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妆妆你相信吗?”
“妆妆当然相信姐姐。”
挽妆握紧凌锦翾的双手,她的双眸之中泛着深深的黑影,在听见挽妆相信她的话语之后才露出一丝光亮。
“可是你相信有什么用呢?”凌锦翾轻声笑了起来:“我的脾性你素来是知晓的,他也是知晓的,可他竟会不相信我。刚开始被禁足时,我曾为他的忽然绝情伤过心,但被关进这里的日子以来,我已经逐渐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当年他会娶我,并非全部都是真心,不过是因为我姓凌,是云麾将军的后人而已。我的曾祖战功显赫,至今在军中都还流传着关于他的种种传闻,所以齐华会娶我,因为满朝之内没有人能像我一般,拥有显赫的出身却没有强势的娘家。”
“姐姐……齐华哥哥对你是真心的,”挽妆从她脸上看见绝望,因为绝望,所以将从前的柔情都看做是别有用心。“妆妆还记得,当年先皇同意立你为太子妃时,齐华哥哥的高兴模样。”
凌锦翾摇摇头,怜悯地看着挽妆:“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与他夫妻十几载,他的手段我岂会不知道的,不过当初一直以为他的手段都是用来对付那些威胁他皇位的别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用到我的身上。”
“姐姐……”
“我以为我的爱情能够感动他,让他只记得我的爱我的情,就不会再计较凌家势力的日渐强大,就能保住凌家,保住容轩……可是一直以来,都只有我自己这样想着,他终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想要置我于死地。”
“齐华哥哥如今只是废后,待他想清楚后,说不定会再次想起姐姐的……”
“妆妆!”凌锦翾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她的骄傲神色:“委曲求全,我向来都做不到。”
“姐姐,退一步海阔天空。”
“妆妆,”凌锦翾反握住挽妆的双手,目光恳切:“如今凌家失势,昔日依附凌家的朝臣们此时想必都是急于与凌家划清界线,我只担心……担心容轩以后要如何生存下去,他还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妆妆,你若念在我们往昔的姐妹情谊,姐姐求你,以后帮姐姐尽量照拂着他。”
话语刚落,凌锦翾竟起身,跪在挽妆的面前,任由挽妆如何拉她都不愿起来。
“姐姐求你。”
“姐姐……”挽妆也跪在她的面前:“姐姐不用求妆妆,容轩是太子也是妆妆的侄儿,妆妆岂有不管之理。”
“如此这般,就好,就好。”凌锦翾难得露出笑容,如夜晚幽静绽放的昙花,用美丽化解了原本的憔悴。
“你快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姐姐……”她打量着门外的天色,催促着挽妆离开,这里是冷宫,要是被发现的话就是死罪。好不容易才见到凌锦翾,挽妆自然不想就这般离开,今次相见,下一次还不知多久。≮我们备用网址:≯
“走吧!”在凌锦翾的推搡下,挽妆纵使念念不舍也只得向门边走去。
“姐姐好好保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凌锦翾在身后笑着朝她挥手,似乎又回到了往昔在栖梧宫时的场景,她还是那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挽妆刚跨出房门,就见到两双手挡住自己,正在错愕间,两位花白头发的姑姑抱着手站到她的面前。
“私闯皇宫禁地,姑娘这是寻死没找到合适的地儿呢!”
挽妆垂首,向两位行了礼,再从衣袖里掏出两包小袋塞到她们两位的手上。
“这是……”长年看守着冷宫的她们哪里见过这么许多银子,当下喜悦之色就浮上脸颊。
“还望姑姑高抬贵手,今夜之事就当不曾发生过吧。”
“这……”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迟疑不决。
“我都能进到这里,就说明姑姑收了这些茶钱,当做没看见才是最正确之选,否则……”
话语里明示的威胁让两位随之变了脸色,的确能够偷偷来到这里见废后,已经说明她的来头不小,那么她们两个也没必要去犯险为难自己。
“难道……”其中一人仔细地瞧了瞧挽妆,忽然脸色大变,试探地问着:“难道是常家小姐?”
