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驭郎抚了抚额,那些个纨绔子弟虽然都是酒囊饭袋,但是家底都有,现在又都顶着朝廷使节的身份,他一个镖行的头头,哪里能明目张胆地冲上去就将江枫从他们手里扒拉出来?就是江枫这个侯爷之子,明知道这些人请他去喝花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嫖的还不知道是哪个,可还不是碍于这些人的家世,只能硬着头皮被强行拖走!
头几次江枫是为了自个儿的清白,硬是拉了蒋驭郎在身边,才逼得那些狼爪子一个个地缩了回去,没敢往他身上摸去!可是这一次,这些狼崽子们色心包天,还动了点脑子,竟然趁着皇甫焌找蒋驭郎的空档,将江枫给架走了!等蒋驭郎回过头来,哪里还见得到人影?
“你说,皇甫焌不会是故意的吧?”站在驿站门口,等着马夫的蒋驭郎,抬头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问跟边的四当家卢望旭。
四当家接过马夫递过来的缰绳,冲他家大当家笑了笑:“老大,别想那么多——皱纹都要出来了!江公子正和戚副使他们在城外的宁大家的宅子里喝酒呢。”
“什么?宁大家?”听到某个要人命的名号,蒋驭郎顿时脸上一黑!
四当家的则是依旧一脸笑眯眯,世上皆是太平的样儿:“是啊,宁大家的几位夫人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仙人跳’,只等他们往里面钻了!”
得!果然!
知道宁大家的这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家子,尤其是那几个女人,正是如狼似虎饥渴难耐的时候!蒋驭郎立刻跨马上鞍,抓过缰绳就冲城南外城的芦苇荡奔了过去,唯恐慢了一步,江枫连块骨头都不剩了!
不消多少时间,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载着一袭白衣,一鞭快骑地冲到了坐落在芦苇荡边的“宁府”。
这宁府,外表装潢得甚是豪华,此时却是大门关闭。门口一棵大槐树下,坐着一个半老头儿的乞丐。乞丐头顶一个破帽,手里捉着一个竹竿,怀里还有半只啃掉了屁股的肥油鸡。
蒋驭郎骑马而来,刚刚停在门口马蹄子还没落定,老乞丐就将肥油鸡猛地往他头上扔了过去。蒋驭郎可不和这老头客气,变幻了下身形就将肥油鸡让了过去,手中的金球却是在同时抖落出一颗,笔直地狠狠砸到了老乞丐的肚子上。
老乞丐躲闪不及,肚子上立刻吃了一记,直捂着肚子哎哎嚎叫,一屁股坐到了一个水洼坑里。
蒋驭郎听到他叫声,乐可冷声喝了一声:“闭嘴”,然后就从马上下来,一脚踹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说到这宁大家,在江湖上还颇有几分名头,一门上下八十八口人,无一不精于坑骗之术,于下九门中可是响当当一户。
而这宅子里住的,就是宁家当家人的十四房太太、奶奶,据说个个长得人比花娇,迷死人不偿命!
人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十四房太太、奶奶做的就是江湖上闻名的“牡丹**阵”,宰的就是这群有钱贪色的世家公子哥!
只不过,过往,这十四房太太、奶奶是一向劫财不劫色,一致对外,之后再内部分赃,彼此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嫌隙!
不想,今日遭遇了玉郎江枫,那就是另一个面貌。
起先,几位太太、奶奶还能把持则个,先将那几个富家子弟一一用赌骗之术诈得两袋空空,连身上衣服都扒了。只是轮到江枫,准备着一把赌一件衣裳的时候,却是闹出了大问题!
这赌输了吧,倒也无妨,不过大太太脱一件,二太太也跟着脱一件,彼此不相让,只让江枫饱一饱眼福;可是这赌输了就不好办了,就那么一件衣服,该谁来动手谁来沾这个便宜?这就成了一条导火索,闹得太太奶奶们个个眼红得跟斗鸡眼一样,明明都恨不得立刻扑到江枫身上,来个猛虎扑食,却碍于那么点“姐妹情谊”,只能彼此虎视眈眈,敌不动我不动!
站在一群喝倒的醉鬼中间,江枫被太太奶奶们盯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用力地踹了踹左边的醉鬼,没有反应,又踹了踹右边的醉鬼,还是没有反应!
什么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面对宁大家的十四房太太、奶奶一双双发着红光、色。迷迷的眼,江枫头一回知道,女人,也有这么凶残、恐怖的一面!
