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先是一惊,看清是老根叔,神色立马警觉起来。
“福子,来帮我看看这女人好看不?”为了打消福子的警惕,老根叔故作轻松地喊。
福子迟疑了一下,走过来站在老根叔面前。老根叔从身上摸出一张已经发了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的女人问福子:“福子,你看这女人漂亮不?”
老根叔拿出的是自己已故的妻子年轻时的照片。老根叔的妻子虽然短命,但长得还算是漂亮,用她来激发福子的攀比心应该是没有问题。
果然,福子看了看老根叔手里的照片,摇了摇头。
“怎么,这女人还不漂亮?咱村里还有比她漂亮的吗?”老根叔故意大声地问。
福子点点头。
老根叔一副不屑的神情说:“我不相信,除非你让我见到那个人!”说完,老根叔死死地盯着福子,一副挑衅的架势。
福子迟疑了一下,终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自豪地亮在老根叔面前。
那也是一张已陈旧得发了黄的照片,显然代表了一个陈旧的年代。
老根叔刚刚看了照片一眼,便惊呆住了——
照片上的女人年轻、美丽,清纯得像一朵清雅的水仙花。
“杉杉……”老根叔喃喃自语道,一时间竟站在当地忘了一切。
老根叔的思绪不知不觉飞了很远很远,待醒悟过来时,福子已经不知去向。
杉杉已经失踪几十年了,怎么会成了福子的女人呢?再说,杉杉活着的时候,福子也才十几岁,还在上学,怎么着两人也扯不到一起去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根叔开始一步一步朝家沉重地走去,走着走着,又发现福子在前方不远处谁家新砌的一个水泥牛圈旁正用铁铲挖着什么,不禁心里一震,想:这个福子整天用铁铲东挖西挖的,到底在挖什么,会不会与杉杉的失踪有关呢?难道,当年这孩子看到的一幕,真的会是……
老根叔心一痛,不敢也不忍再想下去。他突然觉得,一切事情的真相,仿佛突至的潮水般一下子已经逼近到了眼前!
第一百三十章 巴叔的自焚
就在老根叔为自己的发现颇感欣慰时,村里又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
巴叔**了!
原来,巴叔自从看了陌生人送的书后,变得一天比一天神乎其神起来。每天没事就给家里人讲人死后的去向,说什么人死不是毁灭,是升天成仙,是享福去了。并说害过人的人要早日赢得被害人的谅解才能成仙,否则死后就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饱受各种酷刑折磨。
“若被害的人已经死了,又去哪里赢得人家的谅解呢?”巴大娘不服巴叔之说,故意与之抬杠问。
巴叔眨巴眨巴眼说:“我现在已有仙游的本事,你若有这样的孽缘,我去帮你解决。”
巴大娘看他说话越发不着边际,认为他是岁数大了,难免有些老年痴呆,只要不闯祸就行了。所以也就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这天早晨,巴叔家里吃饺子,吃过饺子后,巴叔嘴里边念叨着“送客饺子,送客饺子”,边剪着一个个纸画符往屋子四角贴,巴大娘制止不了,也就随他去了。
“我看巴叔好像不大对劲儿,真应该领他出去看看了。”巴叔家的邻居对巴大娘说。
“唉!”巴大娘叹口气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骂:看啥呀,看也那样,都怨这老东西年轻时不积德留下的心病。
巴叔得的确实是心病,几十年前的那件事,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尤其是李继山的惨死和“阴阳脸”事件更让他相信了因果报应之说。他因此更加恐惧、焦虑、负疚。可自从读了陌生人送的书后,他的心渐渐有了安慰。书中的的因果轮回以及生死之说,让他几近窒息的心渐渐有了缝隙。他决定按照书中之说去搬掉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那就是:
去向他对不起的已死去的人请罪,然后,轻轻松松地去西天成佛或作仙。
所以,当老伴干活出门时,他对老伴神兮兮地说了声:“再见!等我成功了再回来接你。”
巴大娘看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神经病”后走了。
巴大娘走后,巴叔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汽油闭着眼哗哗地浇在自己身上,然后走出室外。
室外阳光灿烂,和风习习。
“真是好天气呀,看样子老天也同意我的决定。”巴叔有些怪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掏出打火机贴进自己浇满了汽油的棉衣。
随着打火机“咔”的一声;巴叔登时忽的一下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火球通红通红的,嵌在巴叔两条短短的腿上,像一支短粗短粗的火把,在风中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巴叔很快被裹在火球里,他失控般疯狂地奔跑着,像一个红色的大大皮球时而滚动,时而上窜下跳着,火球中发出绝望的、歇斯底里的叫声:“赵家弟妹;大侄女;我来向你们陪罪来了!”
