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离开时是一个人,回来却成了一大群人,呼啦啦一下站在王府大门口,着实风光无限。
送她进了云和轩,如英看见这么些人,一时也愣了一下,赶忙迎上来,低声道,“小姐可算回来了,王妃娘娘气病了,召了世爷回来,眼下正在静安居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又是这一手,温淑宜皱了皱眉,前世她男朋友的母亲不愿意他们相处也常用这招,因此她心里对这招有这十成的厌恶,撇撇嘴,“我不去,去了又要看人脸色。”
一旁的宁昱本欲离开,听见这话,却道,“还是去一趟吧,你现在才蒙长公主收为义女,便上不敬父母,旁人只会说你轻狂。”
“义女?长公主?”如英目瞪口呆,“小姐,这是真的吗?”
温淑宜冲她一点头,一脸郁闷地看向宁昱道,“那照你这样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世和王妃都在,你没有躲的道理。”宁昱直截了当地说道,看看温淑宜的脸色,他想了想,“我陪你去,想来她也不敢为难你。”
她正愁着该怎么把长公主收自己为义女的事说出来,有宁昱出面,那可好了,当下便同意了,宁昱又命从长公主府跟来的几名仆从也随行,正好一道在薛氏那里过过眼,省得过后麻烦。
一行人便往静安居行去,那边依旧门庭森严,气氛肃杀,里面的人远远瞧见他们走来,忙进去禀报,不消一会儿,周嬷嬷便出来,在院门外将他们迎住,“王妃娘娘吃了药,才睡下,若没有要紧的事,姨娘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这明摆着就是不想见客,温淑宜心里一松,正想顺水推舟告罪离开,那厢宁昱却已经开口道,“宁某奉长公主之命,送大小姐回府,特来与王妃打个招呼。”
大小姐?温淑宜挑眉斜视,宁昱却八风不动地盯着周嬷嬷,一脸冷肃。
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论起来,她比承凤郡主要大四岁,称一句大小姐也不错。
再看周嬷嬷那边,却是惊得舌头都打结了,“老奴敢问一句,方才,方才宁统领称我们姨娘什么?”
宁昱眯起眼睛打量周嬷嬷,“大小姐。”他停一停,稍稍提高了声音,“长公主已经收尊府上的温夫人为义女,嬷嬷若是听清楚了,就去回报王妃。”
周嬷嬷不可置信地看了温淑宜一眼,只见她此刻已经换上了长公主赠的衣衫饰,越发显得容色清丽,冷着一张脸,竟有了几分端华的气势。
她后退两步,连忙快步回院中,不消一刻,便出来请他们进去相见。
温淑宜深呼吸,当先迈步,领着一行人进了静安居。
薛氏果真是病了,面如金纸,无力地躺在榻上,翟清崇坐在窗前,一勺一勺为母亲喂药,见温淑宜进来,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小心地将薛氏扶了起来。
温淑宜想着宁昱的话,忙屈膝道,“给王妃娘娘请安。”
薛氏原本还算平静,一看到她,便拿手指着她,气得直喘。
“娘!”翟清崇见状,忙抚着薛氏的胸口,又给温淑宜递了个责怪的眼神。
“请安?你还来请安?是来催我快点儿死吧?好啊……你长公主的义女,真有本事啊!”薛氏断断续续地说着,脸色涨得通红。
温淑宜看她病成这个样,心里也些惴惴,原本想好的话一时都说不出口,宁昱却不管不顾,上前一步,“王妃安好,宁某这次随大小姐前来,一是转达长公主的心意,二是有些事要说与王妃知道。”他一挥手,两名侍女和两名杂役便走上前来,“这四个下人,是长公主赐予大小姐的,从今日起便伺候大小姐的饮食起居,另外,长公主吩咐,要宁某时时注意大小姐的安全,今后常来常往,还请王妃娘娘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宁昱话虽硬,但一次性讲该说的都说完了,温淑宜不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薛氏却被这话气得气血上涌,拍着床指着门口,声嘶力竭地吼道,“滚!都给我滚!”
。。。
 ;。。。 ; ; 这样的小丫头,温淑宜前世见得多了,娇气而已,天真烂漫,比泾阳长公主那样的贵妇要好应付许多,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微微一笑,“郡主自然是不用听我的,但若是让长公主来择选,郡主只怕就一点儿自主权都没有了,倒不如在我这里,郡主还能自己拿个主意,”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况且某些人的喜好,我可比长公主要清楚些。”
果不其然,承凤郡主的眼睛亮了一下,却还是有些犹豫,“我才不信,昱哥哥都说了,你们明明昨天才认识的!”
