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样?”
其实冷月早已做好了面对离婚的准备,只是她不希望是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下,尤其是在一个她已经输给了的情敌面前,申志强更不应该让她输得如此惨烈,连一点自尊和颜面都不肯给她留下。
可申志强偏偏这样做了,而且态度万分的坚决!
冷月的心碎了。此时,透过泪光,她在丈夫的眼中再也寻不到半点温暖和亲情,有的只是冷漠和绝然。难道,自己几十年的美好年华,就这样在这个男人身上白白托付了?冷月忍不住泪珠扑簌簌滚落,她哽咽着反问:“我毁了你?那么又是谁毁了我呢?我这一身的病痛不是拜你所赐还有谁?你失去的只是一个乌纱帽而已,而我即将失去的呢,是生命,生命!”说着,她感到胸部一阵剧痛,忙用手捂住,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着。
眼见冷月如此痛苦,申志强也着实于心不忍,他刚要喊倩姨扶冷月坐下,可一想到自己今天丢官又丢人,落到这步田地全拜冷月所赐,心中的怒火便压也压不下去,忍不住继续刺激冷月说:“不离婚也行,但别再管我的事,以后倩姨照顾我,你别再计较就成。”
“你妄想!”冷月被激怒得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她放开捂住胸部的手,刹那间变得异常坚强。她用一双被仇恨燃烧得异常红肿的眼睛瞪着申志强和倩姨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这对狗男女,就不要太得意!”
冷月踉踉跄跄地走了,望着她被病魔折磨得近乎皮包骨的背影,倩姨的心里涌起了沉沉的愧疚。她想追出去,又觉得不妥,便转身对申志强说:“志强,我觉得她好可怜。若不,这阶段,我俩不要总见面了,她的日子看来真的不多了,你好好陪陪她,毕竟……”
“别说了!”倩姨话音未落,申志强便打断她说,“虽然我有错在先,可她也实在太狠毒,今后叫我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她是在绝我后半生的路啊!”
“有脸没脸,可你毕竟还能活。可冷月呢,她是想活都活不成啊!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吗?”倩姨突然叹了口气,半责备半自语地幽幽地说。
“你,什么物极必反?”申志强有些不解地转过身,面对倩姨欲言又止。
“哦,对不起志强,我说错话了。”倩姨突然一改刚才兔死狐悲的表情,去扶申志强躺下。
物极必反?申志强听话地躺下闭上双眼,可脑子里却总是不听话地重复着“物极必反”这几个字,陈年往事也一幕幕地涌进脑海。
记得当年老连长送他离开连队时就对他说:“走吧,最好走得远远的。物极必反你懂吗?你把人家害成那样,所以走得越远越好,别让人家找到你……”
当年老连长的一番苦口婆心他还是辜负了,他在别的兵团呆了几年后,终因忘不掉自己初恋的地方而重返旧地。只是,重返旧地的他,无论在政治地位上,还是高姓大名上,都已摇身一变为一名新人。
报应啊!当年没有遭遇到的“物极必反”,如今却由冷月对自己实施了“践行”,可见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报应啊!
申志强长叹一口气,猛抬头,却见许久没有了响动的倩姨正直直地望着他,冷冷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冰寒的毒,那神态,像一只狮子正在盯住一只浑然不觉的猎物一般。
申志强心头一凛,问:“怎么了,倩?”
申志强连叫了两声,倩姨才梦醒般浑然一震,慌乱地说:“啊,没怎么,我,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她在哪里?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她,早不在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狼吃掉了。”倩姨的声音很小,语气也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只是,她的脸始终扭向窗外,一直不肯转过来。
申志强望着倩姨的侧脸,心中陡然想起了遭狼袭击的梅梅。“怎么这么巧?”他在心里纠结着,“这么相似的两张脸,又都与狼有关系,难道……?但不可能啊!倩姨的母亲,说起来也是梅梅的长辈了,怎么可能和梅梅是一个人?这不可能!”
