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大的房间,四面堆满各式各样的药草,差不多占据了屋子的十之五六,药草的一旁,放着几具火炉,炉正旺,炉子上烧着铜锅,铜锅里发出阵阵浓浓的药香。
“你醒啦?”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掌柜端着药走了进来。
“酒鬼”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的躺在床上,慢慢的思索着。
突然道:“我在这里多久了?”
陈掌柜道“一天一夜。”
“酒鬼”道:“我的朋友呢?”
陈掌柜道:“这是他叫我交给你的信。”说着递上一个信封。
“酒鬼”打开信封,只见写着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尚有事先行一步,保重身体。”
“酒鬼”整个人似已若然僵木。呆呆的躺在那里,神思却早已飞越六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有事要到关东,因为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在关东。在去关东的前一个晚上,满天的繁星。
林艳荷正在病中,她的身体很虚弱。他并没有告诉她要去外面,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够完整的回来。就在林艳荷熟睡时,他就悄悄的留给她一个信封,信封上就写着,“有重要事要出门。保重身体。”
“酒鬼”叹道:“有酒吗?”
陈掌柜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病了吗?你中了酒毐,而且肚子石下腹靠近膀胱那段肠子已经在腐烂了。”
陈掌柜接着道:“不过并不是没得救,这个大夫是我的好友,自当会竭尽全力了,但你必须先戒酒。”
“酒鬼”淡淡的笑了笑,缓缓的闭上眼睛,凄然道:“你觉得我不喝酒能活到现在吗?”
陈掌柜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他自然知道,他自己也是酒徒,开店卖酒的掌柜通常都是酒徒来的,若不知道酒的滋味,又怎能将酒发扬传统呢。
“蝼蚁尚知苟且偷生,何况是人。你那么的想去求死,枉费我用心的去救你。”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中年人,负手立于“酒鬼”的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小辫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赫然是半年前的大年之夜在戏台弹奏的小姑娘。
陈掌柜起身迎接,白衣中年人摆了摆手。
“酒鬼”证了证,把头转到床的另一边,他不敢正视着他们,特别是那个辫子姑娘。
“你不敢看我吗?”一个小姑娘声音传来。
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
“酒鬼”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如此的尴尬过,若床上有裂缝他必定会考虑钻进去,他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陈掌柜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白衣中年人道:“这位便是大夫,叫完颜通,人称“斗阎罗”,是在下的第一生平好友,半年前从长白山下来,咋天我刚去探望他,那时恰好你病了,只好顺便让他看看你。”
“酒鬼”慢慢的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笑道:“在下失礼了。”
女真族完颜通部人,在江湖中从未听过,是一个不可一世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部落,身穿着一身的白衣象征着他们的高雅和尊贵。
完颜通摆了摆手,道:“失去礼节并不是会觉得可悲,失去活着的信念才无药可救。”
完颜通顿了顿接着道:“你在这半年的事陈掌柜也说了,你叫郑天龙,你是世家之后,也是名侠之辈,你应该像你父亲一样。没想到竟意志却如此消沉,你太令人失望了。”
郑天龙在听着,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这话了,但使终不能改变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的为他做了很多事,他都不置一理。
突然,郑天龙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又慢慢的要从床上走下来,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掌柜疑道:“你要干吗?”
郑天龙道:“这里太吵了,我要出去喝杯酒。”
完顏通道:“你知道你还有多少天可以活吗?”
郑天龙道:“即使是明天,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我只是想喝酒。”
突然辫子少女抢到他的面前,道:“你还是躺下吧!你要喝酒我出去帮你买。”
郑天龙心中一震,表面仍冷冷道:“不必劳烦。”他看了看这房间,接着道:“在这里,我连水都喝不下。”
辫子少女跺了跺脚,道:“你要去哪喝,我陪你去。”
“雪儿!”完顏通喝道。
雪儿一跺脚,退到旁边,才知道刚刚一急之下的言语,不禁脸色发红,低下了头。
郑天龙笑了笑,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素来喜欢独来独往,告辞!”说完缓缓的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了门,雪儿才抬起头,怪道:“爹爹,你明知道他你还让他走。”
完顏通道:“脚长在他的身上,怎能怪我,何况我们与他非亲非故的,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不像有些人,不知自己的言语分寸。”
雪儿还想说什么,但听到父亲说到自己,不觉脸色发烫,低下头再也说不出来。
陈掌柜道:“难道他的病真的治不好吗”?
