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还没有回归原位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他转头看向队伍,目光急切,以显示自己正在尽忠职守的办着差事,眼角却轻轻的瞄着苏公公的动向,见他方向不改的冲着自己而来,他的心都有点想哆嗦。
“秋大人,”苏公公的声音在一边响起,秋士居无法再装傻,只能陪着笑说道:“苏公公,有何吩咐?”
“老奴不敢,”苏公公微微鞠身,“是皇上有吩咐。”
秋士居一听到这话都觉得头疼,“啊,皇上有什么吩咐的?还请苏公公明示。”
“皇上说了,这队伍走得太慢,晃啊晃的,连头都晃晕了,”苏公公一甩拂尘,“还请秋大人加快速度。”
“啊,皇上龙体不适?”秋士居立即惊道:“可要臣下去请太医……”
“不必,”苏公公手中的拂尘按下他的手,“秋大人只要按照皇上的吩咐,让队伍回快速度即可。”
“……是。”秋士居看着苏公公的神情,总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在官场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既然说了不需要,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急忙传令下去,好尽快的按照皇帝所说的去做,只是,他的眼珠转了转,怎么总感觉皇帝这次启程总有些不太对劲呢?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
他传了令,目光掠过官员队伍后面的一顶绿呢大轿,随即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
冷亦修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目光一锐,如两把锋利的匕首,刹那飞至。
他的目光一扫,向着周围围观的那些百姓人群看了看,随即目光再在秋士居身上一落。
人群中几个身着普通衣衫的“百姓”悄悄跟了上去,其中一人,伸出手指微微一弹,不远处的秋士居突然身子一歪。
“哎哟!”秋士居感觉自己的小腿突然一痛,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身边的侍卫急忙上前,“秋大人,您怎么了?”
“本官突然感觉腿有些酸痛,”秋士居吡牙咧嘴的说道。
侍卫一听,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他正想着让侍卫扶他上前几步,去那绿呢轿子附近,身后突然马蹄翻飞,他身上的汗毛一竖,扭头去看,果然见那匹性子刚烈的黑马如雷霆般冲了过来。
秋士居本来就酸痛的腿突然更软了几分,差点没有坐到地上,冷亦修伸手勒住了马缰绳,从马背上俯身看来。
容溪从车帘中看着这一幕,她指了指那顶绿呢大轿,问道:“那是谁的轿子?”
孝儿扭头望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那是齐王的轿子。”
“嗯?”容溪的声调微微上扬,她刚才还在想着,怎么这队伍中不见那位齐王殿下呢?这种时候他不可能不来啊。
原来,这位王爷没有骑马,而是坐了轿子,她轻笑了一声,“怎么齐王这次是坐了轿子,没有骑马呢?”
“谁知道,”孝儿的目光又扫了扫那轿子,“可能是因为齐王身子娇弱,又是多年的大病刚好了没有多久,又有些不适也说不定啊。”
容溪微着眼睛没有说话,那这么说来,秋士居刚才是想到齐王的轿子边跟他说些什么呢?
“秋大人可是身子不适?本王看你脸色发白,”冷亦修在马背上俯身问道。
“……不,不是……啊,下官只是……”秋士居看着那黑马铜铃一样的目光,那硕大的蹄子,便有些不安,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他心中暗道:你只要让这马儿离我远些,我就没事了。
“秋大人到底怎么了?”冷亦修问着扶着秋士居的侍卫。
“大人说是腿突然酸痛,差点摔倒。”其中一个侍卫道。
“如此……”冷亦修点了点头,“秋大人为秋游之事的主办官员,这还没有到地方便身子不适可不行,万一耽误了差事惹得父皇发怒岂不是更加不妙,不如趁着这点功夫,秋大人好生休息一下,来人……”
他说着,不等秋士居张着嘴想要拒绝,对着那两个侍卫一挥手,指了指那边的一顶软轿说道:“秋大人的轿子想必太硬,坐起来不舒服,就那顶软轿吧,舒服些,让秋大人好生休息。”
“是。”两个侍卫不容分说,直接把秋士居架到了软轿边,塞了进去。
“王爷,下官……”秋士居还想再说什么,冷亦修在马上淡淡的一笑,眸中却闪过冰凌般的冷意,“秋大人先养好身子罢,否则的话无法为父皇尽忠,岂不是为臣子的不是?”
