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赵牌娘,搞的什么鬼,怎么刚进村就又走了?老根叔嘀咕着,突然想起刚才遇到赵牌娘时赵牌娘绕远的情形,想:难道这个赵牌娘刚才的本意并不是来村里?既然不是,干嘛要瞒着自己?难道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真正的去处?可照她刚才的走法,她能去的地方除了南岗还会有哪儿呢?
难道,她也是去南岗?去上坟?可南岗上的坟茔哪座会与她有关系呢?
老根叔思来想去,最后对自己说:“这样猜来猜去的,还不如自己亲自去看个究竟来得快!”老根叔说着,进屋拿了两个女儿刚端过来的刚出锅的包子就朝着赵牌娘去的方向尾随而去。
老根叔走得很快,可到了村头还是丢失了赵牌娘的踪影。他不相信赵牌娘的腿脚会如此之快,就在附近的树林和山坡坡上寻找了起来。
老根叔找了有一个多时辰,毫无所获,便沿着通往南岗的那条羊肠土路向上走去。他想知道,赵牌娘是不是去了南岗?去南岗是上坟吗?到底给谁上坟?老根叔认为,只要他把这一件件奇怪的事情弄个清楚,牛村一些离奇事件的真相估计也就该浮出水面了。
南岗离牛村有八里多路,老根叔上午就走了一个来回,这次再往上走,真的有些力不从心,加之中午没有好好吃饭,就更觉得浑身没劲儿了。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坚持吧!
老根叔像匹老马一样弓着腰向岗上一步一步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的时候,他终于抵制不住疲累,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下,不想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老根叔这一迷糊,就迷糊到了天黑。醒来时,四周已经黑黢黢的了。这是哪儿啊?老根叔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跟踪赵牌娘来着。唉,这个时候了,还跟踪个啥,赶紧回家去吧,这么晚了,估计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老根叔站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开始辨别回家的路。可这一仔细辨认,老根叔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身在一片树林中。而且这树林似乎还很大。
不对呀,自己明明是在羊肠土路上,怎么会?
老根叔正疑惑着不知该怎样才能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似乎亮着一盏灯。灯光橘黄柔和,很有家的感觉。
那大概就是牛村的方向了!老根叔想着,拔腿向灯光处走去。
灯光看着很近,可老根叔走了很久才走到。走到近处,老根叔才发现,这是一间茅草屋,灯光就是从屋里发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看着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这么一间小屋呢?唉,不管怎么说,有屋就比没屋强,自己已经迷路了,不如就先在这借住一宿再说。
老根叔想着,就上前去敲草屋的柴门。老根叔敲了几下,都不闻里面有声响。心里想大概里面的人睡着了没听见。便试着推了推柴门。结果,柴门吱呀一声竟开了。
老根叔轻轻走进屋,昏暗的灯光下,见屋里有一方土炕,土炕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从背影头上的发髻看,炕上的人应该是位老太太。老根叔进屋后,老太太一直没有回头。可能是岁数大了,耳背。老根叔想,便高声冲着背影喊:
“老姐姐,我迷路了,想在您这儿借住一宿!”
老根叔连喊了几声,才听老太太哼了一声说:“行啊,你看哪儿能睡,就睡吧!”老太太兴许真的很老了,说话的声音苍老得像夜鹰低鸣。
老太太说这话时,也没有转过身一下,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这让老根叔突然有些害怕,他想看看老太太长什么样儿,或者,坐在哪里究竟在干什么?可他又实在没有勇气,因为他怕看到的万一是一张可怕的脸或什么的……这荒郊野外的,说她是鬼,也不一定。
老根叔刚想到这儿,老太太又说话了:“怎么,害怕了?害怕就别住了!哼!”
