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男人轻视了去。”
顾凝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这就是说自己来了香楼之后赚得钱反而少了,比不得她董小姐跟三郎合作默契?这香楼说到底楚元祯占了最大一份,王允修次之,她董碧君不过是细枝末节,倒真个当自己是老板娘了。她笑了笑,道:“昨夜里外子看了两眼还说效益比之前见好,看来倒是他哄我安慰我了,回头定跟他仔细理论才是。不知董小姐对于香楼的发展可有好的建议?”
旁人提的自然是建议,主人拿的才是决策不是?
董碧君扬了扬眉,“其实说白了,有些人就是来寻热闹,贪图舒服罢了。既然舒服那不如彻底一点。原本我们跟翠芳园的妈妈说好的,请她们当红姑娘们来吃酒唱曲助兴。请人的钱自然是贵的,这个之前三郎也就是随口一说,我寻思不如我们自己去买那些齐头整脸的小丫头来,着人调教了,琴棋书画,以后也是香楼的一绝。自己楼里的自然比外头来的要可靠。”
请翠芳园的姑娘们来是顾凝的主意,她之前考虑不管是商人谈生意还是有些风流才子来卖弄才学,总是喜欢有娇媚的姑娘作陪。翠芳园里有的是才艺双绝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请来香楼也有好处。况且此处她们认识的正经人愈多,赎身从良的机会也愈大,所以那些姑娘们很愿意来此合作,价格也公道合理得很。香楼下面的两个管事提议增加陪客在楼里,有些客人有这方面的需要,若是没有,总归要损失客人的满意度。
那两个管事是董碧君举荐的,如今她在这里住着一副打理此间生意的架势,楚元祯自然不好插嘴,王允修原本的乐趣就在于设计装潢点缀这里的房间院子,至于经营他自认不如楚元祯,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进来。
顾凝的意思,要让这里成为一个畅谈之处,商人为生意,文人为了吟诗作赋结交好友,另外还有院子以供夫人小姐们来此相聚谈天等等。若有了明面的陪客,那自然为女人所诟病嫉恨,不但不肯来,反而要想着法子破坏。别说女人不中用,她管不得妓院,只因那妓院就是卖肉的地方。你若打着高雅的旗号反而来行卖肉之举,那她们可容不得半分了。况且如今香楼也得知府夫妇关照,以后若添了那处经营,知府夫人这个大醋坛子就不容易通过。
“董小姐,歌姬舞姬如果我们自己着人训导要想成材怎么也要个三五年,不若暂时先从翠芳园里调派,她们的身价也还合理,况且当日一签是几年的契约,也不怕她们再涨价。”
董碧君原就备着她不允的,笑了笑道:“既然少奶奶如此说,那我也不好坚持。可是养个戏班子这总是可以的吧,也不必多好的角儿,可那些才子佳人的戏曲唱出来,不管老爷夫人是没有不爱的。”
既然驳了一个,顾凝不好驳她第二个,且戏班子来了,常常黄梅戏花鼓戏的,惠州人也喜欢。戏班子的事情是董碧君跟王允修媳妇王林氏一起安排,据说那王林氏自小好戏曲,虽是养在深闺,可那唱腔自比有些侵淫多年的小戏子还要正上几分。只是鲜少有人有这耳福罢了。
香楼别院日日宾客爆满,顾凝带着福妞儿呆在这里住得也格外畅快,自从老太太将钥匙悄悄交给她之后,她也能感觉出得老太太信任的益处。起码各项事上都安安静静,平静无波的,婆婆和大嫂再没故意生过事端。
七月底茗香生了个大胖小子,洗三那日楚元祯走不开,顾凝便自己去道贺。茗香自给王允修做二房之后,处处小心谨慎,性子也比从前柔敛了许多,对王林氏更是处处陪着小心。王夫人抱着孙子眼泪长流,连连跟顾凝说老天爷终于开眼,让他王家有后,对得起列祖列宗。顾凝因着与茗香的感情,加上王允修第一个儿子,自己与王家的那等关系,送了极丰厚的贺礼。待看到王林氏那般复杂的表情之后,她才悚然一惊。王林氏看了一眼礼物,笑得依然无懈可击,可声音中的冷意她听得分明:“送这样厚重的礼物可真让我们不敢受,但不知下一次送什么呢?”