一句话把秋士居想要说出来的话堵了回去。
容溪的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冷亦修干脆利落,肯定也觉察出了秋士居想要向齐王冷亦维说什么的想法,这才当即立断。
她的目光与他的在空中一撞,一抹了然的笑意撞入彼此的眼眸。
队伍一路前行,下午才在一座庄园前停了下来,庄园中门大开,朱红色的油漆门放着红光,上面钉着金黄色的大铜钉,高高的门上挂着一块黑木刻金字的牌匾,上面是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宿鸣山庄。”
宿鸣山庄依靠着宿鸣山而建,半边是山,半边是水,风景非常优美,现在正值秋季,树叶金黄,天空蔚蓝,庄园威严肃穆,像是一幅充满诗意的油彩画。
宿鸣山庄四皇子的产业,东疆容家年年都是纳税大户,每每来京城时皇帝都吩咐好好的款待,一方面是因为容贵妃的面子在,一方面则是因为东疆容家的势力不容小覤。
一来二去,容家便上奏了皇帝,买下了这么一块地,建了一座庄园,平时很少对外开放,也只有容家有人从东疆来京进项面圣之时才会在这里住下,所以,外人只知道这座庄园神秘奢华,能够真正看过的人却是极少数。
这一次,把地点定在这里,皇帝也很高兴,省得风餐露宿,也可以换换环境,其实本来这次秋游他大可不必亲自来的,只是,因为某一些原因,他还是来了。
容溪下了马车,冷亦修牵马走到她的身边说道:“这里便是宿鸣山庄的,里面很大,而且还有一些特殊的机关消息,四弟已经在昨日便吩咐人把那些可以伤及人性命的机关关掉,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跟手下人再交待一次。”
容溪点了点头。
第四百零二章 ; ;吃醋风波
所有的队伍都停下来,皇帝坐在马车之中,秋士居被软轿两边的侍卫堵了一路,现在也终于被揪了出来,但是,也早已经不再是和冷亦维说话的好时机,他连滚带爬的跑到皇帝的马车旁边。
看到苏公公的目光,他急忙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个衣服帽子,这才上前对皇帝道:“皇上,宿鸣山庄已到达,请皇上下马车,微臣已经把圣上的住处安排妥当,还请皇上移驾。”
秋士居的心里一直在打着鼓,他并不想接这个差事,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偏偏皇帝就传了圣旨来,让自己办这个什么秋游。
地点还是定好了的,在这个为外人所不熟悉的宿鸣山庄,自己都没有到这里来过,如何进行安排?
他的头都痛了。
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趁着夜色去了齐王府,请齐王给拿个主意把这个差事让皇上给拿了去,谁知道……
秋士居想着齐王那双听到消息时瞬间亮起的眼睛,他的眼神便跟着黯了黯,唉……求了齐王倒好,他更是力劝自己接下这差事,还让自己速速去四皇子府中,以为皇帝安排住处为名,好好的去宿鸣山庄逛一逛。
所以,今天皇帝的住处,便是秋士居“逛”了一圈的结果。
听到皇帝?无?错?小说 M。quleDU。cOM在马车中应了一声,车帘一挑,一道淡淡的影子笼罩在头顶之上,秋士居不敢抬头,目光落在那一双黑色绣金色龙纹的靴子上。
那金线闪耀,刺得他眼睛生疼,“带路。”头顶上的声音沉冷的传来。
“是。”秋士居直起身子,眼睛依旧不敢乱看,苏公公上前一步扶上皇帝,秋士居引着二人向着山庄里面而去。
几百名的禁卫怒龙军,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有几个户问的小官过来,手中举着代表各个队伍颜色的旗帜,分别跑到各个队伍前,引着队伍向山庄内走去。
“王爷、王妃,请随下官来,这边走。”户部官员满脸是笑。
“你先带着其它的人员进去,”容溪摆了摆手,“本王妃马车劳顿,身子略有不适,先在这里透口气,反正有王爷在身边,稍候便进去。”
“……是。”户部官员不敢违抗,举着旗子带着其它的人先走了进去。
蓝淑羽站在容溪的身边,与孝儿一左一右,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戴娇的手指紧紧捏着腰间的玉佩,指关节都有些微微的发白。
她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冷亦修,身姿挺拔,眉若沉羽,映衬着那一双眸子极黑极亮,如果这一双眼睛里,能够看得到自己的话……
戴娇垂下头,掩住眼睛里的那一线决绝的光芒。
冷亦维的轿子也随后跟上,只是在路过容溪和冷亦修身边的时候,他敲了敲轿门,轿夫立即停下压轿,他弯腰走了出来。
冷亦维穿了一身淡灰色的锦袍,远远望去,如笼了一点烟光披在身上,淡然而飘远。
他微微一笑,对着容溪和冷亦修施了个礼道:“四嫂,四哥,小弟有礼。”
他说着“有礼”,目光却肆意的停留在容溪的脸上,眼前的美人如玉,肌肤越发晶莹如透明,怀孕非但没有让她变丑,反而因为注重保养而更美了些,饱满红润的唇边是似笑非笑的纹路,微微勾着诱人的弧度。
冷亦修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目光立即冷了下来,他冷声道:“八弟,失礼了。”
冷亦维并不以为意,而是手中的扇子在掌心敲了敲,微微一笑道:“是四嫂越来越美,让小弟失了神了。”
冷亦修的神情刹那如霜雪,眉梢挑起如刀,只待眼中杀机一闪,便狠狠的劈下!
