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亲人的离去,带给雷昊一种心毅上的坚强。
那时,他还有一个跟在身后,粘着他的钟萱。那个傻丫头,从三岁时就说长大了要给雷昊当皇妃,恐怕那时候她连皇妃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前一会儿还和他笑脸如靥的少女,整个天地间就剩下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雷昊不知什么是心动,可他此刻知道了心痛的感觉。他不承认喜欢那个从小粘着他的丫头,可他现在却舍不得。
无声的泪,凄烈的风,可黑色的雪却停了。
雪停了,地面上铺上了一层黑色的雪,星空上的月华投落下来,仍然被黑雪吞噬的干干净净。整个天地只有雷昊孤单的身影,到底雪在他的脚下,还是他在苍穹脚下?
“昊哥哥,我长大了要给你做皇妃,你一定要等我长大……”这难道就是稚子的誓言?在懵懂的年纪,说着苍穹下最动听的情话。
“萱儿喜欢趴在昊哥哥的背上,也想永远的趴下去,陪着昊哥哥一直走下去。”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萱儿,难道你忘了你的皇妃梦?我在做梦,你又何尝不在做梦。
“萱儿长大了,已经不想当皇妃,萱儿也不要昊哥哥去当皇帝,萱儿只想陪在昊哥哥身边。看着你老去……”
雷昊泪如涌注,他感觉到了痛,那是心撕开的声音,谁说竖子无情?
“萱儿,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可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实现我们一起白头的诺言……”
风吹残了夜,却留下了一片黑色的雪。
月亮传情不自伤,缺圆时有聚无常。悠悠暗夜执着顾,只为一人泛泪光。
风过,雪飘。
雷昊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拖着身体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接近了村子,雷昊顿时感觉身心疲倦,一股巨大的倦意笼罩了他的身心,大喜大悲都伤神智。
村子近在眼前,雷昊却心中有了一丝不妙,整个村子漆黑一片,往常的这个时候,村子里会零星的有几盏油灯微弱的光亮,可是如今整个村子太静了,就连夜晚几条黄毛狗的犬吠都没有。
雷昊越接近村子,心里越忐忑,他心中的那种预感更加强烈。
直到……
空气中出现了一丝血腥气,雷昊脸色狂变,不顾身心的疲倦,狂奔入村,看到的却是在黑色的雪上洒着一层粘稠的血液。
空气中血腥之气弥漫,借助月光,雷昊看到地上的血液在黑雪上,居然诡异的泛着紫色。
雷昊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昊慌乱的推开村东头离他最近的一处房屋,房屋内,断肢残骸铺满了一地,他记得这是居住在村东头王叔的家,王叔家除了他自己和王婶外,去年还添了一个闺女。雷昊在她刚出生的时候,还亲手抱过她。
王叔一直寻思着,给闺女取个什么名好,虽然村里有‘贱名长命’的说法,可那是对村子里那些男丁。至于闺女,当然是名字越典雅越好,长大了,也能出落得水灵。这样的闺女才不愁嫁不出去。
就前几天,雷昊还戏耍的说道:“王叔,要不就叫诗雅吧。等她长大了些,就让她去跟着钟叔识几个字,都什么年代了,还女子无才便是德。王诗雅,这名字也不俗气,长大了肯定是个水灵的美人。”
那时候,王叔还很高兴的连说了几个好,雷昊记得那晚,王叔兴奋地睡不着觉,还特别把要给闺女埋下的女儿红,偷偷弄出来点,找到雷昊,叔侄二人,举杯推盏了一晚上。
雷昊记得,那晚王叔黝黑的脸上,泛起了红光。连说王家以后的闺女肯定是方圆几里最美的姑娘。
可是,雷昊看着眼前一地的断肢残骸,他的双眼留下了血泪,心中有万千的怒气欲喷射而出,在王叔家的床上,雷昊找到了还在襁褓里的王诗雅,雷昊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看着断气了的王诗雅,不肯闭合的清澈双眼,还不曾看够这个世界,就已经命丧黄泉。
雷昊双眼流出血泪,悲愤却似要炸裂他的胸腔,他轻轻的放下襁褓中的诗雅,仰头悲吼,声音如猿如啼,凄厉绕梁不觉。
雷昊此刻,刹那,癫狂。
在雷昊的身体最深处,有着一处青色的封印,封印足有数十个,在雷昊癫狂的那一刻,青色封印有了松动的迹象,一丝混沌的青丝从封印中溢出,流遍了雷昊的全身百骸。
随着雷昊的悲吼,天地间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接将房屋四分五裂。
雷昊癫狂中,一拳扎在地面,地面直接四分五裂,裂缝如小蛇向四周扩散,一个深坑出现在地面。雷昊如同失去了意识和思维,此刻癫狂中开始在村子里狂奔,他的身体快若闪电。