看来这位郡主当真对她上了心,想必昨夜在她走后又逼问过宁昱了,也不知宁昱对她说了什么,温淑宜存了分心思,语气依然轻快地道,“那倒不假,但郡主比宁统领小上不少,而妾身的夫君却和宁统领一般大,这年纪相同的男,爱好也应当差不多,郡主说呢?”
承凤郡主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嘟着嘴,却没再说话。
温淑宜在心里暗笑,知道这是被她说服了,便专心回头去看那些衣柜里的衣服。
泾阳长公主显然是望女成凤,郡主小小年纪,就是满柜的礼服正装,美则美矣,却老气横秋。而承凤郡主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怎么可能合适。
她微一沉吟,从柜里择了一套浅青色的小袄,配上以粉色织金梅花滚边的白色下裙,又拿了条橙黄色配浅蓝的齐胸襦裙,“郡主来试试这两套。”
承凤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喜爱,却摇摇头,“不要,不够端庄,娘一定不会同意的。”
谁说的天家公主富贵非凡,无忧无虑,小小年纪,却不能享受这个年纪应有的乐趣,硬生生被规矩束缚,又有哪里好了,温淑宜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微叹口气,笑道,“你只管试,长公主那里有我呢。”
承凤郡主绽开一丝笑容,小小的身灵鸟一般飞向内室去了,温淑宜笑了笑,自坐下喝茶。
而她却没看到,窗外,两个身影已经观察了许久。
悄无声息地从窗前离开,才走出几步,泾阳长公主便压抑不住话语中的激动,握住懿德翁主的手,低声问,“懿德,你看她像吗?”
懿德郡主愁眉深锁,左右看看无人,才轻声道,“长相与大皇兄倒是十分相像,性却不像,皇兄性如烈火,她却犹如温水,实在不好说。”
“性情这样的事,当今圣上生的几个皇,又有哪两个是一样的?这做不得准,”泾阳长公主抚着胸口,一双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了泪意,“前几日,看见那两颗珊瑚的时候我还觉得有可能是巧合,昨天见到了她,我就确定了,一定是他!他在天有灵,护佑这他这一点骨血留下来,还把珊瑚留给了她,送到我的面前,懿德,平哥哥他,从来没忘记过我。”
她说着,已经哭倒在懿德翁主怀中,泣不成声。
懿德翁主轻叹一声,当年泾阳长公主和泾阳侯成婚的事,别人不知道内情,她却是知道的。当年,先皇的中宫皇后无,便从旁支里挑了个父母双王的孤儿过继在膝下,赐名赵平,封为长平王,也和众皇皇女在一起读书。泾阳当年还是公主,自幼就和这位兄长青梅竹马,但碍于兄妹的名分,却总没法在一起,所幸他们并不是血亲,若是等下去,或许会有转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赵平不知怎的,竟查得了他父母过世乃是被先皇所逼,一气之下大闹一场,反出京城,一夜之间,京城局势风云突变,亏得当时还是侍读的廉郡王站了出来,带兵前去征讨,赵平被打得大败,最后自刎而死。
而就在那一日,先帝下旨,将她的表姐下嫁给举报有功的泾阳侯为妻。她还记得接到圣旨那一日,她赶到宫中,看见这位一向端庄的表姐披发跣足,捧着圣旨且哭且笑,让人看着便生辛酸。
如今十多年过去,长平王的尸骨也早化成了灰,但这条伤口在泾阳长公主心里,依然鲜血淋漓。
尽管如此,懿德翁主仍然有些疑虑,“姐姐,兹事体大,还是先细细查证为好,毕竟当年大皇兄以某犯罪诛了族,这万一……”她有些心虚地停了停,“只怕她会性命不保。”
泾阳长公主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拭去眼泪,轻声道,“我知道,但昨日看来,她在廉郡王家过得并不好,我想先认下她做义女,至少能保她平安。”
两人计较已定,不远处,宁昱正巡视过玲珑阁,见两人看过来,边朝这边施了一礼,抬步远去。
泾阳长公主的脸上不由现出一丝微笑。
懿德翁主将表姐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叹息一声,“姐姐,咱们该去朗玉阁看看了。”
。。。
 ;。。。 ; ; 行至门口,长公主府派来的车驾早已等候多时,见宁昱出来,婢仆们纷纷行礼,让开一条道,宁昱独自上了最前面的那匹白马,温淑宜由如英扶着上了车,接着如英也想跟上来,却被马夫拦住,“长公主吩咐,只请温夫人一人。”
温淑宜已是皱了眉,“怎么,伺候的人也不许带吗?”
