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殇看着他手中的剑,摇了摇头:“不就是一把剑么,舞来舞去有什么意思。”
落月咬着棉花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要打赢夜白。”
“可是你这样跟着碎玉学剑,也未必打得过夜白。”晨殇皱着眉头,“哪怕我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夜白。”
碎玉不置可否的喝着茶,他没有见过夜白,所以夜白的强大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落月叹了口气:“打不过也要打,我不会放弃的。”
“那我就陪你一起学吧,到时我们一起去打败夜白。”晨殇站起身来,一把从她背后拔出银勾,“碎玉,你也教我剑术吧。”
碎玉抬起眼皮,淡淡的笑:“你确定你要学剑?”
晨殇点点头,一脸的肯定。
“那好,先扎马步吧。”
落月一口咬掉最后一点棉花糖:“直接教他吧,扎马步这些基本功,晨殇一出生便会了。”
……妖孽分隔线……
晨殇是个天才!这是碎玉教他用剑后的第一个想法。
仅仅一天,晨殇便将他的剑招全数学会,而且剑势流畅剑招飘逸,如果不是他教的他,碎玉定不相信这是只学了一天的结果。
第二天碎玉便改掉了自己的想法,晨殇不是天才,他跟那个夜白一样,是个怪胎!
晨殇不但把他所有的剑招举一反三揉合在一起创出新的剑式来,而且他自创的招式更凌厉更直接,少了花哨一击必杀,而且手法怪异完全让对手察觉不到他要攻击的位置方向,剑势飘忽不定诡异难测,碎玉与他对剑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
落月没有用剑,她现在的造诣根本不必再练剑,她只需要看,看碎玉和晨殇拿着剑在园中翻来翻去,领悟碎玉所说的欲,贪,求。
第三天,晨殇用银勾挑飞了碎玉的剑,成功的击垮碎玉一脸温雅的笑,在他目瞪口呆中大摇大摆的跑去和落月抢棉花糖,碎玉看着十分孩子气的晨殇苦笑连连,自己数十年的苦功,竟抵不过他三天来玩耍般的学习。
碎玉决定罢课了,他实在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于是落月和晨殇又处于无所是事的状态。
落月坐在房顶上发着呆,既然不上课她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只好在这里发呆了。
其实自从夜白出世之后她就是这样过来的,闲暇时练练剑,然后以看书为名跑到藏书阁去偷看夜白,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发呆。
其实她并不是完全在发呆,她在思考着怎样让夜白喜欢上自己,她想过无数次夜白输在她剑下的情形,所以她很多发呆的时间其实是在想着怎么用剑,所以她的剑术进步这么神速,大部分都是发呆的结果。
晨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实际上他也确实是孩子,他才一岁多,祭司一岁脱稚,两岁成年,他还没有成年人的心智。
碎玉坐在忘忧亭中抚着琴,既然自己的剑术被他们蹂躏得毫无自信,索性不再使剑,弹弹琴陶冶一下心性也是好的,碎玉公子琴剑双绝,他不能因为这个打击而乱了自己的心性。
“丫头!你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晨殇又是人未到声先来,碎玉抬起头看着晨殇像影子一样掠过来,皱了皱眉,他这是什么身法,跟轻功完全不一样,纯粹像飞,而且拖下长长的青影。
晨殇从腰间摸出一把剑:“丫头,以前我不会用剑,自然不必佩剑,如今我和你一样习的是剑术,自然得佩上一把剑,你看看,这剑好不好?”
落月接过那把剑,剑身略宽沉重无比,暗金色的饰纹像图腾一样遍布剑身,只轻轻一拔,那剑出鞘些许隐有龙吟。
碎玉提气纵身上房,看见那剑惊道:“龙纹!”
晨殇见是他,笑得十分无害:“你也认识这把剑啊,龙纹龙纹,名字倒是挺好听,不过和丫头的不配。”
碎玉皱起眉头:“你是怎样得到这把剑的?”
“我在城主堡里拿的。”晨殇笑盈盈的,“那城主吴刀平日时都是使刀,这把剑放在那里根本就没人用,岂不太可惜,反正我正好缺一把剑,看它还不错,便拿来了。”
“拿……”碎玉脸上满是黑线。
这把剑是圣仙城的镇城之宝,传说中无圣宫的宫主都擅使剑,这把剑据说是数百年前无圣宫的一位宫主所留,没想到,那样紧密守护并且束之高阁的宝剑竟被晨殇满不在乎的“拿”了出来。
碎玉转向落月,跟这两个人相处久了,什么温雅什么翩翩都被他们折腾得没有了:“你就不管管他?”
