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嘴角翘起,带了几分的讥诮。
等他从皇帝的身边奉命出去到延庆宫看公主,在幽长的宫道上,去往延庆宫的必经之路的幽静处见到了前来送信的太监。
一见到他,那太监急忙跑了过来,打了个千儿施了礼道:“总管大人,怎么样?小人说得还行吧?”
“嗯,”魏公公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却不看他,只是望着天空的虚空处,“算你小子机灵。”
“那……公公,小人的赏赐呢?”太监说着,脸上的笑意慢慢绽放,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掌,对着魏公公晃了晃。
“少不了你的,”魏公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的,从轮廓上看,全是银元宝。
那太监一见,立即喜笑颜开,双手接过,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笑意更浓,“多谢公公,多谢公公!”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魏公公却慢慢的开口道:“慢着!”
太监转过身来,眨着眼睛问道:“魏公公还有何吩咐?”
“怎么……不打开看看?”魏公公对着他手里的那包银子努了努嘴。
“不必了,”太监一笑,“小的信得过公公。”
“别介,”魏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你信得过咱家,咱家可信不过给咱家包银子的人,你最好看清楚,别到时候有掺假的,你回来找咱家,咱家到时候可不认了。”
“哪儿的话……”太监虽然这么说着,手指却轻轻的翻飞,解开了那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他的眼睛都亮了亮,随手捡起一块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在嘴里咬了咬。
随即,他又看到两枚金叶子,眼底的喜色刹那爆起如烟花一现,又放在嘴里咬了咬,这才把包袱拢了起来,对魏公公说道:“行了,多谢公公,小的看过了,没有假的,即使再有,也不会去找公公了。”
“如此……最好。”魏公公说完,“你先走吧,省得咱们一起,被人瞧见。”
“是。”那太监急忙转身向前走,脸上的笑意依旧如花。
魏公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也没有离开,只是仰着头,看着辽阔的星空,静静的等待着。
不久,便听到一声“扑嗵”声响,魏公公转过头来,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有几分阴森。
他慢慢的向着那声音的来源处走了过去,看了看倒在花丛中的人,赫然正是刚才的那个太监。
他倒在那里,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四肢摊开来,已经绝气声亡。
那些银元宝和两片金叶子散落在别处,闪着幽冷的光。
魏公公小心把那些东西捡了起来放在包袱里包好,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往那太监的身边一扔,那页纸轻飘飘的落在太监的身上,如一道催死符。
魏公公却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后,那死尸犹在,月光清冷的铺开,映出那页纸上的几个字:“泄露天机者死,落款:云山散人。”
早已经溜出皇宫的“云山散人”,此刻正在红袖苑向着正在喝着安神汤的容溪和陪在她身边的冷亦修汇报着情况。
他一边微笑,一边说道:“王爷,王妃,属下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去的,怎么样?是不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缕着那长长的胡子,有模有样的走了几步。
冷十六在一边看着他说道:“你快得了吧,还仙风道骨,说好了这差事是我去的,偏偏被你抢了去。”
“怎么能是我抢的呢?”冷十五翻了翻眼皮,“明明是打赌,你自己输给我的。”
“哼。”冷十六重重的一哼,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好了,你们两个都有功,把上次的过折一件,行了,下去吧。”冷亦修摆了摆手,对两个人说道。
两个人迈步出了屋,走到廊下,冷十五才回过神来问道:“我们两个上次做错过什么,又不给记功,给折了?”
