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咒其实是我和黛黛私底下给这种法术起的昵称,也算贴切,就跟扎小人一样,跟‘听话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在容兮重复了一遍要我过去的话时,本姑娘便脸色极为不好,且痛苦扭曲,四肢不受控制地往容兮那边走去。
容兮起身,把我摁到他方才做的那张椅子上,拿起那柄桃木梳就来梳我的头发。而我,则对着镜子里的他做鬼脸。
“……”
“……”
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住,对身后的容兮翻了个白眼道:“你梳的是什么啊!”
容兮淡定且从容:“辫子。”
“……我当然知道是辫子啊……只是……”我叹了口气,觉得这万万年以前容兮的智商,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我道:“你见过哪个一大把年纪了还扎着根麻花辫四处显摆的!!!”
容兮挑眉,言语平淡地说道:“你啊。”
“……”
容兮带我在城里颇负盛名的酒楼里,点了些色香味俱全的招牌菜。酒足饭饱之后,容兮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抵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思索一番之后,转头对还在喝乌鸡汤的我随意惯例叮嘱了那么几句。无非是他还有些要是须得处理,让我不要乱用法术吓唬凡人,也不要惹是生非。
我低头喝着乌鸡汤应付着点头,心想每每都是这些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哪知容兮在施展法术离去之前,又对我补充了一句,害得我差点就死在这乌鸡汤上面了。
容兮补充的话是:不要沾花惹草。
“……”
可怜本姑娘咳了好久次啊缓过气来,而那罪魁祸首容兮,早就轻笑一声搔首弄姿间不见了踪影。
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他,作为一只有梦想有大爱的妖精,我对什么桃花仙,黄花菜妖一概不感兴趣。
您老人家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夜幕降临,容兮没有回来也是意料之中。我估摸着他现在在天上,也就只是待了那么一时半刻而已。
早上睡的太好了,以至于熄灯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再后来,迷迷糊糊地听到打更的声音,一慢两快,我侧了身睡,知晓此时已经是三更了。
大概没多久,也就是这夜班子时的时候,突然就刮起一阵风,不但将我睡前带上的门窗吹的哐哐直响,就连床帐子都被吹的漫了起来。
要知道,夏季的夜晚,若非变天是断不会平白无故吹起这么大一阵风的。
我想,一定是那东西要出来了。
本姑娘颇为兴奋地点了盏‘气死风’跑到院子里。发现院子里早就漆黑一片,灯笼什么的早就被吹灭了。而那些附近院子里的人,对于这种情况想必是早就习以为常,蒙着被子在自个儿房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是以,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本姑娘一个,哦,当然,还有那只女鬼。
本以为我会见着一个蓬头垢面满面血污的主儿,哪里想得到,眼前这位,明显要比那些鬼怪话本里所描写的,要含蓄的多。
起先,是远处一个凄迷的白点,我眯着眼睛还不好确认。后来眨眼之间,她已经到了离我不到三丈的地方,我这才好好打量起来。
身材倒是姣好的,就是披着头发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倒让我看不清她本来的面貌。穿的原本应该是一袭绣着蛱蝶双飞的白色衣裙,应该是她死时的装扮,不过染了大片深褐色的血迹,和一些黄色,黑色的污迹。
我摇了摇头,对她礼貌却中恳地建议道:“女孩子家家的应当先换身衣服再出门见人嘛!”
她不理我,就那么歪着头看我,这时‘气死风‘垂死挣扎了一下,终于被风给气死了。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让我背脊有些发凉。
我只好用法术唤了处银光出来,接着对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依旧不说话,然后往后飘了一下,我先是不明其意,后来见她飘着飘着就挺了下来,又一脸幽怨地看着我。我才知晓,原来她是要我跟着她走。
我觉得这鬼很友善,便扬着光同她一道往另一个院子走去。
最后,她飘到一个小院子里头去了。我顿了顿,看着那破旧的牌匾,这,不是思故园吗?我以为她要把我带到那井里头去,哪知在路过那口枯井的时候,她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在这院子里那座很是破旧的小楼门口停下。
我赶忙跟了上去。她是鬼,没有实体直接穿墙而过,而我则在推门的时候,被呛了一鼻子的灰。
这座小楼,应是随着这院子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我挥手点亮了桌子上的几只蜡烛,发现,这屋子虽然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但是还是很整洁的。
算得上是保持原貌了。
那女鬼则站在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继续向我投来阴测测的目光。
我只好嘟着嘴也蹭到楼上,来到一处房间。
窗前的案几上摆放和一张瑶琴,料想这屋子里住的应当是名女子。
那女鬼,现在就站在我身后,直勾勾地看着我面前的一副画。
是一副美人图。
深更半夜被一个女鬼带到一个闲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屋子里,去看一张美人的画像,不难想象着画上的女子是谁。
我索性问道:“这边是你?”
