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他也不说；她看脚，他看她，气氛有点紧张。
“说说你吧，认识你也这么些日子了，对你还一无所知呢。”她没话找话，想解除紧张空气。
不过，她找的话题显然不是太好，因为她刚说完就听到他笑着说：
“你终于想要了解我啦，我还以为你不会对我有兴趣呢。”他笑得由衷欢愉。
“……”只是找话题好不好，跟对你有没有兴趣是两码事。
他又笑了，然后开始了他的故事。
耿清扬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父母一天到晚忙于生计，根本无暇照顾他，所以他三岁起就跟爷爷奶奶生活。
爷爷是在他十岁那年因车祸去世的，车主是个四十大几的快递司机，十几年前从农村来城市打工。车主的妻子七年前也是因车祸失去双腿至今瘫在床上，肇事者逃逸到现在也没抓获。车主夫妇都是独生子，车主既要照看四位老人，又要照顾不能自理的妻子，还要为两个十几岁的儿子分心奋力。说白了，这快递司机是个地地道道的苦哈哈。奶奶经过核实，车主所说属实，就做主没要车主的赔偿。
十二那年，奶奶突发心脏病去世。父母工作的地方和他几乎隔着整座城市，一年里也见不了几回面。奶奶去世后他成了“半孤儿”。
他住的地方和“正德”只隔着两条街，是一套五十来平的两居室。小区老的可以称得上“古董”，不用想环境也好不到哪去。这房子还是爷爷单位分配的，如果没有这房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住哪里。
一直就觉得耿清扬太沉稳，太成熟，都不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了。难怪呢，这就是所谓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她和他，还真是相似的紧。
他说完了，问她：“你呢？和顾家什么关系？”
和顾家什么关系？
第六章 两个故事 2
尹山村没有中学，升入中学的孩子们必须要到十几里外的镇上才有的读。中学的课程要比小学紧得多，加上路途较远，所以升入初中，她就开始住校。
管理宿舍的是个温顺亲和的阿姨，平时除了监管宿舍外还去镇上的工厂批一些手工活做做。
时间久了，她发现手工活是个不错的兼职。于是她就央求宿监阿姨也帮她批一些来做。了解到她家确实困难，宿监阿姨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且把她介绍给厂子里的主管，主管允许她利用假期到厂里做工。
自此，每到假期她就到手工厂里打工。
她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重点中学的。这个消息让父亲杜润山震惊，也让她惊喜。只是惊喜的背后还有现实的经济问题，吃、穿、学费、买书，样样需要钱。
钱呢？从何而来？
于是，那个暑假她开始了几乎卖命的工作。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有十七/八个小时都待在厂子里。她必须赚出自己的学费和父亲的生活费。
顾儒廷是在开学前一星期来她家，那天她也刚好在家。父亲只说：
“爸爸实在是太窝囊，你小时候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尽欺凌。你大了这么有出息，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还只会拖累你。我愧对你妈，更愧对你。现在，天缘凑巧，你顾伯伯要接你去他们家，我慎重思虑，这对你的教育，对你前途都有益。你什么都别想，只要记住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利用这个机会你可以走出山村，可以看的更广，可以飞的更高，也可以帮爸爸完成爸爸一辈子的心愿。所以，跟顾伯伯去吧。”
她从不认为爸爸窝囊，更不认为爸爸是个拖累。爸爸是赋予她生命的人，没有爸爸，何来有她？
爸爸一辈子的心愿是什么？爸爸没说，她再三问过，爸爸只说以后再说。爸爸和顾伯伯的关系是怎样的？爸爸也没提。
她原本不想去的。爸爸的身体一直不好，几乎就是个药罐子。虽说平日里左邻右舍帮忙照看，可到底不如自己的女儿贴心。
爸爸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思，又说：
“你不用总替我担心，我身体是不大好，但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下去。再说，你去县城念书还不照样要离开我？都是要离开我，为什么不选一个好的方向呢？”
她听了也就释然了。接下来的三天里，顾伯伯和她一起去县城办好了退学，去工厂办好了交接，最后把家里也安排的妥妥当当后，就和爸爸拜别了。
因为爸爸没说，顾伯伯也没提。所以她一直都不明白她们家和顾家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只是在来顾家的第一天，顾歆曾说过：
“爸，你劳师动众亲自出马，就领回这么个货？这会是咱家的恩人？……”