不过是呼吸之间,雷昊便将整个村子都找了个遍,没有一个的活口,只有一地的残肢断骸,而在钟萱家里的后院,雷昊发现了已经是奄奄一息的钟叔,钟叔也许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完整的躯体,雷昊感觉到怀里的钟叔似乎还有一丝气息,便下意识的将他带了出来。
雷昊将手按在钟叔的背上,一股青色的气流从雷昊的手中涌入钟叔的后背,此刻钟叔居然有了苏醒的迹象。雷昊血泪无声的涌出,整个人却沉静的可怕,不像人,更似魔。
“咳咳……”钟叔吐出一口堵在胸中的腥血,迷糊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血泪涌注的雷昊,此刻似乎有了一口生机,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想要抬起,似乎也没有了力气,只能放下。
“昊儿,萱儿呢?她在哪儿?”已经古稀之年的钟叔,此刻有了回光返照的生机,原本苍白的两靥有了一丝红晕。
雷昊看着怀里的老人,他已经没有了思维,此刻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都是血红。他歪着头十分费力地想了会儿,还是无法想起那个萱儿是谁。
钟叔两眼流泪,哽咽道:“都没了,都没了……整个村子都没了。所有人都死了,我也要走了,可我放心不下萱儿……昊儿,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萱儿,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张家,好狠的张家,我钟栗就算是下了地狱,也要转为恶鬼,诅咒张家生生世世……”
钟叔喃喃,似乎这一口生机,只要看到还有一个后辈活着,也就没有了牵挂,可是他放心不下自己女儿啊。
钟叔的话越来越多,可声音却越来越小,短暂的回光返照只能提着一口气,当气泄了,人便死了。
钟叔慢慢的不再言语,而是慢慢的安静下来,整个人又昏迷了过去。
雷昊轻轻的放下钟叔的身体,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杀机,他的思维如被封印,可他还有本能,本能里让他对张家生出了必杀之心,这股杀气混合着血腥的气息,让这片天地如凛冬寒月。
雷昊按着本能,身体直接腾空飞起,向高庙村飞去,他此刻似乎有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让他去撕裂天地。
随着雷昊的离去,在村子的东头,传来了驳杂的马蹄声,远远地有五骑身披军甲,从县城的方向奔来。
为首一骑,身材魁梧,手持八尺的长戟,浓眉虎目,双眉间有着一股狠辣,其后四骑跟在后面,全都无声跟随。
当魁梧甲士临近村子,看到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魁梧甲士翻滚下马,跪在地上,发出形同野兽般的怒吼,脸上留下了两行热泪。
其余四骑全都面面相觑的下马,没有言语,只是在他们的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眼前的一幕,居然是整个村子被屠,在神罗皇朝一统后,屠村这类残忍的手段,也随之销声灭迹。
魁梧甲士含着泪,一步步走在村子里,当他发现已经奄奄一息的钟叔时,整个人如同择人而噬的豺狼,他跪在钟叔身边,双手抓进土里,只有两行热泪留下。
“钟叔,这一切是谁干的?到底是谁……”魁梧如牛的甲士此刻却如小孩子一般,跪在地上,不停哭泣。
钟叔此刻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他的双眼已经迷糊,他看见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喃喃道:“昊儿,昊儿……”
魁梧甲士突然眼中露出凶光,脸上露出悲愤,更有无尽的杀机,低声自语道:“雷昊,怎么可能,村子养育了他十八年,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魁梧甲士仰天怒吼,整片黑色的天地间,只有悲吼回荡。
其他四骑默默地跟在魁梧甲士身后,脸上露出悲哀,只是这么跟着,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魁梧甲士冷静下来后,眼神冷漠,将手中的长戟插在地上,喃喃自语:“雷昊,在生之年,我誓杀你!为养育了你十八年的所有村民报仇。”
天地间似乎响起了一曲冥殇,随风飘荡。
魁梧甲士提戟上马,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带领四骑远去,只是这颗仇恨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生了根,又不知什么时候发了芽。
谁家儿郎战沙场,生也狂,死也狂!马革裹尸,热血话凄凉!
