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事。”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将被弄皱的衣服抚平,睨着眼光瞧我:“把衣服捡起来。”
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捡,还没有摸到衣服,他就从上面踩了过去:“丢人现眼。”
我的指尖在颤抖,浑身都气愤的颤抖,滚烫的眼泪在眼底慢慢会聚,在眼眶里摇晃,迟迟不肯落下,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的自尊,就像地上的这件衣服,被踩上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眼泪将衬衫晕湿了一大片水花,我扯过,穿上,拿出手机,气息因为过度气愤变得颤抖。
‘宁承凰,市里有僵尸,他杀了人!’
如今,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宁承凰的手机一直关机,但愿他能看到这条信息。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却没有半点归属感,我多想此时躺在妈妈的怀里跟她说说我的委屈,可我不能回家,我怕和爸妈住在一起会克死他们,我对自己说,宋瑶,再忍耐一下,再稍稍忍耐一下,什么都会过去的。
我瞪着白色的天花板,眼泪就像不要钱似得往外落,我回想起戊戌的羞辱,心痛的无法呼吸,我应该告诉他我跟少爷什么都没有干吗?不,我不能告诉他,这是我仅有的一点骄傲了,我不能向他低头。
我所能做的,只是祈祷,我感觉自己的整条命都是他的,他要我生,我便生,他要我亡,我便亡。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就像看着我的以后一样,白茫茫的一片。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上班,四周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眼光,便问了跟我稍微要好的倪雪。
“他们为什么拿这种眼神看我。”
“你不知道吗?”她神秘兮兮的对我说:“你昨晚找少爷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什么!
她朝我努努嘴,我瞬间就明白了始作俑者是谁,我就说李萱萱昨天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先是通过喝咖啡和逛商场来消除我的戒备心,后来,就上演了这么一出。
倪雪说:“宋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了,你可是丢人丢大了,万一传到老板耳朵里,可怎么办,老板对你这么好,肯定会生你的气。”
“没事的,我清者自清。”
“清什么呀!”倪雪没有好气的说,然后点开了自己的邮箱:“我告诉你,现在这套照片全公司人手一份。”
我看着那一张张照片,眼睛都红了,甚至还有我被围观时拍的照片。
我气的脸上通红,去了李萱萱的办公室:“照片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气的朝她大吼,我没想到,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她不紧不慢的喝着咖啡,一如我昨天见到的那样,我又被骗了,我为什么总是被骗,被欺负。
“你太过分了,果然,什么人都不能信任。我都说过了,我和老板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玩我!”
“停。”她放下咖啡,灵动的大眼睛不屑的看着我:“是你玩我在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我告诉你,不要用你和老板没有关系这句话,来在我身上寻开心,我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什么事只有我亲自做了才会放心。”
“这么说,你昨天说的都是假的?”
“不全是,陈琰他确实来找过我,不过他都跟杜梓霜结婚了,以后也不必插手你的事了,我劝你和他断了关系倒是真心话。”
我看着她,呵呵了一声说:“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以牙还牙吧,你只是想让我跟老板真正的没有关系,也对,你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必然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我太蠢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宋瑶,难道你就不想告诉大家照片是我拍的,我也找了少爷。”她问道,细细的打量我。
“没什么好说的,我确实去了夜总会,确实找了少爷,干什么了没干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够了,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你能这样想,倒是给我少了很多麻烦。”她说着,唇边带着笑意,我以后,一定会对她敬而远之,无聊!
“宋瑶,老板找你。”
周围人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了十八楼,在看到十六楼的按钮时,我忍了再忍,才没有按下,就算隐夜救过我,他也是一只鬼,看看昨天,他可是说翻脸就翻脸了,我可千万不能去好奇他什么。
办公室里灯光大亮,张楚烨看我时的表情并不怎么好,显然是看到了那组照片。
他把我叫了过去,指着屏幕里的一个人,说:“你看看。”
我勾着头看,发现我被围观的那张照片里不显眼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是戊戌。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想必你也是通过我才认识陈琰,宋瑶,看来我低估了你,听说,有个男人出手替你解围,应该就是陈琰吧,之后,你们两个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用带着讥讽的语气对我说话,我是害怕戊戌,可我不怕张楚烨。
我真的是冲动了,几乎脱口而出:“这关你什么事!”
080。姥爷去世
张楚烨怔着看了我两秒,声音平平的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不会向你道歉,虽然你是我的老板,但你也没有权利管我的私事,更没有权利评价我是个怎样的人。”
张楚烨只是哼笑,说:“是激怒你了吗,要和我翻脸?”
“我觉得我活的很窝囊,从我进了这个公司之后,我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糕,没错,我是没你们有钱没你们有权,我只是想过好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对我指手画脚,我又没有靠你养活,难道欠你们的吗!”
这些话压抑在我的心中,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低一等,这样会显得我更加悲哀。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当我面对这样的压迫时,选择的只是忍耐。
忍耐过了头,是窝囊。
张楚烨只是拿着签字笔敲着桌面,他说:“人只有随波逐流,才会生活的顺风顺水,你一句逞强的话,会使你丢了饭碗,等到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会比现在还要低声下气。五千年下来,等级精神依然挺立,永垂不朽,你要是觉得我的话难听,可以做得比我好,反过来对我说难听的话。”
“我也是从一无所有走过来的。”
我冷静了下来,低着头说:“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是我目光短浅。”
“不,勇气可嘉。”
我抬头看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最先消失的是勇气。当你懂得越多,你害怕的、顾忌的东西就会越多,我是你的老板,你不是一直怕惹我生气么,可你刚刚没有害怕,你说出了你想说的。”
张楚烨今天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上一堂政治课的吗,勇气这种东西,早在我小学时回答错误一个问题之后,便没有了。
“老板,可是,我这样是错的不是吗,你说了,等级意识永垂不朽,我如此莽撞只会让我丢了工作。”
“可我没有说要炒了你。”
难道他就是为了告诉我,不要太懦弱?可是大忙人张楚烨,为什么会关心起我的人格塑造了?