完顏通叹息,道:”我治得好他的人,却治不好他的心。对了,你可知道他心中的女子是谁,竟让他如此的意志消沉。”
陈掌柜沉默了一阵,道:“就在镇边的那条街上,里边一片梅林边上的那座林府。但具说府上的年轻女子都在几年前嫁作人妇了,连林府的小千金林艳荷也被许配到临镇的一个崔家人户,据说也是大户人家。”
——
………【洞穴的扑朔迷离】………
荒山,荒凉寂静。阅读文字版,请上'
郑天龙拿着酒瓶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山上走去,走的是那么的慢。每跨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力,但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荒山!
梅林!
梅花早已调零,四周长满的杂草,显然是有大半年没有人来打理了。
他走到一棵较大的梅树下,拍干净一块石头坐了下去,长长呼了一口气,他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他抿了一口酒,慢慢的倚在梅树杆上,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何涛又想到了那个少女,叫雪儿的少女;渐渐的进入梦乡。
他实在太累了。
秋风吹过,梅树支支作响,怎奈梅树纵有一身坚硬的傲骨;却怎么能禁得起岁月的消磨,花谢花还会开。
但人呢?
当青春逝去之后,是否还能再追回呢?
没有人可以追回青春。剩下的只能有思念,寂寞。
思念纵痛苦,但若不思念,人纵然活着,也只不过是个躯壳。
就在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轻笑。
在这寂静的荒山中,轻笑声显得特别明显。
他的眼皮动了动,人却没动。然后他又听见一声轻呼,是一个女子的轻呼声。
他突然睁开眼,向呼声中冲了过去。他那一身潦倒的身体似乎片刻间充满了力量,在那瞬间消失在梅林中。
梅林后园中寂无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前方。呼声就是这里发出来的,在他凝视的地方,正是一个洞穴。
洞穴四周长满了草,唯独洞穴的入口处杂草横卧在地,似乎在告诉他,只能朝这里进去。
他摸出怀里的酒瓶,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慢慢的朝洞穴走进去。他觉得,竟然有人特意请他进去,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一向都不懂得拒绝别人。
一进洞穴,他的眼睛、耳朵,他的身体每一根肌肤,都变得那么灵敏、矫健。只要有一点不详的气息和杀气,他都能作出反射的准备,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
突然间,十几道乌光从他的面前急射而来,这些乌光笼罩着整个洞口,不管如何闪避,都无法躲开这些致命的乌光。
但他好像早已准备了会有这一着,剑光一闪,这些致命的暗器就全无消息了。
他依然缓缓的向前走去,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停下来,他的眼神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他觉得武功是另一种的艺术,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靠真力硬拼,而是要自然顺境。无疑是以慢化快,借力挥力的上乘境界。何况暗器在前面射来,固然可以往后退,即使纵然能成功,也必定会被抢得先机,那么等暗器再次射来时,想再退,就不可能了。
郑天龙眼里闪着光,忽然间狭窄的洞穴被一种无形的寒气所冻结。接着他就看见三条白色的影子迎面向他扑了过来。
突然身子凌空一翻,三个白影手里各多了两柄短剑,已闪电般的向郑天龙刺出了十几招,竟是正宗的武当内家“六环剑法”!
郑天龙怔了怔,马上就箭一般的冲了过去,他走起路来走是慢悠悠,但此时的变化,竟然比在水里游泳的鱼还灵活。阅读文字版,请上'
他站定了身子,慢慢的转回头,正好看见三个白衣人刚刚落地,六把短剑竟还向前猛刺去,刺进去的无疑是空气。
三个白衣人也怔了怔,过了半响,只觉得全身汗毛都悚粟起来,刺出的剑竟忘了收回来。突然猛的回头,就看见郑天龙很悠闲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发出耀眼的光芒。
良久良久,郑天龙缓缓道:“三位是武当门下?”
一个白衣人动容道:“正是。”
郑天龙冷笑一声,道:“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会打埋伏?”
白衣人正色道:“贫道决无伤好人之心,只是阁下做的伤天害理事太多了,下手不得不慎重些。”
“伤天害理?”郑天龙腮旁的肌肉一阵颤动,道:“那敢情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白衣人厉声道:“你是魔教护教法王,你自己做的事难道还不知道吗?”
