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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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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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便把村里的大事小情以及一些关键人物弄了个一清二楚。所以老根叔找到他时,他一下就喊出了老根叔的名字。这让老根叔不禁倍感亲切,刚才在路上还满腹的疑虑立时就遁得无影无踪了,一口气把铁生家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周助理眉头一皱,问,“满仓的父亲在哪儿?”

    “我让他在家等着哪!他腿脚不好,不方便跟着我到处找您。所以,还得请周助理辛苦一趟啊!”老根叔客气地解释着。

    “好吧,那您请带路。”周助理腰身略弯,右手向前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来到仓库满仓家时,铁生正坐在沙发上着了魔般地一遍遍拨着手机,看到两人进来,也不站起来打招呼,那神态就像跟谁赌气似的。

    周助理看也不看铁生一眼,直接从他手中拿过手机,按照他拨过的号码重新拨了一遍,结果里面传来的果真是手机系统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周助理把手机放回到铁生手中,看铁生正用一种无助、悲哀、祈求和渴望的目光瞅着他,便安慰他说:“这玩意儿我也刚用不久,弄不太明白。不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估计不是满仓的手机出了问题,就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你是说,满仓肯定……没事?”铁生磕磕巴巴地问。

    “没事,放心吧!”周助理一边往外走,一边肯定地说,“有事的话,公安局那边早有动静了。”走到门口,又转过身补了一句,“这样吧,我托省城的朋友帮忙找一下满仓,看能联系上不,联系上了告诉您。”

    周助理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仿佛在铁生心上卸去了千金重负。他长舒了一口气,因来不及抓起拐杖去送客,只好坐在床上,不断向周助理的背影哈着腰,嘴里重复地叨咕着一句话:“谢谢周助理,谢谢周助理……”

    铁生近乎讨好的神态,令站在一旁的老根叔不禁面露鄙夷,心里叹道:这样一个厕所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的主儿,一辈子可能没向谁弯过腰,现在为了儿子,竞也能如此卑躬屈膝。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周助理走后,铁生借着突然好起来的心情,颠吧颠吧地鼓捣了点简单的饭菜,和老根叔俩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心病卸去了一大半、或者说是没有了心病的铁生,基本是敞开了怀地喝着。可喝到最后,他恍恍惚惚听到了一句话:

    “哼,别高兴得太早,谁的话也不能证明满仓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即使现在还活着,但是不是在明天后就可以如所预料的归来,这还无从估定!”

    铁生想反驳,舌头却硬得无法打弯儿。他在心里不服气地骂了句:“操,你算个逑,说这样混账至极的话!”后,便无法控制地昏昏睡去。

    铁生睡着,思绪却还在儿子满仓身上,尤其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令他本已轻松不少的心又重新提溜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腿脚好像突然好了,于是扔掉拐杖,想冲出门去寻找满仓,可这时门却突然哐地自己大开了,一股风随即旋转着涌进来。风是立着的圆柱形,转着转着站住了,瞬间变成了一个人形。人形似乎没有脚,飘飘荡荡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绳索,舌头伸出老长。铁生定睛看时,人形青白的脸便逐渐清晰起来。是满仓!

    “满仓,我的儿啊!”铁生大哭起来,上前欲去拥抱人形,却一下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满仓已是鬼魂,人是碰触不到鬼的。

    人形丝毫不理会铁生的伤心欲绝,用一种似哭非哭、似怒非怒的声音说:“爸啊,你三十几年前做错事情,害得你儿我断命为你还债,尸首也被野狗啃得只剩下骨头,可你却还有心思喝酒,我要挖出你的心看看还是人心吗?”说着飘到铁生床前,伸出两条被野狗啃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向铁生胸前抓去……

    “啊!”铁生吓得大叫起来,扑通一声从床上掉在地上。

    滚落到地上的铁生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四周,哦,原来是一场梦!