她是顾家的恩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她们家真的有恩与顾家，那会是怎样的“恩”呢？她云山雾罩，不得而知。
所以，现在耿清扬问她和顾家的关系，她还真不知道该从和说起。
她抿唇一叹，蹦出四个字：“一言难尽。”
“既然这‘言’难‘尽’，那暂时先不尽好了。等容易尽的时候再尽也不迟。”耿清扬看看她，没有追着问。
有的人不能追得太紧，有的事不能刨根问底。追得太紧，会让人疲惫害怕；问得太多，会让人窘迫难堪。
要学会张弛有度，一切都应顺其自然。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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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的狂欢 1
杜丞欢和耿清扬的清静日子没几天，钟瑞他们就耐不住寂寞的加入了他们。只是，最不愿意在教室待着的钟瑞和楚翘，很快就叫苦连天。
这天，放学铃一响，楚翘就扒着杜丞欢的肩膀嚷嚷。
她们本来不是同桌的，自从杜丞欢和他们打成一片，楚翘就央求班主任换座位。苏舜卿实在受不了楚翘“腻歪磨叽撒泼”的功力，见别的学生也没异议就同意了。
楚翘靠着杜丞欢的肩头，可怜见的说：
“丞欢，咱们不要整天坐在教室里读死书好不好？这样下去，咱们只会越学越傻。”
杜丞欢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不远处的钟瑞就笑嘻嘻的接了话茬。
“楚翘你怎么着都傻，这跟地点没关系！”
“你……”楚翘气的头顶冒烟儿，正要发作，却无意的瞄到了正在收拾书包的宋梓晨。她现在可不想和钟瑞溜嘴皮子，于是她一下子扑到宋梓晨的桌子上，脑袋一伸，眼睛直对着宋梓晨的眼睛。
“……”宋梓晨一头雾水，这……这是诱/惑我的节奏？
差不多对视了几十秒钟，楚翘百媚一笑。
“梓晨。”这声音软的，都要把宋梓晨化成水儿了。
“干嘛。”宋梓晨佯装镇定。
“你喜欢我不？”继续柔媚。
“当然。”这不废话？不喜欢你，你会成为“宋太太”？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欺负？”楚翘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折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翻脸真是比翻书都快。宋梓晨还没回过味来呢，又听楚翘厉狠狠的说：
“宋梓晨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把钟瑞揍个稀巴烂，我三个月都不搭理你！”
三个月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星期那是绝对有的。别说一星期，一天也受不了啊。
椅子上像是突然长了钉子，宋梓晨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别啊，别不理我啊。你等着，我这就去揍，你不满意我绝不停手。”
说完，宋梓晨向钟瑞冲过去。钟瑞撒腿就跑，边跑边嚷：
“宋梓晨你见色忘义，重色轻友，你不够哥们儿意思！”
两人围着桌子转圈圈。
“谁让你嘴巴闲得慌，没事找事？楚翘可看着呢，我要不对你进攻，楚翘可就向我开炮呢。没办法，我也是被逼无奈。”
“你是被逼无奈？我看你分明就是窝囊。管不了自己的媳妇儿，就会拿兄弟开刀。”
“钟瑞，你就是个大笨瓜。梓晨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你不知道啊？宁可得罪梓晨也不能得罪楚翘，这道理谁不知道？你呀就是笨，活该被人揍。”耿清扬坐在桌子上看好戏。
“清扬你就会幸灾乐祸，见兄弟有难你不帮忙还坐在一边说风凉话。”钟瑞边喘着气边拿眼瞪着耿清扬。“梓晨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你又好到哪去？丞欢让你往东你敢往西？你们都是一路货，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耿清扬听了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你说的很对，这就叫……就叫……梓晨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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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的狂欢 2
“听老婆的话有……饭吃。”宋梓晨看着钟瑞笑。
他本来是想说“听老婆的话有肉吃”，可反过来一想，这里毕竟是学校，教室里人来人往，说太混的话实在是不雅。最重要的还是年龄太小，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耿清扬的黑眸里闪荡着好看的亮色，他正靠着杜丞欢后面的桌子，听了宋梓晨的话，他歪着头问：
“丞欢，梓晨说的对不对啊？”声音不大也不小，还很好听。