“老板,您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去工作了。”
他显然对我没有感谢他很不满意,只是不乐意的说:“你走吧。”
我出了办公室,竟和李萱萱擦肩而过,我头皮一痛,竟把正事给忘了,可是,我该怎么跟张楚烨说呢,如果我告诉他他被附身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在说疯话。
就在这么一个犹豫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直到下班之后接到了姥姥一通电话,她哭着对我说:“瑶瑶你快来镇里的二医院,见你姥爷最后一面吧……”
什么!
我已听不清姥姥接下来的话,手机掉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发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眼泪一片,我哭着把消息告诉爸爸妈妈之后,就一个人乘车去了塔塔村,一路上,我心神不宁着,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谁能不伤心,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姥爷的身影,他严厉时,他取下假牙呵呵笑时,他抖着手给我取东西时……
我无法控制自己,在看到姥爷插着氧气管,张着苍白的嘴巴费力的呼吸时,嚎啕大哭了起来,那一刻,我感觉我生命最重要的组成缺失了,我的姥爷,我的亲人,终究抵不过病魔的利爪,将要离我而去了!
我不断的在心里祈祷,祈祷姥爷能够好过来,可是这样的祈祷在脆弱的生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我的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子,在真正快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我一直以为姥爷的身子硬朗,还有时间和我吵,现在,姥爷就像一把干柴似得躺在病床上,姥姥在一旁握住他的手,静静的看着。
“姥姥,姥爷会好过来吧……”
我哭泣着说,却没有得到回应,姥姥抹着眼泪,生平第一次见到她哭,她只是幽幽的叹息:“人老了,鬼在催。”
我趴在姥爷的床头,泪水打湿了床单,他偶尔将浑浊的眼睛睁开,发出短暂的呻吟,我知道他想跟我说话,却说不出来。
“姥爷,医生说你会好的,你要坚持住,我会陪着你,我一直都会陪着你,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泣不成声,却不敢去碰姥爷那插满针管的手。
太痛苦了,人死的时候太痛苦了,不仅亲人痛苦,自己也痛苦。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这一刻,将是永远都不会被磨灭的痛苦记忆……
有人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凉凉的手指触到了我的脸,我从哭泣中惊醒,泪眼模糊的看向那人,只见戊戌,眉眼中带着罕见的柔色,爸爸妈妈一言不发的看着姥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此刻,我不想质问,我必须要请他出去。
我跟戊戌来到了病房外面,医院里有一排排榆树,我和戊戌坐在榆树的凳子上,许久没有这么平静了。
“你怎么会来,是要带我姥爷走吗?”我通红着眼睛,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而是脱下了外套,披在我的身上,马上,又是一年的冬天了,积雪可以覆盖一切吗?
“戊戌,你有没有办法救我姥爷,我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我不想失去我的姥爷……”我说着,眼泪又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宋瑶。”他轻轻的叫了我一声,让我平静了下来“人总是要死的,谁都不能阻止。”
“那你呢,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还可以跟我讲话,你把我姥爷变成僵尸吧,让他和你一样,永远都不用死。”我两只手抓住了戊戌的胳膊,却使不出半点力气,我害怕的整只胳膊都在颤抖,医生已经下了死亡通知书,全家人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
后事——
多么令人破碎的两个字。
“不是所有人死了都能成为僵尸,就算我咬了你的姥爷,他也不会像我这样具有意识,他会完全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沉默。
“不老,不死,不灭,并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如果……”
“如果什么?”
他凝视着我,落叶随着晚风打着旋而下,落在他的肩头,像是找到了依靠。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我将眼睁睁看着你老去、死亡,而我,还是丝毫未变,不能陪着你老去、死亡,这种感觉更痛苦。”
他伸出长臂,将我揽在了怀里,声音轻轻的,也似着夜晚的凉风:“人在死去的同时也获得着新生,这是天地给我们人类的大喜大悲,地球是圆的,在终点消失的人,有一天会重新回到起点。”
此刻,我忘记了之前的种种,我无瑕去管那些种种,我只想有个依靠,哪怕是一棵树也好,我想大哭一场。
面对死亡,我所能做的,只是大哭和心痛,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姥爷一般疼爱我的人。
我的眼泪打湿了戊戌的衣服,他浑身绷了起来,放在我背上的手僵硬了起来,我仿佛听到他轻轻地叹息,他说:“宋瑶,你要慢慢学会面对失去。”
我揪紧了他的衣服,我感到天昏地暗。
姥爷最终还是没有挺过来,当天晚上就去了,走之前,他曾回光返照的醒了过来,所有人都没有过问,只是拉着我的手,声音嘶哑的对我说了句:“瑶瑶,好好地……”
他盖上了他的眼皮,永久的。
当姥爷的手从我的手里抽离的那一刻,我便明白,姥爷再也不会醒来了,我永远的失去了姥爷,那个倔强中带着温情的姥爷,那个最疼爱我的姥爷,永久的离开了我!
病房里皆是哭声,那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的眼睛里只有姥爷,还有泪水。
在这个世界,每一刻,有多少人死亡,这一刻,有多少人在哭,我们互不相识,却都无力抗拒死亡。
姥姥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晕了过去,我们呜咽着,看着姥姥被放在了病床上,我握着姥爷冰凉的手,只觉这冰凉是如此的熟悉,这,就是死亡吗……
盖上眼皮,整个世界都与你无关。
在大家都乱作一团的时候,戊戌这个外人,这个已死的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有条不紊的处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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