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诺书》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毁诺书- 第7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要你管。”桑珠白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枫林晚通晓苗家的规矩,让桑珠一开始就心存好感,再加上她的嘴巴又甜,三言两语就说的桑珠心花怒放,自然会“手下留情”。
  一旁的司马顾盼早就看出枫林晚打的小算盘,也不点破,只在旁边掩着嘴偷笑。
  桑珠歪着头想了想,一首歌谣便从嘴边溜了出来:
  “大山的木叶哟,绿微微,
  “问哥你会吹哟,不会吹,
  “我把木叶哟,吹得响,
  “只要木叶哟,不要媒。”
  ——竟然就是之前在山中听到过的曲调!
  枫林晚不禁微微一笑,待到桑珠唱完,便接着她的尾音开口唱道:
  “山里的河流哟,似星汉,
  “阿妹我把心哟,与郎牵,
  “月下的老人哟,系红线,
  “只羡鸳鸯哟,不羡仙。”
  清越的嗓音,甜糯动听。枫林晚低吟浅唱,婉转的曲调,一字一句都直达心底。
  待枫林晚唱完,桑珠一把拉住她,又惊又喜:“你唱的真美!你……你真的是第一次听这首歌?”
  枫林晚莞尔一笑:“来之前就在山里听到有人唱,觉得好听,就跟着学了两句,没想到正好是桑珠姑娘唱的这首。”
  桑珠笑着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好吧好吧,这一关——我甘拜下风!”

  第八十六章

  桑珠说完,转头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来,正是方才蓝若伊所说的“阿旺”。
  “第二关喝酒,我不信你还能赢过我们。”桑珠指着阿旺,一脸得意,“把酒拿上来!”
  站在后边的两个苗族少年应声捧了酒上来,枫林晚看了看那硕大的酒坛子,皱了一下眉,冲着司马顾盼牵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这个……是不是轮到你出马了?”
  司马顾盼一脸无辜的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我有伤。”
  眼见着枫林晚就要变脸色,司马顾盼又忽然坏笑着靠过来,拉住她的手:“逗你的。喝酒嘛,当然是男人的事情。”
  司马顾盼拉着枫林晚站在他身后,看向阿旺:“这一关怎么个比法?”
  阿旺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向桑珠。
  “一人一坛酒,同时开始,你若能先喝完,就算过关。”
  桑珠拿了两坛酒,分别搁在司马顾盼和阿旺的怀里。
  酒坛子大且深,少说也有两斤的份量,枫林晚看得不免担心,正想着怎么开口阻拦,司马顾盼却只是微微一笑,单手拎起坛子,敬向阿旺:“请!”
  一抬手,一起势,没有丝毫的迟疑。对面阿旺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竟也对司马顾盼心生赏识。
  “请!”
  阿旺回了礼,两人不约而同的揭了封泥,抱起酒坛,仰头就灌。
  众人见状,立刻开始吆喝助阵,桑珠更是一个劲的在阿旺旁边催促。
  枫林晚闻见那香气,便知这酒厉害得很。看着司马顾盼紫眸含笑,高扬起下颚,喉结随着吞咽的节奏上下跳动,丝丝酒液顺着唇角滑入脖颈,竟然莫名的生出几许心疼。
  而司马顾盼则毫不在意,更是空出一只手来牵住枫林晚,用力的握了握,示意她不必担心。
  不一会儿,两边都已经喝得底儿朝天。
  桑珠瞥了一眼司马顾盼,急的直嚷嚷,而枫林晚只是用力的回握住司马顾盼的手,蹙眉凝望,一言不发。
  “——好酒!”
  司马顾盼发出一声赞叹,淋漓酣畅,而几乎是同时,那边的阿旺也一个收势,放下了酒坛。
  众人欢呼一片,桑珠正待开口,蓝若伊却抢白道:“同始同终,司马不算输,这一关过了!”
  桑珠“哈哈”一笑,挽住阿旺跳了两跳:“那可不行,我刚才说了,他必须先喝完才算过关,同时的不算数!”
  蓝若伊还要争辩,却见阿旺笑了笑,开口道:“阿珠,的确是他先喝完的,你看——”
  阿旺一抬手,将酒坛一翻,将残留的一点底儿一下子倒了出来。
  桑珠大惊失色:“阿旺!”然后气急败坏的去夺司马顾盼的酒坛子,倒了半天,却一滴也不见,一甩手将坛子砸了个粉碎。
  蓝若伊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桑珠啊桑珠,你们家阿旺可是老实人,比你强多了,哈,哈哈。”
  那边阿旺也笑,桑珠愈发的没面子,跺脚骂道:“死阿旺,你是故意放水的!”然后转向蓝若伊,恨恨道:“这一关不算,要重新比!”
