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正听了庞统的话,莫不惊出一身冷汗,越发厌恶起白氏这个曾经让他满心喜欢的女人,假如不是她们白家太能作,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到底有没有长脑子,普通的药王谷人动了都有麻烦,更何况是药王的四徒弟,纯粹就是找死。
可你白家想死,别拉着他庞家成不?
“丞相府已经闭门谢客了,云公子的行踪咱们也查不到,怎么谈?”揉了揉额角,庞正觉得身心俱疲。
“去穆国公府试试。”
孙氏看着庞统欲言又止,对他这个提议压根就持反对意见。
“弟妹有话直说便是。”
“大哥,请恕弟妹失礼了。”孙氏福了福身,面带歉意的道:“咱们太师府素来与丞相府不对付,更何况……”
“有话就说,拖拖拉拉像什么话。”
得了自家夫君的话,孙氏便直言道:“郑国公府世子在明月湖当众退婚那天,咱们府里的公子小姐也在,最后可都被皇上给禁了足,受了罚,送出去一份赔礼,以温相护女的性子,但凡那天出现在明月湖的贵子贵女都会被他记恨到死,只要他不落井下石就好,哪里还能求得他的帮助。”
庞正一摆手,道:“继续往下说。”
“穆国公府护短也是出了名的,虽然近三年因着为老穆国公守孝,他们一大家子才刚返回星殒城,不过弟妹可是听说了,昨个儿穆老夫人可是亲自到正门口迎接温夫人跟她的女儿温宓妃。”
话,点到即可。
庞正庞统哪里还能不明白,相府也好,穆国公府也罢,做做面子接触一下行,但想让他们帮太师府的什么忙,无益于白日做梦。
“毕竟这次的事情与咱们太师府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最主要的错在渔城白家堡,只要…。”孙氏说着低下了头,似是有些无措,实则表情语气都把握得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刻意。
一旁沉默不语的白氏看到这样的孙氏,则是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可她,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大吵大闹,那样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忍,忍,忍,白氏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绝对不能冲动,否则她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倘若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知道该舍弃什么才能保全自己。
“大哥你看…。”
“咱们再等等父亲,听听父亲怎么说。”其实庞皇后在纸上已经隐晦的写明,弃掉白家堡以保全太师府。
毕竟跟太师府比起来,区区一个白家堡算不得什么。
然而,白家堡的财富却让庞正跟庞统都舍不得将其丢弃,单单只是想到一下子断了这条财路,每年就会少那么许多真金白银的进项,他们就肉痛不已。
金钱谁不爱,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没有钱财是万万不能的。
“来人。”庞统定了定心神,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做了,与庞正交换了一个眼神,兄弟两人心中各自有了算计。
“二爷。”
“赶紧安排人把这些话都传出去,传得越多越好。”凑在来人的耳边低语了数句,庞统将他打发出去。
“大哥再安排一些暗卫探查云锦的下落,咱们做足两手准备。”
庞正起身,道:“此事我去安排。”
“那我再派两个人到宫外去等父亲。”
“也好。”
此时此刻,御书房内,宣帝一脸怒容站在御案后面,庞太师则是低垂着头,一脸阴霾狠戾的伏跪在地。
多少年了,庞太师一直都被众人高高的捧着,奉承着,何曾再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他。
别说是宣帝,即便就是先皇也不曾这样落过他的面子,可想而知庞太师此时心中对宣帝有多少的怨恨。
只可惜,宣帝是君,他是臣,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庞太师已多年未曾见过宣帝动怒,一时琢磨不透宣帝的心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朕说了这么多,庞爱卿你可知道错在哪里,又该如何处理?”哪怕庞太师低着头,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还口口声声说着请他恕罪,而看似暴怒一句一句责骂着庞太师的宣帝,实则心如明镜波澜不掀,丝毫没有错过庞太师眼底布满的阴沉与狠戾。
这老匹夫当真是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莫不真以为他软弱可欺?
还是觉得他庞氏一族已经强大到可只手遮天的地步,又或是觉得他庞氏一族已然有了争夺墨氏江山的能力?
