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猎。”年青人朝旁边指了指。
武士获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看见有一匹马,地上散落着弓箭和箭囊。
“我原以为城郊只有兔子、野鸡什么的,那知碰上这只死大灰狼!”年青人心有余悸地道。
“这你就不知,秋夏的时候城郊可能没有狼,但冬季绝对有狼!为什么,因为它窝边没有吃的,就往有人烟的地方蹿。”
“我哪知呢?兄弟,我原来是京都大兴人,最近才来并州的。”
“兄弟,吃一堑,长一智,记住,千万别一个人到荒郊野外来!你就是王公贵族(武士获不知道他眼前的正是王公贵族),在狼眼里也是平民草根,恶狼也把你当下饭菜!在狼心中,真是人人平等。不像草根平民将王公贵族当神供!当老爷养!就是人多也别来,打猎有什么好打的呢?闲着没事干?还得冒危险!”
“谢谢兄弟的金玉良言!不过,我也担心兄弟的安全:你为什么也一个人到荒郊野外呢?有拿根扁担打猎的吗?”
武士获啼笑皆非:“兄弟,我不是特意到荒郊野外,是到并州去路过这荒郊野外;不是拿根扁担打猎,是拿根扁担谋生糊口。”
年青人自作聪明道:“噢,我明白了,看你刚才打狼的武功煞是了得,兄弟一定是到并州去街头卖艺,使枪舞棍耍刀,谋生糊口。就作这扁担当棍使,那你的枪刀呢?”
武士获哭笑不得:“我哪有武功?哪是去街头卖艺?兄弟,实不相瞒,也不怕丢丑:我是去卖豆腐!”
年青人打趣道:“兄弟,你真会说笑!有光拿根扁担卖豆腐的吗?就凭吆喝就能吆喝得钱来?空手套白狼,再空也得有双手啰。可你连空豆腐桶都没有。”提到“白狼”,年青人就气不打一处出,拿起扁担又使劲打起了死大灰狼!
说到“豆腐桶”,倒把武士获提醒了:那可是他活命的宝贝家当!
“别打了,再打又把它打活了。兄弟,你听说过诈尸吗?”武士获从年青人手中拿过扁担,“我得找豆腐桶去。”
“它诈尸又怎么样?有兄弟在我什么都不怕!”年青人跟在武士获的后面。
“你不怕我现在还后怕哩。”武士获找到豆腐桶挑了起来,向年青人双手一拱,“兄弟,后会有期。”
年青人一手拉住横挑在武士获肩头上的扁担,真挚地道:“这怎么行?兄弟舍身为我生意没做成,更是弄得一身伤!我身上又没个子儿,就是想表达谢意也没法表达。去,跟兄弟到并州去,先治好伤,再到我家里坐坐。”
“不啦。我们乡下人头痛脑热、伤筋动骨、手脚破皮是家常便饭,阎王爷也不收我们这种破烂货,所以我们命贱得很!也硬得很!兄弟不必介意!我走啦。”
“不行!不行!说不行就不行!无论如何,兄弟得跟我去并州!”
“我乡下老家离这儿远着哩,再跟兄弟去并州,兄弟我今天就回不了家了。”
“兄弟回不了家那就更好啰,”年青人喜形于色,“那我们可以唠唠兄弟夜话啰。”
看来,年青人真是盛情难却,武士获便用上了善意的谎言:“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要在你家里过夜,我老婆就会说我跟野老婆过夜,回家要跪搓衣板,这还是好的哟。”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
“真的?”
“你没见过河东狮吼、家里闹翻了天的情景吗?”
“哟,弄得你们夫妻失和,这可不好。这样吧,我送你回家,我有马。”
“不用啦,不用啦,我这两脚不会比四脚差!”
“兄弟真幽默!”年青人笑了起来,“你在这儿等等,我骑马过来。”
骑着马追来的年青人将马横拦在正赶路的武士获前头,俯身抢过担子,横搁在马的前背上:“你想让我做忘恩负义之人是不?委屈点,坐后面!”
武士获只好跃上马背,坐在后面:“兄弟,那大谢谢你啰!”
“应该言谢的是我,兄弟。哦,对啦,我们这样兄弟来兄弟去的,那就义结金兰,刎颈之交!兄弟,你说好不好?”
“好!行!”
