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后左思右想,决定要参加社团,拓展女孩人脉。
但我仔细想了几天,竟然想不出除了念书以外的专长或兴趣。
经过高中三年的摧残,所有非念书的兴趣在萌芽前就被连根拔掉了。
剩下可以称之为兴趣的部分,可能是基於人性,而非兴趣本身。
比方如果我对游泳社有兴趣,不会是因为喜欢游泳,
而是因为喜欢看女孩穿泳装。
但我不会也不该因为泳装女孩而加入游泳社,即使她们穿上比基尼。
阿忠与小伟加入国术社,书桌旁各自摆了把木制苗刀,看起来很酷。
李君慧加入合唱团,书架上放了几本乐谱,偶尔还有女孩来教室找他。
周三晚上很难熬,因为国术社和合唱团当晚都有社团活动时间,
我只能独自待在寝室里思考人生。
乾脆去学生活动中心走走吧,所有社团办公室都在那里的三楼和四楼,
或许我可以找到合适的社团。
爬上学生活动中心的三楼,眼前是一块自由空间,约有两间教室大小。
左右各一条长长的走廊,社团办公室就分布在走廊两侧。
办公室门口挂著社团名牌,墙上也贴满活动讯息或招募新社员的海报。
我两条走廊各走了一遍,没发现感兴趣的社团。
叹了口气,继续爬上四楼。
四楼的格局跟三楼一模一样,自由空间里摆了一些桌椅,分布很凌乱。
墙上钉了几块白板和布告栏,剩余的墙面几乎被海报占满。
学生分成几群,坐在椅子上聊天或讨论,谈笑声非常响亮。
刚刚在三楼没仔细观察这种空间,我想在这里看看或许会有新发现。
我在一张海报前驻足,因为上面写著:公车吊环握法测性格。
那是心理社的海报。
这个测验有六个选项,我选了第五个答案:用五根手指紧握住吊环。
如果以我高中时的通车经验来说,我觉得其他答案的意义不大。
例如一手同时抓住两个吊环、两手各抓一个吊环这两种答案。
在那种拥挤的状况,一个人要抓住两个吊环根本不太可能,
即使可能也不应该,如果有人因此而没有吊环可抓,就太没公德心了。
至於用三、四根手指钩住吊环这个答案,最好你指力够强,
不然你要有在公车上跳国标舞的心理准备。
国标舞?我整个人瞬间冻结。
我经常想起她,但从未突然莫名其妙想起她。
四个多月了,她的影像在脑海里只蒙上一层细细的灰尘。
我用嘴巴轻轻一吹,影像立刻清晰无比。
栀子花女孩啊,此刻你在哪里?正在做什麼呢?
「呆板的发型、青涩的神情,他应该是大一生。」
「从他的视线看来,像是对这个地方很好奇,可见他很少来或是根本
没来过这里。所以他应该没有加入社团。」
「上衣没扎好,露出一小截衣角,头发没有梳理而且双脚踩著拖鞋,
我推测他的个性很散漫。」
「不。他走路时脚步沉稳,视线移动时有一定规则,个性应该不散漫。
我推测他应该没有女朋友,所以还不习惯打理自己的外表。」
我转过头,发现离我七步远坐著两个女孩,似乎正对著我说话。
她们的长相都不错,也同时属於甜美型,最大的差别是短发和长发。
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你知道、我知道、拿石头打小鸟的死小孩也知道,
所以我喜欢的女生不一定要长得漂亮,只要让我有感觉就好。
只不过让我有感觉的女生总是长得很漂亮。
当我一看到令我有所感觉的女生,心里立刻会选择特定的形容词,
比方可爱、甜美、漂亮、清秀、标致等来形容她们。
如果难以选择,也会用长得不错、还满好看、气质很好等来形容。
这两个女孩会让我心里立刻选择形容词,我选的都是甜美。
以外貌而言,她们是属於让我45%心仪的女生。
「没来过这里现在却来了,而且又不是走进社办找人,所以他应该是
想加入社团。」短发女生说。
「没错。」长发女生说,「而且每张海报他都看得很仔细,可见他很想
参加社团,但还没有决定加入哪个社团。」
我愈听愈奇,从她们的视线看来,我可以确定她们就是对著我说话。
但她们竟然用第三人称,而且不在乎我也正注视著她们。
「至於在海报上吹气嘛……」短发女生想了一下,「应该是海报上刚好
停了只蚊子或是其他昆虫,所以吹气赶走它。」
「不。」长发女生摇摇头,「我推测他是处女座,有洁癖,见不得海报
有灰尘,所以才会吹气。」
『都不对。』我终於插上嘴,『海报上面没有虫,而且我是金牛座。』
她们楞了一下,互望了一眼后又同时转头看著我。
「学弟。」短发女生向我招招手,「过来坐一下。」
我没迟疑,直接走向她们,然后坐在她们面前。
「既然没参加社团又想加入社团,要不要加入心理社?」长发女生说。