若非要遵循祖训,宣帝断然不会继续留着庞氏一族,哪怕为此他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至少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
所谓帝王之术,讲究的便是一个平衡,宣帝纵然恨极了庞氏一族,但他也有不得不留下庞氏一族的理由。
毕竟,正因为有庞氏一族,才得以让其他几方势力受到一定程度的制约。就这一点而言,对宣帝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回皇上的话,老臣对白家堡打着老臣名号做下的那些恶事,当真是毫不知情,还望皇上明察,以便还老臣一个清白。”
如唐景曜所预料的一样,庞太师弄明白药王谷为何找上太师府,又为何发出药王令之后,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简直就是气得他险些吐血。
蠢货,真真就是蠢货。
药王谷是什么地方,药王谷的人又岂是他区区一介商户动得的,偏偏他那亲家不但动了,甚至还花重金买凶意欲杀之。
你说你,要杀就杀吧,只要把人给弄死了,随你高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也找不了你的麻烦。
可你倒好,不但人没杀死,反倒惹来一身腥,甚至还牵连到太师府,简直愚蠢至极,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吧。
倘若此时白家堡堡主白振国在这里,庞太师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想要一把掐死他的冲动。
“朕自然是相信太师为人的,只是……”随着太师府行事越发的目中无人,张狂至极,宣帝已是存了心思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金凤国的天,谁才是金凤国的主,而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一直迟迟不曾动手就是缺少了那么一个契机,无疑云锦的出现,让得宣帝眼前一亮,他等待已久的契机就这么出现了。
借着药王谷,宣帝即便不会就此将太师府连根拔起,但也绝对会蛇打七寸,让其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伤不了根本,也定要元气大伤,以便给其他几方势力一个震慑,悬一把剑在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主宰他们富贵荣华之人。
“皇上的担忧老臣明白,为了给药王谷一个交待,不管皇上对老臣做出怎样的惩罚,老臣都心甘情愿的受着。”
对于庞太师的以退为进,宣帝暗笑在心,面上却是不显,似是颇为为难的道:“太师你也知道,药王谷不比其他地方,即便是朕也要对他们礼让三分,若是朕处理的结果不能让药王谷的人满意,其他三国介入进来,怕是……”
庞太师拧着眉听着,一方面知道宣帝是有意借着药王谷打压他庞氏一族,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宣帝说的话没有错。
要是药王谷不松口,其他三国一旦介入进来,整个太师府兴许都将从此不复存在。
这样的结果,仅仅只是这么一想,庞太师就惊出一身的冷汗。
“此事的确是白家堡有错在前,行事有欠妥当,接受任何的处罚都是合理的,老臣没有做过的事情断然也不会承认,皇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臣没有意见。”白家堡这条财路,再无挽回的可能,忍着痛也得舍,庞太师眸色一沉,又道:“老臣没能及时规劝亲家实是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不听不知道,这一听,宣帝险些都不知是被气笑了还是逗笑了。
那白振国都买凶杀人了,到了庞太师的嘴里,仅仅就只是行事有欠妥当?
看来白家的财富,当真是让庞太师万分的舍不得。
至于请他降罪一说,宣帝不得不暗骂庞太师一句‘老狐狸’。
渔城白家堡与太师府的确是结了儿女亲家,可亲家一家犯的事儿,没道理让太师府也给担责任不是,宣帝若是因此而降罪太师府,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传出去徒惹人笑话。
“太师言重了,朕岂能胡乱降罪于人,那岂非成了昏君。”宣帝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然后沉声道:“说了这么多,朕的心意想必太师已经心中明了,此事只要药王谷不再追究,朕就全当没有发生过。”
云锦不好对付,宓妃那丫头也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儿,宣帝一点儿不客气的将庞太师踢了出去。
既然你想将朕推在前面挡着,那么你自己便去搞定药王谷,如此,他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可是皇上…”
“好了,昨晚云锦亲自到御书房见朕,若非朕承诺一定会给药王谷一个交待,太师以为就单是收到赤色药王令以及看到森森白骨那么简单吗?”