就在太太奶奶们剑拔弩张,准备撕破脸的时候,宁大家的正房太太猛然一拍桌子,冲女人们大喝一声:“奶他爷子的没尿喝,一个个婊。子立牌坊,装什么三贞九烈,赶紧给老。娘扒光了顺序上!”
第14章 难道你不是在暗恋我?(三)
自从江枫得了这个疯症,可是闹得安平侯的主子、奴才们好苦、好不可怜!
乐山一行后,每逢月圆之夜,安平侯府上下一百来口人就如临大敌。奈何那时的江枫简直就是凶星降世一样可怕凶狠,叫人防不甚防!根本就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个毛细孔都在散发着一种名为“邪魅”、“嗜杀”的可怕气息!
尤其是八月十六这一天,那更是凶悍得不像话,分明就是一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派头。别提侯府中的奴仆了,就是安平侯特意请来的江湖高手,都只有被他吊打致残的份。
最郁闷的是,每次圆圆的月亮一落山,江枫这小子立马就会躺平睡倒在地上,昏沉得人事不知。等他一觉醒来,就昨晚上的事再问问他,却是一问三不知,完完全全地忘记了!
我擦,那些被吊打的江湖高手,何曾见过如此无耻的“魔头”?奈何民不与官斗啊,奈何人家是朝中侯爵的嫡子啊,奈何人家只是一个六岁的漂亮小娃娃啊——自己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怎么也不能跟朝廷,跟一个奶娃子较劲吧?何况这些高手和安平侯或多或少还有些交情,最后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拿了安平侯赔礼的银钱走人,从此视安平侯府如龙潭虎穴、人间魔狱,拒不入内!
直到这一年的第十一个月圆之夜,江飙在被弟弟追打砍杀的过程中,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于是想出了将江枫锁在屋中,蒙住双眼不让他见到月光的主意来!
想不到他这个办法还挺行,只要放江枫在幽黑的屋子里整晚都蒙住双眼,不让他接触到月亮散发出的光芒,就能抑制他的疯病不会发作。
but,只要这一晚,哪怕给他的眼睛接触到了一丝月光,疯症还是会发作一整个晚上,非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不可!
当然,这样的事情,是绝对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江枫就算长得再漂亮,以后也别想讨到门当户对的俏媳妇了!
江枫自身虽然中了疯症,但是因为发疯的过程从来不曾在大脑中停留过,而安平侯和江飙也不愿他心理负担太大,产生不好的念头,也就没有将这件事照实告诉他。只是告诉他中了麒麟妖怪的毒,眼睛一旦接触圆月的光就会加剧毒性,时间久了,就会双目失明!
江枫当然不愿意变成一个瞎子,所以一直都很听话地每当月亮变圆时就会乖乖地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用黑绸缎子将双眼蒙住。
也是因为这样,江枫一直被圈在他父兄的眼鼻子底下生活。安平侯父子也一直没有给江枫张罗婚事——他们是希望日后能找到治疗的方法后再给江枫讨个老婆,免得这个秘密提前曝光,伤害了他!
不过千算万算,安平侯万万没有想到一直放养在家的二儿子,会被朝廷选中,还被派去出使东瀛!
三天后,尽管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在朝廷亲派的使节团开拔的当天,安平侯还是很不放心地紧紧地握住了儿子的手,对他叮嘱再三,要他千万记住,每到月圆之夜,一定要将眼睛蒙住!
临别之时,江枫对父兄也是十分难舍,听了安平侯的话,心里是又感动又愧疚,暗想“儿行千里父担忧”,自己实在是不孝,没有能耐,才会让自己的亲人这样担忧!
而一直就站在江枫身边不远处的蒋驭郎,在听见安平侯对江枫的深情嘱咐后,却是一副错愕的样子,一张英俊的脸庞还呈现出了抽搐的状态。
这也不能怪蒋驭郎啦,毕竟“月圆之夜不能出来看月亮”这个逗比梗,凡是看过《龙珠》的亲,肯定都会浮想联翩地想到某个画面啦!
——难道看了圆圆的月亮,大明王朝第一美男会变成一只大猴子?还是直接变身成超级赛亚人?
心中“迤逦”的念头一起,蒋驭郎立刻不厚道地将站在三步之外的美少年,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遍。
然后这个穿越了两世,仍然不丢放浪无耻本色的臭男人,竟然给他开始暗戳戳地期待了起来——甚至还蠢蠢欲动地预谋着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去找绝代双子他们的爹干点儿什么事!
口胡,这简直就是作死!
