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相信他的，他哪里舍得让你伤心？”叶若说得很无奈。
叶若这样的话璟燚愣了愣，一时无言以对。
似乎很能够理解璟燚的心情，叶若一笑，道：“那么，相应的，你是不是也应该不要让他担心呢？”顿了顿，叶若走了过来，一把拉起璟燚，道，“所以，我们现在一起去吃早饭吧。”
深深看了叶若一眼，手腕翻转，很巧妙地摆脱了叶若的手，径自走出了门。
“我自己会走。”
清越的嗓音传来，叶若笑着摇了摇头，举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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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可以说了吧？”璟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着一旁的叶若问道。
“什么事啊？”叶若问得很无辜。
璟燚忍了一口气，才道：“夜为什么还不醒来？”
“你不是说了吗？”叶若的语气似乎很不以为然，“他在睡觉啊。”
璟燚咬了咬牙，瞪着叶若没在说话，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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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真的玩得有些过火了，叶若叹了一口气，道：“璟燚，寒玥终究不是神，如果是你一个多月没睡觉的话，也该用些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的吧。”话语似乎无奈，却带着淡淡的心疼。
“夜怎么会一个多月没睡过？”叶若的话成功地璟燚停下了脚步，不过，璟燚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其实你知道的，只要有人在他身边，他是不可能真的睡着的。”叶若继续喝着粥，不紧不慢道，“目前为之，你是唯一的例外。”
我曾经努力地要他在我身边睡去，结果也只是他一夜无眠笑着等我醒来说“早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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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应该早就想到的，那张脸上的倦意太过明显，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这在离夜身上几乎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但是，它还是出现了，是不是表示真的到极限了？
本因为血咒，故而并未多想，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都说寒帝陛下无所不能，但是 ，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寂寞、无奈和伤痛的，怎么还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云霜在你身边一个多月，你就真的几乎一点儿也没睡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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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么自责，”看着璟燚的脸色，叶若大概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安慰道，“本来设计自己心爱的人，就不可能如平常一般冷静。”
叶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那个计划本就是漏洞百出，他根本就是笃定你当时心思繁杂绝对看不出来，而且，也是因为面对的是你，才让他那般束手束脚，不得不白班思虑周全计划，才导致晚上有云霜在睡不着白天也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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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夜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我也不知道，”叶若表示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他昨晚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只说翼儿这次从江南匆匆来去，都没有好好玩，不如过几天去走走吧。”
“那他过几天肯定就醒了，你根本不用担心。”叶若说得很轻松。
“但是，他这么几天都不吃东西，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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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璟燚那秀眉颦蹙、深情关切的神情真的很动人，但是，叶若还是很庆幸自己现在嘴里没塞什么东西，要不然她肯定一口喷出来了。
是不是恋爱的人智商真的就会下降这么多呢？
叶若很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果。
“那璟燚公子你被困阵中一个多月，不是也没吃东西吗？你有事吗？”叶若表情僵硬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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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采天地之气为我所用。
以离夜的功力，一年半载的不吃东西确实也无所谓，但是……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吧？”璟燚还是不放心。
“那你叫他起来吃吧。”这一次，叶若的耐心看来是彻底告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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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要……”璟燚还没说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殷悠举步走了进来。
虽说殷悠面上神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文潇洒，但是，璟燚还是觉得那样的语气中隐隐透着几许焦急。
或许察觉到璟燚的疑惑，殷悠忙开口解释道：“你不是也说了吗？残夜那么累，你就让好好休息吧。”
殷悠这几句话说得真诚之极，就差没拿把刀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以表诚心了。
璟燚不想在理会殷悠耍宝，一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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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似笑非笑地看着殷悠，殷悠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瞪了叶若一眼，没好气道：“很好笑吗？”
“不好笑，”说着“不好笑”，叶若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并不能说明这一点，“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寒玥了？”
对于叶若的问题，殷悠直接选择了无视。
开玩笑，璟燚要是真的现在就去把离夜叫起来，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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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夜在很多时候生活是很有规律的，表现在不论睡得多晚，他还是可以早起的。
