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有谁天生是喜欢的,今后王府总要交到他手里,不好好着,怎么让人放心?好在今后有宛儿你时时能帮着他,我也能放心些。”薛氏的表情一下变得慈祥起来,拍着容宛的手笑道。
容宛低头和顺地笑着,悄悄抬眼望了一眼翟清崇,又慌忙低下,脸颊飞红。薛氏见她这副神情,笑得更是开心。
好一幅母慈媳孝的美好画面,温淑宜瞧着,却只觉得浑身别扭。
好在薛氏暂时也无暇再来顾及她,挥挥手将它们打发下去,便叫过几名侍女,扳过账目来开始查账。这几日功夫须得把账目查对完,然后启程回京城的王府,为翟清崇和容宛筹备婚事。
一想到婚礼,温淑宜心里就好像长了一根刺般。而抬眼看去,容宛正站在翟清崇身边,悄悄同他说着什么,翟清崇听得十分耐心,时不时地也回答几句,郎才女貌,正如一对璧人。
她只觉得心里的火烧得越发厉害了,只是人家现在是有正式婚约的未婚夫妻,而她却只是他的一个侍妾,甚至还要执妾礼对容宛跪拜,思虑及此,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薛氏的动作快,到第日一早,已将积年的账目全都核清,又雷厉风行地查出沈氏这些年守着这处富饶的庄却监守自盗的事,原本薛氏想将她送进大牢,亏得容宛求情,说婚前见刑事不吉利,这才免了牢狱之灾,改为赶出府去。
离开的那天清晨,温淑宜上马车前,正巧瞧见周嬷嬷将沈氏从庄里拉出来,剥去的平日里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头发不再挽作精明利落的发髻,而是像个普通婆似得散乱着,两眼空落落地地看着前方,仿佛生无可恋。
温淑宜感觉自己的恻隐之心有些蠢蠢欲动,她深深吸口气压抑下去,钻进了马车中。
有些人的结局是咎由自取,她若插手,岂不是坏了天道循环。
石县的城门已然消失在身后的烟尘中,温淑宜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短短半月,来时的心情竟已不复,而眼下,她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行人紧赶慢赶,脚程比他们来时快了许多,终于在晚膳时分赶到了王府,府中早已接到了信,在花厅中摆了宴席,权当给容宛接风。
既是亲戚,又是未来的儿媳妇,廉郡王却并没有表现得像薛氏一般亲热,温淑宜偷眼瞧着,觉得他似乎拧着眉头,有些不快。
她私心揣着,也许这位古板的王爷是在介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竟然在没过门前就先把事情坐实了,感觉丢了家门的脸。
而容宛的温柔和顺,又令他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快,翟府就开始为少主的婚事忙碌了起来。
这自然不干温淑宜什么事,她只能整日呆在云和轩里,眼瞧着翟清崇为那一应繁复的成亲礼节而忙乱。
这真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她竟然要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说丈夫,准备跟另一个女人的婚礼。
她心里越发气闷,而更令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是,自打她回到京城,宁昱还从未前来见过她。
难道他忘了先前说的话?抑或是决定彻底地遵守承诺,个月之内,不来见她?
温淑宜还是觉得不对,忙唤过玉烟,“你悄悄去一趟长公主府,看看宁统领在做些什么,若是得空,请他来见我。”
“小姐这是闷了?那不如亲自去一趟,想来一走就是半个月,长公主也想见见您呢。”玉烟眼珠转了转,悄声笑道。
这个是个不错的主意,成天闷在这儿,的确快呆不住了。她想了想,便吩咐人去告知了翟清崇一声,就让人去备马车。
好在翟清崇在外出这方面并未限制她,云生很快吩咐下人们备好车驾,温淑宜便从侧门出去,吩咐马夫往长公主府的方向走。
公主府的管事见是她来,忙十分客气地请她到会客厅中坐下,上过茶,才歉然道长公主却因着后卧病,正在宫中侍疾,已经几日不曾回府,这正中温淑宜的下怀,她便直接吩咐那管事请宁昱过来。
宁昱急匆匆地进了屋,一见是她,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能来?这是我义母的府上。”打发管事下去,温淑宜这才放松了下来,伸了伸胳膊,“烦死我了都快,成天端着架,累。”
宁昱“嗤”地一笑,“你该去看看长公主,每日几层衣衫,头上的发冠我看着比石头还重,人家可从来没抱怨过。”
“人家是天潢贵胄嘛,不一样,不一样!”温淑宜摇头晃脑地说着,趴在桌上,闷闷地道,“有件事告诉你。”
宁昱挥挥手下人们都下去,便大大咧咧地坐到她对面的椅上,“什么事?廉王妃又给你委屈受了?还是那位世爷也一起来找你麻烦?”
