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 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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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 电线-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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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童心中有几分好奇,倒一也无惧,提了灯笼上前便要看个仔细。待拂去层层落英,竟是一个凌乱包裹的襁褓,适才隐约所见的绛色便是这襁褓所用织锦的颜色。襁褓之中一个婴孩双目垂闭,若非嘴角上一丝触目惊心的血迹,那安详静谧之态竟要让人误以为是跌入了香甜的梦境之中。
 
   小童大惊,伸手便探向婴孩鼻下,那气息弱得竟是有出无入了。小童急得顾不得自己身量尚小,抱起婴孩舍了灯笼拔足便向林外白墙黛瓦处踉跄奔去。
 
   身后,惊醒了丛丛海棠。夜风如同叹息之声,无人知晓旱春的一朵海棠何时绽放,恰似无人发觉命运之网何时张开。
 
   “师父!师父!”小童的声声疾唤伴着廊外慌乱的脚步声频传人内,屋内挑灯之人恍若未闻,专注于手中书牍,眼光未曾移开半分。待小童破门而入跪于身前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后,方才抬了抬眉,放下典籍,露出一张道骨仙风的面容,鹤发童颜,难辨年龄。
 
   “何事慌张?”声似醇酒,涓涓潺潺。
 
   “弟子于屋外林中发现这小娃娃,恳请师父救他性命。”小童见那婴孩气息渐弱,感同身受般唇色发青,而上泛起一层揪心之苦。
 
   老神仙手中拿着一串珠,平心静气地粒粒捻过,“这不是什么小娃娃,乃是佛祖二座前一瓣莲,误入了因果转世轮盘,接引之灯灭了,方从光的间隙里错来至我三岛十州上。其元神本该泯灭,若挽其魂魄……洛霖,你慈悲于世间万物,须知万物皆有自然之法,机缘乃天定,逆之必起孽。”
 
   “师父,若能留得她一缕元魂,弟子愿承担这反噬之果。”小童下定决心,磐石不可转。
 
   老神仙闭眼叹息。碎瓣流光似折坠,散落万年犹未觉。
 
   万年后,婴孩长成了亭亭少女,小童变为了少年郎。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华。他唤她——梓芬。
 
   天元八万六千年,三岛十洲玄灵斗姆元君圆寂,遗座下两弟子,大弟子司水,小弟子花水神洛霖君,翩趾惊鸿貌,悯然天下心,六界皆知。花神梓芬,外界有传其天人容颜,然避世清冷,性情寡淡,无人有缘得见。
 
   世上万般故事,无非生离死别;世人诸多牵扯,无非爱恨情仇。
 
   缘何爱?因何恨?
 
   人皆道:最是怕情深缘浅,有缘无分。殊不知,情浅缘深,纠缠折磨方为魔魇。
 
   天元十一万八千四百年,天界太子一日梦入太虚境,见缥缈莲池畔,一女子步摇三花,回眸一瞬,天地失色,惊为天人,遂陡生爱慕之情,哲言上天入地定要觅得此女。
 
   一日天界太子偶入俗世凡尘中,正是二十四节气之立春时分,途经一方小园,闻有丝竹之声悠然传来,虽是春寒料峭时,然此园中百花已有复苏之意,当下生出些兴致,举步入园。
 
   园中桃树下,三两乐人丝竹伴奏,一生一旦两个伶人水袖翻飞,唱腔宛转悠扬,撩得满园春意荡漾,正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然而,纵是桃艳曲绵,也比不过这戏园一隅里默默伫立的一个袅袅身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凡布花的花神梓芬,为那戏文所吸引,停下脚步在此仔细聆听。
 
   小生唱道:“敲好在花园内,折取垂柳半枝。小姐,你既精通诗书,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
 
   一生一旦缠绵对视。
 
   花旦举袖半掩面,“这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太子乍见梦中人,悲再交加,喜的是佳人并非子虚乌有,且是神仙一族,悲的是佳人竟是六界素传的冷情寡欢之花神,若想摘得芳心,恐是不易。
 
   戏园中,一众唱戏的凡人却不知晓一段莺歌声竟成全了一对神仙的缱绻姻缘。
 
   二日,天界设席宴请诸仙,天上地下所有神仙均被邀在列,花神自然也不例外。
 
   席间竟搭了个戏台子,仿那凡人唱起戏来,众神甚觉新奇,均停了高谈阔论,摒神聆听,音起曲开,台下花神略有些耳熟,细细一品,竟是昨日在凡间听到的曲子,不免有些好奇,抬头一看,正对上台上人一双吊梢含情目。
 
   正是彩衣娱佳人,天界太子见花神欢喜听那凡间的昆曲,便连夜学了来,盼得曲辞词传情得佳人垂顾。
 
   曲调宛转间,有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幕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其后,天界太子以戏文相邀,隔三差五将花神请七天界听戏,戏中人儿成双,轻易缠绵,昆曲本缱绻,专擅抒情,本是“事情”,经这一唱便也成了“情事”,再加之平日里太子深情款款,花神本涉世不深,心思单纯,天长日久,怎不沦陷。
 
   这天下戏文皆是男子写给女子的美丽童话,开始得浪漫,结束得美满,哄得天下女子信了爱情信了命。
 
   她本居佛心,凡尘不扰,世事于她皆无知。他本王侯倨傲,风流多情,天长地久怎可信。
 
   一朝入红尘,一切缘是错、错、错!
 
