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卖国是重罪,一定会上报给齐华的。齐华哥哥定不会相信那些人的污蔑,会还睿渊一个清白的。
似在催眠着自己,挽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陷入沉睡之中。
见她已经睡着,从云才小心翼翼地从屋里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地带上。
“少夫人还好么?”裕成一直候在门外,见从云出来后急忙上前询问。
从云摇摇头,面露担忧:“小姐是个极聪慧之人,眼下她是不愿多想才会听我的胡诌,等不了几日,她清醒过来后,怕只是瞒不住。”
“唉……”裕成也只得唉声叹气,那日挽妆的激烈反应,他们也只能瞒着如今睿渊的情况。
“裕总管,真的没有其他的好法子么?”从云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
裕成又叹了口气,言道:“今上朱笔御批逮捕的少爷,谁敢为少爷求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发难4
再次醒转过来时已是半夜,挽妆将目光从床帏顶部转向屋子里面,四周都空荡荡,素来在床边守夜的从云也不见了踪影。
折腾了一日她都没有进多少吃食,此刻饿得肚子直响。她饿倒是可以忍,但肚子里的小家伙显然受不得这样的待遇,在里面踢打着反抗。她轻柔地抚了抚肚子,暂时安抚了他,再掀开被子自己下了床,四处找点吃食。
“从云……”
桌子上竟没有备好的点心,她皱眉扫过一眼,自打她有孕以来,桌上的吃食都是断断少不了的,皆因她比平日里更快饿,故从云常常会备上一些品种多样的点心。
难不成因她昏睡,从云这丫头就偷起懒来了。
她撑着腰,扶着桌边,缓缓地朝屋外走去。
“从云……”她声音压得很低,不想吵醒苑内的其他人,但走廊上也是空空如也,未见从云的人影。
她眉头皱得更紧,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察觉到会饿肚子,顿时就不安分起来,她只得再次安抚起他来。
隐隐约约,有说话声夹杂在夜风里飘了过来。
寻着那声音,像是转角处传来的一般,她扶着墙朝那声音来源处缓缓地走去。
“真的没有办法救姑爷了么?”这是从云的声音,听到她提及睿渊被抓之事,挽妆一个字都不想放开地屏住心神仔细聆听。
“怕是很难。”这……竟是裕成的声音,连他都说没有办法了么?挽妆脸色一白,肚子有些微疼,她拽紧自己的衣袖,将这份疼硬生生地忍耐下去。
“可是……可是小姐怎么办?”从云的话里犹带哭腔。
“你也听常夫人那边的庆春来说了,少爷的罪名是通敌卖国,罪状及罪证都由京畿巡检史上书给陛下,少爷被抓走是陛下朱笔御批的。现在别人都害怕会引火烧身,连素日里与少爷关系要好的京畿巡检史长子沈春遥和宫卫军副指挥使萧俊都对我闭门不见,只怕是……没人能救得了少爷了。”
“哐啷”有声响传来,说话中的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惊慌地朝那声响看去,一抹白色的人影从转角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小姐……”
“少夫人……”
他们特地选在挽妆昏睡之际才商讨救睿渊的法子,就是不想影响到挽妆,怕有损她现今的身子,可没想到还是被她听见。
“你们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她身子有些不稳,说出的话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
从云见状,及时地上前扶住她,给她轻抚着背,让她舒着气息。
裕成想已被挽妆撞破,他们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干脆将话都说清楚,免得挽妆自个儿东想西想的。“都是真的。”
挽妆瞧着他的神色,他当文府总管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大世面不少,挽妆嫁入文府就甚少见他会有这么大的神情变故,想必他所说的那些都不是假话。
那么会是真的么?
明知道文睿渊是她的夫婿,明知道她现在身怀有孕,即将临盆,齐华却还会朱笔御批将睿渊抓进去?齐华真的会如此绝情,她忽然想起凌锦翾临死时的淡淡笑容,想不到将齐华看得最通彻的人到底还是他的枕边人。齐华是真的能下狠手之人,所以凌姐姐知道,如果她不死,他的心一定不能平静,时刻提防着凌家借她的名声东山再起。
原来,一直都没将齐华看清楚的人是她!
他们那么多年的情谊,究竟在齐华眼里算什么!
一阵痛楚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痛苦之色在挽妆脸上浮现,从云埋怨地瞪过裕成一眼,都是他多话承认,否则挽妆怎么会有这样的痛楚!
“少夫人……”挽妆这般模样也不是裕成想看见的,身为文府的一员,再加上睿渊离开时曾交代要他好好地照顾挽妆,若是挽妆有个什么不好,裕成的心中更加难受。
“裕成,究竟是谁告发的睿渊!谁是害睿渊的人!”