“都不是。”温淑宜犹豫了一下,“他要成亲了。”
“成亲?”宁昱皱了皱眉,稍一思忖,“和容宛?”
温淑宜点点头,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人说这些事,是不是不好。
宁昱微微挑了挑眉,“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温淑宜摇摇头。这是实话,她心里很乱,既不想因为容宛离开翟清崇,又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去成亲。
“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温淑宜接着摇头。
宁昱望着她,忽然叹了口气。
“稍后我还有些事,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
 ;。。。 ; ; 她再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头依然断断续续地疼着。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昏黄的烛光下,便有人影迎了上来,用薄荷脑油轻柔地替她揉着阳穴。
清凉的气味萦绕在鼻端,她感觉自己稍稍清醒了一点,挣扎着开口问到,“什么时辰了?”
“亥时二刻。”是如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让她安心。
她点点头,一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如英忙放下手里的活,在她背后塞了个靠垫。
她揉揉眼睛,眼前还并不清明。
“小姐……”如英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有些奇怪,笑笑道,“又出什么事了吞吞吐吐的?王妃要休了我?今儿无论出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是,小姐,”如英拉拉她的衣袖,脑袋往旁边一点,“世爷在这。”
“嗯?”她使劲摇摇头,试图看清楚,然而也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她想了想,拍拍如英的手,“你去找找玉烟,提前把行李归置归置,我估摸着也就这几日咱们就要启程回去了。”
如英仍然有些担心,然而却拗不过她,只得离去。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轻轻地被碰上。温淑宜这次舒了口气,靠在床头,朝那人影道,“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我都看不清你。”
翟清崇默默起身,将椅移近了些,却还是离她不近。
温淑宜皱了皱眉,性往床里让了让,拍拍空出来的地方,“坐过来。”
翟清崇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起身,但依然没坐到她身边,只是在床尾找了个空位,垂着头坐了下来。
歇息了这一会儿,她的意识也渐渐回笼,眨眨眼让自己的目光更清晰一点,她斟酌着开口,“我都知道了。”
翟清崇猛地抬头看向她。
她不由苦笑,“你那位表妹,今后绝对够你受的。”
“……这是跟小宛没关系,都怪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没喝多少,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就发现……”翟清崇语无伦次地说着,那羞惭的表情仿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所以,你不爱她?”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前世今生,我的心早就被你填满了,哪里还有空装下别人。”翟清崇喃喃地说着,却不敢看她。
温淑宜点点头,“我相信你。”
翟清崇一下不可置信起来,他震惊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你……信我?”