“我管他做什么。”落月不知从哪里拿出棉花糖,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反正这龙纹也是无圣宫里的东西,并且殇也说了,它现在并没有主人,拿来用用也无不可。”
碎玉是彻底无语了。
晨殇见落月也这么说,脸上笑得更是阳光,明媚得简直要把人热昏过去。
“以后这把剑就是我的了!嗯,龙纹这个名字我不喜欢,就叫铁划吧,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铁划银勾,正好和丫头的配成一对。”他大大咧咧的说着。
碎玉一张英俊的脸完全变成黑色,铁划!这么好的一把宝剑,他竟然起名叫铁划!
碎玉再一次盼望天上劈下一道雷来,他受不了了!
……妖孽分隔线……
一转眼,冬雪已至,漫天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整个圣仙城装扮得银妆素裹。
圣仙城内却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晨殇紧了紧肩上披肩,大步向城主堡走去。
他眉目间已没有那股童稚之气,面如冠玉的脸上仍然挂着阳光明媚的笑,引得路人不断侧目,玄青色的长袍绣着精美暗纹,将他修长的身形越发烘托得风采不凡。
今天是腊月二十,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圣仙城盛大的节日。
今天是他和落月的生日,落月十二岁的生日,晨殇两岁的生日,晨殇嘴角满溢温暖的笑容,他成人了,就在今天,他长成青年男子的样子了。
他们是同一天过生日,晨殇还记得,他从冰焰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落月,她当时穿着很华丽的狐裘斗蓬,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也不眨,那天她过生日,而他,恰巧在这一天出世。
盛大的生筵在城主堡中举行,整个圣仙城的人,早就接受了他们无圣宫的身份,而且,奉若神明。
落月的生日,未来无圣宫主人的生日,成了圣仙城数百年来最盛大的节日。
晨殇的手里抱着一把琴,一把玉质的琴,琴弦乌黑泛着浅浅的光华,晨殇的嘴角扬得更高,这是他做的,也是他要送给落月的生日礼物。
落月一大早便被吴刀请到城堡里去了,反正她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但是这样正好可以给她一个惊奇,晨殇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陡满蹿高的个子,因为她一早就走了,所以没有看到他长大成人的样子,事实上她可能不记得他和她是同一天生日了,因为她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清楚,所以她一会要是看到自己的样子,肯定会很吃惊。
城主堡外的守卫看见他微微吃了一惊,但很快他们便认出这就是那个拿了镇城之宝龙纹而且还理直气壮的晨殇大人,虽然半月未见,他的变化简直大得让人难以相信,但无圣宫出来的仙人原本就神秘莫测,更何况只是外貌上的小小变化。
他们向他弯腰施礼。
晨殇很开心的向他们笑笑,仍然阳光灿烂,却带着青年男子特有的风彩魅力。
穿过长长的庭园,一路上下人穿棱不息,手里捧着水果糕点美酒,许多乡绅富豪家的千金小姐也被带来赴宴,只为一睹无圣宫少主的风彩,晨殇的出现,顿时将她们的目光吸引了去。
晨殇满心喜悦,他早已经习惯各种打量他的目光,他已经看到了落月,她高高坐在上位,秀气的眉毛拧着,手里拿着一支大大的棉花糖。
“丫头!”他的嗓音不再尖锐拔高,带着成年男子些许的低沉,不轻不重,在喧闹声中并不大声,落月却听见了。
“丫头!”他看着她笑,落月拧着的眉毛散开了,她看到了长大了的晨殇,小小的脸蛋上浮出一丝笑意。
“殇——”落月从座位上起身,原来这就是长大后的晨殇,还是那样好看,和气的笑容明媚的挂在脸上,温暖如一池春水。
“丫头!”他放下手中的琴,一把冲上前去抱住落月,她小小的身子在他宽大的臂弯里更显娇小,“我长大了,哈哈,我长大了!”
