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思梅和罗莎莉会把你的卡车开走,贝拉。”他走过我身旁时说道。我点了点头,小心地瞥了一眼罗莎莉。她正用忿恨的神情瞪着卡莱尔。
“爱丽丝,贾斯帕——你们开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你们需要在黑暗的掩护下向南走。”(【黑色的】三个字是我根据语义补的)
他们都点了点头。
“我们开那辆越野车。”
我惊讶地发现卡莱尔打算和爱德华一起走。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锥心的恐惧,我意识到了,他们已经组成了狩猎队。
“爱丽丝,”卡莱尔问道,“他们会咬饵吗?(他们会上钩吗?)”
每个人都看着爱丽丝,她闭上眼睛,变得异常僵硬。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会追踪你。那个女人会跟着卡车。我们得赶在他们上钩以后离开。”她的语气很肯定。
“我们走。”卡莱尔开始向厨房走去。
爱德华却立刻出现在了我身旁。他用钢铁般的胳膊把我抱住,紧紧地把我压向他的胸膛。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家人都在看着。他把我的脸拉向他的脸,把我从地板上抱起来。在那最短暂的一秒里,他冰冷而坚硬的唇抵住了我的唇。然后,一切都结束了。他把我放下来,依然捧着我的脸,他明亮的眸子灼烧着我的眼。
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变得异常地冷酷。
然后,他们都走了。
我们站在原地,别人都扭头不看我,因为泪水正无声地从我脸上流淌下来。
沉默依然继续着,这时,艾思梅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她立刻把它贴在了耳朵上。
“现在。”她说道。罗莎莉昂首阔步地朝前门走去,看也不看我的方向。但在她走过我身旁的时候,艾思梅轻轻抚摩了我的脸庞。
“保重。(平安)”当她们冲出大门的时候,她的低语在她们身后回荡着。我听见我的卡车发动起来,发出雷鸣般的声音,然后那声音消失在了远处。
贾斯帕和爱丽丝都在等着。但貌似在爱丽丝的手机发出蜂鸣声前,她就已经把它贴在了耳朵上。
“爱德华说那个女人已经跟上了艾思梅。我去开车。”她消失在爱德华所去的方向的阴影里。
贾斯帕和我面面相觑。他站到了走廊的尽头,离我远远的……提防着。
“你知道,你错了”。他安静地说着。
“什么?”我喘息着说道。
“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感觉——你值得我们做这些。”
“我不值得。”我喃喃低语着。“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一切将会是徒劳。”
“你错了。”他重复着,友好地冲我笑着。
我什么也没听见,但随后爱丽丝就从前门走了进来,伸着胳膊向我走过来。
“可以吗?”她问道。
“你是第一个问我意见的人。”我挖苦地笑着。
她用纤细的胳膊把我抱起来,简直和艾美特一样轻松。她用保护的姿势掩护着我,然后我们冲出了门,让身后的灯光亮着。
第二十章 急不可耐(焦急)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很困惑。我的思绪一片迷茫,依然纠结在梦境和梦魇之中。我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
只有在宾馆里才会有这样乏味的房间。(这样乏味的房间不可能属于任何地方,除了宾馆。)床头的壁灯,桌子上的抽屉把手,还有用和床单相同的布料做成的长长的窗帘,墙上挂着的庸俗的水粉画,都该死地泄露了这一点。
我试图记起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但起初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我确实还记得那辆光滑的黑色轿车,车窗上的玻璃颜色比豪华轿车上的还深。即使是在我们用超过法定时速两倍的速度开过黑暗中的高速公路时,那车的引擎依然悄无声息。
然后我想起来了,爱丽丝和我一起坐在黑色的皮制后座上。不知怎的,在度过了漫长的一夜之后,我的头最终靠在了她花岗岩般的颈窝上。我的亲近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而奇怪的是,她冰冷坚硬的肌肤对我来说很舒适。她身上单薄的纯棉恤衫冷冰冰的,被我眼里源源不绝的泪水打湿了。直到我的眼睛变得又红又肿,我的泪水才流干。
睡意一直躲着我。我疼痛的双眼一直紧绷地睁着,直到夜晚终于结束,破晓降临于加利福尼亚州某处低矮的山坡上。那道灰白的光,冲破无云的天空,刺痛了我的眼睛。但我还是不能把眼睛闭上。一旦我闭上双眼,一幕幕鲜活的画面就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着,仿佛正在我眼前发生着一样,这简直让人忍无可忍。查理受伤的神情——爱德华露出牙齿,野蛮地咆哮着——罗莎莉忿恨的目光——追猎者让人无处遁形的监视——爱德华最后一次吻过我后,眼里冷酷的神情……我难以忍受看见这些画面。所以我和自己的倦意斗争着,任凭太阳越升越高。