那女子“嗯”了一声,那声音,就像是风吹枯叶似得,加上这样的场景和她现下的身份,真是别提有多恐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欣妹子成为了俺小说群里的第一口活人~(≧▽≦)/~
45第七章 :道士与他徒弟(六)
“那你是谁?”
“……我是谁?我……我是谁?”她明显被我这句话问得激动了起来。嘶着嗓子抖了半天,最后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发出一声足以刺破本姑娘耳膜的尖叫,分外凄厉。
我回头看她,发现她正捂着自己的耳朵跪倒地上,满脸痛苦。她的指甲很长,许是很久没有修剪过了,又脏又黄。她拿手捂着脑袋,都快要把那指甲掐道头皮里去了。
那她有多久没有洗过头发了?我盯着那黑油油的头发,新下难免有些嫌恶,不自觉地捂着鼻子退后一步。
估计是这幅样子刺激到她了,她猛地窜起来,抬起那双皮包骨还吊着腐枝烂叶的手,扑过来就掐我脖子。
我后退一步,本想及其有气质的闪开,风流倜傥一回,结果踩到地上倒着的烛台,整个往后倒去。
说实话,我觉得日后我要是有空,一定要去一趟司命府。看看我那命本子到底是怎么写的,是不是在我每一次遇到危险,那二小姐都用括号在后面批注着:其师容兮,千钧一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将赶到。是以,蘑菇,尚存。
这……
还没等我把容兮你老人家来得真是时候啊这句话说完,容兮便抱着我整个人一旋,离开了那间屋子。
女鬼自然也追了出来,虽然我觉得她追出来或多或少是因为容兮的美貌。
月亮羞涩地躲到云里去了(月亮:你才羞涩!)
于是,月黑风高夜,捉鬼进行时。
不过看容兮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并不像是要急着收了这女鬼。
那女鬼倒也配合,伸出爪子却又不敢近身,只得在空气中不停划拉,一边划拉一边凄切的哭喊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大抵是听惯了墨先生讲的那些故事,什么艳鬼狐仙的。反正容兮站在我身边,我也不那么怕了。索性直起脖子,学着那故事里的老道或是书生问道:“你可是有何尘缘未了?”
“尘缘……?”那‘女子’摇摇头:“……是孽缘……孽缘……啊……!”
“可是那安王爷负了你?!”
她又摇摇头,这回我听到了她骨头发出的‘咔咔’声。
她道:“是他老子!”
我朝容兮看了一眼,用眼神对问他:老子是谁?
容兮额头跳了跳,叹了口气道:应当是安王爷他父亲。
哦,原来是他爹呢。
然后那女鬼仍凭我与容兮风中凌乱,自顾自地说起了她与老王爷的一些往事。
她说,她姓柳,没嫁人时,是一个养蚕女,一般都大家管她叫丝娘。
往事太长,简略之后,不过就是一些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然后父母之命,洞房花烛。光是这些,她就絮絮叨叨地回忆了好半天。最后看我们听了有些不耐烦了,而容兮拽起我又是想走的意思。才渐渐切入正题。
他二人成亲之后吧,小日子过得也不错,安王爷他爹是做玉石生意的,也算得上家财丰实。这样的日子也过了有五六年,然后无非也就是什么丝娘人老珠黄,又无所出的戏码。老夫人和老老爷就不高兴了,就张罗着给他们唯一的儿子纳妾,娶的是城北一个员外的女儿,也就是安王爷他亲娘,青雪夫人。
我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晃神了一会。等回过头来继续听故事的时候,丝娘已经讲到动情之处,流出血泪。
青雪夫人年轻漂亮,安王爷他老爹自然就冷落了丝娘。丝娘虽说是大房,可是膝下无所出,又不得公婆喜欢,在安府的日子过的越来越不顺心。后来安王爷他老爹嫌弃她总是苦着一张脸,便打发她去了西苑。也就是现下的思故园。
最后,也就是和那锁魂阵有关的故事了。
安王爷他老爹结识了以为道长,有些门道,却是妖道。他收了安王爷他爹的好处,告诉安王爷若想大富大贵,他便给他支个法子。
而那法子,就是枯井里头的那个锁魂阵。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安王爷他老爹虽然有钱,刻就算得上大富,也算不上大贵。听了妖道这话,自是满心欢喜。
于是,便有了那口枯井。
道长看着那口棺材问王爷他爹:“完事具备,就差一女子魂魄方可。而这女子必须是你的亲近之人,方才有效。”
安王爷他爹到底还不算丧尽天良,没有把她亲老娘和青春正茂的青雪夫人扔进去,也就苦着了双亲早亡的四娘。一杯毒酒,离人断肠。且是因着这个阵法的关系,安王爷他爹后来遇到了长公主阕,也成为了第一个外姓王。
故事讲完了,我不免有些唏嘘。
容兮冷声道:“老王爷早已入土,既然锁魂阵早已破解,为何不早入轮回,又何苦加害他人?”