下一次自然是指王林氏的孩子,顾凝暗暗责怪自己疏忽,只顾得高兴竟然没有细想。
王允修立刻笑着接话,“阿凝是我们自家的妹子,不管是送来还是拿去想来不必客套的。母亲不喜欢她太生分。”说着便把礼物接了过去,让一旁的丫头送去给茗香。顾凝一直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也不敢多呆,陪王夫人和茗香说了一会话便从忙告辞,与王允修统共说了三句话。
回来她把这事当教训跟楚元祯说了,他反而自责没有腾出时间陪她去,谁知道第二日王林氏跟王允修登门来访。王林氏亲热地挽着她的手,拐弯抹角地道了歉,让她可别生分,以后常去玩才是,又说她如今无事索性来香楼跟她和董小姐一起打理香楼,也算还有点用处。
自从王林氏住进来,顾凝便觉难熬。与那董碧君就算打了机锋也是笑微微地一团和气,可王林氏看着温柔,那目光却总别有深意地盯着瞧似乎要从她脸色瞧出点什么才满意的样子。
后日便是中秋节,顾凝原本想早点回楚府去,家里正准备中秋事宜。这是老太太身体好起来的第一个大节,四夫人的意思是要好好操办一番,还特意让她去帮忙。前两日董碧君却让她先去看看那班小戏子,个个模样俏丽腔调软糯甜美,皆是百里挑一的人,那银子自然也是大把花出去的。原本如果董小姐一人如此顾凝断不爽快答应,可她与王林氏一起,顾凝便尽量不去反对,能避则避过。
看完了小戏子们,又处理一干琐事,她终于得了空休息一下,自己抱着福妞儿在石榴树下看那还未熟透的大石榴,虽然皮上红霞可爱,可微微裂开的口子能看见里面籽尚未全红。福妞儿站在她的手臂上拿嫩嫩粉粉的手指去戳那石榴的口子,末了咯咯地笑。
顾凝瞥眼见一人从东边月洞门处过来,白色长衫飘然若举,气态闲雅唇角含笑,正是王允修。她抱着福妞儿迎过去,对福妞儿哄道:“福妞儿,看看谁来了!”
王允修笑着把孩子接过去逗了逗,笑道:“阿凝,今儿找你有点正事儿。”
顾凝一听忙要接回孩子,请他屋里坐。王允修摇了摇头,“没事儿,站这里说就好。”他抱着福妞儿轻轻地摇着她,将事情简洁明了地说了下。
原来苏州那边的生意反而大起来,她之前的熏香方子还有领抹很受欢迎,倒是引起一股复古风潮,如今那些闺中小姐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戏言粗鄙之人穿富丽堂皇的织锦缎,她们却独独喜欢那种简单清雅,独在领口衣襟绣边见精致的衣饰。反对的人自然说她们附庸风雅,酸气扑鼻。
顾凝倒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招,笑了笑,道:“这些茗香和茗雨都懂,到时候找一批绣娘让她们两个管就好。至于熏香我把方子给你,你自合去。”
王允修垂眸凝视着她,似笑非笑道:“阿凝如今不为银两犯愁,大方到让人尴尬。”
顾凝笑起来,“二哥说笑,原本也是你帮我们,如今我既不缺钱,老爹生活也舒心,弟弟的未来靠着你。我还要求什么?能帮上你们的忙,自然是好的。如果你嫌麻烦,熏香可以与三郎一道,若是你那里便宜,自己做更好。”
王允修点了点头,“既如此,生意分成还是照旧,我再去跟三郎商量一下,他合香自然是快捷方便,我也不走弯路了。”说完他想起什么,“对了,娘还念叨让你去陪她们几日呢,说茗香那丫头心事重,让你去开导一二。”
顾凝微微蹙眉,无奈道:“二哥,等茗香出了月子,你让她和夫人来这里吧。我去总是不大合适的。”正说着南边紫薇花树轻摇,两人娉婷而至。
董小姐浅笑道:“三少奶奶该罚,把事情都推给我和二嫂做。”
王林氏目光在顾凝和王允修上身扫视一番,上前招呼了一声,抬手逗了逗福妞儿,对王允修道:“这孩子真可爱。若是可心,女孩子比男孩子还好。”
王允修神色凝了凝,将孩子还给顾凝,道:“那我找三郎去,你们先聊。”又对王林氏道:“你做不惯这里的事情,不要太累。还是回家帮衬母亲去吧,如今她直嚷着说家里人手不够。”
王林氏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王允修离去的背影,回头对顾凝笑道:“你二哥真是啰嗦。”
董小姐揶揄道:“二哥这是心疼你,怕我们在这里使唤累着你。依我说你不忙家去,且让二哥也留在这里,此处环境清幽,份外有情趣……”
“哇!”福妞儿张大嘴巴哭起来,却是王林氏摸她小屁股的时候不小心指甲划了一下,顾凝忙起身让她们先聊她哄哄孩子。
74反将
中秋那日夜凉如水,桂子幽香,老太太心情舒畅让人在凉亭里摆了酒,家眷们一起热闹了一番。天心月圆,银辉泻地,映在湖面上,碎银闪闪。
她举着酒杯道:“小户人家求的无非是家庭和睦,衣食无忧。大户人间又何尝不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家就更要如此。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知道一家人能和乐地住在一起是一种多大的福分。”
四夫人笑道:“娘,儿媳们都谨记呢,万事以家族为重,以家庭和睦为重。”
老太太叹了口气,看了孙氏一眼,她耷拉着眼皮,抿了抿唇角,却也点了点头,“娘,您就放心吧。”
夜里很晚酒宴才散,第二日老太太却又不舒服,本就多吃了两杯酒饭后又吃了一穗自家院子里摘来的紫葡萄,第二日嚷着不舒服让众媳妇各自忙活,不要去闹她。五夫人也有些恹恹不喜的样子,大家只当她中秋夜贪玩受了凉,让她好好将养便各自忙去。
这两日四夫人主动让顾凝帮她管家,顾凝几次推却未果只得参与。如此一来香楼她便又顾不上,只能隔几日去看看,因着王林氏每每都在,她意兴阑珊,加上中秋之后家里忙起来,她便脱不开身。顾凝大致顺了顺,四夫人把家当得甚有条理,她也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况且很多事情有了规矩,她也只循例下去就好。
这日顾凝跟四夫人商量完府里最近人情四事的分派,便看到李秀姐喜滋滋地走过来。四夫人笑道:“你个快嘴儿,有甚好事儿?”