这老太太,好像后背长了眼睛,竟能看穿人的心思!老根叔吓得不敢多说什么,他看炕边地下有一堆柴草,大概是烧炕用的,便拾掇了一下躺在了上面。心想:先睡下再说吧,如果是鬼的话,即使现在出去估计也会被抓回来的了。
老根叔躺在草堆上,却不敢闭眼入睡。他大睁着两只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炕上的那个背影,心里紧张得像有只鼓在敲。他不想也不敢就这么入睡,只好期待着拂晓的到来。
老根叔就这样躺着,戒备着,突然,老太太那苍老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不好好睡觉,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老根叔吓得一激灵,像得到了命令一般马上闭上了眼睛。
老根叔眼睛一闭上,便再也不敢睁开,只能屏住呼吸,凭着听觉捕捉着来自土炕上的哪怕一丁点的信息。
可土炕上任何声息都没有,只有外面隐约的风声柔柔的,像一首催眠曲。老根叔觉得这风声很受用,恐惧感刚刚开始淡去,却突然感觉这风声中似乎多了点什么怪异的音符似的。仔细听去,可不是炕上的老太太在唱歌怎么的!歌声像一把老掉牙了的琴,琴弦生涩、声音暗哑,吱吱嘎嘎的,不仅难听,而且诡异。
老根叔的头皮马上发了炸,他拼命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忍住、忍住,天就要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根叔终于熬不过疲惫在极度的紧张中进入了梦乡。
老根叔这一睡着,便酣声如雷,直到被一阵冷意冻醒。
可这一醒来,老根叔却吓了大大的一跳!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秀秀回来了
老根叔不仅吓了一跳,还感到了无比的恐惧,因为他看到,醒来的自己不是躺在昨夜走进的茅草屋里,而是置身于一片荒凉的坟地。
老根叔朝四周环顾了一下,渐渐辨出这正是南岗的那片墓地。
老根叔回想着昨晚遭遇的境况,越发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是睡在一个茅草屋里,怎么会出现在露天下呢?昨夜的那个茅草屋又是在哪里呢?老根叔站起身来手搭凉棚前后左右地望着:没有,根本就没有茅草屋的踪影……
难道……?老根叔在心里进行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最后,所有的答案都汇聚到了一点:难道自己遇到了鬼,钻进了鬼的坟墓?
想到这儿,老根叔不禁又警觉地看了下四周。但见荒草摇曳、坟茔寂寂,偶尔有一两只乌鸦飞落,也是洒落两声悲鸣,又振翅飞走。
老根叔感到浑身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冷意,他无法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分钟,便慌忙向岗下逃窜而去。
老根叔沿着羊肠土路一路翻跟头打把式地向下走着,快走到土路尽头时,他听到了村里村外遍地的喊声,接着看到了前来出村找他的三三两两的人群。
原来,老根叔到半夜还不见回来,家人就和左邻右舍一起开始了寻找,这一找,就找到了早晨。
老根叔回到家,把昨晚的遭遇向家里人叙述了一遍。家人听后惊奇不已,说:“那不对呀,既然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南岗坟地中,可我们昨晚去南岗坟地找过,并没有发现你呀,也没看到有什么茅草屋!”
“这……”老根叔语塞了,他想到茅草屋里背对着他坐在土炕上的老太太,心里一阵激灵:难道自己真的遇到了鬼,并和鬼在一屋呆了一宿?可那茅草屋又是什么?难道会是坟墓?
老根叔说出自己的猜测,正符合了家人正犹疑着不敢说出的想法。原来,家人也一致认为老根叔是住进了鬼屋,遇到了鬼,都劝老根叔以后不要独自再往南岗上去了。
老根叔没有言语,只是叹了口气。
老根叔在家躺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觉得闷得慌,便起身出门想在村里溜达一圈儿。老根叔溜达着,不知不觉溜达到了村头仓库。
老根叔习惯性地看了眼仓库破旧的一半,又瞅了瞅另一半满仓的家,突然发现,满仓家今天竟没有上锁。
难道满仓家有人?可有人也不用这么紧关着门啊,大热天的,捂蛆哪!老根叔想着,走过去推开了满仓家的门。随着门吱呀一声的打开,老根叔有些愣了——
客厅中的沙发上,正呆呆愣愣地坐着一个人。此人两眼直勾勾地朝前望着,脸上布满了恐怖的怪异表情。
“满仓,你这是怎么了?”老根叔大叫。
来人没有吱声,只是半天才把眼珠一轮,看着老根叔喃喃地说:“老根叔,秀秀回来了……”
“啊!”老根叔一惊,边急声问道:“在哪儿?”边迅速地向身后和左右看去。
原来,昨天鬼节,满仓也去南岗给秀秀上了坟。上坟回来满仓就去上班,一天无事。可到了晚上睡觉时,满仓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起初,他还以为是窗外有人走过,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这个点还会有谁走过?在牛村,这个点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谁还会在外面溜达?满仓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便屏住呼吸,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可脚步声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踏踏地响起来。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很清晰。满仓仔细倾听着,越听越觉得脚步声就在自家的客厅里。
这个想法和感觉不禁让满仓有些毛骨悚然:门都锁得好好的,谁会进来呢?
