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准她没别的去处,故意这么说话气她。
春香毫不示弱,操起大汤勺“珰”地一下砸在桌上(按春香当时的心情恨不得砸死这王八羔子,但想到她的肚子里还有一条无罪的小生命,到底没能忍心砸下去,只好砸桌子出气。),破口大骂:“你给我充什么主子样,你不就是一小/三吗?”小那母子看她们越骂越不像,赶紧死命拉开她们俩,把敏丽撵到二楼去了。
春香也曾到原来那家中国餐馆找过老板,看能不能再回去包包饺子、包子,不成的话哪怕洗碗、扫地也比呆这儿强啊。可是那家餐厅已换了老板,走高档路线,改卖鱼翅鲍鱼燕窝了。
她也找单姐姐哭诉过,单姐姐虽然也附和着一起骂了敏丽,但是她不愿出头管这件事。春香也知道,因为那50万日元一事,她把单姐姐搞得很狼狈,单姐姐虽然说不记得了,但是在心里面哪能没有阴影呢。
再说了,春香虽然入了新宝,至今也没抓到几个下线,对单姐姐没有什么贡献。而小那一家就不同了。连没出生的孩子都加入了不说,小那姨父一家在小那的动员下也加入了。老姨父是残孤委员会的秘书长,他一下子就发展了几百个下线。所以,单姐姐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春香而去得罪那家的。
那家酒楼的这份工作对春香来说成了鸡肋,辞了吧,家里的生活需要这笔钱,不辞吧,每天都要受敏丽的欺负。
每天下班后,她不想马上回家,坐在公园里胡思乱想。如果当初和保财回国的话,现在就是主任夫人、博导夫人了,哪个敢对她疾言厉色吆五喝六啊,她也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在这样的小餐馆屈就啊。
嗨,人生啊,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错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想到这些,肠子都悔青了,她放声大哭。反正夜晚的公园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只有青蛙的鸣叫伴随着她悲切的哭泣声。
原来还偶尔有一两个年轻男人下夜班后会来这里遛狗,自从传出她凄厉的哭声后,都吓得去了别的公园。
哭过后,她就骂,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小山包、对着池塘骂,把敏丽这个臭**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一个遍,即使这样,心中的块垒仍然无法完全消散,她有一种破坏、毁灭的冲动。
她四下寻找工具,在池塘旁堆着许多鹅卵石,操在手里狠狠砸向自动售货机,看见机器的玻璃在她面前碎得稀里哗啦,一种痛快淋漓的舒服感走遍她的全身。
以后,她每天都要来砸机器,不砸就像缺点什么,浑身不得劲儿。
一天,她在老时间来到公园,忽然发现一个警察站在那里,把她吓出一身冷汗。这个阵地看来只好放弃了,要开辟新战场。
不是所有的自动售货机都可以砸的,要地点偏僻人迹罕至。那段时间,因为没找到新战场,她每天坐立不安烦躁难受,因为儿子不听话还甩了他两巴掌。
她出门在外时,骑车也好,坐电车、公交车也好,两只眼睛像猎豹一样滴溜溜不断搜索着目标,经过几天的逐一访查,终于被她找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这里比原来那个公园更大更僻静,离车站较远,附近又都是公司和工厂,没有住家,所以到了晚上遛狗的人也不来。
她最近一下班,就弯到这儿来砸机器,直砸到浑身发热大汗淋漓后才回家。每天不砸点儿啥不破坏点儿啥的话,她一定会疯掉的。
这不,今天她又来了。眼看脚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她又举起了手中的石头。正当她砸得兴奋不已忘乎所以的时候,那边走过来一个女人。
春香有点胆怯了,怕她去报警,她收拾一下东西打算开溜。蓦地,发现那个女人停下了,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朝着其它的机器狠狠砸开了。
哇,同好者哎。有了同伴胆更壮、气更足、也不寂寞了,还犹豫啥,继续砸吧。
“匡当……”,万籁俱静的晚上,“匡当”“匡当”的声音显得那么嘹亮,比世界上任何音乐都美妙动听。
春香砸红了眼,那机器就是死敌敏丽的脸,她要把她砸得稀吧烂,把她打倒在地,踏上一只脚,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敏丽,你个王八蛋,你个狗娘养的,这辈子我决饶不了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仇不报非君子。”旁边的女人疯了似地嗷叫着。
春香的兴奋达到沸点,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砸得酣畅痛快。看来比起孤军作战有个伴就是不一样。
女人一边骂一边砸,开始春香没去注意她骂什么,后来“敏丽”“敏丽”的字眼直往春香的耳朵眼里钻,她停下来,擦了一把汗,竖起耳朵细细辨别了一下,没错,是敏丽。难道这个女人和她拥有共同的敌人?