我想了一下,不是因为要考虑是否加入心理社,
而是因为原本想问她们怎麼知道我是学弟、没参加社团、想加入社团,
但随即想起她们的答案早在刚刚对话时就出现了。
『请问你们刚刚在做什麼?』我问。
「反客为主,这招厉害哦。」短发女生笑了笑,「光看这一招,就知道
你很有成为心理社社员的潜质。」
「我回答你吧。」长发女生说,「我们在做人物侧写,对象是你。」
『人物侧写?』
「那是心理社社员常玩的游戏。」短发女生说,「仔细观察一个人的
外表、谈吐、行为举止等等,判断他性格上的特徵和心理状态。」
「我们回答完了,轮到你了。」长发女生问:「想加入心理社吗?」
『这……』我开始犹豫,毕竟这很突然,而且我对心理社还很陌生。
「你是工学院的学生吗?」短发女生问。
『是的。』我点点头。
「那麼你班上的女生很少,而且你没女朋友。想认识更多女孩应该是
你想加入社团的理由之一,搞不好是最大的理由。」长发女生说。
「既然如此,就别再犹豫了。心理社也有一些女社员。」短发女生说,
「而且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漂亮吗?」
短发女生说完后,跟长发女生相视而笑,两人的笑容同样甜美。
这种笑容太犯规了,我心中的防线瞬间被击溃。
「这是入社申请表,你填一下基本资料。」长发女生递给我一张纸。
「笔在这里。」短发女生递给我一枝笔。
我立刻提笔在纸上写下姓名、系级、寝室号码等基本资料。
「欢迎加入心理社。」她们异口同声,「我们是珊珊学姐。」
『珊珊学姐?』我很纳闷,『可是你们是两个人啊。』
「我是秀珊。」长发女生指了指短发女生,「她是怡珊。我们是会计系
二年级的同班同学,又同寝室、同社团,总是同时出现、同时消失,
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所以你只要叫我们珊珊学姐就行了。」
『所以两位学姐都没有男朋友。』我说,『因为你们之中只要一个有了
男朋友,就不可能维持形影不离的状态。」
「唷!」怡珊学姐笑了笑,「轮到你侧写我们了。」
「心理社固定活动时间是每周五晚上七点,如果临时有活动会通知。」
秀珊学姐指著四楼左边的走廊,「社办就在那里。」
「后天晚上要提早半个钟头来,社长会对你做些测验。」怡珊学姐说。
『测验?』
「别紧张。」秀珊学姐说,「不是考试,只是玩一些心理测验而已。」
珊珊学姐继续说明心理社的活动内容,然后向我收取200元社费。
「对了。」怡珊学姐问:「你为什麼在海报上吹气?」
『因为脑海里有灰尘,要吹气才能看清楚栀子花。』我回答。
珊珊学姐互望了一眼,再转头看著我。
「学弟。」秀珊学姐说,「心理社真的很需要你。」
「因为我们很缺具有异常人格的观察对象。」怡珊学姐说。
然后珊珊学姐笑了起来,我也跟著笑。
虽然觉得加入心理社的过程有些诡异,但心里却很踏实。
大学生活过了快两个月,原本只认识四个女孩,现在多认识了两个,
一下子增加五成,真是进步神速。
而且不仅量有所增加,珊珊学姐的加入让质的提升更是可观。
将来以珊珊学姐为圆心向外拓展,一定可以认识更多漂亮的女孩。
星期五晚上我依照珊珊学姐的吩咐,六点半准时进了社办。
「学弟,先等一下。」社长说,「我准备一下资料马上就好。」
社长是机械系大三,戴著一副黑色大镜框眼镜,是十年前的流行款。
他的声音很低沉,五官看起来有些老气,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我简单打量一下社办,四坪大小的狭长空间,右侧角落堆了些杂物,
左侧角落有张书桌和几张塑胶椅,社长正低头坐在书桌内侧。
贴著右墙摆了两个书柜,柜子里放的大概都是心理学相关书籍。
左侧墙上挂了一块白板,上面写了一些人名和电话,还有行事历。
「好了。」社长抬起头,「学弟,拿张椅子坐吧。」
我说了声谢谢,拿张塑胶椅坐在书桌外侧,面对著社长。
「在楼梯间遇见一个女孩迎面而来,你希望是你上楼、她下楼,还是
你下楼、她上楼?」
社长右手拿笔,桌上放了张纸,双眼直视著我。
虽说只是玩个心理测验,但感觉好像调查员在审问嫌犯,而我是嫌犯。
『嗯……』我想了一下,『我下楼、她上楼。』
「喜—欢—偷—看—女—性—胸—部。」他低头写字,边写边说。
『啊?』我大惊失色,不禁站起身,指著他面前的纸,『这……』
「这是心理测验,代表你喜欢偷看女生胸部。」社长抬起头说。
『为什麼我下楼就代表喜欢偷看女生胸部?』