  蓝若伊怎么会听她的?径直走到后面的苗鼓前,取了鼓槌用力的一敲,鼓声震耳欲聋。
  “第三关擂鼓,晚儿妹妹,你们两个都是武功好手,过关可比寻常人容易得多。”
  蓝若伊这一记鼓响,让原本还想耍赖的桑珠也没了言语。
  鼓历来被视为苗寨的神圣之物,寻常的歌舞欢庆,乃至祭祀祈祷,都离不开擂鼓相击。客入苗寨,需先击鼓,也是为了报请神灵,以彰民风。
  蓝若伊扔过来两副鼓槌,枫林晚和司马顾盼各执一对。
  “请君击鼓。”
  ……
  临近六月下旬,山里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又迅速的变成泥水流走。
  千山苗寨中最大的那一间吊脚楼,是寨主蓝狂的屋子。
  此刻黄昏,因为落雨的缘故,天色愈发的阴沉。小楼中间靠右的一间屋子亮着灯,依稀可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隔着重重雨幕,辨不分明。
  “……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进了寨子,见过了爹爹,没待两天便走了。”
  “除此之外,没有发生别的事?”
  “嗯……中间有一天晚上,我听到晚儿的房里有动静,过去看的时候,似乎是她的什么旧疾复发,样子极为可怕,我立刻去叫了寨子里的巫医,但司马却说不碍事,割了一碗血给晚儿喝下,居然就好了。”
  “……当真?”
  “我亲眼所见,当时也吓得不轻。关键是晚儿发病的样子,很像我们这儿用的情蛊‘摧心肝’,却又凶险得多,而那个司马,竟然割血救人,实在是……”
  “你放心,他们只是遭遇离奇,并不是坏人。”
  “我知道,晚儿是卿姑姑的女儿,怎么会是坏人?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姑姑当年的事情,还问了爹爹好多问题。”
  “那他们为什么要走?”
  “晚儿发病之后,司马专程来找过我,问我哪里可以寻到三生蛊。可是你知道的,那个东西,除了修叔叔十几年前在山里找到的一只,哪里还有?司马很是失望,第二天就带着晚儿辞行了。”
  “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不过晚儿说,兜了这么大一圈也是白费,早知还不如回去,安安静静的——我想他们大概是回家去了吧?”
  回家。
  可她哪里还有家。
  哪里才是她的家?
  白衣的男子起身就要走,身后传来女子的惊呼:“小传歌你这就要走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呢!”
  乐传歌推开门,扑面而来一阵凉风,雨声一下子清晰起来。
  “我得去找她。她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
  蓝若伊惊道:“晚儿……真的中了‘摧心肝’?”
  乐传歌点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叹气。“是锥心蛊的血咒。”
  蓝若伊闻言,顿时失语。乐传歌又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司马顾盼的血,可以破咒制蛊?若伊,你有没有问过他?”
  蓝若伊摇头,沉思片刻,又忽的皱眉:“必然是他的血里有什么玄机,只是我暂时想不到。还有,我一直觉得他的紫眸很奇怪,那次他割血救了晚儿之后,我发现他的眸色变得很淡,我怀疑——”
  “他不是天生紫瞳,而是某种特殊的血征?”
  乐传歌忽然回过身来,表情凝重。
  蓝若伊道:“嗯……若果真如此,他的血能够抵抗所谓的血咒,也就有些道理了。”
  乐传歌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然后蓦地转身冲入了雨中。
  “小传歌!——”
  身后徒留蓝若伊略带担忧的呼唤。
  沿着相忘溪一路上行,过了苏卿和枫远斜的墓,不到十里,便能看见一幢小木屋,年代似乎久远了一点,略显陈旧,但重新翻修过,倒也简单别致。
  屋子背靠着山坡,门前就是溪流,芳草如茵。
  六月底七月初的天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此时正是相忘溪水流最盛的时节,耳边一片水声叮咚,配合着鸟叫虫鸣,高的高亢,低的悠扬,更显得生意盎然。
  忽的“吱呀”一声,小屋的门从里面打开,穿着浅黄色长裙的枫林晚端了盆子出来,身后跟着司马顾盼,淡青色的衫子,长发松散的挽在脑后,紫眸里笑意淡淡。
  “说好了今天你做饭,可不许耍赖。”
  枫林晚回过身,冲着司马顾盼恶狠狠的道。
  “知道了知道了,”司马顾盼一脸无赖的应承着,“可是还该你洗菜不是?”
  枫林晚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走到溪边,放下盆子舀水。“前天也是这么说的,可最后还不是我下的厨?”
