对事的敏锐嗅觉简直超出常人的认知,往往都能点中要害。
穆国公是武将,不是文臣,对于某些风向的变化他并不能如同温相一般迅速的捕捉到,当然,这并非是说穆国公不够足智多谋,而是在这方面反应会稍稍慢一些。
不过,若有人能适时的提点一下,他便能很快将其中那些弯弯绕绕想个通透。
作为武将,穆国公已经三年未曾回星殒城,更是已有三年之久未曾上朝,朝堂之上的细微变化,他一时还未能适应。以至于导致他对琉璃,北狼和梦箩三国出使的目的琢磨得不够透彻,也太简单化了。
此时经由妹夫温相一提点,之前脑海里那一团浆糊模样的东西豁然开朗,心里的疑团亦是随之解开,眼界更开阔了一些。
穆二舅跟穆三舅也都不是糊涂之人,否则他们兄弟几个也无法撑起整个穆国公府,守住并且使得穆国公府的荣华更上了一层楼。
“三国目的尚不明确,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就是想主动出手都不容易。”微苦的茶水在唇齿间散开,穆国公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弟弟,又道:“兆元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穆国公府与温相府是姻亲,两府素来交好,他的父亲一直都很是看好温相这个男人,言词之间多是对温相的赞赏。
后来,温相又娶了他的妹妹,两府的感情也越发的好。哪怕是当初相府老夫人做下那样的事情,硬生生在他妹妹跟温相的中间塞了两个女人,老穆国公虽对温相多有责备,但也未曾否认温相这个人。
穆国公心疼自己唯一的妹妹,发生那事之后对温相真是摆不出好脸色,哪一次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而温相总是笑脸相迎,一心一意护着他家妹子。
如此这般,直到外甥女宓妃出世,穆国公几兄弟这才算是原谅了温相。
毕竟,那错当真不在温相,而是老夫人作的。可那老夫人再怎么可恶,也是他家妹子的婆母,温相的生母,他们能把她怎么着,只能揭过此事。
好在温相是当真深爱着他家妹子,数十年如一日,渐渐的穆国公便也放下此事。
“大哥,二哥三哥,我是这么想的。”温相思来想去,宫里那一趟他是非去不可的,他对自己的三个儿子也是这么交待的,“琉璃,北狼和梦箩三国都是打着相同的主意,借联姻为引,意欲图谋我相府什么东西才是真。”
穆家三兄弟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既然是三国皇帝都心中有数的东西,我相信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听到温相这么说,穆家三兄弟遂点头道:“此事的确棘手,你提前去见皇上,哪怕是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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