那女鬼有些癫狂:“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
“你不甘心,难道那些枉死在你手下的人就甘心了吗!”
那丝娘大袖子一甩,甩来一股子腥臭味,理直气壮道:“他们甘不甘心关我什么事!他姓安的想要大富大贵,我就偏不能让他如愿!”
“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你走是不走?你若是还留在这宅子里害人,也就别怨怼我师父收了你!”
四娘极其阴狠地瞅了我一眼,忽然飘远,丢下一句话:“要走也要拉了姓安的和那贱人的儿子陪葬!”
“不好,他要去找安王爷!”我有些焦急地拽着容兮的胳膊,要知道我也想马上冲上去啊,可这院子这么大,我真不知道安王爷那房间在哪啊!
容兮看了我一眼,反手过来牵我的手,缩地之间,便来到了安王爷的厢房门口。
正当我看着里面灯火通明,微微放下心来的时候,忽然之间,灯就全部灭了。
这时按道理早已入睡的安王爷,极是配合地发出一声惨叫。我唤出阿雪,踹门就冲了进去。见着那丝娘果真已经掐着那安王爷的脖子,抬手就是一刀砍下去。
丝娘看起来皮包骨头的,变成鬼之后力气却是大了许多。抱着怀胎十月的安王爷,毫不费力地飘到房间的另一边。正准备得意的一笑,却发现容兮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的立于玄关处,冷笑一声,旋身之间,已是没了踪影。
容兮也笑,亦是一个旋身,也没了踪影。
我闭眼,寻着容兮那股子仙气,用了缩地的法子,眨眼间便到了思故园门外。
里面乒乒乓乓地打的很激烈,我探出头来,才发现容兮根本就没有出手,反倒是四娘出手狠厉,招招都想袭容兮面门。
嗯,一定是妒忌他的美貌。
这时,容兮正优雅的侧身,躲过那女鬼扔过来的一缕头发,抬眼朝我这儿望了一眼:“不是说要自己动手的吗?”
“哈?”哦,原来说的是要捉鬼积功德的事情,我顿悟,撸起袖子加入战圈,晃着阿雪大喊一句:“放着我来!”
在此之前我就觉得,我的法术好像变得精进了,现下更是进一步论证了这个道理。
其实也不过是蓬莱基础的几招剑式,就把丝娘打的连连败退,被我削断了一地的头发。丝娘最后也是体力不支,半跪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那边早就昏睡过去的安王爷,发出一声睡梦中的嘀咕。
我看了看瘦不拉叽的四娘,又看了看肥头大耳的安王爷。想着丝娘生前也确实可怜,实在不想让她落的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晃神之际,却不知道丝两已经冲到我面前,用尽所有力气,打算将我给灭了。
大概是容兮在我身后叹了口气,伸手将我往他身边拉了拉,同时抬起左手,唤出若水。并两指,念诵了一句咒文。
然后便是若水长啸一声冲上半空,霎时间灵光四起,我被那些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本想眯起眼睛看个大概,却在无数剑雨落下之时,被容兮从后面将眼睛捂住。
容兮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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