庞太师直到走进御书房都还是一头雾水,压根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未曾收到女儿庞皇后传递的消息,现在想来庞皇后应当是被软禁了,甚至连皇太后也没能幸免。
想到心思越发难以琢磨的宣帝,庞太师不禁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后怕,开始反省起自己近几年的行事来。
“药王谷因何而让四国皆俱,朕相信身为两朝元老的太师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说完这话,宣帝也没有看庞太师的脸色,直言道:“云公子住在白云楼,朕给太师两日时间解决此事,不然朕就只能亲自出手了。”
庞太师一怔,似是想到什么,一张老脸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朕乏了,太师跪安吧。”
不等庞太师开口,宣帝转身大步离开御书房,独留下庞太师呆呆的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才缓过神,脚下的步子很沉很沉,几乎短短几个时辰就让他老了好几岁。
一招棋败,竟是险些让他满盘皆输。
白家堡,好,好啊,当年成事也是它,现在坏事还是它。
怪只怪他为何要看重白家的财力,结下这么一个儿女亲家,早知今日,他的长媳还是应该从高门贵族里挑,而不是……
罢了罢了,此时多想无益,还是想想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平息这件事,否则庞太师有预感,他将失去得更多。
想到数十年经营所得,哪怕是损失一点点出去,也让庞太师万分肉痛。
“外公。”
“太子怎么在这里?”墨思羽各方面虽不如寒王墨寒羽出众,但撇开那些不谈,庞太师对这个外孙是格外喜欢的。
不仅因为他是太子,是储君,而是老一辈人所说的隔代亲吧!太子自幼便喜欢黏着庞太师,自己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庞太师,故,庞太师对墨思羽也由心的喜欢与疼爱,胜过他嫡亲的孙子孙女。
“外公,母后被禁足在坤宁宫,外面现在已经传疯了,形势对太师府大大的不利,虽然两个舅舅也安排了人传出旁的消息,但压根就没什么效果,父皇是不是也…。”
没等听完墨思羽的话,庞太师看着他道:“此事太子莫要插手,不管传出什么听着便是,切记不要有任何的动作。”
“为何?”
“不要问为什么,太子乖乖听外公的话就是,外公自会处理好这些事情。”宣帝本就无意要册立墨思羽为太子,眼下宣帝也是将枪口对向了他,庞太师万不能冒险将太子牵扯进来,不然他就是主动将否定太子的机会推给宣帝,这般蠢事庞太师不会做,“安安心心办好皇上交给你的赏梅宴,你若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外公会腹背受敌的。”
只是蹙眉想了想,墨思羽便点头道:“外公放心,思羽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赶紧回去。”拍了拍墨思羽的肩膀,目送他离开,庞太师这才迈着大步向宫外走去。
他,不能被打倒。
这个时候,人人都避他不及,也只有太子墨思羽对他没有避讳,待他还是如从前一样,让得庞太师心中安慰了几分。
到底是自幼受他教诲的孩子,在他有生之年,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他也一定会把太子推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庞太师,又怎会料到,他眼里的好孩子,此时正站在一隐蔽的高处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色渐渐加深,似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殿下。”
“这几天密切注意外面的动静,只看着就好,不要插手也不要暴露了。”
“是。”
……。
白云楼·后院
“小姐。”
“进来。”
剑舞推门而入,看着早已经梳洗完,端坐在书案后面写写画画的宓妃,眉头皱了皱,道:“小姐,你的内伤都好了。”
“只是说两个字罢了,还能累着不成。”宓妃抬手比了比,经过打座调息,又服食了治愈内伤的丹药,她的伤已无大碍,只是短时间内还是尽量不要动武比较妥当。
“乐公子已经醒了,小姐要过去看看吗?”
“小师兄醒了。”
“是的。”
“那我去看看。”比划完,宓妃将手中的笔搁下,转身提步就走。
剑舞紧随其后,她看着宓妃匆忙的脚步,觉得她家小姐其实就是一个性情中人,有恩必报,有仇自然也必报。
但凡被她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人,无论高低贵贱,她都将之视为自己的左右手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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