李秀姐把嘴角一勾,“来,你们且猜猜,今儿我们家会有什么好事儿?猜对了我请客吃螃蟹宴。”
四夫人数了数家里的这些事件,道:“清梅的事情是定了的,要不就是柳珠。”
李秀姐一拧腰坐下,越发神秘,“四嫂,你单往年轻人儿身上猜有什么意思?年轻人是迟早的事儿。”然后看着顾凝笑道:“三少奶奶,你且猜猜看。”
顾凝笑了笑,将账册合上,想了想看着李秀姐笑道:“莫不是秀姨……”
四夫人立刻意会,捂着嘴笑起来,“好你个快嘴儿,还真当是老蚌生珠呀!”
李秀姐饶是脸皮厚也被她臊得满脸通红,“你们什么时候一唱一和来绕我了,你是假老蚌,我可是真的了。再猜,猜不中你们请我吃螃蟹!”
四夫人眼睛一亮,“是她?”
三人相视笑起来,顾凝起身道:“我们快去告诉老太太吧,然后再恭喜五婶去。”中秋节那日
李秀姐道:“老太太我来时就告诉了,一说完巴巴地就来找你们,谁知道你们先拿我打趣一番。”
四夫人握了她的手,欢喜道:“快走吧,先去告诉杨姨太太一声,一起去闹她吧。”
五夫人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二,只是成亲十多年来只得一个女儿。别人没说什么,五爷更不敢有半点嫌弃可她自来要强,心里一直不痛快,加上自认有几分能力老太太却总看她不上。便越发觉得是无子人丁单薄之故,可实际家里却没因此薄待她半分的。
媳妇们一护拥地去了五爷院子,屋檐底下挂着十几笼画眉八哥的正婉转地唱着,院中两棵石榴树一架葡萄,皆是硕果累累。
四夫人笑道:“前儿我还说呢,这石榴葡萄独这里结得多,看来是早有好兆头的。”
五夫人由五爷扶着迎出来,一张脸喜气洋溢,平添了几分颜色。众人恭喜着凑过去,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过了几日顾凝和四夫人商量,如今五夫人有了身孕,是不是比循例给孕妇的供养多加两成,毕竟这个年龄总归是大了点。四夫人想也不想便笑道:“侄媳妇说啥就是啥,我同意,回头我跟老太太提一下就好。”顾凝便将账册上暂时分注了一二,写完合上账册笑微微的看着四夫人,“四婶,你跟五婶一般年纪,也该……”后面的话不说便笑起来。
四夫人知道她说什么,一张脸也禁不住红起来,却顺着话道:“也不怕你笑话,我自然是还想要个孩子的。只是这两年一直没动静,也顺其自然了。反正儿女一双也满足的。”说完看了顾凝一眼,轻笑道:“依我说最急的自然是你大嫂他们了,你五婶有了身子对她可是刺激不小,前几日去寺庙烧香许愿的,还见了几个郎中,配了一堆药单子回来。”
顾凝也知道宋氏想再怀而怀不上的事情,不过生儿子这事儿自然不是她能掌控的,原本寻思是楚元坤的问题,但是如今向柔生了小满,虽然不是儿子,可总归楚元坤没什么问题就是。只不过宋氏自然怕向柔先有了儿子,所以如今是着急了,全副心思都在如何生子以及盯着向柔上。
四夫人叹了口气又道:“最近大少爷常出门,夜里都要小厮去找,听说他又瞄上香楼,整日价去那里逛逛,还要给三郎指点指点。”
顾凝笑道:“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这几日家里忙,我都没时间去那里。想必有董小姐在,自是万无一失的。”说着她把账册一本本收好,重新放回红木箱子里,又拿锁头挂好推给四夫人。
四夫人接了去,自己放回柜子里。顾凝隐约看到一角淡粉色的丝纱,便道:“四婶,你也买了那烟云纱?听说是董小姐让她家的周管事贩卖来的。”
四夫人笑了笑,索性将柜子里的一匹妃色烟云纱抱了出来,放在桌上,“我娘家兄弟开了家绸缎庄,生意尚可,周管事托三郎帮忙去说合作的事情,我捡了个现成便宜,人家送我一匹。我本想送你的,三郎说你们有的,就搁着没动。”
两人聊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