 
 
 
 番外二:凤饮香蜜
 
 番外——试丹
 
   “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正被狐狸仙欢快热络地挽了手臂向外行去,冷不丁后背凉凉冒出一个声音,生生将我惊出一身冷汗。回头,只见本该在书房里呆着的凤凰抿了嘴角站在我身后,我一时间竟然觉得莫名的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响,方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不对之事,怎的一见到他气势便要矮上三分,遂一抬头后怕地连连拍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捉奸在床,吓死我了……”
 
   凤凰一下子脸色青了半边。
 
   狐狸仙吓得一下子松开我的手臂,连声道:“我们是清白的,比蛋清还要白!真的,凤娃,你要相信我!”
 
   顿时,凤凰的另一半边脸也青了。
 
   我和狐狸仙二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勉强按捺住什么,然后才缓缓开口,“锦觅,我说过,你可以少用四个字的词。”
 
   “可是……”我看着脚尖,嗫嚅道,“可是,我觉得,我觉得多用四个字的词才可以……才可以显得比较儒雅,比较有内涵,叫别人都佩服我尊重我……”
 
   凤凰伸手捏了捏额角,镇定地道:“我不以为‘捉奸在床’能体现儒雅。”
 
   “那‘红杏出墙’你觉得怎么样?或者‘拈花惹草’?”我觉得既然我已经和他做了夫妻,自然凡事皆应有商有量,方才显得和睦融洽,遂闻言软语谦虚地与他切磋。
 
   岂料他听后,额头青筋突然鼓起,冷冷地道:“以后但凡四字成语你都不要说!什么时候把意思弄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啧啧,男人心,海底针。我实在很费解,遂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他被我一看,忽然面色又放缓了些,咳了一声,道:“你若想说也未必不可,只是,有外人时稍稍忍耐一下,可好?”说完,他又似乎为自己的妥协深感懊恼,轻轻蹙了蹙眉。
 
   “外人?”狐狸仙的脸色哐啷啷沉了下来,“旭凤,你是说我是外人吗?”遂泫然欲泣道,“男大不中留啊!想当年,你还是一只绒毛未褪的小鸟儿时,最爱在我府中的红线团里打滚。现如今,竟如此生分,老夫怅然得很,怅然得很呐!”
 
   我一时觉得此番话十分耳熟。
 
   凤凰却只当充耳未闻一般,打断道:“叔父方才欲带锦觅去何处?”
 
   狐狸仙凄惨的控诉声戛然而止,收放自如得叫人不由得赞叹。
 
   凤凰眯了眯眼,轻轻拉了长音,“恩?”
 
   狐狸仙立刻流利老实地答道:“太上老君近日又炼了一炉新丹,今日开炉,我带小觅儿去看看。”
 
   “没错。”我接道,“太上老君和月下仙人今日正是邀请我去试丹。”
 
   “试丹?”凤凰眼尾一挑,“试的什么丹?”
 
   我转念一想,立刻缄默不语。
 
   不想,狐狸仙却喜气洋洋地道,“绝情丹呀。”不顾凤凰顷刻之间沉下的面色,继续热火朝天地填柴火,“你知道,老君是个仙丹痴,成日里痴迷炼药,自诩六界之中无一丹药他不知晓,无一丹药他不能解。不想,竟不晓得还有陨丹一药可以使人灭情绝爱,一时间觉得颜面荡然无存,誓言便是要头悬梁锥刺股也要炼出一枚功效类似的绝情丹。这不,今日炼出一炉,不晓得可有功效,遂请觅儿前去一试。”
 
   “你应了?”凤凰看着我,面色如霜。
 
   “恩。”我小声应道,声如蚊吟,再看看凤凰面色,我赶忙亡羊补牢地道,“你知道,我比较有经验,我吃过的……”不想凤凰面色越发骇人,吓得我一个字也不敢再往下说,彻底缄口。
 
   此刻,我真恨不得自己是只蚊子,嗡的一下便飞跑了。
 
   “回屋去。”抛出三个字后,他转身抬脚便向内屋走去,回身见我愣在原处,眼一眯,冷冷道,“怎么?莫非要我抱你回去?”
 
