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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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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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个病房的人会在晚上聊天啊,不会影响宝宝休息吗?”我悄悄对小护士说,“昨天熄灯之后我在这里,还能听到她们聊了很久哦。”
    “你有毛病吧?”小护士愣了一下,怪异地瞥了我一眼,“——刚才那里就是育婴室。”
    小护士走开了,催促我也赶快离开母婴楼。
    我则站在育婴室门前呆愣了很久,我确认自己没有认错那条昨天坐过的长椅,同时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因为,护士离开后,里面又兮兮簌簌地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喂,刚才那个护士态度好差啊,把我弄疼了。”
    “就是。”
    “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是啊。”
    “你真漂亮。”
    “我妈妈更漂亮。”
    “哦哦!真羡慕,你妈妈是哪个?”
    “311号房那个……”
    我背后一阵寒意,不由得再次仰脸确认门上的标牌。
    真的是育婴室。
    过早得到的智慧,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现在的孩子,真的越来越早熟了。
正文 箱庭少女
    はこにわ(箱庭)
    模型などで小さな箱の中に山水の景色や庭园を似せて作った物。
    周五的时候,万人庆典在曼菲斯已经接近尾声,学生会和社工都在忙着清场,把一些挪动了地方的公共设施归位啦,对礼堂进行彻底的检查和大扫除啦,之类。
    在这之前,由于把义卖活动安排在楼道和走廊都非常宽阔的东活动大楼举行,为了避免人多碰撞,把原本摆放在东楼装饰用的盆景、心理课使用的微型场景箱、还有各种沙盘、模拟场所之类的东西都转移到了西楼,因为西楼的4个茶艺教室在万人庆典期间都是封闭的,没有人会进去。
    现在活动结束,所有存放的东西都要归位。
    我跟上西楼去搬,被绫人一路推出来,勒令拿着钥匙原地等候,总之不得参与任何涉及“搬”“抬”“扛”“端”等字眼的动作。
    于是我在西楼附近的花廊里郁闷地看着别人把各式各样漂亮的盆景搬上搬下。
    就在这个时候校内广播响了起来。
    “高一年级C…1班,藤堂优一同学请注意。高一年级C…1班,藤堂优一同学请注意。”广播员慢条斯理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请立刻到校接待室,请立刻到校接待室……”
    到了接待室我才真的吃了一惊,似乎有客人,而校长亲自出来迎接了。那是一对穿着非常考究,身材有点发福的老夫妇,看到我进来,对视了一眼,非常紧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量着我。
    他们紧张,我更紧张。——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相当不得了的人物,现在的状况也像是郑重其事地专程来找人谈事情的才对,不过这……是和我有关系的事情?我可不记得有认识了什么议员之类的人物。
    校长介绍一番,我才知道,这对夫妇确实是不得了的人物,先生是曼菲斯的校董,太太则是个政治家。
    “这个……我们想和这个孩子单独谈谈……”老先生低低咳嗽了一声,看向校长,“校长,您看可否就借你们的接待室一用……”
    校长立刻识趣地点头:“是是,那我先不打扰了。”说完迅速退出了接待室,还体贴地掩上了门。
    “来,”太太把我拉到沙发边上,“别紧张啊,坐啊,坐。”
    我满腹狐疑地坐下,那位太太又赶紧递上名片,我接过来,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之前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她,姓Lin,是个手腕强悍的女政要,但此时正有点紧张地注视着我的反应,近乎讨好地微笑着,仔细化了妆的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
    “你……就是‘藤堂ゆういち’?”Lin太太拉着我的手问,带着试探的口气,“你还这么小,……真的没问题么?”
    什么叫我还那么小?什么意思啊?
    “啊?”我不解地点头,“我确实是藤堂优一……不过……您找我什么事情?”
    “啊哈,是这样的,你……你们老板介绍我来……”她急忙从随身的锃亮的小手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来:“这个……是委托信。”
    我接过来一看,恍然大悟。
    白色的信封上面有一个麻将大小的拓印,上面的字样是“藤堂ゆういち(06。11)”。
    ——张桃店里接受委托的木牌拓印!
