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多玛丢下一干痴心的爱慕者，气冲冲地展翅离开。
毒药？灾难？
周围的族人开始不安地窃窃私语，他们都知道，多玛的祖母是族里的先知，是能够预测吉凶的马尔西长老，所以多玛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语，应该不是没有根据的吧？
喀修斯见田川的神情有些恍惚，担心他受到打击，忙安慰道：“不用理他，真是被人惯坏了，总是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你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很美，很特别，就像……就像泉水里的黑宝石，能够散发各种光彩……”
有这样安慰一个男人的吗？田川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他对於刚才多玛那些人身攻击的话语并不在意，他只是担心，好不容易在逐渐接纳他的羽族人，会再次对他充满敌意。
但，也许多玛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居心叵测，而且，可能会给这个星球带来灾难。
Chapter10 求偶的危机
虽然受到了多玛的中伤，让田川的心情有些忐忑，但後来喀修斯主动提出要领他去参观整个羽族聚居地，这又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原来羽族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乌托邦一样的小部落，其实领地远远比他看到的还要广袤。这座羽族森林只是一处最大的聚居地，相当於首都，附近还有许多零散的小村落，由村长直接管理。
所到之处，皆是一派安居乐业的画面，雌性负责种植采摘、洗衣做饭，雄性则负责修缮制造，保卫家园。而羽族的小孩子们，从两三岁起就会统一送往学校，由专门的导师们教养，直至长大成人，据说这是为了防止双亲的意志会影响孩子对性别的选择。
为了抵御龙族的进犯，边境的森林还设有专门的哨卡，有大队的羽族勇士轮流巡逻、站岗。而身为首领的阿夫洛，据说每天都要亲自飞去边境的各个哨卡巡视，看来做首领也是件辛苦的差事。
半天之内，对於羽族的认知就突飞猛进，比过去几个月的成效还显著，田川感到非常开心，对喀修斯也充满了感激。果然是万能的喀修斯！
对他来说，在这个陌生的星球，泰尔长老和喀修斯，都是难得的对他充满善意的人，也都帮他在关键时刻逃离过困境，这样珍贵的善意和帮助，他恨不得用一生来铭记和报答。
直到暮色西沈，田川才依依不舍地在学校与喀修斯告别，步行回到泰尔长老的研究室。
远远的，就看见研究室门前有个一个熟悉的修长的身影，全身和纯白的翎羽都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淡金，犹如一座完美的古希腊雕像一般矗立。
阿夫洛！
糟糕，一时兴起忘了时间，被阿夫洛逮了个正著！
田川的脚步一滞，忐忑不安地迎著阿夫洛走过去。
果然，看阿夫洛脸上冷冽的表情，和那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就知道这次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你去了哪里？”不等田川先开口，阿夫洛就冷冷地沈声质问。
“我……我去参观了羽族的领地……”好像，应该赶紧先道歉吧？但田川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麽得向阿夫洛道歉。
“是谁允许你去的？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利？”
田川垂下眼眸，没有回答。喀修斯好心好意待他，这时候总不能把人家拖下水吧？
“是喀修斯，对不对？”喀修斯三个字，看似轻轻吐出，又好像格外加重。
田川忙辩解道：“不，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恳求喀修斯带我去的，跟他没有关系。”
“恳求？”阿夫洛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淡紫色的眼眸中却染上一层薄怒，“你拿什麽恳求他的？用你自己的身体？去媚惑？去勾引？！”
“不是，我没有！”
“那你还有什麽？！”
田川怔住了，阿夫洛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让他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沈落谷底。
其实让他无法融入羽族的最大的阻碍，不是多玛，而是阿夫洛，一直都是阿夫洛吧。
原来，无论他怎麽顺从，怎麽隐忍，都只会越来越让阿夫洛看不起。
原来，是自己错了。
田川定定地看著阿夫洛，终於忍不住，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心里长久以来的疑惑：“我知道，尊敬的阿夫洛首领，您对我的身份一直存有疑虑。但是我来到羽族已经这麽久了，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给大家带来过任何困扰，甚至，我还愿意用自己有限的力量，为羽族做一点有用的事情。请问我到底是做错了什麽，会让您始终不肯接纳我，也不肯给我机会表达自己的善意？”