当我们开进一条浅浅的山道时,我依然清醒着。太阳从我们身后照过来,折射在太阳谷酒店的平顶屋顶上。我们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走完了三天的路程,但我几乎没有多余的气力来感到惊讶。我茫然地盯着眼前那片开阔平坦的城市。凤凰城——棕榈树,低矮的木馏油,高速路十字路口上杂乱的白线,一块块葱绿的高尔夫球场,还有星星点点宛如绿宝石的游泳池,这一切都浸淫在一片薄雾之中,坐落在低矮多石的群山环抱之中,那些丘陵小得不足以成之为山峰。
棕榈树在高速路的两旁洒下歪斜的树影——那些清晰的树影,比我记忆里的还要棱角分明,颜色浅淡得出奇。没有什么能藏在那些树影里。这条明亮的开阔的高速路显得很是情切。但我却毫无宽慰之情,丝毫没有回到家的感觉。
“去机场走哪条路,贝拉?”贾斯帕问道,让我畏缩了一下,尽管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毫无警惕之意。这是这一夜以来,除了汽车的嗡嗡声外,打破这片漫长的沉默的第一个声响。
“沿着I10公路开下去,”我机械地答道。“我们会经过机场。”
我的脑子因为缺乏睡眠而昏昏沉沉的(陷在缺乏睡眠带来的迷雾里),反应很慢。
“我们要飞去别的地方吗?”我问爱丽丝。
“不,但离机场近些会更好些,只是以防万一。”
我想起来了,我的故事是从国际航空港脚下开始的……但不会在这里结束。我猜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睡着了。
在我追溯着自己的记忆的时候,我找回了离开车子时留下的模糊的印象——太阳刚刚落到地平线后——我的胳膊搭在爱丽丝的肩膀上,她的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我的腰,一路拖着我。我跌跌拌拌地穿过温暖干燥的林荫道。
我对这间屋子毫无记忆。
我看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红色的数字显示着现在是三点钟,但它们并没有指出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没有一丝光能穿透那些厚重的窗帘,但屋里被灯光照亮了。
我僵硬地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拉起窗幔。
屋外一片漆黑。所以,现在是凌晨三点。从我的房间看出去,能看见空荡荡的高速路,还有新建的机场昼夜停车楼。能够准确地辨别出时间和地点让我稍微舒服了一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依然穿着艾思梅的衣服,它们根本不合身。我环顾房间,欣慰地发现我的登山包正放在那张矮脚梳妆台上。
我正要走过去找几件干净衣服,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让我跳了起来。
“我能进来吗?”爱丽丝问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当然可以。”
她走进来,用过于谨慎的目光审视着我。“你看上去还能睡更久。(你看起来应该再睡一会儿)”她说道。
我只是摇了摇头。
她掠到窗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把窗帘安全地拉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向着我。
“我们得待在屋子里。”她告诉我。
“好的。”我的声音嘶哑,有些破音。
“渴了?”她问道。
我耸耸肩。“我还好。你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她微笑着。“我给你拿了点食物,放在前头的房间里了。爱德华提醒过我,你得比我们更频繁得进食,而且吃得更多。”
我立刻警觉起来。“他打过电话来?”
“没有。”她说着,看着我耷拉下了脸。“他是在我们离开以前说的。”
她小心地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出房门,走到酒店套房的起居室里。我听到电视里传来的低低的嗡嗡说话声。贾斯帕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的桌子旁,他正兴趣索然地看着新闻。
我坐在靠近咖啡桌的地板上,桌上放着一大盘食物。我开动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吃什么。
爱丽丝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和贾斯帕一样目光涣散地看着电视。
我一边慢腾腾地吃着,一边看着她,时不时飞快地瞥一眼贾斯帕。我渐渐明白过来,他们太僵硬了。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尽管现在正播放着广告。我推开盘子,我的胃骤然痉挛起来。爱丽丝低下头看着我。
“发生了什么事,爱丽丝?”我问道。
“什么事也没有。”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很诚恳……但我根本不相信。
“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们在等卡莱尔打过来。”
“而他这会儿早该打过来了,对吗?”我看得出来,我已经很接近答案了。爱丽丝的眼睛掠过放在她的皮包顶上的手机,然后看回我的眼睛。
“这意味着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我竭力稳住它。“他到现在还没打过来?”