   吓人呐!我立刻提步,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别走!都别走呀!”狐狸仙在身后叫道,“旭凤,你不要着急,老君此番炼了许多颗,富余得很,不如你一道去,我保证人手一颗!见者有份!”
 
   “不必了。”凤凰关上房门前,淡淡地道。
 
   然后,只见他一个凌厉转身,我吓得赶忙往床上缩去,掀开被角,便一点一点往里面挪,“那个……旭凤……今日天气,天气很好……很好……不如,不如我们双修吧……”我只知道,每次双修完以后他都会心情很好,很有耐心,对我有求必应,不管求多少灵力他都会答应我,不晓得今日还能不能奏效……
 
   “锦觅!我有时候真想一把捏死你!”眼见着他一寸一寸将我逼到床角,就在我以为他一怒之下要收回过去被我骗来的所有灵力之时,不料他只是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最后将我搂进怀中,“你真是……唉,朽木不可雕。”
 
   我不免愤慨,我就是一块朽木又如何?我便是一块朽木,也偏偏有他这么一只不挑食的蛀虫,赖着缠着要啃我。
 
   当然,最后我们还是就双修的真谛进行了深入的切磋。不过,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被修炼了……
 
   可怜我被他像报仇雪恨一般,从长的炼成圆的,从圆的炼成扁的,从扁的炼成卷的……几番轮回之后,方才放过我,将再也没有力气动弹的我揽在怀里。
 
   我懒懒地在他胸膛上趴了一会儿,方才记起一件顶顶重要之事,如果刚才说了,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真真是悔不当初!
 
   “其实,太上老君那炉绝情丹是和解药一并炼好的。一颗丹配一颗解药,不必担心会吃了解不开的。”
 
   他却蓦地睁开半合的眼,将我在怀中狠狠一捏,“便是他炼了一炉解药也不准你再沾染半分!”
 
   我觉得此刻有四个字形容他十分贴切,却想起他方才警告过我不许再说四字成语,遂作罢。
 
   只能在心中默念了一番:草木皆兵。
 
 
 
 
 番外——棠樾
 
   自从上次试丹未遂之后,凤凰彻底将我幽禁了,到今日已有半月。不!应该说是已经一十五日了,整整一十五日,他真真是太霸道了,我真真是太可怜了,见者伤心闻着流泪。
 
   我正在书房里帮他研磨研到差点睡着而一脸跌进砚台里,忽闻门外有小妖禀报道:“月下仙人求见尊上夫人,请尊上示下。”
 
   一句话便将我惹怒了,为什么狐狸仙找的是“尊上夫人”,那小妖却说请“尊上”示下,这分明是活生生的无视!当然,我只是在心里愤怒了一下,怒完便算了,“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一只猛兽。
 
   “不见。”凤凰利落地抛出两个字,头也不抬地继续写字。
 
   “是。”小妖退去,不消一会儿却去而复返,“禀尊上,月下仙人说……说……说是不见亦要有个不见的理由……”
 
   凤凰淡定地顿了顿笔,仍未抬头,只道:“夫人怀喜在身,需静养。”门外小妖领命而去。
 
   我顿时一兜子瞌睡虫皆丢了,吃惊地站起身,“我什么时候怀上娃娃了?”
 
   凤凰抬头,淡淡看了我一眼,道:“就快了。”我突然觉得印堂有些发黑。
 
   半晌后,凤凰终于把那幅字写好了,又亲自仔细地将它裱糊好,亲手将它悬挂在厢房之中,正对床头。
 
   我看了看,纸上龙飞凤舞地书写了四个大字——天道酬勤!于是,我不但印堂发黑,连脸也一并黑了。
 
   果然,此后我们修炼的次数越发频繁起来。我不晓得双修的真谛是什么,但是我晓得双修的后果一定是一个日夜啼哭的奶娃娃。于是我愁啊,日愁夜愁,修炼时愁,不修炼时亦愁。
 
   后来,凤凰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也开始日益忧愁,最后竟显得忧伤落寞起来,饭也吃得少了,觉也睡不踏实了。见他也愁,于是我越发愁起来,真真是愁上加愁何时了,唉……
 
   终于有一日,他没有修炼我,却坐在床头严肃地看着我,看了许久,看得我后背寒毛一根根倒立起来时,他方才开口,“锦觅,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我立刻乖巧地答应了,恨不能指天誓日道:只要你不要老这么喜怒无常,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岂料,半天却未见他开口……从未见他如此犹豫不决过,我一时有些讶异,不晓得他是不是酝酿着要休了我或是准备纳一房妾室,这念头一闪而过,生生吓了我一跳。这时,他却开口了,“锦觅,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生孩子?”
 
   原来不是纳妾之事,我如释重负地道:“不是呀。”
 
   凤凰闻言一下子面色好转许多,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紧追不舍地问道:“那为何自那日我说你就快怀喜之后,你便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原来为的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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