巴叔一直跑到村头仓库边才停止了脚步;但整个人却没有倒下;而是直直地站着;左手遮在额头;好似在遮挡熊熊火焰的燎烧。右手伸向前上方;像是企图腾飞起来。整个姿势看上去就像要腾云驾雾的孙悟空。风中;火舌从他眼前舔往身后;并左右包裹着他;使他在熊熊火光中逐渐没有了声息;身体在咔巴咔巴燃烧的劲火中也很快变成了黑黢黢的焦碳。
巴叔的**惊动了整个牛村。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突然;以至于惊讶的人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巴叔便在站立了片刻之后像烧焦了的树干一样轰然倒下。
这时;尾追而来的人们才得以扑上前去;用各种顺手操来的家伙扑打着还在巴叔身上肆意燃烧的火焰。
火终于被扑灭了;巴叔很快被送进了医院。
“他在那么大的火中究竟喊了些什么?”有人突然问。
人们茫然地摇头。难怪,在那么罕见惊人的情形下,惊慌失措的人们只看到了火光,只想着去扑火,根本没去注意巴叔到底喊了些什么。
可有两个人却听清楚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人正是满仓和老根叔。
巴叔**那天,满仓正在村办公室。看到巴叔一身火光连喊带叫地从门前跑过,大吃一惊的他当即冲门而出尾追而去。那时的巴叔刚刚把自己点着,声音还很洪亮,所以满仓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赵家弟妹;大侄女;我来向你们陪罪来了!”那句话。
又是“赵家弟妹、大侄女”。这巴叔究竟与这赵家弟妹、大侄女有着怎样的不解之仇?难道巴叔不是**而是“被焚”?
满仓越想越觉得蹊跷,便毅然向农场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很快来了人,在村人中调查了解了巴叔平日的表现,又在巴叔家中找到了一封信,信放在巴叔家墙壁上的画框后面,连巴叔的家人都没有发现。信中只有潦潦草草的两行字:
“不要找我,我去天上办点事情,事情办得顺利的话,三天后必回来,而且仓库从此也会再无女鬼哭泣。”
看完信,又确认了笔迹,巴叔之**事件也很快被定了性:精神不正常,系自为。
公安局人走了,满仓却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巴叔的信中会提到仓库?巴叔**为何不跑向别处,而偏偏要跑向仓库?难道这“赵家弟妹、大侄女”真的就是传说中的“仓库女鬼”?还有,去年秋天“阴阳脸”的头为什么被人偏偏挂在仓库之中?巴叔又为什么夜半去仓库后给“赵家弟妹、大侄女”烧纸?……这左一桩、右一件的怪事为什么都围绕着仓库发生?
就在满仓在绞尽脑汁挖掘真相的时候,老根叔也在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着巴叔家的一动一静。
巴叔住进医院的第三天,巴大娘回家了一趟。当时,村里的男人几乎都去村外放牛了,留在家里的女人们也都各自忙乎着自家牛圈的清理工作,所以村路很少见到人影。
老根叔就趁这肃静的当口溜达到了巴叔家的房后。在房后,老根叔听到巴大娘好像在自家后屋里哭,便把耳朵凑了上去。
这一凑,老根叔不仅面色大变!
第一百三十一章 福子的暗示
老根叔听到巴大娘在自家后屋里哭着这样说:“你个老东西,真是作孽啊!你说你以前当村长就当村长呗,非要仗着自己有点权力糟践人家闺女。糟践就糟践了呗,还……”说到这儿,巴大娘突然住了嘴儿,哭声也一下小了下去。
老根叔朝墙根底下又凑了凑,想再听到点什么,可无奈巴大娘再也不肯出声,估计也是怕隔墙有耳。
老根叔从巴叔家后屋墙根退出的时候,脸色煞白煞白的。他想着巴大娘“……”糟践就糟践了呗,还……”那句话,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攥出了汗。还……什么?巴大娘为什么欲言又止,难道后面没有说出的那句会是——“还杀了人家!”
如果真是这样,那杉杉……?
