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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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玛-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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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还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

『因为女孩总是喜欢会让她们哭的男孩。』

「哭?」

『对你而言,山珍海味才是正餐,而清粥小菜只是点心。你一定可以

找到某个会让你哭的山珍海味,当你们相遇时,你心里会出现声音

告诉你:就是他。他会让你觉得终于找到自己内心深处遗失许久的

那部分,于是你变得完整。』我笑了笑,『而我,只要专心扮演

会让你笑的清粥小菜就可以了。』

她静静看着我,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安静,她似乎是看得出神了。

『Jenny?』我叫了她一声,并轻轻摇一下她的肩膀。

「抱歉。」她回过神,「我刚刚入定了。」

『入定?』

「嗯。」她点点头,「以后别叫我Jenny,请叫我Jennifer。」

『你说什么?』

「我顿悟了。」她笑了笑,「我已放下对你的执着,终于成佛了。」

『那你什么时候会放下白目呢?』

我们相视而笑,而且越笑越开心。

「这学期我们两班找个时间出去玩吧。」笑声停止后,她说。

『本校外文系女生应该不会想跟水利系男生出去玩。』

「我们偶尔想作贱自己不行吗?」

『喂。』

「好了,我该走了。」她说,「记得要跟你们班公关说哦。」

『我知道了。』我说,『Bye—bye,Jennifer』」

「Bye…bye,清粥小菜。」

我们又笑了起来,然后她挥挥手离开了。

我回到寝主,继续烦恼怎么帮栀子花女孩庆生以及送她什么礼物。

认识三年多,我还没有送过她任何东西,得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左思右想,决定在母亲节前一天送她生日礼物。

至于要送什么,明天下午出去逛逛街再说。

晚上打电话给栀子花女孩,她一接听电话就说:

「真巧。我正想找你。」

『有事吗?』

「明天下午陪我去一个地方。」

『没问题。』

「你不问我是什么地方吗?」

『这问题很重要吗?』我笑了笑。

「好。」她也笑了,「那么明天见。」

隔天我骑机车载她去车站,停好机车后陪着她等车。

车子来了,我看了一下目的地,是这个城市邻近的乡镇。

打算排队上车时,她拉了拉我衣袖,我停下脚步。

「我先上车。」她说,「你最少要再等15个人上车后再上车。」

我很纳闷,正想开口询问,她却说声待会见便继续往前准备上车。

我只好先离开队伍,在原地算了16个人后,才走进排队的队伍。

上车后发现只剩零星座位,看见她坐在公交车左后方时我恍然大悟。

我走到她面前,右转身面对车窗,然后举起右手拉住吊环。

她的视线原本30度向下。感觉到我站在她面前时,她抬起头。

「袋子。」她微微一笑,伸出右手。

我假装左手提了个袋子,将左手伸向她。

她也假装把袋子直放在地上用双膝夹住,再伸出右手说:「书包。」

我左手举高至左肩拿下不存在的书包,伸长左手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不存在的书包,端正平放在双腿上。

「谢谢。」她说。

我笑了起来,高中时的所有回忆也一并回来。

车子动了,我们很有默契都不再开口,就像高中时的相处模式。

但我偶尔会偷瞄她,我猜她应该也会偷瞄我。

除了不再穿高中制服、不再戴银色金属框眼镜、头发长了些外,

她的样子几乎没有改变,顶多就是少了些青涩。

她突然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我们相视而笑后,再缓缓移开视线。

异常白皙的肤色、淡褐色的瞳孔、深邃的眼神和双颊的粉红依旧。

虽然她不是混血儿,但她一定是我的阿尼玛,这点毋庸置疑。

车子开始减速,似乎快靠站了。

「栀子花开了。」她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片白色花瓣。

『没想到又到了这个季节。』

「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我说,『不知不觉已认识三年多了。』

「下车小心。」

刚闪过「我要下车了吗?」与「难道你你不下车吗?这两个疑问时,

她突然站起身,拉着我左手,走向公交车前门,在车停后下车。

「就这个部分最难。」她笑了笑,「因为我也得一起下车。」

我笑了起来,没想到她还是遵循以前下车时只聊两句的惯例。

而且这句「下车小心」听起来依旧如朝阳般温暖。

这里是很典型的农业乡镇,空气中充满泥土的味道。

沿着道路走10分钟后,右转进一条乡间小路,不远处有个小山坡。

走近那个小山坡时,阵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原来有一整排矮栀子树,洁白油绿的挺立在稻田旁,悠然自得。