他抱着她不停的打着旋,落月很少见的没有排斥他抱着她,在他怀里咯咯的笑,晨殇觉得很开心,很开心,落月很少会笑,他现在长大了,落月高兴得笑得像个孩子。
碎玉皱了皱眉,晨殇一夜之间长成比他还要成熟的男子,简直是……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就像习惯晨殇在三天后便挑飞他的剑一样。
“咳咳——”考虑到周围一干人等的目光,碎玉拿出老师的架子轻咳了几声,晨殇果然听到了,回过头看看他,俊颜浮上些许红晕,他抓抓头,把怀中的落月放下来。
吴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晨殇,半晌不置信的说:“你是……晨殇大人……”
晨殇点点头,温暖的笑容爬上他的脸:“我是来给丫头送贺礼的。”
碎玉看着他坐下来,拿起那把玉琴,怪不得他前阵子一直和他争执用玉做琴好还是用檀木做琴好,最后晨殇跺着脚冲走了,原来他要做琴送给落月。
他果然还是选了玉,碎玉轻轻的摇摇头,嘴边漾起浅浅笑意。
晨殇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试了试音,一旁的千金小姐好奇的看着他,想知道这个俊朗的公子到底要弹出什么样的曲子给少主庆生。
晨殇生涩的拨动着琴弦,那把看起来晶莹泛彩的古琴,在他指尖的蹂躏下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满室溢满不知道是什么调子的琴声,却没有一个人笑,晨殇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专注和认真,尽管他指尖弹出的琴声惨不忍睹,他仍然很坚持的拨弄着琴弦,那些小姐姑娘们用手帕捂住半边脸,两眼泛着亮晶晶的光打量着他,这个男子弹的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但他眉宇间的认真和专注,却别有一股动人的神彩。
落月拿着棉花糖,那棉花糖因为晾在空气里太久已经不蓬松了,蔫蔫搭搭的缩在一起,原本莹白的糖丝笼上一层淡黄。
她侧着头专注的听晨殇弹琴,这调子虽然不连惯,但她觉得很熟,好象碎玉日前弹过的,名字叫什么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叮叮当当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晨殇吁出一口长气,弹琴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比学剑要难多了。
“丫头,好听吗?”他仰起头来看着站在面前的落月。
落月点点头:“好听,你再多练练肯定会更好听。”
碎玉惊诧的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善意委婉的言辞,原来她不是愣头愣脑的直肠子啊。
大大的笑容从晨殇脸上漫出来,他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顿时把娇小的落月比了下去,他伸出手来揉揉落月的脑袋:“丫头喜欢就好,这琴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了。”
他做这个动作随意自然,好象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但是就在今天以前,他还不过是一个比较清瘦的少年而已,虽然也比落月高,但让他垂下手来摸落月的脑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那声音飘渺如仙乐,却是从外面的空中传来。
空中落下纷纷扬扬的花瓣,阵阵馥郁的香气从空气里弥漫开来,众人皆是惊诧的抬起头来,不知道是谁的排场如此夸张。
六名清丽艳绝的少女手提花篮虚浮上空,姿势曼妙的撒着花瓣,身后雕金座辇上罩着白纱,隐隐能看见里面殷红的身影。
晨殇张着嘴,能这样将人悬浮在空中如履平地般轻松自如,除了流风和无莲,便只有夜白了,只是,他有必要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么!
落月一张小脸上也是说不清楚的神色,她呆呆的看着那道白纱后的红色人影,呆住了。
四周的人早已经全部拜了下去,原本落月给他们说无圣宫的人不是神仙他们就不信,现在这一排场一显摆,大家都以为仙人临世了。
少女和座辇轻如鸿毛的落了地,六个宫女对落月恭身下拜:“属下见过少主,见过晨殇大人。”
落月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手里捏着已经滴着糖水的棉花糖,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与那白纱后的人影胶在一起。
一只修长的手挑开白纱,落月盯着那只手,心脏一阵狂跳,脑海里有些许空白。
夜白垂着眼帘,殷红的长袍闲散随意的在座辇上舒展开,他缓缓抬起眼帘,漆黑的眼珠深邃如潭不可见底。
“少主。”清越寡淡的声音,落月手中的棉花糖棍子啪的一声掉了下去,是夜白,真的是夜白!她每天日思夜想的夜白,就站在她面前!
夜白低下头从座辇中起身,手中捧了一个精致华贵的锦盒,殷红的袍曳在撒满花瓣的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子,许多悄悄抬起头来的人都倒抽一口气,有如看见了天神。
夜白捧着锦盒向她走来,唇间慷懒淡然的笑意惊艳了周遭一切事物,落月小小的手紧紧抓住晨殇的手,指甲陷进他的手心。
“这是宫主送给少主的生日礼物。”落月接过那个锦盒,那上面,还留着夜白指上淡淡的余温。
他将锦盒交给她,点点头施了礼,同时目光淡淡的扫向已经成人的晨殇,也向他点头致意,他的一举一动都优雅从容,却偏偏将自己与众人拉出一道不可逾越的沟渠来,他永远那样高高在上,即使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仍然让人觉得,他离你很远很远。
“贺礼已送到,夜白先行回宫了。”他转过身去,落月指尖泛凉,就这样便要走了么?
“夜白。”她没有忍住,叫出这两个日思夜想的字。
夜白身形停住,转过身来,如画容颜恬淡如水:“少主还有何吩咐?”
落月咬了咬唇,地上伏着的人早已经抬起头来,看看她,又看看夜白,气氛十分怪异,怪异得让他们觉得,自己这种凡世之人,是不能理解仙人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