第二天,天明。
离阳县发生了一件大事,高庙村张家整个家族被杀,人头全被割下,在张家大门前摆成了尖塔模样,在人头堆里,离阳县县令发现了张家三公子还有张家主人张乾和供奉府供奉马伟的头颅。
血腥之气在高庙村久久不曾散去,与此同时,离高庙村最近的村庄,也全村被屠,村子烧为灰烬。
这件事,轰动了神罗皇朝的朝野,连神罗皇帝也为之侧目,离阳县供奉府供奉全部出动,在高庙村发现了灵力的波动,最后将这一事件定义为修灵士作乱。
 ;。。。 ; ;
第八章 瞎眼道士
离阳县这几日完全沸腾了,县内豪族张家差点被灭族,除了担当县丞的张邸因公务不在张家,很多人猜测,张家将会被灭族。
可在神罗皇朝一统后,天下虽时有山贼大盗出没,可这种灭门惨案却几乎没有听闻。再则,当时张家府邸还有一位供奉府的供奉在府,连他也被割下头颅,成了堆积人头塔的一个。
又是谁有这般能耐?连仙人也能杀。
离阳县内,此刻焦头烂额的县令大人,大气也不敢喘的坐在供奉府的厅堂,在厅堂上首,坐着一麻衣老者,老者鹤发童颜,下巴上的胡须扎着两行小辫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县令大人却大气也不敢出。
只因,麻衣老者是离阳县供奉府的大供奉,他可以不将新来的马伟放在眼里,可对这种在离阳县根深蒂固的大供奉,离阳县令也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
“县令大人,不知道你们查的怎么样了?离阳县豪族张家被灭门,我供奉府供奉马伟被杀,高庙村的邻村也被屠尽。怎么,难道县令大人就不打算想好一些措辞,向你上面的郡守交代?”麻衣老者淡然的看着唯唯诺诺的县令,冷声开口。
离阳县令此刻更加惶恐,可他的内心却十分憋屈,这件事除了县衙介入外,供奉府当时也第一时间去查看了现场,然后说是修灵士作乱,修灵士作乱,那是你供奉府的事儿,关老子什么事?现在居然质问起我了。
离阳县令心里的那个憋屈啊,可他又不敢丝毫流露心中的不满,只能抱拳,小心回道:“大供奉,张家被灭门,高庙村邻村也被屠尽,卑职觉得,两者之间必有蹊跷。说不定还有一些联系。”
麻衣老者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本供奉是来听你说屁话的?张家是生是死,本供奉毫不在乎。至于那个村子是不是整个村子都被屠尽,本供奉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我供奉府的供奉死在了离阳县,这事,县令大人恐怕还需要给供奉府一个交代。”
离阳县令点头称是,心中早就把供奉府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修灵士的事,是我一个凡间县令能管得?这狗屁大供奉明显是要老子来背这个锅,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离阳县令心里狂骂,脸上却露出恭敬,迟疑了片刻,说道:“大供奉,其实那个被屠村的村子还有个活口。他是县尉手下的一个伍夫长,据说是那个村子里出来的。在那个下黑雪的晚上,他回去过一次。本官问过他,他说村子是被一个叫雷昊的人杀光的。”
麻衣老者闭目养神,此刻点点头,说道:“继续说。”
离阳县令擦了擦汗,他发现自己在供奉府坐了才半柱香,整个身体都被汗水打湿透了,他也不过是五科登榜的一个读书人,才上任不过几年,县内就出现了这种事,恐怕从供奉府出去,郡守大人那里也交不了差。自己这个县令恐怕是做到头了。
“据伍夫长说,那个雷昊是村子的第一任村长在战乱时候捡来的孩子,在村子里生活了十八年,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夜之间屠尽村庄。”
麻衣老者眯着眼睛,冷笑一声,说道:“这和我供奉府供奉被杀有什么关系?”
离阳县令咽了咽唾沫,说道:“我问过高庙村的人了,他们说就在张家被灭族的前一刻,雷昊出现在了高庙村,还和张家三公子张远闹了一场,最后好像还是马供奉出面才平息的。卑职觉得,这个雷昊才是此案的关键。”
麻衣老者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那雷昊是修灵士?”
离阳县令邹着眉头,迟疑的回道:“好像是个凡人,没听说他开过灵。”
麻衣老者陷入了沉思,他把离阳县令叫来,本就没打算问出什么来,他曾经去过张家,在现场,他发现了一股很强大的灵力波动,这股灵力的强大,恐怕就是青龙阁阁内的青龙旗也比不了。
而且,他对当夜下的那场黑雪,也知道些许内幕,有些事,惹不起,就必须装作毫不知情。毕竟一个供奉府的大供奉,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