洁白的花朵像冰肌雪肤,油绿的叶子丰厚扎实。

我们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在和煦的阳光下,赏花闻香。

栀子花的花形优雅、香气浓烈,正如她的文静典雅和热情特质。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我问。

「我四处去打听。」她笑了笑,「刚好班上有个同学的老家就在这里,

她说这个小山坡上的栀子花开得很漂亮。」

我突然醒悟,不管是在公交车上让我回味高中时的美好记忆,

还是坐在这里赏花闻香,她一定花了很多细腻的心思。

她果然是善解人意、细心体贴。

『很抱歉。』

「干嘛突然说抱歉?」

『下礼拜天你生日,但你一定回家过母亲节。我没办法帮你庆生,

而且认识你至今经历了三个情人节,也从没送过你任何礼物……』

「其实你早已经送过我情人节礼物了。」

『哪有?』我大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接下来是重头戏。」她站起身。

『嗯?』我很纳闷,也跟着站起身。

「你从那里走来……」她指着20公尺外的树,「我从这里开始走。

当我们擦肩而过时,你要表现出又惊又喜的样子。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去站那里就对了。」她推了推我,「等我点头后,就开始走。」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走到那棵树下。

当她点头后,我们朝着对方走去。

擦肩而过时,我试着做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花好美哦。」她说。

『什么?』我停下脚步。

「唉呀,你不能说话啦。」她说,「再来一次。」

我走回那棵树下,等她点头后,朝着她走去。

擦肩而过时,我再做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花好美哦。」她说。

我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往前走。

「喂。」她叫住我,「你应该要停下脚步呀。」

『可以跟我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剧情是这样的。」她说,「我们本来认识,但已经多年不见,所以

擦肩而过时,你才会又惊又喜。」

『那我应该会叫你啊,为什么我不能说话?』

「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是可以说天啊或好巧之类的话。』

「不。」她摇摇头,「因为你并不期待多年后的我,还认识你。」

『那为什么我要停下脚步?』

「因为你一直很喜欢我呀。」她说,「多年后的不期而遇,你难道不会

停下脚步吗?」

『好。』我问:『又惊又喜、不能说话、停下脚步,然后呢?』

「你发现我完全认不出你,只说了句花好美哦,你并不觉得伤心难过,

反而觉得很满足,并相信这将是你这辈子最美丽的记忆。」

『所以我该怎么做?』

「想办法用表情或肢体动作,表现出这种复杂的心情。」

『你把我当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吗?』

「这样吧。」她说,「你原先是又惊又喜,但发现我不认识你,你的

表情显得有些失落,然后慢慢回复正常。你始终注视着我的背影,

背影消失后,你转头看着身旁的栀子花,最后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这……』

「再来一次。」她说。

我只好就定位,心里默念所有表情和动作的顺序。

「花好美哦。」她说。

擦肩而过时,又惊又喜,停下脚步。

然后默默注视她的背影,表情由失落慢慢回复正常。

她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我再转头看着那一排栀子花,

最后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怎么样?」她从远处跑回来。

『我的表情多样而不重复、内敛而不浮夸,应该可以去当演员了。』

「那就好。」她笑了笑,我们又在原处坐下。

『为什么要演这场戏?』

「想给你今生最美丽的记忆呀。」

『最美丽的记忆?』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卡片,递给我。

这张卡片上方还打了个小圆洞,我只看了一眼,便大吃一惊。

并同时混杂了讶异、疑惑、兴奋、尴尬、害羞等表情.

