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由睿渊代容初巡店定下来后,裕成就将消息传递给各州的分店,再由容初定下出发的日子,就在次月的初七。
算算,离出发的日子并没有多少的时间,从云打紧打点着出发的行装,反而是挽妆倒没有那么多的关心,只是心情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每日里的笑容都像春花般灿烂。
“小姐……”从云瘪着嘴,站在绣架前,看着埋首绣着花儿的挽妆。
“何事?”挽妆并未抬头,这丫头心里正阴郁着,不用看都知道她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如果是要和我一起出行,那就算了。”
“小姐!”明明就知道,还预先堵了自己的嘴,从云心里更加地郁闷,小声地说:“我若是不在小姐身边,何人来照顾小姐?”
“从云……”挽妆转过身子,拉住她的手,柔声说着:“你自幼就在我身边,对我来说,你是比常季兰更亲近的人,所以我这次不会带你一起出行,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我能信赖的人也只有你。”
“小姐……”跟在挽妆身边那么久,从云还不曾听见过她如此诚恳的真心话,不由得双眼一红,似要掉下眼泪来。
“从云,”挽妆拍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屋子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其余的婢女皆守在屋外。挽妆压低了声音,附在从云的耳边说道:“你帮我时时去照看下凌家,凌姐姐故去,锦暮如今被降至城门守将,凌府的日子必定难熬。我这里因年节得了些宫里的赏赐,你分成几份,每月给凌家送点过去。”
“从云记下了。”这样的事情除了她,挽妆怕也真不会交给别人。从云心中清楚,挽妆与凌氏的交情,但眼下凌氏仍是被今上厌恶的,其他的人都恨不得踩死凌氏,此时此刻只能暗地里接济,以图后谋。听了挽妆此话,从云心中的委屈倒也都散了。
“还有……宫里的消息,你也要时刻关注着,若是有什么大事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小姐说的这些,从云都知道了。”从云想起自己从不曾与挽妆分离过数日,仍旧红着双眼:“只是小姐孤身在外,万事须多加小心。别的人总归伺候得不仔细,不过也不要紧,小姐若是在外面不舒坦,就早早地回来。”
这个傻丫头!挽妆望着从云无奈地笑了笑。0
☆、第八十六章 出游(1)
0 初七那日一大早,天色刚有些亮色,喧哗的街道还安静地沉睡时,睿渊就带着收拾得当的挽妆一同出了府门,府门前熙熙攘攘地站了好大一堆人,像是他们此番是一去不返还般夸张。最新章节来自 0
文老爷病中,未曾出现在送行的人群中,裕成向随行的驾车小厮反复交代着路上的注意事项,这次出巡并不同往日,不仅因为睿渊是第一次出巡,更因他还带着少夫人常挽妆,自然是半点都不能大意。
从云依依不舍地握着挽妆的双手,浮肿的双眼无不说明她昨夜的无眠。挽妆朝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将她拉到裕成的面前,清了清嗓音。
“少夫人。”裕成停下与小厮的交代,恭敬地向挽妆问道:“少夫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挽妆没有过多的推辞,若说这府中,除了文睿渊,她最熟悉的还就是这位兢兢业业的管家裕成了。“从云是我的陪嫁丫头,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情分自是与一般的丫头不同。此番我随夫君巡店,想必要花上不少的时间,这丫头素日被我宠坏了,做事有时不够妥当,我想请裕管家帮我好生看着,免得她惹出什么事端来。”
裕成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丫头岂止是做事不够妥当,简直就是没大没小,但碍于常挽妆这般郑重其事地将她交托给自己,又无法拒绝,于是才勉强同意下。
“小姐!”挽妆的这个安排,从云自然是知晓的,她不过是怕她离开后,自己会被那几房的人趁机欺负,所以才将她交托给裕成,希望那几房的人看在裕成是文老爷的心腹面上给些脸子。0但是这人……完全就是一座冰山,常年不见他脸上有任何喜悦之色,比起姑爷来更难捉摸与接触。
“你好好听裕管家的话。”挽妆无视她的抗议,转身上了马车。
这次巡店,睿渊并没有多带其他人,身边只有一个驾车的小厮,而挽妆自然也不好多带人,不能带走从云便在屋外的那群丫头里挑了个看起来干净伶俐的小丫头一起出去。
轻装简从,待睿渊上车后,马车便缓缓地朝城外驶去,站在府门的三房均等到马车的影子都无法见到后才散去。
小丫头像是第一次坐马车,兴奋地四处看着摸着,一会儿又偷偷地看了眼挽妆,见她闭着双眼似在休息,才放下心又开始打量起来。
“那个……”睿渊看着小丫头,府中下人那么多,这个小丫头他连见都没见过,自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这样叫着。
“少爷……是在叫我吗?”小丫头之前是专门侍弄花草的,哪里见过睿渊,此时与睿渊同坐一个马车内,又听得睿渊叫他,当下脸就红起来。
“你去外面看看小三儿。”睿渊也懒得与她废话,伸手一指,要将她赶出马车。难得有与挽妆同坐马车的时候,他自然要善加利用,偏偏这丫头一点都不似从云有眼力,赖在车里不肯出去。
“是,少爷。”得了他的话,她猫着腰准备从挽妆身边离开,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地抓住。