“……”冷十六。
两个人忿恨的看着屋内的那一对狐狸夫妻,恨恨的离去了。
“容溪,那张方子可以支撑多久?”冷亦修问道。
“那个啊,”容溪往美人榻上靠了靠,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大概一个星期吧。”
“一个星期?”冷亦修诧异。
“呃……就是七天。”容溪解释道:“七天之后,她就会有感觉的。”
“感觉?”冷亦修微微眯了眯眼睛,里面的光彩一闪,在烛光下如坠落的星。
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光,容溪就知道某人又想歪了,她伸手拿过一个大引枕抱在胸前,预防某人的突然袭击,慢慢的说道:“就是会被这种药慢慢的产生依赖,其实她体内的蛊毒并没有被清除治愈,只是被这种药的感觉麻木住了。”
“这是……一种什么药?”冷亦修隐约感觉到这种药很霸道,虽然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可以治人的病,但是却……
“这是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药,”容溪拿了一块核桃放在嘴里吃掉,“看怎么用了,对那些身患奇症,身有痛楚的人来说,应该算是好的吧,可以使人忘却痛苦,只是……从此便不能脱离了。”
冷亦修微微抽了一口气,“你是想……”
“不错,”容溪点了点头,“七公主身份特殊,皇帝对她这些年来也宠爱的很,总归是父女一场,他不会放任她死的,何况,这种蛊毒……如果被传扬出去,皇帝的面子也没处放,他就算不顾忌公主,总归要顾忌自己的面子的。”
冷亦修听到这里,微微冷笑,“不错,你说得对。”
“那么……达克列呢?”容溪问道。
“他?”冷亦修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杀机,“他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有些债,欠下了总归是要还的。”
容溪又吃了一块核桃,沉默着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无比担忧的说道:“娃呀……但愿你现在在睡觉吧,否则的话,被你听到你的腹黑老爹这种话,一定会教坏你吧,要不然这样吧……等下次你老爹再发表这些不健康的言论时,为娘我就先不吃核桃了,省得你发育了脑子,把这些不该记的东西给记下了。”
冷亦修听着她的话,好气又好笑,长臂一捞,把她放在胸前的大引枕抛开,把她揽入怀里,眼睛深深的看着她,“谁?咱们两个到底谁腹黑?谁教坏孩子?”
“当然是你。”容溪毫不脸红的说道:“我可没有,我一直都是按着健康的胎教程序走的。”
“是吗?”冷亦修的脸越来越逼近,鼻尖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早已经不用香,只是在沐浴的时候用一些自己调制的药材粉,那种药香和她身上自然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居然奇异的好闻,让他欲发的沉迷。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在诱惑我呢?”冷亦修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在黑夜中格外诱人。
“你休想,”容溪的脸色微红,“现在还早,他还没有睡,你要是惊动了他,他会踢你的。”
“是吗?”冷亦修拉长了声调,还没有说完,只感觉掌下的肚子上“咚咚”来了两下。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人间地狱
两个人的动作随着这两声,都停了下来。
冷亦修不可思议的盯着容溪隆起的肚子,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到疑惑,再到微微的愤怒,然而,眼底却是浓浓的欢喜。
容溪看着他纠结的表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就是爽声大笑,那笑声清亮,从窗子里飘了出去,洒在空中,像是绚丽的烟火。
而此时,达克列以为自己身在地狱,眼前飘动的,是……鬼火。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像是被人从万丈悬崖扔了下来,狠狠的摔到地上,每个骨节、每个毛孔都酸痛无比,头晕晕沉沉的,微微晃了晃,眼前还有些发花。
他看着模模糊糊的四周,黑漆漆的房间里,好像很空旷,隐约有几件桌椅,在黑暗中勾勒出残破的轮廓,远处点着一根牛油蜡,显然是劣质的那一种,蜡体微黄,像是在油里浸过,烧起来极快,蜡油混浊。
那烛火昏暗,飘飘摇摇,似乎被风轻轻一吹就会灭掉,恢复一片黑暗,那一点小小的光晕,给周围的东西染了一层诡异的光晕,看起来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看不出来这是哪儿,觉得环境很陌生,好像……从未来过这里。
想不出来他索性不再去想,*无*错*小*说 m。qulEdU。手指摸了摸,硬而凉,还有微微的砂砺之感,像是粗糙的没有打磨好的青石砖。
他觉得头晕脑胀,微微闭上眼睛,想着晕倒之前的事情,好像是……在城外,自己劫持了明宵国的公主,与宁王妃谈条件,那女人抛出了可以与宁王合作的条件,自己正在思考……
然后!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可恶!居然被那个女人给骗了!可是……这到底是哪儿?