不可能吧?这世界也太奇妙了。如果真是这样,春香便要热烈地拥抱她并送上一个长长的香吻,然后声泪俱下地呼唤:“我爱你,亲人!”
“敏丽,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
没错,真真切切喊的确是敏丽。
春香把手中的石块往地上一扔,瞅了女人一眼,但见她蓬头垢面,脸上充满了悲哀和仇恨。
蓦然,一个激灵,春香想起她一定就是马桶女诗人肖诗。
“喂,喂喂,不好意思,请你歇歇手,你是马桶……,哦,不,你是肖诗吧?”
女人转过脸来,满面疑惑地望着她,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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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天下最毒妇人心(三)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
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
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仇恨满腔。
普天下被压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泪账,
要报仇,要伸冤,要报仇,要伸冤,血债要用血来偿!
消灭座山雕,人民得解放,
翻身作主人,深山见太阳。
从今后跟着救星共产党,
管叫山河换新装。
这一带也就同咱家乡一样,
美好的日子万年长!
夜深沉,四下漆黑一片。春香和肖诗扭扭歪歪斜靠在公园的长椅上高声吼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和《管叫山河换新装》。
她们头发凌乱,鞋子被踢出老远,一只脚上套着袜子,一只脚赤/裸着。她们各自手持一罐啤酒,唱一句,碰一下,灌一口。唱完后,两人齐声怪叫、狂笑、咒骂。
她们时而捏紧双拳,时而手掌相握,时而搂抱在一起。朦胧的灯光照着她们的脸,那脸上爬满了被风吹干了的泪痕,但是她们的神情已没有原来弃妇般的幽怨哀伤,她们的心里充溢着矢志复仇雪恨的壮志豪情。
一个月以后,春香客客气气辞去了那家酒楼的工作。临走前,担心那家忙不过来,还好意把朋友的女儿介绍给了那家。
女孩子名叫桂英,是个江西老表,今年二十多岁。因为家贫,通过国际婚姻中介,嫁给了北海道偏远地区一个身患残疾的中年农民,她是乘农闲来东京打工的。
她人长得不漂亮,但也不算难看,打扮得很土气,一看就是一吃苦耐劳的劳动人民。敏丽听说新来的人比自己年轻时,先紧张了一阵,见过本人后,就把心放下了。
小那母子试用了她三天,她做菜、跑堂、接待,样样拿手,洗碗、扫地、倒垃圾,件件抢着干。对敏丽更是一盆火似地巴结,一口一个老板娘叫得敏丽像三伏天吃了冰激凌,从里舒服到外。
小那母子瞧她的能干劲儿、麻利劲儿不输于春香,和敏丽又相处得那么热络,自然满意得不行,欢天喜地地把桂英留下了。
最近敏丽的脾气随着她的肚子日益见涨。她觉得自己是那家的有功之臣,为那家延续了香火,可是小那却不肯给她一个名分。
一方面是肖诗想拖垮他们打死也不离婚,另一方面是小那对肖诗怀有很深的歉意,根本不考虑离婚。
倒是那妈妈挺维护她,总是劝小那快把婚给离了。一向对母亲唯命是从的小那,在这件事情上特别固执,把母亲的话当耳旁风不理不睬。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结婚证没扯,婚礼没举行,新娘的婚纱没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要做母亲了,想想真是窝囊死了。
这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自然离她最近、地位最弱的春香成了她的受气包。
春香和桂英还不一样,桂英没有什么自尊心,一味顺从奉承迎合她,她放一个屁也是香的,咳嗽一声也被当成圣旨。
春香自己明明下嫁给了榻榻米工匠,却老爱端着个博导夫人的架子,让她看了触心境。
有时她也反省,自己对春香是不是过份了点儿,但是只要一转身见到她那副博导夫人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想气气她,挤兑她,让她心烦,让她不舒服。敏丽也觉得自己心理有点变/态,可是,就是改不过来。
你瞅瞅,米田虽然是个小工匠,但对春香呵护有加嘘寒问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春香一个半老徐娘,她也配?
