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不愧是近代中国的绝世枭雄,能于诸多官员中脱颖而出当上清朝最后一任北洋大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单是这一番回话就暗藏玄机,他只陈述客观事实却并没有借机将脏水泼到政敌醇亲王身上,就足见其高明!
慈禧是什么人?她可是浸淫政坛半个多世纪的老手!
有些话你只要提个头慈禧就能把事实猜个**不离十,说太多反而不美,就这样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效果同等,还能在慈禧心里落下不争权、不揽权、不借打击报复的印象,真所谓不争才是争,这才是真高明!
至于袁世凯的后半句,说的也是事实。
不管唐努乌梁海之流血冲突事件真相如何,反正南北新军及各省新军都已经闹开了,这事如果不能给个合理的交待,引发兵变或许有些夸张了,挫伤锐气那是肯定的,袁世凯自然不愿意辛苦编练的新军因为此事而挫伤锐气。
张之洞想的显然更为深远,又接着补充道:“太后,老臣以为袁宫保所言不无道理,更可虑者,革命党于武汉新军及南方各省之新军颇多渗透,若是南方之革命党借机滋事,又有新军参与其中,则后果恐不堪设想。”
张之洞这话,那又是另一个境界了,老成谋国之言!
到了这份上,袁世凯和张之洞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赞成开战。
不过,既便袁、张两大重臣赞成开战,慈禧老佛爷也是绝对不会轻言刀兵的,庚子年的那场刀兵之灾,着实把她给吓坏了,她可不想再来这样一出,当即不咸不淡地道:“开战之事干系甚大,改日再议,尔等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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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御议,慈禧只给了个改日再议的方略,南北新军及各省新军却没有就此消停,既便各级军官极力安抚,也是于事无补,虽暂时还没形成哗变或者兵谏之势,不过正如张之洞所担心的那样,南方各省新军逐渐有了不稳之迹象。
对于突然发生在中国的这场风波,各国驻华公使全都不知所以然。
由于唐努乌梁海地处蛮荒,消息流通不便,俄国方面又刻意封锁了消息,中国方面虽有消息传出,又是半遮半掩,各国公使不了解中国国情,就更无法判断事实真相了,更何况天底下哪有俄国人吃了大亏,却没有兴师问罪的道理?
驻北京的各国公使多次照会俄国公使,俄国公使对此事却是讳莫如深,这就越发使此事变得朴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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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乌里雅苏台。
二少终于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马亮。
马亮其实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把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俄国的哥萨克骑兵即将兵临城下,单凭乌里雅苏台的驻军是绝对守不住城池的,各旗骑兵的集结又尚需时日,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借重二少手中的这支“武装力量”来守城了。
不管怎么说,二少手中都拥有近百人的快枪队,如果野战,这点人枪固然不算什么,可如果用来守城,其威力甚至还要超过上千骑兵!更何况,二少还从俄国人那里缴获了四百多条快枪以及五万余发子弹!
马亮本打算强行征调这批军械,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没有下手。
马亮也不是笨人,最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试想,如果乌里雅苏台守不住,这批军械既便到了他的手上,最终不还是别人的?如果二少真的守住了乌里雅苏台,这批军械难道还能插上翅膀自己飞了?最后不还是他的?
二少不是朝廷命官,由他守城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这也正是马亮所需要的,这万一要是守不住乌里雅苏台,将来朝廷追究下来,马亮也有说辞不是?他尽可以一推二六五,就说他当时正带着乌里雅苏台辖下各旗骑兵在外阻击俄军骑兵,负责守城的只是一群商号伙计,与他无干。
安排停当,马亮就带着家眷、兵丁、吏员连夜撤离了乌里雅苏台。
马亮倒也干脆,说把乌里雅苏台交给二少,最后真的连一个小吏都没有留下,这倒是免去了二少的掣肘之虑。
………【第63章 奉命守城】………
当二少终于返回商号时,林月婵都快要急疯了。
进城的时候,二少是跟赫连成、石守信等人一起进的城,不过进城之后,二少就直接被戈什哈带去了将军衙门,赫连成、石守信连同近百团丁、新军也都被告知呆在西门商号里严禁外出,商号外面还派了百余红缨子清军团团把守。
赫连成还算镇定,他对二少已经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想当年,两万多八国联军打进北京那会,大清国多少王公贵族,多少文武大臣,有哪个敢挺直了跟洋人说话?几十万八旗兵、绿营和蒙古骑兵,说败也就败了,而且败得那叫一个彻底,赫连成现在回想起来,这脸上都臊得慌。
可是二少呢?好几千俄国人,说杀就杀了!