这下阿夫洛也怔住了。
这大概是“浆果”在他面前说得最长，也是最认真的一段话，而字字都是对他的控诉与不满，看“浆果”黑眼睛里隐隐闪动著的不解与委屈，再想到平时与他在一起时的表现，好像，好像忍了他很久了？
自己在“浆果”眼中，很讨厌？
自己费尽心思取悦他，他竟敢，讨厌自己？！
两人正在僵持之时，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泰尔长老缓缓走了出来，对田川招呼道：“田川，来来来，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问你。咳，年纪一大，脑子就总是犯糊涂，搞不明白了。”
这可正中田川下怀，他可不想在这里一直跟阿夫洛僵持下去，也担心阿夫洛会被自己激起更大的怒气，於是赶紧逃也似的跑进了研究室。
泰尔长老在转身回研究室之前，对还呆在原地的阿夫洛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阿夫洛，要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可不是这麽表达的。年轻人嘛，偶尔还是应该坦率一点。”
接下来的好几天，阿夫洛的身影再没有在研究室出现过。
而田川一鼓作气，不眠不休地奋战了几个通宵，终於成功地从淡水鱼身上提取出了盐分。可惜份量极其微少，这种方法也太耗时耗力耗费原料，完全无法投入量产。所以，还是亟需改进。
泰尔长老对此已经非常满意，赶紧勒令田川去好好休息，心想如果被阿夫洛看到，把这孩子累成这样子，肯定会跟他没完。
田川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最後还是被狄安和喀修斯叫醒的。
喀修斯一脸歉意地对他说：“抱歉，听泰尔长老说你最近很累，真不该这时候吵醒你。但明天就是试飞节了，狄安要参加试飞比赛，他很希望你能去为他加油。”
狄安在一旁使劲点头，一脸期待地说：“浆果妈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去现场加油，但是父亲很忙，肯定去不了……你去好不好？狄安一定会努力拿到第一的！”
这个，相当於家长会？
田川向来不忍心拒绝可爱的狄安，再听说阿夫洛不会去，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听说试飞节是羽族很重要的节日，去现场看一看，也算是对羽族人生活的重要考察吧？
试飞节当天，果然是盛况空前。
几乎所有羽族人都聚拢了过来，欢声笑语地寒暄之时，纯白的翅膀在空中连成一片，形成一团团遮天蔽日的洁白云彩，看上去蔚为壮观。树上处处挂著用各色鲜花串成的花环或花串，翅膀拂过，花瓣片片飘洒，下起一道又一道芬芳的花雨，配上羽族人特有的叶笛和树琴奏出的美妙乐音，令人恍若置身於仙境一般。
当然在试飞节，最重要的还是比赛。
有羽族勇士们的箭术比赛、格斗比赛，有羽族美人们的舞蹈比赛、厨艺比赛，有羽族少年们的演奏比赛、空中羽球比赛，当然还有7岁以下翅膀稚嫩的小宝宝们的试飞比赛。
光是这些比赛，就能看得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只要赢得前三名，就能由首领及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亲自颁奖，所以参加比赛的人们都大显身手，竭尽全力去追逐这无上的荣誉。
田川坐在学校附近挂著花串的树干上，这是喀修斯专门为他找的“最佳观赛点”，看著一群跟狄安差不多大小的宝宝们努力拍打著小翅膀，在导师的一声令下，争先恐後地从起点的大树飞向了这边。而身边还有其他孩子的父母，都开心地摇著手臂，呼唤著自己家孩子的名字。
田川也被这欢闹的气氛感染了，在狄安即将经过的时候，也挥手呐喊：“狄安！狄安！加油狄安！”
喀修斯不知又从哪冒了出来，手中端著一盏晨露水递给他，“喊了这麽久，渴了吧？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啊，谢谢。”田川接过来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甘冽！果然是万能的喀修斯，总是这样无微不至，让他身边的人都感到快乐和温暖。
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探险队的队长！
想起可能已经在太空风暴中牺牲的队长，田川看著喀修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增添了一丝怀念。
身为首领的阿夫洛，在试飞节当天可不能像其他族人那样，悠闲地玩乐或者观看比赛，不仅得出席勇士比赛的首席评委，还得到每个比赛点颁奖。
但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提前赶到狄安的比赛现场，这孩子虽然没有邀请他，但身为狄安的父亲，偶尔也应该尽一点自己的责任吧。
可是，刚飞到场外，阿夫洛就远远地看见，那边花团锦簇的大树上，坐著他的“浆果”，黑头发黑眼睛，没有翅膀的纤小身材，在一群羽族人中格外显眼。
而在“浆果”旁边坐著的，显然是在不断献殷勤的那个雄性，就是狄安的导师喀修斯！