挽妆从前是经常进宫的,宫里的人大多也是识得她的,只是没想到就连看守冷宫的姑姑竟也能认出她。
“常家小姐?”见同伴认出了来者身份,另外一人重复着她的话语,也跟着脸色大变。传闻常家小姐常挽妆深得太后及今上的恩宠,与废后也是情谊深厚的手帕交,如此看来,此人能够夜潜冷宫,论能力论缘由都非常挽妆不可。
见她们认出自己,挽妆也不作伪装,昂着头轻蔑地扫过两人,算是回应了两人的疑问。
“常小姐好走。”两人快速地对视过一眼,心里做了同样的决定,想寻机会都巴结不上的,有这等顺水人情不做岂不是笨蛋。
见她俩脸色好转,挽妆这才将后面的话也说了出来:“你们要好生伺候凌娘娘,若是被我知道了些什么,也一样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若是伺候得好,茶钱定是不会少了二位姑姑的。”
“是是是。”两人很快地答着话,掂量自己手里的钱袋子,沉甸甸,若是还能再一袋子就下半辈子都生活无虞了。
挽妆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凌锦翾仍旧笑着望向她,唇轻轻地动了动,无声地嘱咐她,要照拂容轩。默默地朝她点点头,挽妆沿着来时的路,静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六十六章 惊心(1)
自从那日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后,接连好几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树枝上挂着的积雪因阳光而融化成水,滴落在地上,汇集成一小汪清水。清荷苑池中的睡莲已经枯萎,只有几片残破的叶子浮在未结冰的水面上,处处露出清冷的气息。
越来越临近年节,府里的事务也逐渐多起来,昨日已有外的大掌柜捎信到府里,称几日后就要到京畿。
挽妆虽然出嫁前在常府时也帮母亲打理过家务,但常府人口不算多,来往走动的亲戚还是安氏的较多,哪里像文府这样的家大业大!挽妆又是第一年主事,不知多少人都睁大双眼瞧着呢,为达自己的目的等着抓她的痛脚,丝毫也马虎不得。
因此,凡事她都恨不得亲力亲为,才会手忙脚乱起来。幸好裕成不曾嫌弃她愚笨,总是耐心地向她解释着,还为她出谋划策,让她好歹能稍稍地松口气。
“小姐,裕成来了。”从云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地说着。
这几日忙着筹备宴会之事,挽妆都不曾得过一刻的清闲,眼下正倦了,撑着头靠在桌边打着瞌睡。听闻从云的声音,她揉揉眼睛,迷糊地扫过她一眼,又想睡下,裕成却已经踏入了内室。
“少夫人,这是少爷让小人转交给您的。”
裕成恭恭敬敬地将盖着红色布巾的托盘搁在挽妆身前的桌上,再退到一边。
“文睿渊交给我的?”文睿渊会给她什么东西,挽妆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地掀开布巾,脸色随之大变。
“少爷嘱咐过,少夫人若需用银子,可直接让账房支取。”
“知道了。没事你先下去吧。”挽妆半遮着脸,伸手慌张地朝裕成摆了摆,示意他赶紧下去。
一旁候着的从云莫名地巴望着这个诡异的场景,她家小姐很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还有裕成管家,他离去时脸上挂着的微笑怎么看都觉得耐人寻味呢。
“小姐。”见裕成消失在屋内后,从云急忙将头凑到挽妆身边,试图看清布巾下的物事。
挽妆气呼呼地背过身,从云这才动手掀开那布巾,随即发出惊叫声:“啊……”
“小声点,还嫌不够丢人么!”挽妆及时地捂住她的嘴,看着因她的尖叫声而匆匆跑进屋的其他婢女。
“没事,都出去吧。”没等她们出口询问发生何事,挽妆便朝她们挥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这些……这些怎么在这里?”挽妆一松开从云的嘴,她便开始追问,挽妆白了她一眼,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地望着她。
“我……”从云指着自己,摇着头解释:“不是我透露的。”
“我知道。”挽妆朝从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从云定不会出卖自己,想来是文睿渊定是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才会将她的这些首饰都赎回来。她那日私自入宫之事做得极为隐秘,文睿渊即便是再神通也只能知道自己去当铺换了银两,万万猜不到自己的目的。
“放回原处吧。”挽妆淡淡地留下一句话,起身朝屋外走去,她与谷雨香约定今日要去挑选客栈的。
从云在她身后应了声,将首饰一件一件地放回原位。虽说不知道姑爷是怎么弄回这些东西的,但见着小姐的陪嫁首饰没有任何损失,她私心里是高兴的,不过另外一个缘由是因为姑爷看来并不像表面一样冷落小姐,不然他怎么会做这些事,还是如此及时地去做。
挽妆缓缓地下楼,此刻离谷雨香到来的时辰还差些,她披了披风站到池旁,看着池内平静的水面。
飘落在枯叶的水面,很平静,瞧不见一丝的波动,这大抵也就是她如今的心境吧。过早枯萎的心啊,早已失去波动的权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某处存活着。
“妆妆小姐……”
苑外有人跌跌撞撞地进来,挽妆仔细地一瞧,好像是凌府的人。
“妆妆小姐……”
那人哭红了双眼,一见到挽妆就“噗通”跪在她的面前,“妆妆小姐,娘娘没了。”
“娘娘没了?”挽妆疑惑地看着她,虽然瞧她满脸忧伤,但实在没能理解她话语的意思。什么叫娘娘没了?娘娘……没了……忽然脚下一软,她差点跌落进水池,幸而刚刚下楼的从云奔过来及时扶住。
“你是说,是说凌姐姐怎么了?”挽妆靠在从云身上,她被自己的这个推测吓到,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妆妆小姐,若曦姐姐让我来转告小姐一声,娘娘昨夜里没了。”
“昨夜里?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前几日她才见过凌姐姐,虽然姐姐面色憔悴,但活得好好的啊。
“宫里今早来的信儿,说娘娘是废后,不让入帝陵,让少爷去宫门接走。”
“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往事一幕幕此刻都浮上她的心头,她记得那时的凌锦翾总是光彩照人,依偎在齐华哥哥的身边,笑得很甜蜜。她还记得那夜的见面,凌锦翾面色憔悴,握住她的手,同她说着……说着……
凌姐姐,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想好了所有的一切。
依你的性格,怎么会让自己屈居在冷宫那种地方!依你的聪慧,早就猜出了幕后之人是谁,伤心绝望早就存下了。只不过,因为你还没有为容轩找到庇护,所以才会忍受所有,你是在赌……赌妆妆会不会去看你么?