  司马顾盼走过来,俯下身从后面抱住枫林晚,柔声道:“可前天是我盖好了房子。”
  枫林晚从他怀里跳出来,作势要把盆里的水泼到司马顾盼身上,吓得他连忙拉住她:“好了好了,不生气,是我不对,你别拿水泼我。”
  枫林晚瞪他一眼,继续回身舀水。“泼你也没用……你做的东西能吃吗?最后还不是指望着我重新做……想起来就气人。”
  司马顾盼在一旁偷笑。“是啦是啦,我做的东西不能吃——那你还要我做?”
  枫林晚道:“就是因为做的不好,所以才要多多练习啊。”
  司马顾盼摇头:“你说的不对。好比我不会生孩子,难道多多练习,就能生出宝宝来?”
  话一出口,司马顾盼就觉得失言,果然枫林晚立刻变了脸色。
  司马顾盼连忙过去好言相劝,过了一阵子,枫林晚才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瞳,我们……的确有过一个孩子呢……”
  这下轮到司马顾盼脸色大变,惊讶万分:“你说什么?我们的……孩子?”
  枫林晚点了一下头,左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
  “那一年魅影出事的时候,我被慕思容带走,到了断义谷,大夫说我已经有了身孕——只有可能是你的孩子。可惜……是个死胎。”
  枫林晚说着说着,面色渐渐沉郁,声音也有些沙哑。对面司马顾盼更是百感交集。
  突然听到枫林晚说出的事实,除了难以置信和交加的悲喜,司马顾盼的紫眸里还带了许多的复杂神情,难以参透。
  良久,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过来轻轻抱住枫林晚。
  “我们有孩子……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枫林晚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在魅影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何况你早就告诉过我,冥夜诀练到第五层就会断子绝嗣,所以我也压根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司马顾盼无奈的笑笑:“只怕那个时候,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的吧?”
  枫林晚身子一僵,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司马顾盼说的很对。
  司马顾盼继续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抓你回来,不该逼你练冥夜诀。我不做这些事,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会没有孩子,不会无法长大,不会一生一世,都遭受蚀骨之苦的折磨。”
  “晚儿,你心底,是不是还很恨我?”
  枫林晚抬眼看他,面色沉静。
  “恨啊,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让你不得好死。”她忽的一笑,“可是,我也害的你很惨啊,好不容易才逃脱了司马家的束缚,我又亲手把你给推了回去,好端端的一个魅影,被我折腾的七零八落,几乎死绝——算一算,我们两个也算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呢。”
  司马顾盼听到这里,眼神微微闪了闪,又用力的将枫林晚拥住。
  却听见枫林晚道:“说起来,瞳,我一直有几个问题,没有弄明白。”
  “问吧。”语调轻柔。
  “那一年洛阳的除夕之战,你是不是恰好蚀骨之苦发作,所以才不亲自出马的?”
  “……你怎么知道?”
  “哈,果然如此。”枫林晚轻笑出声,“真狡猾,亏你还想得出什么‘傀儡战’,差点就害死我。”
  司马顾盼淡淡一笑:“那个时候我一心想要试探你与冥夜诀的契合度,才会让月牙儿和你交手,怎么会想到后来的这许多事……”
  枫林晚也笑,带了些感慨:“那你曾说,把我抓回魅影,除了因为我是纯脉,还有两个原因——是什么?”
  司马顾盼微怔,枫林晚察觉,从他怀里退出来,一脸促狭的看他:“怎么,不记得了?”
  司马顾盼看她,忽的牵起嘴角。
  “怎么会忘。”
  “我千方百计,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除了因为你是纯脉,还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魔鬼,都要报仇,都要为了自己伤害别人。只是你,在断义谷被保护的完全不知道仇恨,所以我才要打破它。打破,然后将你带走,让你变得和我一样。”
  枫林晚皱眉,摇头叹气:“要不是经历过这些事,恐怕我现在听你这么说,还是会生气,会立刻想要杀了你呢。”
  司马顾盼的眸子暗了暗,淡笑着没有回答。
  “第二个原因呢?”枫林晚又问。
  “第二个,便是因为我喜欢你,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所以便要将你身边留恋的东西,悉数毁去。”

  第八十七章

  “第二个,便是因为我喜欢你,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所以便要将你身边留恋的东西,悉数毁去。”
  有一种爱,随生命纠缠,因着跌宕起伏的际遇,深入骨髓,刻骨难忘。
  它微不可察,却有如最深刻的怨恨,日日夜夜咬噬着神经,难以磨灭。
  ——在她十几年的爱恋里,慕思容生生占去了她心中绝大的位置。然而那么多年的等待与挣扎,真正陪伴在她身边的,不过是司马顾盼而已。
  尽管也是这个人,一手造就了她如今的种种悲惨,一手改写了她原本幸福单纯的生活,但他的的确确,真实的存在于她的生命中,那么多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