我敏丽比谁差,要青春有青春,要外貌有外貌,身材凹凸有致,性格开朗大方,日语说得也不错。凭什么我工作找不到,正牌夫人当不了,肖诗、春香她们个个瞧不起我。我怎么这么背呀,什么时候才能转运啊。
春香走后,出气筒没有了。她就把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儿都结到小那身上了,看见他眼里就冒火星子,胸膛里的气流就不顺。只要小那在她旁边呆一会儿,她有理无理扯起嗓门就和他吵,就和他闹。烦得小那直躲她,有事没事找桂英说话去。
晚上睡觉时看着小那的光脊梁,敏丽更恨不得拿刀劈了他,若不是不想让肖诗看笑话,她真敢下手。
这块没有文化的臭狗屎,要不是你抗不住本/能,睡了我,会有这一连串的不开心不遂意吗?
奶奶的,你还算是个男人吗?要睡女人的身子,还要她为你生养孩子,却不打算为她的终身负责。
这杀千刀剐万刀的下流坯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从将军降为奴隶,终身做我脚下的泥,要你方就方,要你圆就圆。
那妈妈一直觉得儿子有愧于敏丽,所以当面从不说她一句重话,背后也决不讲她一句坏话,现在看她莫名其妙给儿子脸子瞧,乱发脾气,蛮不讲理,对春香那么一个好人也极尽欺负之能事,也就对她慢慢转变了看法和态度。
尤其是她对儿子那么凶悍霸道,让她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是你先招惹我儿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婆娘,干嘛还招惹他。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你心里没有点儿小九九,你会和我儿子上床?什么爱情,老娘不信。
那妈妈找不到人可以吐一下苦水,桂英就成了她最好的倾诉对象。
两个月以后,那家酒楼隔壁的中华居酒屋装饰一新,店名更改为“龙凤阁”,敲锣打鼓开业了。据说这个业绩并不好的餐馆,是被一位隐姓埋名的大买家高价买下的。
龙凤阁开张后,生意好得出了奇。每天是车水马龙,攘来熙往,杯觥交错,贵客满座。那家酒楼的客人几乎断了足迹,他们都被龙凤阁吸引过去了。
那妈妈说,龙凤阁来者不善,不会是要搞恶性竞争,逼我们倒闭吧?
小那说,您想得太多了,这哪儿可能呢。他们这是新开张,为了抓住客源,割肉销售,卖得越多,亏得也越厉害,总有支撑不住的那一天,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还能打肿脸充胖子充到什么时候。您瞧好了,最多再有一个星期,他们就要恢复正常价格了,到时,我们的那些老客人也就都回来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价格没有回升。
一个月过去了,价格还是老样子。
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龙凤阁的割肉销售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那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那从北京中南海聘请来的特一级厨师烹制的美味佳肴,那温馨优良宾至如归的服务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人,创纪录般的空前盛况连电视台、报社都惊动了。
电视台从早到晚滚动播报,现场直播,各路明星现身说法,大力推荐,大报、小报、期刊杂志铺天盖地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些都让奇迹变成了传奇。
许多人不远万里从遥远的城市慕名而来,为了吃一顿饭甘愿排队等上三四个小时。
让小那母子欲哭无泪的是,龙凤阁的粉丝们宁愿在风中雨里打着伞、捧着菜单站上几个小时,也绝不对近在咫尺的那家酒楼瞟上一眼。
看着空空的店堂,空空的钱柜,小那母子的圆脸瘦成了干丝瓜条。
桂英不好意思白拿工资,她每天卖力打扫,把角角落落擦洗得又光又亮,简直可以当镜子来照,可是连个鬼都不登门呀。
眼看存折上的金额一点点变少,最后快缩成零了,小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逐个给老客人打电话请他们上门,说今天我请客,你们一定要赏脸噢。可是他们都推三阻四没有一个愿意前来。
这是为什么呀?以前他们来店里吃饭的时候,小那在逢年过节或客人生日的时候,都会奉送一碟小菜以表心意,那时他们是多么感动,多么千恩万谢啊,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呀?
单姐姐也是的,自从龙凤阁开张后,就没有再踏入过那家酒楼一步。好歹俺也给她发展了几百个下线嘛,就这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看看我们这里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啦,臭娘们。
小那虽然在心里直骂街,但是还是按捺着性子给单姐姐打了无数次电话,她却连一个回音也没有。
小那不得已又委托老姨父给她打电话,还是毫无反应。
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