「你的表情果然是多样而不重复、内敛而不浮夸。」她笑了笑:

『这……这张卡片……』我竟然结巴。

「所以我刚刚才说,你早已送过我情人节礼物了。」

她说高中时她家就在公交车终点站,那年情人节爱情留言活动期间,

她下车前都会花些时间看看那些爱情留言卡。

当她凑巧看到我写的卡片时,便拜托司机给她。

「我说这张卡片是写给我的。」她说。

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便将这张卡片给她。

「原本只想保留这张卡片当作自己的美丽记忆,没想到我们却在去年

栀子花开时重逢了。那时我心想,或许在某年栀子花盛开的季节,

可以营造卡片写的情景。』她笑了笑,「当你说我是你的阿尼玛,

我就决定在今年5月让情景成真。不过最难找的场景是开满栀子花

的山坡,我问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里呢。」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因感动而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蔡修齐。」

『嗯?』

「即使我说你是我的阿尼姆斯,也只能代表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之一。

可是你真的是我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真的没有之一哦,你就是

我最喜欢的人。」

我脑海里莫名其妙想起的旋律和歌声。

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学尾崎丰唱这首歌给她听。

『我唱首歌给你听。』

「好呀。」她说,「什么歌?」

『Oh My Little Girl。』我说,『本想送你这张专辑当生日礼物。』

「没错。唱给我听,就不用买来送我了。」

『我……』

「开玩笑的。」她笑了,「这张专辑我早买了。唱吧。」

『我刚刚太冲动了,请你忘掉这件事吧。』我怯场了。

「身为你的阿尼玛,我命令你唱。」

这两个礼拜来我反复听了上百遍,这首歌我几乎可以琅琅上口。

我当然无法跟尾崎丰的原唱相比,何况没有音乐伴奏,只能清唱。

还好参加过合唱比赛,练过男低音,因此唱得不算难听。

「唱的不错哦。」我唱完后,她拍拍手。

「记得歌词的最后一句吗?」

『いつまでも,いつまでも,离れないと誓うんだ。』

「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发誓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可能吗?」

『这种可能性应该是98%。』

「为什么不是100%?」

『因为剩下的2%;1%是世界末日,1%是外星人来袭。』

「不用再走操场三圈了。」

『嗯?』

「如果每年栀子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就来这里赏花闻香、听你唱歌,

今天的一切就会是真实的、活生生的感觉,而不再只是美丽的记忆

而已。我相信只要我们在这里看到栀子花开、闻到栀子花香,那么

这种感觉就会一直存在,不会褪色、也不会变淡、更不会消失。」

『那么每年栀子花的花季,我们就一起坐公交车来这里看栀子花吧。』

「嗯。」她笑了起来,「一定哦。」

栀子花香气随着她的笑容扩散开来,原来她才是最芳香的栀子花。

我20岁的人生像白开水一样,虽然平淡,但很健康。

只因认识栀子花女孩,我才沸腾。

淡蓝的天、橙色的阳光、温和的风、眼前散发青春气息的女孩。

这是我的栀子花女孩,我打从心底深深地觉得,我真的喜欢她。

深深的、深深的,深不可测。

她就是我的阿尼玛。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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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后记:写在阿尼玛之后

《阿尼玛》这本书共13万字,断断续续写了11个月。

与之前的写作经验相比,这次的写作条件比较严苛。

我不再有很长一段空闲的时间可以写(比方寒暑假),

我只能每天抽点时间,一点一滴写完。

开始动笔是2012年6月,距离上一本2010年10月出版的《蝙蝠》,

已经超过一年半。这段期间我一个字也没写。

并非没有写作的念头,只因教书的工作兼了行政职而力不从心。

但去年6月发生了一些事,我便下定决心提笔,再贯彻意志写完。

至于发生什么事,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原本想先写篇三万字小说热身,然后再写篇十万字小说。

《阿尼玛》的第一章其实就是那篇三万字小说的雏形雏型。

后来觉得这几年已写了好几篇三万字小说,如果再加上这一篇,

而且万一不幸又写得很好,搞不好你从此会改叫我「三万蔡」。

所以我决定写长,把预计之后写的十万字小说纳入结构。

最后长成《阿尼玛》。

多年以前听朋友提起她高中放学时坐公车回家的往事。

她说在公车上,坐着的学生会主动帮站着的学生拿书包,

即使彼此来自不同学校而且根本互不相识。

我听完后觉得很温馨,很想为此写篇故事,但直到今天才完成。

也许现在的学生会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根本是唬烂;

但很遗憾,这是真实的事,不是为了使社会祥和而编织出的神话。

至于原先构想的十万字小说,主要以1980年代末的大学生活为背景。

虽然之前写的小说常提及大学生活,但这篇侧重在「社团」方面。

这是以前很少碰触的东西。

《阿尼玛》的时间轴为1992至1994,比原先的设定晚了几年。

而且本来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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