“外面有小三子就够了,你就在这里。”挽妆睁开眼,从睿渊脸上扫过,然后停在小丫头的脸上。
“可是……”小丫头看了看挽妆淡泊的表情,又看了看睿渊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为难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你叫什么来着?”挽妆拉住小丫头,帮她做出了抉择,亲切地问道。
“奴婢叫容儿。”容儿低头轻声地答着,若不是因为从云姐姐“抱恙”无法陪少夫人出巡,这等的好机会怕是终生都难以出现在她一个粗使丫头身上。面对挽妆,她是充满感激的。
“容儿?倒是个好名字,今年多大了?”挽妆似乎来了兴致,拉过小丫头的手,继续闲话家常。
见挽妆并没有少夫人的架子,容儿也逐渐放开了性子,回着她的话,两个人将睿渊彻底地无视在一旁,说着许多女儿家的话来。见这样的场景,睿渊随即明白挽妆的意图,干脆遂了她的意,双眼一闭,靠在车壁上假寐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日头开始烈起来。
小三子将马车停顿好,再对车内唤着睿渊:“少爷,已是午时,正好这儿有间茶棚子,不如用点饭食再继续走吧。”
闻言,睿渊瞬间睁开眼,回头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挽妆与容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轻声唤道:“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醒?”
容儿一听懒丫头,立即就清醒过来,反而是正主儿依旧沉浸在梦境里。
“你先下车。”睿渊没有看她一眼,径自说着话。
容儿乖巧地从车内钻了出去,外面正是午间,阳光正烈,刚出来的那一下子还险些睁不开双眼。小三子将马儿栓好,领着眯着眼的容儿走进茶棚里,问主人家点了些吃食。
“少爷和少夫人……还没来?”他们将这一切都打点妥当好了仍不见睿渊和挽妆下马车,容儿疑惑地向小三子追问道。
小三子虽只是个驾车的小厮,但随睿渊日子不短,自然清楚他的秉性,也不急着疑惑,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容儿还想再问,却听见马车那边传来挽妆的呼唤声。
“你放我下来!文睿渊!放我下来!”
阳光下,睿渊抱住挽妆从车上轻轻地一跃,就落在他们的不远处。挽妆似乎被他的这一跳有些吓着了,神情发憷,方才高喊的话也悉数都咽了回去。
茶棚里被这阵动静惊动,这条路是进出京畿的官路,一路上都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处茶棚里也聚集了不少填饱肚子的行人,纷纷向那响动来源处看去,却见是风度翩翩的谁家公子抱着娇羞的娘子下马车,于是都笑了起来。
“文睿渊!”挽妆听闻这些笑声更加抬不起头来,只得狠狠地叫着睿渊的名字来泄愤。0
☆、第八十七章 出游(2)
0 睿渊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见逗弄地差不多了,便将挽妆放了下来,自己大步走到小三子站着的那处桌子边上坐下。0挽妆瞪着前行的身影,心中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只得怏怏作罢,随他之后在桌边坐下。
“你们也坐下吧。”睿渊接过小三子递过来的筷子,淡淡地说道。
小三子犹豫了一番,而容儿亦将目光看向挽妆,文睿渊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况且此时出门在外,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她朝两人点点头,轻声道:“坐下吧。”
两人都同意他们坐下,小三子才和容儿坐下,等着小二上吃食。
街边小摊的吃食哪里赶得上京畿大家的吃食,挽妆才第一口便有些咽不下去,没有味道且那馒头还硬地像石头般。
“少夫人,”见挽妆不能适应,容儿急忙扶住她,询问着:“不如我到车上拿些干粮,夫人就着这水用些吧。”
挽妆在常府时,安慧英处处都给她的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在宫里,她有齐华和太后安慧宁护着,到了文府,文府是首富之家,吃穿用度都是上等,她哪里吃过这些粗糙的食物。正想答应容儿一声好,却在抬头的瞬间改变了主意,她从小娇生惯养,文睿渊也是娇生惯养才对,可他却并没有任何不适之举,反而专心致志地吃着手里的馒头。
“不用了。0”挽妆朝容儿笑了笑,拒绝了她的提议,再拿起馒头,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啃着,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她的举动一点不落地被睿渊看在眼里,他笑了笑,继续吃着手里的馒头,这才是他喜欢的常挽妆,不会因为任何挫折就退缩。
不对劲……
挽妆趁着低头啃馒头的瞬间,看向周围,直觉上分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似乎……似乎有人在暗处窥视着她,或者是窥视着他们。
“夫君,”挽妆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凑在睿渊身边询问:“你不觉得好像,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吗?”