「因为如果你要下楼而她要上楼,那麼你可以很轻易偷瞄她的乳沟。」
『我干嘛要偷瞄她的乳沟!』
「这就要问你了。」社长说,「因为你选择下楼。」
『如果我选上楼呢?』
「那就代表你喜欢偷看女生大腿。」
『这根本是捉弄人嘛!』我大叫,『那社长你怎麼选?』
「我当然是搭电梯。」
『选项没有搭电梯啊。』
「人永远会有选择,而选择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别人给的。」
『你……』这话很有道理,我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坐下吧。学弟。」社长说,「你要记住。我是社长,我很专业。」
虽然我很不服气,但还是坐了下来。
「接下来我不问选择题,问一个可以让你自由发挥的题目。」社长说,
「如果看到一个眼睛周围浮现蓝色的妇女,你认为她发生了什麼事?」
『家暴吧。』我说,『也许是被她先生打的。』
「有—憎—恨—异—性—的—倾—向。」他低头写字,边写边说。
『喂!』我又站起身。
「这次我可没坑你喔,答案是你自己想的。」
『为什麼我认为她眼睛瘀青就代表我有憎恨异性的倾向?』
「我说的是眼睛周围浮现蓝色。」社长说,「你把蓝色直接联想成因为
暴力而产生的瘀青,可见你潜意识里憎恨女性,很想痛打她们。」
『那社长你怎麼回答这个问题?』
「眼睛周围的蓝色当然是因为涂蓝色眼影而已啊。」社长说,「这题的
答案只分正常和不正常两种,涂蓝色眼影之外的答案都是不正常。」
『你……』我指著他,说不出话。
「我是社长,我很专业。」社长说,「你请坐。」
我只好悻悻然坐下。
「差不多了,我大致了解你的心理状态。」社长说,「你千万不要因为
被我看穿心理而反应激烈,要学会冷静。知道吗?」
『嗯。』我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咦?」社长似乎很惊讶,「你说谎了。」
『说谎?』
「在心理学上,眼珠往右上代表正在说谎,往左下表示正在回忆。
很多刑警都是这麼判断嫌犯是否说实话。」社长指著我的眼睛,
「你刚刚眼珠往右上方移动了。」
『右上表示说谎、左下表示回忆。』我问:『如果在回忆时说谎呢?』
「那就……」
社长转动眼球,一会右上、一会左下,最后眼珠在眼眶里拼命绕圈。
「好了。」社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用衣袖擦了擦眼镜后重新戴上,
「团体活动时间到了。」
『社长。』我问:『你眼睛还好吗?』
「我眼睛很好。不要忘了,我是社长,我很专业。」社长说,「走吧,
我带你去活动地点。」
所谓团体活动时间就是在校园里找个僻静的角落,社员围成圈。
四周一片漆黑,圆心只放了把手电筒,社员都坐在草地上。
在社长引导下,社员说出一些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挫折或阴影,
也有人藉此机会说出自己的暗恋情事或是情伤。
这种活动有点像是西方电影里常见的团体心理治疗。
社长要我先发誓在这个活动中所听到的一切,绝不泄漏半句。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等等。
怎麼一个社团活动搞得像密谋造反的江湖帮众聚会呢?
不过我听了一会后,还颇赞同得先发誓这件事。
由於心理医师会死守患者的秘密,所以患者便会向心理医师坦白一切。
要让社员坦白,确实得先做些预防措施,何况我们都只是学生而已。
刚开始听时我还津津有味,但听了一会后开始觉得无聊。
多数社员诉说的是自己的单恋、苦恋、暗恋,有的则是埋怨另一半。
只可惜说故事的技巧不佳,有时甚至像是单纯的吐苦水或是抱怨。
我眼皮愈来愈重、盘坐的身子愈来愈弯,脸都快贴到草皮上了。
然后我隐约听到两个女孩在我身后低声交谈。
「视线朝下不朝圆心,他应该是不怎麼想听,甚至觉得无聊。」
「身体前倾背弯如弓,而且有规律的摆动,他应该在打瞌睡。」
『珊珊学姐。』我转过头看见她们,『你们怎麼这时候才来?』
「你没听过有句成语叫姗姗来迟吗?」怡珊学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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