挽妆几乎是狰狞着说出这句话的,目前罪名已经确实,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告发者,知道他提供了那些罪证,再查明那些罪名与罪证都是肆意栽赃,这样她才能去找齐华说个清楚,这样睿渊才会有一线生机。
一想到那个伤害睿渊的人,挽妆就无法平静,若是此事完结之后,她必定要让那人求死不能。她从来就不是善主,不得罪她也就罢了,假若真的惹怒了她,她的手段会比对付向元柳等人更甚!
因为那个人,伤害的是睿渊,是住在她心上的睿渊。
“少夫人,你先歇口气。”裕成见她情绪极为波动,怕她伤到自己的身子,极力地安抚起她来。
“说,那个人是谁?”这个人摆明的是一心要置睿渊于死地,不然不能告发睿渊这种抄家灭门的罪名。
“是余掌柜。”裕成缓缓地开口。
“余掌柜?”挽妆仔细地回想着,她的记忆中并无这个人。
“去年家宴时,他夫人曾用言语讽刺少夫人,后来被少爷调往了青州分店,怕是因此而记恨上了少爷。”
听裕成这么一说,挽妆对那人的印象似乎都清晰起来。她记得那位余夫人好像是谷雨香的表姐,当初余掌柜被调往青州时,谷雨香还来求过自己,可那是生意上的事情,她当然没有过问。青州,青州是偏远之地,当初先帝将笀王的的封地特意选在那里,名义上是对皇弟优待,外放为王,实则是变相流放而已。
若是寻常人调往青州也就罢了,但余掌柜从前是豫州分店的,那里地势偏南,很是繁华,突然被调往青州那样偏僻的地方,心中当然是不满的。
如果是这样细算下来,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假若不是因她与余夫人的争执,睿渊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余掌柜仍旧好端端地在豫州,就不会心生怨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漆黑的夜,看不见一丝光芒,连经过的风都是透心的凉。
☆、第一百五十章面圣1
余氏对睿渊的不满,可以忍耐整整一年才爆发,可想而知他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且文家是天下首富,一般罪名官家不会轻易动弹,唯有最大的通敌卖国的罪名才能将睿渊拉下马,而不管齐华私心如何想,但至少余氏的的确确地是将证据都上交了,并且那些罪证定是伪造地非常完美的,朝内上上下下都瞧不出真假来。
真这般,事情便会棘手很快。
挽妆撑着腰,拖着沉重的身子,在屋子里来回的度步,既然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实状况,她就没办法再让自己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等消息。
可人有时候总是这般,平日里古灵精怪一堆想法,但真到危急关头反而是想不出来,就如同挽妆现在的状态。她逼自己仔细去想,会有什么样的法子能够救出睿渊,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小姐,”从云满脸担忧地看向她,这个时候她本就应该不费心神地静养,偏生遇见姑爷之事,最怕的是她一个想不通伤了自己的身子。“您歇会儿吧,裕管家已经出去想办法了。”
挽妆敷衍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睿渊已经被抓去三日了,他现在究竟是何模样她也不知晓,前日一早她就带着从云和裕成去了京畿大牢探望,可守卫却说一定要有巡检史大人的手谕才能放他们进去。他们为此又去求见了巡检史,但巡检史根本就不见他们,裕成托沈春遥的小厮传话帮忙,连沈春遥都没有出现帮他们一把。
绝望,悄无声息地涌入挽妆的心间,她知道此事是大大的不妙,可她只能自己干着急,什么也不能透露出来,一旦有风声传出,文家必定是更加地风雨飘摇。
“少夫人!”正说到裕成,便听得裕成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跟在他身后一同出现的人还有凌府管家秋若曦。
“若曦,你怎么来了?”挽妆疑惑地看向她。
秋若曦向挽妆行了个礼,有条不紊地挑明来意:“我家少爷得知文少爷之事,特地寻了些关系,打听到一些情况,让我前来告知妆妆小姐。”
“锦暮打探到了消息?”没想到此时对她伸出援手的只有失势的凌锦暮。
秋若曦点点头,“据说余氏上交的证据里面最主要的就是有一封文少爷亲笔写给犬戎的信件,内容大体就是文家会大力资助犬戎,让犬戎可以安心来犯我朝。另外还有文家资助犬戎历年来的物资名单,今上令人比对过那信件的笔迹,已确认是文少爷的,所以才会大发雷霆,责令京畿巡检史查办。”
“犬戎?”挽妆看向一旁候着的裕成,后者朝她摇摇头,文家从来没有跟犬戎有所联系。
“其他的暂时就打探不到了,若不是文少爷所为,必定能够调查清楚,妆妆小姐不必太担心,安胎才是上策。”秋若曦不能停留太久,向她告别后由裕成从小偏门送出。
挽妆皱眉沉思,此事甚多蹊跷,物资名单都可以伪造,但睿渊的亲笔信却是最麻烦的,也是最为关键的。
“小姐,先歇歇吧。”从云又劝了一声,挽妆还有没有任何动静,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去银泰的私宅,”挽妆忽然抬起头,对从云吩咐:“让他帮忙求他师傅,让他师傅在御前说上几句话,我要见陛下。”
“小姐。”从云本想劝阻她,但瞧见她那般坚定的神色,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好,我这就去。”
“你小心些。”见她离去的背影,挽妆又唤了一句。
此事一来,文家就像是乱了套般,挽妆自个儿的身子容不得她能躲操劳,府内的杂事都是从云在料理,裕成除了奔走在那些权势人家里外就忙着店上的人,他们似乎都比自己更憔悴,也更消瘦。
文家,一定不能就这样没落下去。
睿渊,她也是一定要救的,不管是何种方式。
又等上了几日,在挽妆的焦躁不安中,银泰终于带着好消息来到文府。
没等他行完礼,挽妆就冲上前去,追问道:“怎么样?陛下会见我么?”