那马夫生硬地道,“长公主自会为夫人准备好。”
原来帖上那个请她一个人,还真是字面意思的请她一个人去啊,长公主府里的规矩还真是奇怪,温淑宜想了想,对如英道,“你回去吧,世爷回来,就替我告诉他一声,顺便替我找找阿清。”
“阿清?”如英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早上跑掉的那只猫。”温淑宜粲然一笑。
自家小姐竟然用世爷的名讳来给宠物起名,如英愣了一下,也只得应了。
温淑宜点点头,坐回车中,马夫放下帘,车驾便动了起来。
不消一时半刻,长公主府那华丽的楼阁便又在眼前了。
这一次却是有侍女出来,直接将她领进了内堂。
“给长公主,翁主请安。”温淑宜见懿德翁主也在坐,便连忙屈膝福了一福。
泾阳长公主今日穿了件家常的粉色衫裙,面色格外红润,整个人犹如一朵被朝露润泽过的牡丹一般,温淑宜想起昨夜从翟清崇那里听到的轶事,刹那间脸色发烫,慌忙垂下眼去。
长公主却没意识到她想到了什么,温和地笑着,示意她平身,“昨日宴席上本宫瞧着廉王妃似乎待你并不亲厚,还怕王妃不放你出来,特特让宁昱去请,怎么样,还顺利吗?”
温淑宜一怔,不意昨天这样几句话间她就已经瞧出了端倪,但这是家丑怎能外扬,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长公主垂怜。”
泾阳长公主含笑点点头,却是旁边的懿德翁主“咦”了一声,“温夫人这对耳坠,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你果然好记性,”泾阳长公主端起一杯茶,浅抿一口,道,“是我昨日赠予夫人的,”说着又向温淑宜道,“你倒是戴上了,你年轻漂亮,也衬得起这红色,果然好看。”
她说到这,略停一停,话锋一转,“来本宫这里也还罢了,出去别出却要注意些,别叫人错疑了你父亲。”
泾阳长公主这句却是提了个大醒,温淑宜瞬间感到如芒在背,忙又一礼,“是,妾记住了,多谢长公主提醒。”
“你是个聪明的,本宫不过白说一句,”泾阳长公主说着又笑了,又对身边的侍女道,“去请郡主准备着,本宫和温夫人这就过去。”
承凤郡主的住处正是昨夜她没来得及进去的朗玉阁,一行人说笑着进去,温淑宜留意着园中的布置,不由有些惊叹。别的不论,就只说那一池荷花,就不该是这个季节有的,她定睛仔细去看才发现,原来那荷花池中竟然是一池温水,怪不得能在初秋还令花盛开。
不愧是天潢贵胄,真正富贵。
承凤郡主的绣楼也为精致富丽,她们进了门,就看见小丫头蹲在地上,跟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斗蛐蛐。
泾阳长公主不由地皱了眉,“凤儿,说了多少次,你也大了,该好好静静心,女红织绣,镇日和下人们混在一处,像什么样?”
见是母亲来了,承凤郡主忙挥挥手让侍女们散了,娇笑着扑过来,“娘,女儿知错了。”
“唉,你这个丫头,就爱撒娇,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好。”女儿这样乖巧,泾阳长公主有火也发不出,只好一手搂了她叹道,“你中秋宫宴的衣衫还未选好吧?娘今日找了个参谋来,一块儿帮你看看。”
承凤郡主看到了温淑宜,脸色早就挂了下来,指着她道,“娘,我不要她来帮我选!”
“凤儿没礼貌!还不道歉!”泾阳长公主嗔道,回头朝温淑宜歉意一笑,“这个丫头从小被本宫宠坏了,温夫人不要见怪。”
温淑宜忙道,“哪里,郡主天真浪漫,妾也喜欢得紧。”
泾阳长公主笑道,“那便好。”说着,带她进了内室,令侍女打开衣橱,道,“凤儿这一季的衣服都在这里,温夫人尽管挑,若有觉得合适的,就让凤儿试试。”
温淑宜领了命,便转身去看,只见偌大的紫檀雕花衣橱里有不下数白件衣裙,织金流彩,满室生辉,看的有些晕眩。
见她怔怔,泾阳长公主善解人意地笑道,“想必我们在这里,温夫人也不能专心,懿德,你陪本宫去外面走走。”
“是。”懿德翁主也笑了,上前挽住长公主的手臂,向温淑宜道,“温夫人只管自在择选,若是凤儿这丫头不听话,就让人来告诉我们。”
温淑宜忙躬身称是,承凤郡主早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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