温淑宜耸耸肩,“她是你表妹,还没出代以内直系亲属。”
翟清崇张大嘴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噗”地笑出声来。
翟清崇主动凑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以为,这次你肯定会离开我了。”
温淑宜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没说过我会留下来,但我们两个人的事,与其他人无关。”
“嗯,跟别人都没关系,我总是爱你的。”翟清崇露出一点放松的笑容,抬手将她揽进怀里。温淑宜还来不及犹豫要不要挣扎,男人疲倦的气息便铺天盖地而来。
“我好累……”翟清崇靠在她的肩头,低低地说着,“每天一闭上眼睛都是你,睁开眼睛也是你,偏偏又不敢来见你,怕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
轻叹口气,温淑宜拍拍他的背,“哪怕我不原谅你,也不会因为这件事。”
翟清崇蹭了蹭她的脸,又在她颈上轻啄了一口,“我知道。”
“那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搞不好明天又要上‘战场’,我得养精蓄锐。”她推了推他,试图说笑来挽救尴尬的气氛。
“我能睡在这吗?”翟清崇恋恋不舍地搂着她的肩膀,“燕燕,我都睡不好……”
温淑宜再次叹气,只得唤侍女来伺候两人梳洗。面对这个男人的脆弱,她总是没什么办法。
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有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抱着自己睡,她也得到了一夜违的无梦安眠。
而她所不曾想到的是,翟清崇无意间在她这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却让府里的形势变得格外微妙起来。
世爷在王妃宣布订婚的当晚就歇在小妾房里,被仆人们视为对这场婚姻和未来主母**裸的蔑视,也让院里的下人们重新对未来世身边的格局作了审视。
“小姐,厨房差人送来的早膳。”玉烟端着食盒进来,笑道,“可真不错呢。”
“是吗?”温淑宜正在如英的侍候下梳妆,闻言转过来看了一眼,不由咋舌,“蟹粉包?这可真是好东西。”
“可不是嘛!”玉烟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让人听着心里舒爽。
“你喜欢?那让他们多做些。”翟清崇换好了衣服,从外面走进来,正巧听见,便笑着道。
“世爷待我们小姐,真是没得说。”玉烟忙跟了一句,又逗得翟清崇笑起来。
“你这个丫头倒是天真的很。”他在桌前坐下,用手掂起一个包,张嘴咽了下去。
温淑宜在镜里朝他翻了个白眼,“着什么急,连筷都懒得拿了。”
如英忙递过帕,翟清崇接在手里,擦了擦,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镜里碰上,彼此都是一笑。
经过这一夜的相拥而眠,无可否认,先前受伤的心得到了感情的安抚,翟清崇的神情虽然依旧憔悴,眼神却恢复了几分以往的温暖明亮,温淑宜看在眼里,心头泛起一抹难得的甜意,之前担心的心思也放下了几分。
然而那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乌云,却仍然没有散去。
。。。
 ;。。。 ; ; 简短的会面很快结束,婚事既然已经说定,薛氏便开始打理一应事宜,打发几人各自回去休息。
翟清崇如蒙大赦,简直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一般朝门口快步走去,温淑宜怎能在这时候放过他,一疾步跟过去,好不容易走到花园中,前后无人,她才几步抢上去,一把拉住对方,“怎么回事?你想娶她?”
翟清崇一脸惊惶,着急着走,试图甩开她紧紧扯着衣袖的手,她却不屈不挠地拉着对方的衣袖,“……阿海,我要你解释!”
旧日的称呼在情急之下冲口而出,两人都是一愣。
翟清崇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荷花池边的假山石上,双手抱住头,“……别问了,燕燕,算我求你,别问了。”
看他一副这么痛苦的样,温淑宜一下哑然,她颓然松开对方,颤抖着道,“你……爱上她了?”
“我没有!”翟清崇像是受了冒犯一样抬起头来,又很快低下头去。
温淑宜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几天未见,这个人一下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更重要的是,那张脸上写满的绝望。
“怎么了?有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这让她的心一下纠紧了起来,越发相信这事一定有什么隐情,她蹲下身,柔声问道。
而翟清崇只是不停地摇头,“是我对不起你……燕燕,我放你走。”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哪怕……”温淑宜停了停,又焦急地道,“不管怎么说,至少我能帮你啊!”
“没办法,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翟清崇忽然抬起头来,握紧她的手,眼睛里发出灼热的光,“燕燕,趁现在我还能保护你,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她们就欺负不了你了!”
温淑宜一愣,翟清崇目光中的热切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堵着什么,然而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不肯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劝她快走。
最后她没办法,只得起身离去。
“小姐去哪儿了,叫奴婢好找。”玉烟一看到她,顿时松了口气,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应该是在园里找了她许久,“奴婢这就去找如英妹妹回来,”她说着,小心地瞅着温淑宜,“小姐……您还好吧?”
“啊?什么?”温淑宜满心都是翟清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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