离夜向来有个原则，那就是如果他在睡觉，那么，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别去找他。
璟燚如果真的去叫醒他，他当然是不会把璟燚怎么样？但是，他到时候没处撒气，殷悠敢保证，倒霉绝对就是他们这些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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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叶若所说，过了两天，离夜就醒过来了。
其实璟燚知道，无论如何，离夜都一定会醒来了。已经走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以阻止呢？
看着离夜恬静的睡颜，璟燚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样的美人沉睡图，平常也不是时常可以看到的。
而且，无论如何，他还活着，活着呆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愉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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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夜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
璟燚方起身洗了个脸，放下毛巾，一回身，就看见那一双紫眸幽幽，似有三千水色潋滟，正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他。
抱着无比的期待等他醒来，待真的看到他醒来，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的表情来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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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离夜坐起身来，对着他伸出手。
晨光沐浴着空气带着几分浅淡的氤氲，恍惚似有几许梦幻的色彩，那人美丽不可方物，朝着自己笑得温柔得近乎明媚，眉宇间盛放的曼珠沙华，流动的血色流动成很婉转的艳丽，那紫眸盈盈，水色粼粼，深沉仿佛将人的灵魂也吸了进去，却清晰地看见那倒影丛丛。
那只手修长白皙，璟燚觉得甚至可以看见那皮肤下流动的血液。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蛊惑，璟燚呆呆地走到离夜身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后来想起，璟燚觉得自己当时的表情肯定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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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燚有些恍惚地拉住了离夜伸出的手，离夜脸上的笑意似乎倏忽之间灿烂了起来，仿佛那窗外的阳光，飞扬一片。
离夜微一用力，璟燚倾身坐在了床边，离夜手臂一展，慢慢将璟燚拥进了怀中。
拥抱还是一如那笑意，温柔带着几分缠绵，令人沉溺。
“璟燚，”离夜在璟燚颈间深吸了一口，带着几分叹息，道，“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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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低沉而悦耳，轻浅却似有千般情意萦绕心头，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只是隐然间却有深刻的温柔缱绻。
璟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整颗心春水满溢，几乎无法呼吸却是不可思议的温暖和愉悦。
慢慢伸手环过离夜瘦削的腰身，鼻尖在离夜雪色的发见轻轻摩挲着，离夜身上那样纯然清澈的味道令人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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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既然起来，就先吃些东西吧。”半晌，璟燚稍稍平息了心中沸腾的情绪，在离夜耳边说道。
话是这样说着，璟燚放在离夜腰上的手却没有松开。
“待会儿吧，”离夜笑了笑，将下颚放在璟燚肩上，懒懒道：“我想抱抱你。”
璟燚只觉得一股血冲进脑子，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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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腰间的手似乎有越收越紧的趋势，离夜挑了挑眉，又问道：“你觉得如何呢？”
“最好……”璟燚鼻息在离夜颈间轻轻地摩挲着，“一辈子就这样。”
离夜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来，稍稍向后拉开了距离，倾身捧着璟燚的脸，在他颊边亲了亲，然而，拉开了璟燚的手，站起了身来。
伸了一个懒腰，离夜转过头，对着璟燚眨了眨眼睛，道：“虽然我也觉得这样不错，不过，总还是要起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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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离夜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个童稚的嗓音响了起来。
离夜看着大门的方向，宠溺地笑了笑。
璟燚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拿过一旁的外衫披在了身上，亲身在离夜额上一吻，柔声道：“夜，早上好！”
感觉到额上温暖的触感，一转身看见孩子明媚有如阳光一般笑容，离夜深吸了一口，唇角勾起悠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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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受到，我是如此真是地在这个世界活着。因为这个世界有你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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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寒玥，”叶若也稍稍收拾了一脸的玩笑戏谑，不过，满脸的笑意依旧有如闲话家常，“现在江南这兵荒马乱的时期，你怎么就想到要去那儿呢？”带着真实的疑问。
战争有太多的不确定。离夜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现在带着翼儿去这样的地方实在有些费解。
“荒和乱是一定的，只是这兵马就未必了。”离夜悠悠道，似乎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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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觉得自己眼皮似乎跳得有些厉害。
虽然现在的确是秋天没错，但是，怎么连马车里感觉到秋风那个吹啊？吹得人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闭着眼睛在心里念了几十遍“错觉，错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叶若透过车窗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不由得要感慨一声“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啊”。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离夜这个人说话本来就是那样嘛，也没有稀奇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犯嘀咕，那家伙不会又做了什么吧？