    铁生松了一口气,但仍是心有余悸。他拖着残腿,费劲地爬回到床上去。这时,透窗而入的月光在铁生眼中逐渐清晰起来,月光惨惨淡淡的,把屋里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神秘,令铁生看哪儿都像是满仓站在那里。铁生不敢再看下去,他慌乱地用被子把自己整个紧紧包裹起来,闭着眼,大气不敢出一下,甚至连哭都没有了胆量。

    鸡叫头遍的时候,铁生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他知道,鸡叫之前,任何鬼魂都会离去的。

    第二天早起,铁生摸摸自己,感觉胸部还在隐隐作痛。他回忆着昨晚的梦境,心里刚要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的时候,一样东西却在这时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部银灰色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下的地上,像死去了一般。

    铁生的心一震,他睁大了眼,迟疑了半天才撑起拐杖向那部手机颤颤巍巍地走去……

    那果真是儿子满仓的手机!

    儿子的手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儿子昨晚真的来过了?这么说,儿子真的一是鬼魂了?

    连续几天的惊吓、担心和此时突然而至的恐惧绝望,令铁生这个自认为铁打的汉子再也难以支撑下去。他无计可施,抱住儿子的手机,独狼一般嚎哭起来。哭累了,就抱着拐杖坐在窗边桌子旁,用嚎得沙哑了的嗓子一遍遍无力地问:

    “满仓,小涛,你们到底在哪儿呀?”
第七十六章 掐痕与还债
    就在铁生被恐怖电话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申志强和冷月的婚姻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申志强的绝情,让冷月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不让我好活,我偏偏要好活给你看。于是,冷月答应了申志强的离婚要求,但条件是,申志强必须要净身出户。

    申志强当然不同意这样的离婚条件。他想,自己已经被冷月毁了政治生命,不能经济上再一无所有。所以,“你别想!”他这样冷冷地回答冷月。

    两人的战争在离婚的环节上陷入了僵局。

    “净身就净身吧,我的理发店足以维持我们的生活了。”倩姨劝他。

    “不行,”申志强决绝地说,“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哪能让你一个女人养活呢?”

    “那就这么僵着?”倩姨问。

    “不会太久的。”申志强吸着烟,眯眼看着眼前的烟灰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应该是她,她的病拖不起。人若没了,还能争什么!”申志强话说完了,才发觉说出的话实在太过分,说难听点,有些不像人说的话。他有些不安,抬头望向倩姨。

    果然,倩姨刚才还温婉柔和的脸,此时突然布满了阴云,一种掩饰不住的鄙视正在破云而出。

    “倩,我……”申志强欲言又止,情急之下,竞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没有错。”倩姨的话平静而低沉,却完全出乎申志强的意料,“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被女人绊住脚,这才叫男人,不是吗?”

    自从认识倩姨,申志强向来对她都是百依百顺,此时,他也很想附和着倩姨说“是”。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突然看到倩姨的嘴角竞挂着冷笑。那冷笑,淡淡的,似有似无,可落在申志强的眼中,却宛如一把刀,刺得他的心痛痛的。

    是自己愧对过去的心太敏感?还是自己太在乎倩姨了,不想自己在她的心中有一点点的瑕疵?

    “倩,你是在讥讽我吗?”申志强问。

    “没有,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如此对我。”倩姨说着,竞悄然泪下。

    申志强的心又暖暖地涌起一丝感动,这个女人原来竞真的如此离不开自己!申志强走过去,疼惜地把倩姨拥入怀中,动情地说:“倩,我不能就这样答应冷月的离婚条件,因为在我东山再起之前,我必须要保证不让你过太辛苦的日子,理解我吧。”

    申志强感到自己怀中的倩姨小猫一般乖巧地点了下头,心中不免更加充满了怜惜和陶醉。

    转眼,过了元旦,春节的尾巴又触手可及。“倩姨发屋”的生意也开始进入一年中最鼎盛的时期。这个时期,倩姨几乎每天都要忙个通宵,申志强的生活也因此变得单调、枯燥、寂寞。尤其是晚上,没有了倩姨的陪伴,每天,他只能抱着枕头入睡。

    这天,申志强睡意正浓,却感觉一片凉意袭上了他的额头,像一片水,又像是一只手。

    申志强心里一惊,想睁开眼睛,可无论怎么睁,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抬手想去触摸那片凉意,可手也抬不起来,再动动腿,两条腿竞也无法控制,直直的动弹不得。他有些害怕,想张嘴大呼救命,可两片嘴唇也像被黏在了一起,张也张不开。

    申志强在拼命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泄气地停了下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梦魇”这个词。