“我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建德四年(575年)出生的。”
“我是建德五年(576年)出生的。”
“哟,不好意思啰,你交上了个胆小鬼的哥哥;不果,我在其它方面可以帮帮小弟。”
“不用啰,我年轻力壮,有脚有手,不麻烦大哥了。”
“草有吐绿枯黄,人有衰败兴旺;世事难料,小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现在到你府上去,看看有什么要帮的地方?”
糟啦,他要到自己家里去!这倒不是武士获怕他看见自己家徒四壁的家,而是怕他帮:就这么一点小事就要人家报恩,这可不好!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武士获赶紧翻身下马,这儿离家里其实还很远,但他说,“大哥,请回吧,我家就快到了。”
“常言道:‘摆渡摆到河边,送佛送到西天。’就快到了那更应该送!”
“更应该送!”武士获心想,这不是那壶不开偏提那壶吗?
忠厚的武士获又撒起善意的谎言:“大哥,你有所不知,小弟患有严重的‘妻管严’!她既不准我交女人,也不准我交男人:说怕我交不三不四的人!要是让她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唉,谁让我怕河东狮吼呢?”武士获说这话时脸感到燥热燥热的。
“这弟妹也真是,”年青人嗔怪道,“女人不准交,男人也不行,那天底下还有人交吗?”
“有,有一个,”武士获笑道,“唯一的一个:只准我交她,怎么交都行!”
说得年青人笑得双肩发颤:“这弟妹嘛,说她是悍妇也行,讲她是贤妻也对。这样吧,告诉我你仙乡何处,我有空扮成你的亲戚去拜访,总行了吧?”
又偏提那壶!武士获想了想道:“我的仙乡是并州呗。”
“你刚才不是说你老家在乡下吗?”
武士获笑着反问:“我那乡下不是归并州管吗?”
年青人却没笑,认真道:“看来,你是不愿讲的。这样吧,小弟,有什么难处,有什么需要,千万要来找我!算大哥求你了!让大哥我心里好过点!你有事到并州总管府找我。并州总管府你知道吗?”
武士获当然知道并州总管府,发给县、乡的红头文件都盖着并州总管府的鲜红大印哩:那可是并州的最高政府机关!虽然他没去过。
武士获十分惊奇地点了点头。
“到了总管府,你就说找、找;;;;;;”年青人不便说出自己的姓名,“找一个被狼咬过的人。”
“哈哈!”武士获笑了起来,“‘找一个被狼咬过的人’,有这么找人的吗?这多难听,我也难以启齿;你就说出姓名,我找你的姓名不就得了。”
“恕难奉告,”年青人撇开话题,“请问小弟尊姓大名?”
“我嘛,”武士获想了想,“复姓双名。”
“啥复姓双名?”
“复姓‘上官’,双名‘不官’,姓名‘上官不官’。”
“‘上官不官’?”
“平头百姓一个。”
“你真幽默,农民式的机智幽默!”
告别了,年青人千叮万嘱:“有事、有需要千万要来找我!噢,不、就是没事、没需要也欢迎来!总管府的大门,永远向你、向我的救命大恩人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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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章 初临总管府(修)
武士获呆在家里,用自己配置的土药方治疗双手的咬伤。没过几天,当他活动双手、自认为伤好了点的时候,便想再赴并州:恶狼的噬咬并没有吓退他急于想摆脱贫困寒微的脚步!
但这回他没挑豆腐担去,一来怕碰到野兽挑着豆腐担行动不便;更主要的是,万一豆腐打翻弄掉了,那真令他心疼,因为在寒碜的、穷怕了的武士获眼里,那白花花的豆腐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虽然谈不上是真银,但每个铜板都是他一滴汗撒八瓣打拼出来的活命钱!
他只想先去并州摸摸市场行情,再带点原料黄豆、红豆、黑豆回来(他也做“彩色”豆腐),便将两个空麻袋捆扎一起,用扁担叉起就出发!
武士获进了并州城,当然是乡巴佬进城!这儿人多、房多、货物也多,声青嘈杂得很!在他眼里,一切都那么新鲜、有味,令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座高门大院深宅前,也是他武士获平生从未见过的高门大宅深院!夠气派、夠豪华的!
哟!红漆厚重的大门口,还有毎边两个持枪立正的兵士,就像肆根木头柱子似的矗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是呀,这城里人多,人多就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是得请人把门防贼防盗。但在乡下,化那个闲钱干吗?这可没我们乡下好:昼不关门,夜不闭户;过日子虽然不舒心,但放心着哩!