老根叔猜想巴大娘口中的“人家闺女”一定是杉杉,因为他知道当年巴叔曾经糟践了杉杉。
那是三十年前的夏季,牛村还是萝尾村的时候的一天,二十几岁的老根叔去找他暗恋的姑娘——杉杉。往常,老根叔很轻易就能看到杉杉美丽的倩影。可那天,老根叔转遍了全村也没有找到杉杉。正当老根叔失魂落魄地向家走时,突然看见两个人影在村东头小树林边一闪。老根叔悄悄跟过去,发现是当时的村长巴叔和杉杉在说什么。
这两人怎么会在这儿呢?当时老根叔心里有些酸酸的,便躲在一棵很粗的树后偷听。只听杉杉说:“村长,你不能这样,我不仅顺从了你,还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杉杉啊,我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如果你继续听我的话,我会放过你妹妹的,不然的话……哼,就别怪我不客气!”是村长巴叔的声音。
“不,这孩子我不能打掉……除非你……”林中风大,那天晚上巴叔和杉杉的对话,老根叔断断续续的只听到了这些。但有一点老根叔听得非常清楚,那就是:杉杉为了救妹妹,顺从了**的村长巴叔,并怀了巴叔的孩子。巴叔逼迫杉杉堕胎,杉杉不从……
那个夜晚,老根叔看到的有关巴叔和杉杉的最后一幕,就是二人不知形成了怎样的协议后分道扬镳,各自走出树林转回了家。
老根叔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心痛欲裂的感觉,第二天,他借故看病离开了村子,想以此平复一下自己难以抑制的激愤心情。
十天后,当老根叔再次回到村子时,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令他更加悲愤难当的消息:杉杉失踪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杉杉……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几十年来,直觉一直在提醒他,杉杉的死肯定与巴叔有关,可他苦于没有证据,只好年复一年地在寻找,在等待……
如今,巴大娘的话终于让他在心里揣了几十年的怀疑有了些许依仗的证据。可单凭这点证据又怎能为杉杉伸冤呢?再说,今天巴大娘的话,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来作证,又如何可作为证据呢?
老根叔思来想去,又想到了福子。既然当年巴叔跟杉杉有了不可告人的关联,那么杉杉怎么又成了福子的女人呢?巴叔与福子之所以反目成仇,难道都是因为杉杉而起?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现在看开,要想打开缺口,只有在福子身上下功夫了。
可究竟怎么样才能在福子身上打开缺口呢?老根叔抽着烟,踱着步,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东头村口。
说实话,老根叔每次走到东头村口,都希望能有所新的发现,这样也好让他能以此从中获取些新的情况。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言多必失,行多必漏”!可牛村成立几年了,村口除了换了一个顶气派的大门外,还是“一片草垛,几棵老树”的老模样,这就让老根叔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感觉这牛村的面貌就像自己要侦探的“杉杉失踪案”似的,进展太慢。
可今天老根叔在村东头除了看到那“一片草垛”和“几棵老树”外,又多看到了一样——
那就是福子!
福子不知又抓了谁家的母鸡,正倒拧鸡头咬牙切齿地捏着母鸡的脖子。看到老根叔,还露出了一丝颇为怪异的笑容。
往常看到福子这样,老根叔一点不觉得奇怪,觉得那就是一个不正常人的不正常行为。可这次,不知为什么,老根叔总觉得福子对他露出的那怪异的笑容,就像一只钩子似的,总也不离他的左右,好像那笑容里包含着许多许多的话要对他说似的。同时福子手里的动作也在加重,弄得他手上的那只鸡更加凄惨地叫着。
难道,福子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老根叔走过去,问福子:“福子,你为什么见鸡就杀,你特别讨厌鸡,是吗?”
福子脸上诡异的笑容立时凝固了。他把目光转回到手中那只已经彻底死亡的母鸡身上,突然肩头抖动,抱着那只鸡放声大哭起来,并不时用脸贴着鸡的脸摩挲不已。
老根叔知道,显然,福子是在告诉他,自己不但不讨厌鸡,还相当喜欢鸡。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死它?”老根叔指着死鸡,趁热打铁地问福子。
福子突然又目露凶光,但凶光却含着泪光,显示着他又恨又怨又悲的复杂心情。
“福子,你是用此方式在告诉人们什么呢?你当年到底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开口说话呢?”老根叔由衷地叹口气说。
“他叔啊,这福子只是个不正常的人,你天天盯着他到底想让他说什么呢?”不想,福子还没反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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