    他们通过张桃处预约了委托,却把我当成了藤堂悠一。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是先从大学部找起,而是首先来了高中部呢?(这个问题其实很快就有了答案。)
    怪事就是发生在高中部的地盘。
    “其实这件事情,当年我们也花了很大力气才压了下去,也没有媒体完整地报道过,只是……简单地说了表面的事情——”Lin太太恳切地望着我,慢慢地回想着多年前的事情,“我们的宝贝女儿百妙,在12年前就失踪了。”
   林家的独生女百妙,是12年前失踪在曼菲斯校园内的。——因为她确切的失踪地点一直得不到确认,因此根据所知——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校园里,所以这样判断了。这件事情在随后申请的到资料室查看大事记之后得到了证实。
    林百妙失踪前就读于曼菲斯高中二年级,据说还在这个城市颇有些名气。——12年前,也就是说我才没几岁,也还不在这个国家,这自然是不知道的。——关于百妙的特长,也非常稀罕:她是个制作箱庭的天才。
    所谓“箱庭”,指的就是把各种模拟的景物放置在盒子或盘子中制作的玩具,同时也是工艺品和特殊心理治疗的道具。箱庭的材质有很多种,可以是纸工组,可以是沙盘,可以是树脂模型,甚至可以是小型生态盒。——最为人们所熟知的,被称之为“活着的箱庭”的,就是水物盆景了。
    话归正题,百妙Lin失踪之前就凭借着这项特殊的手艺获得过国内外的很多奖项,学校也对她这样的才能非常重视,甚至在西楼五楼原本设教插花的教室特别开设了一个制作箱庭的课程,在失踪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百妙都在周末来到这个教室给老师做助教——
    “不对啊。”我不觉打断了林太太的说话,“西楼?”
    西楼是艺术教学楼中最小的一栋,里面是开阔式的大教室,一层只有一间,而西楼只有四层。
  林太太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正是我们拜托张先生来请求委托的缘故。”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林先生突然接过了话茬,“西楼最顶层——也就是西楼五楼教室,正是小女最后一次到过的地方。”
    那天她一如往常到学校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据当时在场的老师和学生说,同一间教室里,老师在给学生讲解箱庭内旱地植物的插种方法,让做助教的百妙递放在一边的成品过来的时候,先前还坐在学生中的百妙就已经不见了,教室门口甚至还留着她的鞋子,并且楼外的监视器上并没有看到这期间有人进出。
    说起来,百妙许多获奖的作品当时都在被这个箱庭教室用来做示范品,包括她获得过最高奖项的辉煌之作——1。0m×1。0m的一套水物箱庭——就一直留在那个教室里,是他们的骄傲。
    于是天才箱庭制作师百妙,就是在那样一个普通的周末失踪了。
    “可是……”我不解起来,“事情已经过去12年……”这种事情,如果连警察都解决不了,找一个灵能工作者,还有意义吗?
    “不,不。”林太太摇头起来,“最小的女儿失踪到现在,警方已经放弃搜查,关系人也都承认宣告小女的死亡了,这都过去了。”
    “但是有件事情,总是过去不了,我们不能安心。”Lin先生接着说,“自从小女失踪之后,西楼五楼就再也没有正常过,时常有学生反映在上课的时候听到风雨声,鸟叫,瀑布和野兽的叫声,还有人在墙上平白看见树枝摇晃的影子。”
    “慢着,”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两夫妇的说话,“西楼只有四层。”
    最后我们都离开了接待室,在西楼前面的空地上,Lin太太指着楼顶,对我说,“你看。”
    我仔细看了看,又从第一层看到最上面一层,一二三四,四层。
    “因为一直发生这样的怪事,第五层楼曼菲斯不敢贸然拆除。”她说着,缓缓移动着手指,“只是封了起来。——看周围的楼。”
    我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其他的教学楼,吃了一惊。
    由于教学楼之间都有林□或者花廊隔开,很少有人会留意到这些不可能紧贴在一起的楼的差距。
    然而现在——在有人提醒你仔细看了之后——发现,西楼比周围教学楼的第四层,要高出很多!