“看着我们?”睿渊闻言,扬起头朝四周望去,他忽如其来的举动让暗处的人小心地埋下头,四周一切如常。“没有啊。”
“没有?”挽妆不信他的话,再次环顾四周,她分明感觉到,似乎从一下车开始,就有双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你多心了。”没等挽妆确认,睿渊就笑了起来。手里的馒头已经吃光,他又喝了几口水,见挽妆还不死心地打量着四周,无奈地敲敲她的头,摊开空着的双手催促她赶紧吃。
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好像吃了几口之后觉得这馒头也并非那么难吃了。挽妆虽还是有些疑心,但她第一次出远门,怕是因昨夜从云不停的念叨而留下的阴影吧,看来是错觉。0
“最想去哪里?”
“啊?”正吃着,睿渊忽然丢来一句问话,让挽妆差点被咽到。
“你最想去哪里?”
文睿渊偏过头,仔细地望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最想去哪里?挽妆歪着头,很仔细地想了又想,她长在京畿,除了常府和宫里,去过的地方实在不多,就连京畿郊外都很少踏足,此时问她最想去哪里……
最想去的地方……
是那里!
对,就是那里!
她的眸中突然亮出光来,十分耀眼。
“翼州。”
“翼州?”这次轮到睿渊满心疑惑,他以为她会想去扬州或者是豫州那些风光明媚的地方,怎么也没想着会是离京畿并不太远的翼州。
“是的,翼州,我最想去翼州。”自从陶姐姐远嫁翼州,她们就分开了数年,陶姐姐如今什么模样,过得好不好,她都想知道,更何况,以前的三姐妹,如今只剩下她和陶姐姐,她当然最想去翼州,去翼州看看她的陶姐姐。
“那我们就先去翼州吧。”
“真的?”
那簇光亮就这么一直闪,一直闪,在她的眼眸中,让睿渊都看得有些痴了。翼州其实也是一个首选之地,它离京畿不算太远,且还是好几个州进京的必经之地,因而一直很繁荣,翼州分店的收入也向来都是不错的。只是她为何要去翼州,为何如此兴致勃勃,倒让他有些不明,不过不打紧,到了那地儿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再上马车时,睿渊并没有进到车内,反而是坐在小三子的旁边,欣赏着沿途的春光。没有睿渊在车内,挽妆也自在了许多,她掀开车帘,与容儿一边看着风景,一边说着笑话儿。
清脆的笑声,如一串被风吹动的银铃般,响在睿渊的耳边,响在远去的路上。
去翼州的路,小三是熟悉的,之前出府时,裕成也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客栈、路途等等都交代得十分清楚。到了日暮时分,小三子便赶进一处稍显喧哗的镇子里,寻了处最好的客栈歇脚。
这往来翼州和京畿的路上,商人非常多,客栈也住了不少人。小三子上前询问了一番,要了两间上房,并让掌柜的做了几样招牌菜送到房内。
容儿站在房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两间房,自然是两位主子一间,可余下的一间却是她与小三子同住么?她虽是下人,但也是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哪里有与男子同住之理。
挽妆拉住容儿,将行李带入其中的一间房内,将睿渊关在门外。
“少夫人……奴婢没有关系的。”
“我与他还未圆房,本就是这般分着住的,若是住一起倒是不合礼数了。”挽妆打开窗户,这房间还算不错,窗户是对着院内的,要比对着院外的多一份宁静。
听挽妆这样说着,容儿也就宽了心,收拾起东西来。
睿渊在门外,瞧着紧闭的房门,轻声笑了起来。
“少爷……我本想着因我会住后院,所以才只要了两间房,没想着……”小三子不安地向睿渊解释,睿渊却朝他摆摆手,并不在意。
小三子不懂,就算此时挽妆与他同居一室,他也是不大愿意的,他喜欢常挽妆,但会等到常挽妆的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两间屋子各送了些吃食,待夜色如水流淌时,屋内的灯火也随之一灭。
睿渊独自裹着衣服躺在床上,望着门外那若有似无的人影,自嘲地一笑,然后翻身朝里面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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