“魔教”两个字说了出来,郑天龙不禁为之动容。
白衣人接着吼道:“你不但残杀武林人士,还不知廉耻竟然把我的小师妹给你这个畜生”说到这放声大哭起来,但又马上停止哭泣,挺剑而上,直刺郑天龙的下腹。
郑天龙在沉思中,竟未发现短剑刺来,只感觉有一种凌厉的剑气直逼过来。
这时,郑天龙的身子却已在这一瞬间,腰部紧贴着剑锋滑开,剑尖的寒锋,贴着他肌肤时的一刹那,他已经退到了后面。
白衣人这一剑竟快得不容对方身势变化,剑锋已转,横冲过去,用的竟然是拼命的招式,就在这一刻,另外两个白衣人也冲了上来。阅读文字版,请上'
这时白衣人短剑已化作一片寒光,在瞬间又刺出了十几余剑,但剑法辛狠毒辣,显然不是武当剑法。
郑天龙骤然间被他们的剑势逼住,暗中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这三个白衣人是武当的三名结义兄弟,说话的那位正是大哥,他和同门小师妹是一对恋人。但在成婚的前一个晚上,小师妹突然被称魔教护教法王的人掳去,而且还被残忍的糟蹋了,之后小师妹整天以泪洗脸,终于在一日跳下山崖他的未婚夫在伤心绝望之时,对天发誓必报此仇。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们三兄弟根据武当的“六环剑法”领悟出另外一套剑法,称之为“肝胆相照”,此剑法全为拼命招式,而且还彼此互相默契配合。即使他们三个人中有一人豁出命让对手杀死,其他的两个人也有足够的时间和对手同归于尽。
又是十招拆过,白衣人剑出得更快,剑剑不离郑天龙的要害,时而剑尖到了腰骨,时而剑尖已到了喉咙。
他身经百战,却从未遇见这么诡异的剑法,几乎能令他接近死亡。
此时此刻,他即使向左闪,右肋难免中剑,向右闪,左肋难免也中剑。况且倘若顾全了腰骨,那咽喉必定多了一个窟窿。
郑天龙固然可以拔剑,但他并不愿意伤害无辜。他知道,这只是个误会,一个平平常常都有的小误会,他并没有去解释,他平生不愿多嘴说话,他觉得嘴生来就不是只用来说话的,而是用来维持生命和喝酒的。
郑天龙忽然扬起左手,轻轻一隔,三个白衣人同时向后退去,眼神充满了不信和惊惧。
他们泣心呕血了一个月的时间创出的剑法,竟然挡不了眼前这个人的轻轻一隔。
郑天龙静静的凝视着他们,苍白,憔悴,冷漠的脸忽然瞬间凝固了。
因为他看见三个白衣人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的背后,接着他就感觉周身疾风满洞,也不知道有多少银光乌芒,已暴雨般向他射了进来!风声尖锐,显然是顶端高手所发,正是必将郑天龙连同三个白衣人都置于死地。
哪知郑天龙身子拔起,凌空旋转一圈,一只手已经接了七八件暗器,没有被他接住的暗器,就都一一被他的剑鞘隔开。
“小心!”一声尖呼!
但郑天龙已经发觉迟了,一道刀光,自黑暗的洞口急劈而下!
这一刀砍下,无疑可以把任何一个人的脑袋劈成两半!刀势刚猛,刀风凌厉,无论在时间、部位都拿捏的精准,也似乎算准了郑天龙绝难防范。
这一刀并没有砍在郑天龙的脑袋上,郑天龙身形一闪,刀光堪自他的面前劈下,竟未伤他毫发。
“当”的一声,钢刀砍在地上,火星溅射,显然是用力过猛,持刀人似乎吃了一惊,抛下钢刀,人已惊入黑暗中。
郑天龙右手一扬,手中的暗器已飞了进去,没入黑暗中,黑暗中响起了一阵短促而刺耳的惨呼。
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自黑暗中动了出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瞪着郑天龙,像是想说什么!
“苗堂主?怎么会是你?”三个白衣人同时颤声道。
七八件暗器打在他的胸口和喉咙上,他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头,忍不住的拔掉插在喉咙的那根刻着白色凤凰的八角毒镖。
一声狂吼,鲜血溅射,倒在了地下。
景色惨不忍睹,他以暗器成名,但最终却死于自己制造的暗器之中。
就似一个人若太痴于情,往往伤害的却是自己。
惨声响过,四下有复寂静。
过了良久,只听一声叹息,叹息中充满了后悔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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