申志强的心忽悠又落回到了肚子里。虽然他怀念着过去,却不希望历史的再现。因为他知道,经过了生与死、爱与恨的美好,即便再回来,也只能是仇恨的化身。
比如眼前的倩姨,他喜欢她的酷似梅梅,却不希望她真的就是梅梅。
第六十七章 黑手与僵尸
这个秋天最后一场雨的时候,满仓回到了农场。
一个多月来,满仓寻遍了省城及周边县、乡、镇,还是没有寻到一丝巧珍的踪影。无奈,他只好去省电视台、报社等媒体打了寻人广告,花光了身上的三万元钱后,只好打道回府了。
坐了一宿的火车和三个小时的客车后,傍晚时分,满仓终于在农场场部下了车。
没有找到巧珍,满仓这一路上都在想着见到宽宽该如何应对。果然,刚一进父母家门,宽宽看到满仓身后再没有人跟进来,一句话没说便哇地放声大哭起来。铁嫂也扭身走进里屋默默哭泣着,直到听说满仓在省电视台、报社等媒体都做了寻人启事广告,一家人的心才稍稍好受些,铁生的脸也舒展开不少。先前铁生指示老伴害巧珍,是怕疯疯癫癫的巧珍影响儿子一生的幸福,可现在巧珍的病也好了,这些年还为自家养着孙子,也算是铁家的恩人了,何况,巧珍懂事、能干,若不是当年她爹娘势利,早就是铁家的儿媳妇了。所以,铁生现在倒也是真的希望巧珍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满仓在父母那和儿子亲热了一宿后,第二天一早便坐早车赶回了牛村。
村里这个时候正是奶牛出村食草的时候,陆陆续续的牛群边在人们的吆喝声中慢腾腾地向村外走着,边心安理得地撒下一路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粪便。
在外呆了一个多月,满仓还真的有些不适应了这些牛粪散发的气味儿,他蹙了下眉头,忍住了想捏鼻子的冲动,边与路上的人们打着招呼,边惦着脚尖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粪便中走过。好在现在已是深秋,牛粪落地不久就被已经探头探脑的料峭寒风驱散了热气,气味便也因此减弱了不少。
估计再有五、七天,村外的野草就枯萎了,牛群不用出村了,这村里的景观和这路上的状况也就会改变很多了。满仓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了牛村深处。
满仓进村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根叔要钥匙。一个多月未见,老根叔见到满仓似乎也很高兴,胡子一翘一翘的,边颠吧颠吧地招呼满仓坐下,边询问找寻巧珍的情况,这让满仓一个多月前对老根叔产生的种种猜疑和恐惧登时云消雾散。是啊,那些事情哪里会是老根叔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能做出的呢?
满仓拿到自家的钥匙,匆匆忙忙回家打开了家门。
一个多月了,还好,家里一点潮湿发霉的味道没有,看样子老根叔真的很上心,满仓心里便又生出了几分感激。
放下身上的背包,满仓疲惫地坐在床边,正要躺下休息休息,可头一挨枕头的瞬间,突然发现床单上有几个巴掌大小的印记。印记是隐隐约约的,冷丁一瞅,像织在床单里的暗花,但细一看,又像是浮在暗花之上。满仓觉得很奇怪,便趴下仔细看去,这一看,不仅又惊得头发倏地竖起!
床单上,分明是几个手掌的印记,瘦瘦的、长长的女子的手!
满仓想起印在老树白衫上的女人黑手,忽地一下起身站起,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终于夺门而出。
满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老根叔家,气喘吁吁地对老根叔说:“手,女人的手……”
老根叔跟着满仓来到家里,趴在床上看了半天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是你眼花了吧?”
“没有,我怎么会眼花呢?”满仓说着,一下想起应该是老根叔眼花了,所以才看不见。想到这儿,满仓一下泄了气,本来他找来老根叔是想让他帮着分析分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可现在再怎么说老根爷也是看不见,看不见事情在老根爷那里就等于不存在。满仓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悻悻地让老根叔回了家。
可满仓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老根叔一走,满仓就给父亲拨去电话。满仓跟父亲说自己在村里住很孤单,想请父母带宽宽过来住几天。
满仓想,若不是岳母申敏把着儿子小涛不撒手,他会把小涛也接回来住些日子,好好驱驱鬼气。不是说人多阳气重嘛!
这个晚上,满仓不想在家过夜。他抱起一床被子正准备去办公室,却恍惚听到隔壁仓库似乎有什么响动。
满仓的头皮又有些麻嗖嗖起来,现在的他,就仿佛一只惊弓之鸟,听不得半点异动。
响声悉悉索索的,时大时小,宛如一只大老鼠在翻动着什么。
也许真的就是一只大老鼠,这仓库这么多年了没人理会,钻进几只大老鼠也在情理之中。
满仓这么想着,刚刚松了一口气,眉头就又紧张地蹙了起来,因为他突然听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中,似乎夹杂了阵阵窃窃私语。
谁在说话?难道里面不是老鼠,而是人?或者……鬼?