此时的杜丞欢正被楚翘缠着呢，楚翘一再的磨着她，要她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一遭，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呢。所以宋梓晨说了些什么她压根就没听见。
耿清扬咋的一问，都把她问迷茫了。
“什么？”
“什么什么？你就说梓晨说的对不对吧？”
“梓晨？”杜丞欢看着宋梓晨。想着宋梓晨平时说话办事都挺靠谱，他说的话八/九不离十都是对的。最后她说：“对吧。”
耿清扬笑声朗朗，好不欢快。这样的笑，还真是少有。
楚翘磨叽人的功力真是没话说，最后楚湘也帮了腔，杜丞欢也只好答应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走啦！”楚翘背起书包对钟瑞他们喊着。
钟瑞和宋梓晨也休了战，和耿清扬一起跟上了杜丞欢她们。
“你今晚真的不去？”顾彻在教室口堵住了杜丞欢。脸一贯的冰，声音一贯的冷。
杜丞欢眼中浮现出昨晚的一幕。
今天是段正雷妻子的生日，昨天晚上段太太亲自把请柬送到了顾家。段太太去的晚，除了顾儒廷顾家人都在，包括她。
段太太热情的邀请：“全家都去啊，一个都不能少。我注重的不是生日，而是热闹。年岁越来越大，热闹的时候不多啦，所以能热闹一天算一天。”
“你热闹的时候不多啦？那我岂不没得热闹啦？”顾老太太忍不住打趣。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段太太笑着。“老太太，不管怎么说你老得去。我是晚辈，照例说您去不去无所谓，但是我家的老太太天天念叨您呢，今儿更是给我下了死命令，您老要不去，我家的老太太可饶不了我。”
“谁说我不去？你不请我我都要去呢。我最爱热闹了。”
“那可就说定了。”段太太顿了一下，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杜丞欢又说：“丞欢，你也一块去吧。”
这本是一句邀请的话，杜丞欢却感觉到了一缕不该有的凉意。还有就是，段太太脸上很明显，没有了刚刚跟顾家人说话是的温柔笑意。
她不是顶聪明，但也还没蠢到家。别人喜不喜欢，欢不欢迎，她还能体会得出。
“段伯母热情邀请本不该推脱，只因和同学提前约好一起学习，临时变卦恐怕不太妥当。所以，只能辜负段伯母的一番美意了。”她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这样的人群……
“算了，甭搭理她，不识抬举。不去倒好，农村来的野丫头，去了也上不了台面，只会丢人。”顾太太李静娴脸上的嫌弃太显而易见了。
“就是就是，真去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笑话呢。”顾歆也附和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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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喽。
第七章 夜的狂欢 3
这欺负人也欺负的太明显了吧？
顾老太太实在是看不过，走过去拉着杜丞欢的手，不紧不慢的说：
“是啊，农村来的上不得台面。我老太婆也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看来也是上不了台面了，所以也就不去丢人显眼了。”
李静娴不喜顾老太太不假，可再怎么说顾老太太也是她婆婆，是长辈。更何况她也知道丈夫的脾气，在丈夫面前撒泼霸道，丈夫能忍。不尊重婆婆，丈夫是万万不能忍的。所以见婆婆起了怒，李静娴虽心里不爽，嘴上还是说：
“妈，我可没那个意思，您老可别乱想。”
“奶奶，我也是，没那个意思。”顾歆也赶紧改了口，爸爸发脾气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
顾老太太哼了哼。她也明白，媳妇儿母子三人打心眼儿里不喜欢杜丞欢，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她也不强求他们真心去喜欢。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不给杜丞欢太大难堪，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偏偏有人不依好。
想想明天的场合，杜丞欢自然是不自在的。顾老太太也就不在勉强，拉着杜丞欢的手又说：
“去不了就算了，记得早点回来就行。”
“是，奶奶。”
顾彻原本坐在沙发上，这会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猛然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没有记错，他昨晚确实在家。所以他应该知道她昨晚就说了不去了。那他现在堵上她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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