整整一营俄军驻守的克孜勒,说拿下也就拿下了!
这洋人杀得,那叫一个痛快,这仗打得,那叫一个过瘾!
既然二少说了他能说服定边左副将军马亮,那就一定能够说服,赫连成还想着在乌里雅苏台再跟俄国的哥萨克骑兵过过招呢,哥萨克号称战马上的族群,不知道对上蒙古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会是个什么光景?
赫连成还能保持镇定,林月婵却已经急坏了。
情郎独自进了将军府,马亮又明显怀有敌意,这还得了?搞不好情郎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马亮一介武夫,盛怒之下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想到这里,林月婵就虎地站了起来,吩咐石守信道:“石大哥,召集所有团丁,去将军衙门!”
石守信答应一声,毫不犹豫地出去召集商团的团丁去了。
赫连成原本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不过这会却耐着性子劝道:“月婵妹子,还是再等等吧,我向你保证,二少绝对不会有事。”
“不行,不能再等了。”林月婵说着一甩大氅,当即从后腰起出了两把蓝汪汪的镜面匣子,旋即以坚决的语气说道,“这都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还是什么信儿都没有,再等下去,万一二哥有个好歹……”
话音未落,厅外忽然传来了二少的声音:“二哥我能有什么事?”
“二哥!?”林月婵急急迎出门来,只见二少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了院子里,当下林月婵再顾不得众目睽睽之下,飞奔着一头撞进了二少怀里,一边张开玉臂紧紧地抱住了二少的熊腰,一边连连跺着小脚,又是哭又是笑。
感受着林月婵毫不掩饰的情意,二少不禁也伸出了双手,不过最终却落在了林月婵的乌云秀发上,轻轻地抚摸着林月婵如云瀑布垂流而下的青丝,二少柔声说道:“妹子,二哥累你担心了,真是对你不住。”
“二哥,马亮没有为难你吧?”
这会,林月婵也已经发觉了不妥,这妮子虽说从小胡闹惯了,也从不将男女大防放在眼里,却也不可能胡闹到跟个年轻男子搂搂抱抱的程度,事实上,这还是林月婵长这么大,头一次跟年轻男子这么亲密接触呢,害羞之下便索性赖在了二少怀里。
“没有。”二少轻揉着林月婵的小脑袋,不觉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林月婵的身高是极高的,怕不有一米七多,直接就到了二少耳边,二少这一低头,两人的脸颊便几乎贴在了一起,二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林月婵玉颈上细密的绒毛,还有那粉嫩如珠玉般的耳垂,娇俏到让人窒息。
二少的右手顺势下垂,堪堪就要落在林月婵纤细的腰肢上时,另一张美丽绝伦的娇靥忽然出现在了二少脑海中,二少的眼神霎时又变得清明起来,当下轻轻搬开林月婵的娇躯,使两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林月婵的小嘴便又撅了起来。
二少伸手掂了掂林月鼻的俏鼻,旋又问道:“我大呢?”
“西门世叔吃过药,已经睡下了。”林月婵连忙答应道。
二少点点头,忽又回头喝道:“长顺!”
正躲在角落里偷看好戏的长顺吓得一激泠,旋即忙忙乱乱地冲上前来,尴尬不已地挠了挠头,赔笑脸道:“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二少道:“你带人去通知各家商号,就说俄国哥萨克骑兵快要打过来了,本少爷奉定边左副将军将令,留守乌里雅苏台城,城内一应商号伙计,都要听候本少差谴,让各商号掌柜或者东家立即赶来西字号商量拒敌大计!”