没想到,她的到来是凌姐姐的催命符。若她不曾去,也许凌姐姐还会担忧着容轩不会轻易地离开。
是她……都是她啊……
“凌姐姐……”连日来的操劳,再加上此刻的急火攻心竟让挽妆吐出一口血水来。
“小姐,小姐。”从云顿时脸色发白,着急地向身后的婢女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还不快去告诉少爷!”
“凌姐姐……姐姐……都是我的错……”
眼前漆黑一片,她瞧不见四周,唯一的光亮之处慢慢地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锦翾一身荣装,光从她身后照耀而来,竟似仙子般。
她朝挽妆微微地笑着:“妆妆,姐姐以后都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万事要小心。容轩,一定要替我好好地看着容轩。”
☆、第六十七章 惊心(2)
额头上有微凉的触感,是谁在轻轻地拂过,那般的轻柔,那般的珍重,又带着点点的悲伤。
她被这股悲伤唤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向四周看去。
怎么会是他?
“你……”她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哑地,说起来困难得很。
“醒了?”还是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她仔细寻觅了一番,在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感。
“好端端地怎么会吐血晕倒?莫非是我们文府亏待了你不成?”他的话语一开,却是慢慢地嫌弃。
吐血……她倒也没真想到自己竟然会吐血,她身子素来都很康健的,连小病都极少生的。
“大夫说少夫人最近太操劳,又急火攻心,所以才会吐血晕厥,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转的。”裕成站在下方,向睿渊解释道。
“若是如此,那就好好休息吧。”见她苏醒过来,睿渊也起身,准备离开。听到清荷苑的婢女来报,说挽妆忽然吐血晕倒时,他自己都差点跟着被吓晕。
望着他缓缓离开的背影,挽妆才慢慢地想起晕倒之前的事。凌姐姐……她方才还看见凌姐姐就站在一片黑暗中,对她笑着说话。
“小姐……”
“少夫人……”
从云和裕成见挽妆挣扎着起身,试图下床时都急忙阻止起来。睿渊素来都是极为文雅的,就连裕成都很少见到他发火生气的模样,别提没见他几面的从云,可刚刚闻讯赶来的睿渊却是一脸铁青,像是要把他们都生吞活剥了一般。
一进屋子,他更是推开两人,自己亲自照顾起病床上的常挽妆,这份心意任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来。明白常挽妆在他心里的地位,裕成自然是不敢小觑这位少夫人,而从云本就担心挽妆的身子,两人想法不同,目的却都是一致,才会联手阻止挽妆突如其来的举动。
“从云,备车……”挽妆虽是苏醒过来,但脸色仍旧不太好,说话也有些喘不过来般。“去凌府。”
“小姐!”从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家小姐都这般模样还赶着去什么凌府啊。
“还不快去!”挽妆瞪向从云,目光里透着少见的威胁。只要能动,即便是爬她也要去凌府,见凌姐姐的最后一面。
“少夫人……”裕成为难地看看从云,又看向挽妆:“大夫说您现在需要静养,不适合去凌府。”
挽妆撇过头,将裕成彻底无视,她推开身旁扶住自己的从云,自己艰难地爬下床,扶着一旁的烛台向屋外走去。
“一定要去?”已经离开的睿渊听得屋内的动静,又转了回来,正好看见向他走来的挽妆。
“要去。”挽妆看着他,眼神涌动着无奈的哀伤。她怎么能不去呢,那是她的凌姐姐,跟齐华哥哥一样宠着她的凌姐姐,在被拒婚之后第一个站在她前面,为她抵挡风雨的凌姐姐,会因她而从此不待见齐珞和季兰的凌姐姐,他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