很好，很好，阿夫洛暗暗攥紧了拳头，才几日不见，“浆果”就已经跟喀修斯好成这样了？！看看他望著喀修斯时的眼神，看看他露出的笑脸，看看那两人挨得那样近，几乎是肩靠著肩！
看那喀修斯还看似随意地从旁边的花串上摘下一朵花，一边说著什麽一边递给了“浆果”。
那火红的颜色，是羽磷花！用来求偶的羽磷花！
而“浆果”，竟然就那样微笑著，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Chapter11 首领的转变
阿夫洛再也忍不住了，展开翅膀就要冲上去，但突然被人从後面扯住了衣角，“可找到你了，阿夫洛！”
沈著脸转头一看，原来是多玛。
多玛被阿夫洛此刻的脸色吓到了，原本兴高采烈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虽然阿夫洛一向神情冷淡，但也从来没见到过他像这样，要杀人的眼神，令人冷到骨子里的可怕。
“什麽事？”
大概意识到了自己此时很吓人，阿夫洛极力想让表情变得正常一点，可惜事与愿违，因为心里的急切，反而更增添了几分不耐。
多玛被他吓得一时忘了要说什麽，拽著他的衣角支吾了半天，最後才想起把一支火红的花朵举到他的面前，“这个……羽磷花……”
对了，羽磷花！阿夫洛赶紧回转头去，望向刚才的大树，但就是这麽一转眼，“浆果”和喀修斯竟然已经不见了！
难道，已经……
交配，雌性，蜕变……这些词语瞬间闪过阿夫洛的脑海，就像一支支利箭，轰然间把他刺穿！
他的“浆果”，他的“浆果”……
在别的雄性的身下……流泪，颤抖，低吟，蜕变……
这时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把阿夫洛的从冰冷的暗夜中拉了回来，原来是试飞比赛已经结束了，人们在为获奖的孩子喝彩。
对了，狄安，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去看看狄安。
此时阿夫洛已经顾不上多玛，径自赶到试飞比赛的终点，搜寻著狄安的身影，正好看到喀修斯将狄安高高举起，狄安拍打著小翅膀笑得很开心，而一旁的“浆果”则笑著将手中的火红的花朵递给了狄安。
阿夫洛这才看清，原来那不是羽磷花，只是一枝普通的红色的花。
唉，幸好……
等等，他为什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刚才在後怕些什麽？
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狄安唤了一声，“啊，父亲……”
田川一惊，他没想到阿夫洛会出现在这里，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首领，狄安刚才得了第二名！”喀修斯作为狄安的导师，感到非常满足和骄傲，赶紧向首领献宝。
狄安的小脸却低落了下来，“对不起，父亲，狄安没能拿到第一，就差一点点……”
可怜的小狄安，这麽努力想得第一，就是为了能让身为首领的父亲亲自为他颁奖吧？他也希望自己那严厉的父亲能为他感到骄傲吧？田川张了张嘴想为狄安说点什麽，但想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可能只会让阿夫洛更生气，只得垂下眼把话吞进肚子里，抿著唇极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希望阿夫洛权当没看到自己。
谁知今天阿夫洛不知吃错了什麽药，不仅没有严厉责备狄安，反而从喀修斯手中抱过狄安，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父亲给你颁奖。”然後一把捞起田川的手臂，在大家错愕的眼神中，拖著他一起向颁奖台走去。
这，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川半天回不过神来，就像在做梦一样，後面的颁奖仪式，说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都记不清了，只能呆呆地任由阿夫洛一直紧紧拽著他的手，除了上台颁奖以外，寸步不离。
阿夫洛不是很看不起他吗？
当众牵著他这样一个，不被承认不被接纳，甚至被鄙夷的外来人……
周围那些探究的、疑惑的眼神，令他感到很不自在，如果阿夫洛是想表达对他的承认，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情，大可不必弄得这样，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专属物一样。
当然，对於阿夫洛擅自打破惯例，不去给第一名而是改为给第二名亲自颁奖这件事，也曾有长老提出过质疑，阿夫洛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现在我不是首领，只是一个父亲。”
今天感到最幸福的，莫过於小狄安了，父亲不仅抱了他，亲手为他颁奖，而且还带著他一起观看了其它比赛，而且是跟浆果妈妈一起！这真是狄安过得最开心的一个试飞节了。
试飞节的当夜，比赛已经全部落幕，而人们依旧没有散尽，在森林中央的空地点燃了篝火，抬出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菜肴和鲜果，还有一罐又一罐的美酒，奏起音乐，唱起歌谣，跳起舞蹈，准备享受一年一度的彻夜狂欢。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