长顺答应一声,又忙忙乱乱地出门去了。
二少又走进大厅与赫连见、石守信相见,旋即又对石守信说道:“石大哥,最多再过三五天,俄国哥萨克骑兵就要杀到乌里雅苏台了,这里就要成为战场了,太危险,你还是带着商团赶紧护送月婵妹子回泾阳吧。”
石守信便拿眼睛看向林月婵,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林月婵立时就不乐意了,撅着小嘴不依道:“二哥,你不走,我也不走。”
“妹子你别闹。”二少蹙眉道,“这次来的可是五千多哥萨克骑兵,可不是三五百马贼能够比拟的,二哥虽然在马亮大人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可最终能不能守住乌里雅苏台,二哥心里也没底,你一个女孩子家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管。”林月婵扭腰不依道,“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说着,林月婵又欺上前来双手搂住二少一条胳膊撒起娇来:“二哥,你就答应嘛,答应嘛,好不好嘛,求你了……”
这边的赫连成顿感心旌摇荡,赶紧转而他顾。
林月婵原本就姿色过人,身材更是好到了极致,那一双修长的美腿,那紧绷绷、圆滚滚的娇臀,别提有多勾人魂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子,使出百般温柔手段,软语相求,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是把恃不住哪?
那边的石守信却是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说起来,石守信也是看着林月婵长大的,从小到大,林月婵只表现出了刁蛮的一面,却不曾想,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这可真让人大跌眼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只有二少才有福气领略林月婵的这番温柔罢?别人可消受不起。
………【第64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天底下,很少有男人能够冷眼对待女人的撒娇。
尤其是像林月婵这样的漂亮女子,撒起娇来绝对是无往而不利,二少不但是男人,而且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又如何狠得下心来?
没辙,二少只能半推半就地从了,林月婵这才喜孜孜地去了。
二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林月婵的软语温存中醒过神来,他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服乌里雅苏台的各家商号答应他的条件呢。
乌里雅苏台城内大约有百来家商号,一多半是皮毛商号,其余的都是茶商、丝商、铁商或者盐商等日杂货栈,大盛魁和复盛公原本在乌里雅苏台也有分号,不过这些年大盛魁生意萎缩,复盛公则把精力更多地转向了票号,都先后放弃了乌里雅苏台。
也正因为大盛魁和复盛公的撤出,西门守成才敢在乌里雅苏台做皮毛霸盘,要不然,在大盛魁或者复盛公面前做皮毛霸盘,那不是存心找死么?
因为皮毛霸盘的事,西字号跟各家皮毛商号闹得挺不愉快。
不过,既然是定边左副将军的将令,城内各商号的掌柜或者东家倒也不敢怠慢,接到通知后不到半个时辰,便纷纷赶来了西字号,二少早就迎候在大门外了,又让西字号的伙计赶紧腾出了前院的三间上房临时充做会议室,连隔板墙都拆了。
西字号前院的三间上房平时觉着挺宽敞,可一家伙涌进来百余人就显得有些挤了,其中只有十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掌柜或者老东家有座,其余的,包括二少自己在内,都是没有座位的,只能站着说话。
“各位,各位。”二少四下作揖,朗声道,“请安静,请安静。”
会场里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上百号人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活像是个热闹的马市,坐在上首的赫连成心头火起,掏出左轮手枪对着屋顶就是叭叭两枪,刚刚闹得像马市的会场立刻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二少这才说道:“发生在库苏古尔旗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不瞒各位,俄国人的大队骑兵很快就会杀到乌里雅苏台了,在下奉了马亮将军的将令,负责守城,说不得还要拜托各位鼎力支持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说着,二少便拿出了盖有马亮关防大印的亲笔信,交与众人传阅。
会场里的百十号掌柜、东家再次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却不像刚才那么吵了。
正如二少所说的,发生在库苏古尔旗的事情,这些掌柜、东家都已经知道了,他们也知道事情是二少惹出来的,不过对于二少的此番“壮举”,他们并没有太多反感,不少人反而是极佩服的,这年月,又有几个中国人敢杀洋人?
何况这些俄国人大多都是强盗,原本就该死。
二少抬手压下众人的议论,接着说道:“各位的字号货栈都在乌里雅苏台,人固然可以走,家当却带不走,是吧?一旦乌里雅苏台失陷,诸位的全部身家可就全便宜俄国人了,当然,在下也不会勉强诸位,要想走的尽可以离开,在下绝不留难。”
听了二少这话,不少掌柜和东家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们还真怕二少拿着马亮的将令强迫他们留下来守城,那可就惨了,说到底,这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尤其是这些身家颇丰的掌柜或者东家,一个个的就更怕死。
“不过……”二少微微一顿,又道,“不肯出人可以,却必须出力。”
待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二少又道:“所有不愿留下守城的商号,必须捐银一百两!另外,还要尽量说服商号伙计留下来协同守城,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推诿,搪塞,否则,在下只好告知将军衙门,请马亮将军派人来跟他进行交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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