“这仅仅意味着他们没有什么可告诉我们的。”
可她的声音太平坦了,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贾斯帕忽然站到了爱丽丝身后,离我比平常更近些。
“贝拉,”他用让人宽心得可疑的语气说道。“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你在这里很安全。”
“我知道。”
“那为什么你会这样害怕呢?”他困惑地问道。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但他没有读懂这背后的原因。
“你听到劳伦说的话了。”我的声音几近耳语,但我敢肯定他们能听见我说话。“他说过詹姆斯是致命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落单了呢?如果他们中的某人发生了什么意外,卡莱尔,艾美特……爱德华……”我吞咽了一下。“如果那个野蛮的女人伤到了艾思梅……”我的声音拉得更高了,一阵竭斯底里的痕迹开始显现在话语里。“这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有脸活下去呢?你们本来都不必为了我冒险——”
“贝拉,贝拉,打住。”他打断我的话。他的话说得那么快,我几乎跟不上了(几乎无法理解)。“你在担心着不必要的顾虑(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错误的),贝拉。在这件事上,你得相信我——我们没有人身陷险境。事实上,你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劳累了。不必再加上毫无必要的担心。听我说!”他命令道,因为我正看向别处。“我们的家族很强大。我们唯一害怕的是失去你。”
“可你们为什么要——”
这一次,爱丽丝打断了我,用她冰冷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脸颊。“爱德华独自一人已经过了将近一个世纪了。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你。你看不出来他的变化,但我们能,因为我们和他在一起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他失去了你,你认为我们有谁还想在下一个百年里看着他的眼睛吗?”
当我凝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时,我的愧疚慢慢地消失了。一阵平静席卷了我的全身,但是有贾斯帕在这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我们终日待在房间里。爱丽丝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不必现在过来打扫房间。窗子一直关着,电视一直开着,但根本没人看。食物会定期地摆到我面前。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丽丝包上的银色手机似乎变得越来越庞大起来。
我的保姆们比我更擅于控制自己的焦虑。当我坐卧不安,踱来踱去的时候,他们只是变得更加沉寂,完全变成了两尊塑像,只有在我走动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才会难以察觉地追随着我。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我没事找事地熟悉着这个房间:长椅上的条纹图案,黄褐色,桃红色,奶油黄,暗金色,然后又是黄褐色。有时我会盯着那些抽象的图案,对着那些形状胡思乱想着,找出各种图画来,就好像孩提时我对着云朵寻找图画一样。我研究出了一只蓝色的手,一个正在梳头的女人,还有一只伸着懒腰的猫。但当那个浅红色的圆圈变成一只凝视着我的眼睛时,我移开了视线。
当下午终于被打发掉时,我回到了床上,只是想找点事干。我希望当我独自一人待在黑暗里时,我能够肆无忌惮地流下徘徊在自己意识的边缘,在贾斯帕细心的监督下无法决堤的泪水。
但爱丽丝警惕地跟着我走了进来,就好像她碰巧在同一时间厌倦了待在前面的屋子里。我开始怀疑爱德华究竟给了她什么样的指示。我斜躺在床上,她在我身旁坐下来,交叠着腿。起初我并不理会她,却忽然间觉得很疲倦,很想睡觉。但几分钟以后,贾斯帕的缺席使得我的恐惧再度复苏,变得显著起来。我迅速放弃了睡觉的打算,用胳膊抱住腿,蜷成了一个球。
“爱丽丝?”我问道。
“嗯?”
我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卡莱尔想把那个追随者引到尽可能北的地方,等着他接近,然后掉转方向伏击他。艾思梅和罗莎莉打算一直往西走,只要那个女人还跟着她们,她们就会继续走下去。如果她改变了方向,她们会径直赶回福克斯照看你爸爸。所以我觉得,如果他们不打电话来,是因为一切顺利。这意味着追随者离得很近,他们不想让他偷听到电话的内容。”
“那艾思梅呢?”
“我想她一定回到福克斯了。她不能在那个女人有可能听到的情况下打电话。我估计他们都只是太过谨慎。”
“你真的认为他们很安全?”
“贝拉,我们得跟你说多少次,我们真的没有面临危险?”
“可是,你会告诉我事实吗?”
“是的。我永远对你实话实说。”她的声音很真挚。
我深思了片刻,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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