满仓缩在被窝里捂出一身冷汗的时候,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满仓不敢冒然行动,他屏住呼吸又等了一会儿,觉得脚步声确实消失了,才战战兢兢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地向客厅走去。
满仓走到客厅门口,刚探头探脑地望去,便吓得魂飞魄散——
客厅沙发最中间的一间,竞坐着一个长发遮脸的女子!而且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死去了多年的自己的亡妻:秀秀!
秀秀穿一袭白裙,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脚前的一个什么东西在笑,笑容忽有忽无,诡异非常。
满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咬住自己的嘴唇,阻住了差点破腔而出的那声惊叫。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稳住自己颤抖不已的双腿。他双手半开半掩地遮在眼前,想看看秀秀到底要做什么,可另一幕恐怖的情形又发生了——
秀秀的胸前竟突然冒出了许多小洞洞,然后殷红殷红的血一股一股地从小洞洞中涌出来……
满仓再也忍不住,他惊恐地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回到卧室,抱住被子裹在头上缩在床脚下老鼠见到猫一般瑟瑟发抖。
可接下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好像客厅里的女人并没有发觉满仓的存在似的。
满仓这一哆嗦,就哆嗦到了天光大亮。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外面已有成群成群的牛队走过。满仓这才壮起胆子,穿上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卧室门口向客厅里望去——
客厅里,已空无一人。阳光射进来,暖洋洋的,哪里还留有昨夜的一丝诡异气息?
满仓的胆子大了起来,想:自己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才会做昨夜这样的噩梦,也或者,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耳朵出现了幻听。
这样一想,满仓心中的恐惧便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根烟点燃。早起一根烟,这是他的习惯。
满仓吸着烟,眼睛一睁一闭的,正觉得惬意,突然,地上的两块什么痕迹进入了他的眼帘。是什么,这么显眼?满仓心里问着,低头仔细看去。
满仓这一看不要紧,再抬起头时,整个人却因此变得目瞪口呆、面部扭曲!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张女人脸
满仓仔细辩去,原来地上的那两块痕迹,竟是两滴已凝固了的有些发黑了的血!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让原本已经消失了的恐惧重新又聚拢来,绳索一般勒紧了满仓的喉咙。
满仓想起了昨夜看到的秀秀脖颈上突然涌现的那些小洞和小洞中涌出的血,一种灾难降临的感觉让他绝望地告诉自己:昨夜,真的是秀秀来过了!
满仓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甚至忘记了害怕,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从上午坐到了中午,从中午又坐到了下午,甚至老根叔推门进来,他都忘记了应该站起。
老根叔听完满仓惊魂未定的叙述,心里只有惊诧,却没有任何怀疑和恐惧。因为他就曾在这间屋子里接过鬼的电话,听过满仓变作鬼魂后的声音,结果呢,满仓还不是好好地回来了?所以,老根叔认为此次的秀秀事件百分之百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所以老根叔对早已失了方寸的满仓说:“满仓啊,别怕,也别先急着惊动你父母。今晚,就让老根叔我跟你住一宿,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鬼怕人,还是人怕鬼!”
晚上,老根叔就真的住在了满仓家。他对家人说,满仓这些日子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跟自己唠唠嗑。
满仓确实跟老根叔唠了很久。他唠了很多,天南地北的,村里村外的,从小到大的,一直唠到自己的上下眼皮拉也拉不开地在打架,这才昏昏睡去。
许是有老根叔在的缘故,这一夜满仓睡得特别沉稳。可是这一夜,也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声响。因为老根叔一直在听,直到鸡叫头遍过了鬼魂游荡的时辰,他才放松警惕地打了个盹。
早晨,二人醒来,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说了句:“昨晚没来。”
两人简单地套上衣服,一起走到客厅,仔细观察着。可这一看,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客厅的地面上,竞又多出了几滴血迹。血迹沥沥啦啦的,并不在一个地方。显然,昨夜秀秀不仅来了,还在客厅里游荡了一番!
“这、这、这……”满仓看着老根叔,惊恐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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