第13章 难道你不是在暗恋我?(二)
江枫虽然对自家老爹说一切都是老爹想多了,但是他自己终究没有如江琴所愿,追出去拉住蒋驭郎,以便进一步增进一下感情!而是自个儿踱着小步,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院子。
就在这晃悠悠的一路上,江枫细细地将自己与花总镖头这一个半月来的相处给滤了一遍,然后他发现,他老爹说的话,好像并不是纯粹的误会!
“我总觉得花总镖头看我的眼神,带着点儿漂——从认识至今,他就不曾用正眼瞧过我!”坐在院子的石桌边,江枫手里握了只紫泥沙的小茶杯,微微地皱了眉。
由蒋驭郎那始终打着漂的眼神,江枫不禁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书院中认识的少年读书人。那个人比自己还要小一些,江枫和他认识时两人都还只有十四岁,正处于青春期懵懂初现的时候。
这个少年的长相,虽然比不上江枫的倾国倾城,也算是眉清目秀,俊雅非常。加上吟得一手好诗,当时的江枫是很喜欢这个少年的,甚至还将他引为了知己。
“孟齐舍,”江枫说着那个少年的名字,“当年孟齐舍就是这样,始终都不敢正眼看我。”起初江枫还以为是对方性格腼腆,又碍于自己的家世,才会这样。直到后来孟齐舍豁出去表白了,告诉江枫自己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不敢正眼看他,就怕自己的眼神太灼热暴露了感情,江枫才猛然明白了过来。
想到孟齐舍说喜欢自己时,那疯狂、灼烧一般的眼神,江枫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禁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小书童:“江琴你说,花大当家的会不会和孟齐舍一样?”
“呃……”江琴没有想到江枫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更没有想到他会将花月郎想到那方面去。
诚如前文所言,江琴不仅聪慧,而且十分敏感。
不怕说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江琴真心觉得以江枫的美貌,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人能抵抗得了!所以花月郎每每看向江枫的时候又会迅速地转过眼去看别的地方,确实很可能是受不了江枫的美貌吸引,而下意识地做出的小动作。
但是这不代表花月郎就看上了江枫啊!相反,在江琴看来,花月郎对江枫的态度,不过是看似热情,但热情之下掩藏的却是冷漠和疏离!花月郎的言谈举止无一不是在暗示江枫,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江琴不知道花家镖的大当家为什么会用这样奇怪的态度对自家的少爷,但是江琴知道,花月郎一直致力于给江枫和花月奴牵线,光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对江枫一点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所以江枫拿那话来问江琴时,冷眼透彻的江琴其实很想对自家主人说一句:“别臭美了,人那不是喜欢你,是在刻意疏远你,是在厌烦你呢——要不我会拼命让你往人家身边去贴?”
但是这话太残忍了,江琴身为下人、江枫跟前最得力最信任的书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莽撞地一句道破事实的!
同时他又不想让江枫知道花月郎的真实心思,进而关注到花月奴的身上去!
于是江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劝慰”江枫道:“花总镖头是江湖上公认的正人君子,且不说咱们的世子十分推崇他,一直称赞他,就说咱们两个,不是在花街上见过总镖头好几次吗?可是我观察了一下,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总镖头逛过勾栏玩过小倌,想必他是不喜欢男人的!”
听了江琴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江枫皱着的眉头缓缓地松了开来。他想了想,觉得自家书童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一时又惭愧地想,自己竟然那样怀疑花月郎,还将对方想成一个喜猎男色的人,实在是太对不起对方这一个半月来的关照了!
心怀愧疚的江枫在“想通”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他随手将杯中冷却的茶水洒到了地上。江琴立刻举了茶壶,又给他沏了一杯。
就在江枫泯下一口热茶的时候,他大哥江飙手里拎了一个檀香盒子走了进来。江枫连忙起身来迎接。江飙却是将檀香盒子摆在了桌上。
江飙一面打开檀香盒子,一面问弟弟道:“再过两天你就要走了,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江枫抿唇笑着,微微点了下下巴。江琴则是立刻上前禀报了江飙,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最后再检查一遍就能启程。
江飙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枫垂眼向石桌上的檀香盒子望了过去。等到盒子打开,看到里面放置的是一条全黑的丝绸缎子,江枫心中立即明了。
江飙将黑绸缎子拿了出来,约莫有两尺来长,中间一段颇厚,至少夹了三四层的布料。江飙抬眼瞧了一下江枫,江枫立刻走到他跟前。江飙便将这黑绸缎子高举到江枫面前,将他的双眼蒙住,然后问道:“可看得见光线?”
江枫被蒙住的双眼眨了眨,然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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