“多谢八弟的夸奖,”容溪却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呢,众所周知,本王妃再漂亮也是个快要当娘的人了,不像妹妹,得王爷宠爱,为了保持美丽与身材,一再的把生育之事压后。”
她的话如软刀,一字一字在冷亦维的心上割着肉,还没有等他发作,只见容溪又扬了扬下巴,“那,我的妹妹来了,如今是越发的风采动人了。”
冷亦维脸上的笑意如旧,只是隐约间多了几分冷意,他回过头去,目光如电狠狠盯上随后跟上来的人。
容秋。
今日容秋是精心的打扮过,身上的锦衣是连夜赶制出来的,头上的钗子也是精心挑选,大气华丽,贵气逼人。
容秋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来的,她想让冷亦维与她一同乘马车,但是冷亦维却没有同意,她还没有下马车身边的丫环就指给她看,她一看之下,顿时觉得怒火攻心。
冷亦维面带着微笑,手中握着扇子,轻轻的对着容溪说着什么,阳光细碎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因为长期得病而有些苍白,映衬着他的长眉愈发的黑,他的眼角轻轻的挑起,那双桃花眼中似乎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容秋的眼睛中差一点迸出血来。
而对着的容溪也是面带着微笑,扬起的下巴如玉石,肌肤光洁无瑕,她的嘴角轻轻翘起,唇色红艳如花,眼睛里的光芒星星闪耀,似碎了一天的星光揽入眼中,刹那间亮入人的心底。
她看着这样的容溪,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瞄了一眼站在那边的冷亦修,见他是一脸的沉冷,目光锐利似刀锋,她眉心一跳,莫非……
容秋的心中荡起一路的圈纹,轻轻的划了开去,仿佛心中的那些怒火也微微小了些,她轻轻的吐了几口气,抬头挺胸的走了过来。
冷亦维回头,与容秋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目光里方才的温情已经快速退去,眼底深处的冷意如冰封,刹那逼来,光芒一闪似冬日冰凌,亮而冷。
容秋的脚步停下,被那刹那的冷意吓得不知所措,冷亦维却已经一甩袖子快步进了山庄,留下她自己一个人愣在那里。
容秋看着冷亦维的背影消失,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她的脸色一寸寸变白,脸上涂的上好胭脂此时与苍白的脸上相差甚远,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猛然回首,狠狠的看着容溪,把刚才冷亦维给她的难堪都怪罪到容溪的头上,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刀箭,手指紧紧的抓着巨大的裙摆。
“容溪!”容秋低喝了一声,像是把容溪的名字在牙齿间磨了上千遍。
“妹妹,”容溪嫣然一笑,在阳光下如娇美的花朵,“你应该唤我姐姐!”
“容溪,你休要……”容秋抬手指着容溪,嘴里磨牙,还未说出口,冷亦修挽着容溪的手,轻声道:“走吧。”
“好。”容溪自然的接过冷亦修的话,直接把站在那里怒发冲冠的容秋忽略掉,转身便由冷亦修牵着她,向前而去。
容秋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几欲张口尖叫,手下的裙子被她抓得皱起,额前的赤金钗子流苏晃来晃去,似抽风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