达克列想起之前的事情,感觉到了危险,他再次睁开眼睛,想要努力的站起来,哪里料想到,他的身子酸痛绵软,根本动弹不了。
最多,也只是能够让头活动起来,他努力的摆着头,突然,发现在自己右侧,有人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正在看着自己。
之前他一直观察着左边,根本没有看向右边,而此时,那人悄无声息的坐着,身材娇小削瘦,她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
她的头发散着,在黑夜中垂下来,有的挡住了脸,看上去十分骇人,火光一荡,映出她混浊的眼神,此时,那眼神里满是仇恨,如在黑夜中荒地里飘荡的鬼火,一闪一闪,让达克的心差点跳出来。
“谁?谁坐在那儿?这是什么地方?”达克列的声音像是嘶吼,狠狠的撩开这黑浓的夜,划破寂寞的大殿,殿内的声音回荡,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房间里飘来荡去。
而那人依旧不动,不说话,只是满是仇恨的看着。
这让达克列越发的心惊,他努力的撑起上半身,奋力的抬着头,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谁。
看着他在地上挣扎,拼尽了力气,那人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那声音很轻,很冷,如在严冬里天空飘下来的雪花,随着寒风飘进人的脖颈里,那种丝丝入骨的凉,让人的全身都跟着一僵。
达克列听到这笑声,慢慢的睁大了眼睛,冲着那人仔细的看了看,那张脸在昏黄的灯光里若隐若现,他一点一点的辨认,最终,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他躺在地上,微合上了眼睛,语气讥讽道:“原来是你……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那人听到他说话,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滑过破桌的椅子,上好的丝绸发出微微的簌簌之声。
她一步一步,气势森然,脸上是诡异的笑意,眼睛里的亮光犹如跳跃的鬼火,一线月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落在她清瘦的脸上,映出她原来风采出众的容颜。
七公主。
她慢慢的蹲下身去,仔细的看着达克列,从头顶的发丝再到额头,再到每一根眉毛、睫毛、鼻子、嘴巴,看得非常仔细,目光如刀,一点一点的割着。
达克列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他对上她的目光,那眼中的跳跃的火让他的心头一跳,“你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快派人把我送到床上去?”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七公主终于开口,声音尖细,语气中尽是讥诮的笑意,“本宫来告诉你,这是里延庆宫,比冷宫强不了多少。唔……还派人把你送到床上去?你没有看到那些个惯会蹬高踩低的宫女太监都远远的躲开不在这里吗?”
达克列目光震惊的再次看了看四周,“延庆宫?这里是皇宫?”
“你以为呢?”七公主抚了抚袖子,淡淡的说道:“托你的福,本宫从那日起就被关到了这里。”
“……那是你自己笨,把事情败露了,关我屁事?”达克列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你养的那些鬼东西,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怎么会成了这样?”七公主的声音陡然一尖,像一把弯着尖的刀,“哧啦”一声划破了上空。
“真是可惜!”达克列却说着与她完全相反的话,“那些东西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还没有派上大用场,居然就这么没了!”
“哈哈……”七公主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在这夜色中荡了开去,让人心里发毛。
“你别笑了!”达克列总感觉现在的七公主有些不太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一时想不通,也没有精力和心情去想。
“我是怎么了?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我都动不了?”达克列问道。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七公主又仔细的看着他,从脸上到身体,一寸一寸的看,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怎么会一动不能动,还真是……苍天有眼啊。”
她最后一句说得声音轻轻,有如鬼魅在耳边轻轻的低喊,让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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