银泰从未见过挽妆这样的神色,他眸中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地就不见了。“我师傅趁着陛下今日赏梅心情不错,就特地提了妆妆小姐从前曾酿造过梅酒之事,陛下有些松动,答应让您明日进宫觐见。”
挽妆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她自然是记得梅酒之事,那时她为了讨齐珞的欢心,特地去京畿有名的酒娘那里学了酿造梅酒之法,结果酿好之后齐珞却不喜欢,反而是便宜了贪杯的齐华。至此,齐华都心心念念要挽妆再次酿造,但齐珞不喜欢,挽妆哪里还有那份闲情逸致,于是都没有再酿造过一次。
挽妆看过从云一眼,从云自袖中掏出钱袋子,塞到银泰的手里。这一次,银泰却是真心地不想要,他将钱袋子还给从云,说道:“如今文府的情势不好,妆妆小姐还是多留点银子防身。妆妆小姐请放心,只要妆妆小姐有用得到银泰的地方,吩咐一声就是了。”
从云为难地看向挽妆,挽妆朝她点点头,将钱袋子收了回来。
“如此这般,那以后我再厚厚地补给你。”
银泰向她淡淡地笑着,告辞后便匆匆赶回宫里。
“从云,”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苑门外后,挽妆才转过头,对从云嘱咐道:“你去城东雪梅娘那里买上一坛上好的梅花雪玉酒,就跟她说是我要的。”
“是,我这就去。”
挽妆忽然拉住她的手,柔声地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都知道的。”
听闻她的话,从云双眼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反握住挽妆的手,轻声道:“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小姐自幼就待我如同亲姐妹,如今姑爷有难,我跑些路算什么,我只恨我自己都帮不上小姐半点忙。”
“你好好地做这些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挽妆拍拍她的手,放她离去。雪梅娘就是挽妆当年学酿梅酒的师傅,她酿的梅花雪玉酒是世上最好的梅酒,酿一次需要十年时间,所以很是珍藏,一般人连听都没有听闻她有这酒。可她对挽妆是极好,许是当初挽妆学酿酒时曾万分努力,投了她的缘,她曾倒过一杯给挽妆尝过,那味道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十年后再回想都似乎能感受到那股美妙的滋味。
今日银泰提起梅酒,实则是徐多福在暗示自己,去的时候带着齐华一直想喝的梅酒而去,并且还是要从多年情谊,向他求情。
齐华肯见自己,就是一种松动,也是一种态度,说明他也许对睿渊的罪名还有心有保留的,于是才会愿意见她这个罪人之妇。
一切成败,似乎都要看明日的觐见。
☆、第一百五十一章面圣2
翌日一早,挽妆便让从云为她细细地装扮了一番,即便是加厚了脸上所用的粉,也未能遮盖住满脸的憔悴与愁容。
从云还想为她再遮遮,却被她挡开,撇眼铜镜里的自己,她轻轻地说了声:“可以了。”便起身挑选起所穿的衣裳。
不能选太花哨的,她没那份兴致也没那样的故作情势,但也不能选太素净,毕竟是入宫觐见,太素净还以为是家中有丧,会给宫里带去晦气。挑来挑去,终于选了件内里浅红色襦裙,外套了白底大朵牡丹月丝纱裙,同样白底浅红牡丹花滚边的上襟衫,瞧着还略微有些朴素,从云再为她挑了浅红色的披帛,既淡雅又不过过分素净。
这样装扮的挽妆,若不是因那隆起的肚子,犹带从前几分的俏丽,时间湣鸹厮荩鞘彼彩谴┳徘澈斓囊氯梗W拍盖椎氖值狡芪喙罴笔被股砦屎蟮幕凼缣螅彩悄且淮嗡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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