或者该说，他恰好又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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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这种荒郊野外，不是应该有一帮人跑出来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吗？”叶若突然打趣地说道。刚才的话题还是不要在继续得好。
看着叶若兴致勃勃的模样，离夜突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正在这时，本来骑马在马车外的璟燚也走进了车里。没说什么，只是很自然地走到离夜身边坐下，拿起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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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狐疑的目光在璟燚和离夜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离夜身上。
“你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叶若说得有些心虚。不过，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离夜不是应该很适应了吗？
离夜带着几分无奈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在想，古人诚不我欺。”
“啊？”叶若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和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吧。
璟燚笑了笑，接口道：“人说‘乌鸦嘴’，总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吧。”要不然怎么说什么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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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还在想璟燚那句带着几分促狭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本来想要开口询问凤渊的话却突然被马车外的声响噎了回来，而且，差些噎得岔了气。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一个有些粗犷的嗓音吼道，“都停下来，否则把你们都杀了。”
还有些嚷嚷的声音，看来他们是被包围了没错。
终于很深刻地理解了离夜和璟燚那两句话的意思，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居然连台词都一模一样啊。
是不是该恭喜自己心想事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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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的好戏当然不能错过。
叶若一脸的兴味盎然，想着能不能出去现场观摩一下。
“若儿，好好呆着。”离夜有些无奈地说道。
没有一丝的强硬，没有一点命令的意味，一如平常的沉静与漠然，却令人无法拒绝。
离夜有些无奈地紧了紧搂着翼儿的手臂，那张稚气的小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与叶若那张脸上如出一辙。
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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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既然说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那么，我等从这儿路过，给些买路财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如诸位开个价码吧。”
凤渊的声音不卑不亢，温文有礼，带着他独有的明朗释然，不像是对着正一脸凶神恶煞的强盗，倒像是在与自己有些任性的友人彬彬有礼地商量着什么。
叶若挑了挑眉。看来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有趣啊。
凤渊他们是离夜的朋友的同时，更是属下，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做法也是很一致的。
面对这样直面的挑衅，不是应该给以最强力的回击吗？
但是，现在呢？居然还在这儿跟人家打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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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拉开了些帘子，目光在外面逡巡了一圈。
叶若面色僵硬地放下了帘子。
亏她那么期待地想要看看这位赶来打劫寒帝陛下的人盗贼的英姿，但是，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打劫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不是稳赚不赔的吗？怎么这些家伙穿着打扮跟难民没两样？
看那身子骨，活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就算现在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也不至于落魄到这样的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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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了然地看了看一旁的璟燚，又看了看正与那帮人抬价还价的凤渊。
她现在真是太能理解他们了。
看那些所谓的盗贼一副拿着刀都在发抖的样子，要她去动手她都觉得可能会有一种欺凌弱小的罪恶感啊。
对付这些连普通人都不如，看来已经饿昏头了人，如璟燚和凤渊这样的人也是难得动手的吧。
不过，饿？
这是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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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渊讨价还价的结果是将车上所有的馒头都贡献出去了，当然还附带凤渊将那拿到自己身前的大刀断成了点心分给了众人。
糖与鞭子，恩威并施，果然是好手段啊！
叶若心里感叹着，却忍不住狐疑地等着殷悠，咬牙问道：“寒帝陛下方才说的‘荒’，隐先生是否可以为小的解惑啊。”
那样咬牙切齿的模样，说是威胁还比较令人信服吧。
殷悠笑了笑，终于还是开口道：“金陵侯谋反，然而，军队还未走出江南。以金陵为中心，江南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
*
叶若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果然那些脸上的疲倦与饥饿并不是错觉，这就是离夜所说的“只有‘荒乱’，没有‘兵马’”的意思吧。
鱼米之乡的江南，粮草问题本就不是应该重点考虑的问题，然而，却在金陵侯出兵之时，恰好突然爆发饥荒，不仅是金陵侯，而且是江南的百姓，都是猝不及防的吧。
该说是恰到好处吧，行军却没了粮草供给，金陵侯现在的境地根本是上不得下不了。
离夜，我真的很想认为这与你无关的，但是，这样没有丝毫破绽的精妙计算，不是一句偶然就可以解释的吧。
*
看着叶若一脸的苦思，殷悠笑得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