    他听人说过,梦魇就是这种症状,心里不免轻松了很多。心想,过一会儿就会过去的。果然,那片凉意突然消失了。

    没事了。他想,混混沌沌地正要再次睡去。

    可就在这时,那片似水又似手的凉意经过了短暂的离开后,又再次重新袭上了他的额头,同时一个同样凉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很舒服?”声音阴柔冷浸,让申志强在无边的黑暗中感到了冰一般的寒冷。他想问:“你是谁?”无奈动了动嘴儿,两片嘴唇仍是无法张开。

    “你不用着急问我是谁,我是谁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欠下的债……”阴柔冷浸的声音好似明白他的心思一般,不紧不慢地继续着,那片凉意也从他的额头开始下滑至他的颈部,然后停下,徘徊在那里。

    恐怖立时摄住了申志强,我的债?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了梅梅?难道是梅梅回来寻仇来了?想到这儿,他更加拼命地挣扎着想起来。

    申志强的挣扎,第一是因为害怕,第二是他想借此机会向梅梅表示他的愧疚和悔恨,想卸掉他背负了大半辈子的良心枷锁。

    可他并没有得到机会,那片凉意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来找我的,我要让你活着还债,还你应该还的所有的债……”

    那片凉意向下稍稍使劲的时候,申志强先是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就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那么一刻,申志强在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正走在通往天国的路上。可第二天早上,当太阳照常升起时,申志强也同往日一样照常睁开了眼睛。他活动活动了酸痛的四肢,坐了起来。

    窗外,冬阳明亮地照着,令雪地泛起了一层耀眼的光芒。穿着各色羽绒服的人们走在上面,像盛开的一朵朵雪莲。

    一切看起来一如既往的美好。可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真的梦魇吗?

    申志强想起了昨夜卡在他脖颈上的那片凉意,心里一惊,急忙抓过身边桌子上的一面镜子向自己脖子上照去。

    果然,一道青紫的掐痕,在申志强的脖子上惊心地横亘着,宛如一张欲语还休的嘴巴,向他表述着昨夜的真实。

    申志强一下子瘫软了下去,惊悚化作冷汗倏地涌遍了全身。他仔细回想着昨夜似梦似真遭遇的一切,终于想起了似乎曾经响在耳畔的阴柔冷浸的一句话:

    “放心,我不会让你来找我的,我要让你活着还债,还你应该还的所有的债……”

    掐痕,还债……?申志强的心突然像被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的远山,变得空旷而迷离,就像走进了一段久远的故事。
第七十七章 再叫我阿国
    “北大荒啊,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

    这是一九五八年开始流传在中国东北的一首顺口溜儿。当时,天外突然开来一队又一队穿军装的汉子,他们驻扎在荒效野外,白天开地种粮,夜晚篝火成片,自成体系,热闹非凡。他们开垦的所有地方都被称作“北大荒”。可唯独遗憾的是,他们的群体里,几乎见不到女人,甚至没有女人。于是,不知谁有感而发,编出了这样一首顺口溜儿,并很快在周边流传开来。

    可当时军屯附近的萝尾村有女人,而且是城里来的水灵灵的女人。

    那是特殊时期中被下放到萝尾村的一家人,一对儿夫妇带着四个孩子。其中两个是一对儿双胞胎的女儿。两女儿虽长相酷似,性格却迥然有异。姐姐杉杉性子沉稳、恬静,很少说话。妹妹梅梅却天生一脱兔儿,随着父母从省城被贬到乡村,不但不觉得委屈,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每天除了要读的书、要干的活儿,其余时间就像飞出牢笼的小鸟儿,和村里一些少不更事的孩子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到铮亮铮亮的冰面上打滑哧溜儿……

    这天,梅梅和几个孩子沿着冰面正哧溜哧溜滑得带劲儿,突然从旁边的荒草中钻出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男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高高的个子披着件白色的斗篷,边向梅梅几个滑行过来,边粗声大嗓地喊:“喂,哪里来的野小子,不要到这边玩耍!”话音落了地儿,人也跟着到了眼前。

    “为什么不能?”梅梅不服气地问。

    “嘿,你这臭小子!”男人看梅梅穿一身略显肥大的绿色棉衣棉裤,狗皮帽子下一张冻得通红通红稚嫩的脸,还以为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便吼道,“这是中苏界河,再滑就过界了,苏联军队会把你们逮起来的!”

    “我不是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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