人在这里干嘛?那么,就是鬼了?鬼在……窃语?
怎么办?满仓哆哆嗦嗦地在屋里寻思了半天,最后终于对自己说:“是人是鬼都要面对。看都不看又怎知是人是鬼?再说,鬼再怎么的也是怕人的!”
自己给自己打满了气后,满仓轻轻推开门在门口拎了把铁锹,然后蹑手蹑脚地向隔壁仓库走去。
走到门口,满仓大喊一声:“谁在里面?出来!”同时,一铁锹把仓库大门拍得山响。
悉悉索索和窃窃私语戛然而止,里面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满仓又是一铁锹拍去,喊声更加用力:“出来!”
没有反应。这让满仓更加坚信了“厉鬼怕恶人”的说法,他信心大增,心想自己今天就当一把“恶人”了,哐哐又是两铁锹向门上拍去,最后,竞大着胆子哐啷啷拉开了大门。他已下定决心,即使此时出来的真的是鬼,他也要一拼到底,绝不再继续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可大门完全敞开的那一刻,满仓愣了!
站在仓库中央的,不是鬼,而是巴叔的儿子——福子!
福子站在非明非暗的光线中,正朝他笑着。那笑容,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时那样,看似憨憨的,却隐藏着几分诡异,似一朵带毒的花,或一条惊心的鞭痕,横在脸上。
满仓倒吸了一口凉气,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在,在这儿干什么?”
福子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行尸走肉般顺着目光直视的地方走了出去。
福子从满仓身边走过时,满仓急向旁边一闪。可福子并没有扭头看他,仍是僵硬着脸上的笑,直挺挺着目光、直挺挺着身板向前走着,直至消失在远处晨起的薄雾里。
拍了半天,只拍出了个福子,真是虚惊一场!满仓松了一口气,刚抬手要去擦拭额上的冷汗,手却在空中停住了:
不对呀,福子是不说话的,怎么会窃窃私语呢?再说,即使福子会说话,仓库里也只有他自己,他又是和谁在私语呢?莫非,刚才走出的,不仅是福子,还有什么东西……
满仓突然觉得,刚才的福子,好似一副僵尸。
第六十八章 失踪的孙子
满仓打电话的第二天,铁生夫妇就带着宽宽大包小包的来到了牛村,准备在儿子家多住些日子。
住了两天后,宽宽便喊着没人跟他玩,没意思。铁嫂就说:“若是小涛在就好了,宽宽也有个伴儿。”
铁生知道老伴是想孙子了,其实他自己也想,便对满仓说:“你也该接小涛回来住些日子,也好让他们小哥俩儿亲近亲近,培养培养感情,将来好相处。”
满仓想想也对,就说:“好。”
自从秀秀去世后,小涛就一直和姥姥申敏生活在一起。开始满仓去看小涛,申敏还不排斥,虽然秀秀的死与满仓和巧珍过去的一段恋爱有关系,可那毕竟是过去,是满仓和秀秀恋爱前的历史。可满仓和巧珍再续前缘后,申敏对满仓的态度就变了。每次满仓去看小涛,申敏的脸都拉得老长,赶上饭点也不留满仓吃饭,几次弄得满仓都好难堪。渐渐地,满仓去得就少了,想儿子了,就给儿子打个电话,听听儿子的声音,实在想得厉害了,或儿子也想爸爸想得狠了,满仓才不得已上门再与儿子见上一面,也不在那儿吃饭,跟儿子说会儿话就走。
申敏的这种做法受到了丈夫方全的极力反对。这个老实巴交的教书匠,曾多次因为申敏的偏激做法而忍不住大发脾气,说申敏不通情达理,总想着自己的感受,丝毫不去理解一下满仓的处境。申敏背地想想,虽说满仓娶了巧珍,可也一直没断了孝敬自己,便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可申敏是要面子的人,也不想主动去找满仓,便一直这么僵着,其实心里却在盼着满仓来。
所以这次满仓去接小涛时,境况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天,申敏和丈夫方权都在家。见到满仓,方权热情得又是沏茶、又是递烟,倒弄得满仓颇觉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该和岳母赌气,这么久不来。申敏虽然不好过分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欢喜,却也不失礼数,寒暄两句后,便去市场买了好吃的,默默地在厨房弄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会儿,小涛从外面进来,见到爸爸,一头扎进怀里,半天不愿离开。这不禁让三个大人的心里都起了感慨。
饭桌上,满仓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