    “第五层依然存在,如果不仔细对比,是看不出来的。”Lin太太指着那四层楼的窗户,说,“你看,那些窗户,外墙的装饰每一个都比实际开口要大很多,位置偏上;外墙的粉刷已超过一层实际的宽度,这样四层楼就把第五层的厚度分摊掉了,在外观上造成只有四层楼的错觉——”
    “事实上,曼菲斯当时只是把第五层封起来了。”Lin先生说,“后来也有调查这件事的人从第五层地板的开口进入过那个房间,可是都没有回来。——事情过去太久,已经没有人再谈起了吧。”
    彻头彻尾的灵异事件啊……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转身快走,但心里却又控制不住地好奇和兴奋,最后只是听到自己极度不自然地问:“那……请问,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悠一正在为他的论文奋斗打扰者死。
    悠一正在为他的论文奋斗打扰者死。
    悠一正在为他的论文奋斗打扰者死。
    最后我是默念着这句话爬上梯子的,以便忍住想要转身跑掉找他救命的冲动。
    林家两夫妇并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够取回留在那个教室中的百妙制作的那套水物箱庭而已,对于这个教室能否恢复正常,似乎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于是他们找来两个帮手,在四楼教室里支起梯子,打开了天花板上那个尘封了多年的,通往五楼的入口。我攀在梯子上,仰头看着头顶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开口,天花板很厚,往那里面看去,尘封已久的第五层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咽了咽口水,心中默数1,2,3,闭上眼睛,把脑袋钻入黑暗之中。
    一片黑暗。
    我手脚摸索着往上爬,鼻子里起先满是多年未开启的陈旧木箱的腐臭味,入口边似乎塞了不少盘根错节的东西,变得非常狭窄,我思忖着这天花板到底能有多厚,挣扎间我从入口向上探出了身子,四周的空气一漾,瞬间改变了气味。
    清新的,泥土和雨露的又浅又涩的味道。
    脚下是潮湿和柔软的触感,眼前有微光,我慢慢站起来,不可思议地打量自己刚才爬出来的“入口”,看不到攀爬的时候那些钢筋水泥的痕迹,更贴切地说,那只是一个树洞。一片黯淡中,地上的草被吹动,很快被遮掩住了。
    我抬起脸来,深夜的月光透过层层参天的枝叶,刺破了微薄的空间,化作星点散落在布满露水的草地上,像是一地的珠宝。
    森林。
    一片森林。
    无边无际,带着潮湿的,和这些安静的生命拥挤在一起的,仿佛亘古空间。夜色随着辽远处来的风声,裹挟着虫鸣穿梭在灌木之间,树叶摩擦出的窃窃私语,时空兀自静默。
    流水声,虫声,夜鸟扑翅,野花的花瓣摇动的声音,只要仔细听,都在不远的地方。
    好像一时间世界真的出现断层,生生把原先灰色的城市整个吞没了,这里只有巨大的,生命的原始地所在。
    为什么——西楼的五楼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四处张望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突然听见疑似脚步声的声音传来,着实吓了一跳。
    脚步声并不急,也不像是什么四足动物,踏在草地上,一点点靠近,“沙沙”的声音和森林的夜一样温和而肆无忌惮。
    黑魆魆的树木间那一点桔黄色的微光越来越大,最后,手里挑着纸灯的是——
    狐狸?
    我一下子接受不过来,张大嘴巴“啊”了一声,狐狸却显得比我还害怕,倏地往树干后一闪,半天才探出脑袋来,眯着眼睛打量我。
    以前虽然也不是没见过,不过招财猫还好,再怎么被归为“妖怪”,好歹还只是一般的猫的行为模式,而眼前这个——或者说这只——狐狸,除了样子是狐狸以外,穿着竖条纹吴服和木屐,手里还拿着灯笼,人一样在走路的“狐狸”,还有哪一点是狐狸啊!
    我们对视了几秒之后,我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口,小狐狸猛地转身丢下纸灯连滚带爬地顺着来路奔了回去,寂静的月色中回荡着它尖尖细细的声音:“有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见惯了怪事还算镇定我被它一吓,此时也绷不住大叫起来,抱着头往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有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而且还在说人话——!!!”
    两个尖叫声沿途惊起一大片飞禽。
    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并不是运动的料,我没跑多久就喘不过气来,膝盖一阵发软,不得不扶着满是青苔和露水的树干休息。喘了一会儿,背后有人拍上了我的肩膀。
    “怎么了,喵?”一个陌生的男孩的声音在脑后响起来:“你还好吗?”
    我反射地回过头去,首先看到了一双颜色不同的眼睛,一红一绿像宝石一样。
    来者长得和人差不多,我岔过一口气之后冷静下来,好奇地看他。那人……不,那妖怪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还顶着两只尖尖的耳朵,要不是身后的长尾巴确实在慢慢地摆动,我会以为那是假的。
    金发男孩手里也提着一柄桔黄色的纸灯,他打量我一会儿,原本椭圆形的瞳孔收得更细了一点,眯眯眼睛笑了起来:“啊,原来是你喵。”
    我一边顺气,一边回看他,确认自己绝对没见过长得这么“有特点”的人,如果见过一定是有印象的,尤其是话尾那一个音调上扬的“喵”,想没印象很难的。
    注意到我疑惑的眼神,男孩慢悠悠地摆了摆尾巴,笑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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