武士获问问旁边一个年长的人:“老兄,这是哪个财主的家?”
“财主?”年长的人想了想答道,“总管。”
(隋朝时称为总管,唐初沿袭,之后改称都督或大都督。)“老兄,你莫不是听错了,我问的是财主。”
“我既没听错、也没答错呀。”
“老兄真会说笑,管家再总也是管家啰,怎么会是财主呢?”
“说笑?他不但管管家,也管财主,还管你和我!总之都归他管,他管理总的,是管理总的总管,你说管理总的是不是总管?”
“老兄你真越来越会说笑,越来越可爱了!”武士获一脸笑意,“老兄再绕口令也绕不昏我的头,他怎么能管到我呢?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奸盗犯科,他管我不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吗?是井水犯了河水。”
武士获说着笑着,年长的人反被他气昏了头:“不跟你讲!跟你讲是对牛弹琴!这儿是总管府你都不知道?你是乡巴佬吧?十足的乡巴佬!土包子一个!”说罢,衣袖一甩,气嘟嘟地走了。
总管府!武士获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那个结拜的青年大哥要他找的总管府?!
他不由得朝里探望一下:呀!好大的宅!好深的院!后面好像是大花园似的!怪不得那个青年大哥说要帮他,大财主的公子嘛!
卫兵们见武士获朝里张望,便问道:“怎么,你要找人呀?”
武士获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这儿有被狼咬过的人吗?”
武士获话音刚落,两个卫兵便相拥而上一左一右挽住武士获的手臂,如释重负地高兴极了:“哎呀,大爷你总算来了!”
“怎么?怎么?绑架我呀?但请千万别撕票!”被挟住的武士获莫名其妙。
“那会呢?敬你当神都是怠慢。”卫兵道,“汉王交待我们这些卫兵;;;;;;”
“什么?汉王?汉王刘邦都死了好几百年了!别青天白日说谎话。”武士获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汉王刘邦,而这个汉王是时下朝廷册封的,只有政坛小圈子里的人知道。
“不、不、不,不是刘邦,是、是;;;;;;反正汉王交待我们这些卫兵:碰到有人找被狼咬过的人,一定要把他请进来!请进来的有奖,否则挨罚!这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大爷盼来了!噢、不,自个送上门来了!”说着卫兵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武士获一想,连忙道:“错了,错了,你们大错特错了!我不是你们要请的那个人,我是跌打师,专卖伤药,治狼咬伤特灵!所以,我到那儿都这样问:‘你们这儿有被狼咬过的人吗’?”
四个卫兵颇为失望:“唉,煮熟的鸭子飞了!”
“唉,到嘴得奖的肥肉飞了!”
武士获立马从卫兵挽住的手中脱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总管府!
武士获心想:看来,这结拜的年青大哥也真夠义气、夠意思的!嘿嘿,还蛮大的哩:汉王!想着,走着,走着,想着,武士获不禁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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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章 孤儿寡母的悲衰(修)
武士获这边在笑,那边却传来凄怆的哭声!
武士获遁声望去,只见街边一大块空地上,围着层层的人群,同心圆似的朝圆心处张望。
武士获走到人群后边,踮起脚尖朝里看,只见中间空地上,有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老的约莫四、五十岁,正面色煞白、气息奄奄地蜷曲在一块破席上;少的是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蜡黄蜡黄的,正悲悲切切的哭泣不止!在这姑娘前面的地上,摆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卖身救母!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啧啧,真可怜!丈夫打扇——凄(妻)凉!”
“她们家没有男人吗?”
“这母女俩在这儿已经呆了四天三晩!”
“啧啧,这大冷天的,别说病,就是露天呆个四天三晩,都得活活冻死!”
;;;;;;一个年轻泼皮无赖模样的人,紧盯着小姑娘嬉皮笑脸道:“哇塞,这姑娘脸色是黄了点,可脸蛋儿漂亮!身材也苖条!不知道下面怎么样?”
他的同伙也是很不正经:“怎么?大佬想娶她做压寨夫人啦?那弟兄们要叫她六嫂哟。”
说罢,两个泼皮相视大笑起来!
他们的轻浮、浪荡,引起了人们的公愤:
“畜牲!不、畜牲不如的家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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