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文儿所言之事有何看法?〃
锦秀闻言敛目深思,半晌道,〃殿下所言,实乃匪夷所思。〃
那安南王世子她们是都见过的,年不过六岁,若当真奇才早慧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殿下得遇名医诊治那年,那世子算起来不过两岁郎当,若是从那时候便布谋至此,有这般手段机锋,可谈不上什么得天独厚,世出妖异还差不多。
华妃扯着嘴角一声笑,却辨不出情绪,〃呵,你觉得所思匪夷是眼界还不够开拓,这世上可多的是匪夷之事。〃
锦秀默然,〃也是,事实摆在眼前。〃
华妃抬手拢了拢发,多年来心中疑窦突然莫名其妙的得以揭开,她还颇有些不适应,或者也说不清楚是期望落空的失望还是意外之外的庆幸。
〃想不到当年无意中帮了那阮氏一次,倒结了这么个善缘。〃
此时,除了称呼它为善缘,还真让人想不出个别的形容。
锦秀失笑,不过是搭了把手,这事无论如何于她们都没有坏处,〃娘娘和那阮王妃都是心存仁善,好人自有好报。〃
没想到华妃听了这话却是冷了眉眼,〃好人自有好报?那坏人呢?坏人为什么不见招天报也不见得恶报?而好人,就该活受这奸佞之苦?!〃
安南王妃母子当年方入京,处境多少难堪,太后意欲至其母子死地,使尽了花招手段。尚在襁褓的婴孩,她竟然眼睁睁能令其母子两人长跪阶下,暴雨加身。
秋夜凉如水啊,司马昭之心,可诛可恨。
有幸躲过那一劫,那阮王妃瞧着矜弱没想到骨子里还有两根硬筋,至此即使抗旨也未曾带那小世子进宫,到了太后处更是变本加厉的被折腾,轻则心力交瘁,重则伤筋动骨,不出一年,竟是有重症虚亡之势。
那时候她蒙秽方入宫不久,皇帝长宠,正是四面楚歌,太后虽与皇后不和到了她这里却分外的一致起来。
不得已,她挑了太后这个硬茬的对手来打这一仗。
她身后只有皇帝,若胜,至此后宫立威,再无人敢小视。若败,也不过是冷宫冷囚一死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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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续上
家里清正门风名声在外,虽然不能明着相助于她,但是好在父兄前朝忠心办事得力,皇帝专宠她也很是说得上话,太后虽然恨的不行,却又不愿意让皇帝知晓后宫太多污秽,至此硝烟于她,消弭于无形。
而阮氏,便是在那段她与太后交锋的时间里,保过一次。
没想到此事未出一月,父亲有天突然秘密传信于她,说得了一个游方名医,治好修文的病有望了,而且这个人是傅府旧宅的管事领过去的。
呵,细想想,那是三年多前的开春,杀人柳絮在景澜宫漫天飘扬,修文整一月里都在犯病,整个人喘的发紫,痛苦不堪,皮包骨头瘦的像只猴,她每每看着心痛心伤却不明就里,胡思乱想总忍不住的做着最坏的打算。
所以当时听到这个尤如及时雨的消息,惊讶惊喜之情可想而知,立时以回家省亲之名亲自一见,那傅管事正是傅通,他助她解她燃眉之急不为别的,只求让她于宫中对阮素云母子多为照拂。
那时候素云母子入京不过两载,她也没有往深里想,只以为傅公有用于她,而她也可以救儿子,就这么简单。
〃只是这么几年光景下来竟也开始越想越多了……〃
锦秀扶着她,闻言叹息道,〃娘娘身在后宫,也是身不由己,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六殿下和您肚子里未出世的小主啊。〃
华妃晃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失神中竟是把心中所想给吐了出来,低低嗤笑,〃身不由己,好一个身不由己……〃
锦秀不愿她再思虑心伤,转了话锋道,“说来也奇怪,那傅公的心腹为何会听那小世子差遣?若不是那傅通亲自来见,咱们也不会做那般假设。”
“真作假时假亦真,若不是让咱们以为是傅公出面,为了救文儿我答应是一定会的,但可还会这般尽心做事?”
这一点华妃倒是看得通透,心灰心冷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可以以一个置身局外的视野来看待一些事。
〃好在素云是个心实的,我虽结交之心不纯但也未曾伤害她半分。〃
锦秀虚扶着她往内室走去,闻听此言不置可否道,〃娘娘说这话不免有些苛待自己,即便如此,咱们与她至不过两厢利用,各取所需。您若说待她是目的不纯,可她又何敢拍着胸口说一句不是有求于您。那阮王妃若不是这么多年得您一番庇护,每每出入宫闱哪能这般太平?!〃
华妃停下脚,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接着往里走去。
锦秀见此知晓自己又说错话但却不明所以,又见主子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不便开口问,只得自个儿反复揣摩。
华妃没有说的是,经此一役,反倒提醒了她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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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生辰
犹记得当时阮氏隔三差五的入宫都是要去向太后请安的,可是后来赶巧的,也或许不是巧合,太后大病了一场,闭宫修养了整一月。
自此后,阮氏入宫请安的规矩便改了,改为每月入宫一回,向皇后请安。
只是因为时间上拟合的正好,使得后宫众人都真的认为皇帝有心偏袒她,甚至连太后都气病了。
现在想来当真可笑,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皇上和太后有苦说不出,她白白占尽便宜,甚至连素云都以为是她帮的她,自此对她感恩戴德。
如果她这一切设想都是真的,那么问题又都绕了回来?!
若是傅公,当庭顶撞都能想象的出,凭一个小小的安南王世子,还是稚龄童儿,要在这诡秘深宫搅弄风云谈何容易?
况且对象还是皇帝和太后!
结果只有一种可能,即便此事不是傅公所为也难保他没有在背后撑腰!
*******
雨水连绵不绝的下了三天,少了不仅是炎夏的焦热,没有摊贩行人,连大街小巷都清冷的只剩下过往马车。
整个奉天城,都沉静在一片雨声中。
元宸窝在榻上,身体陷入一团软枕中,听着阮素云在一旁边柜置东西边碎碎念叨。
〃还有五日就是你的六岁生辰了,娘本来还想带着你去山上普净寺住两天,山上幽静清凉没什么闲人,你也能好好玩两天,可是这雨眼看着也下个没完,到时候山路肯定不好走,哎,宁儿,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本来计划好一阵的惊喜,眼看着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给泡了汤,阮素云颇为气馁憋屈的回头看着她。
元宸无奈,抬了抬眼皮,懒懒瞭了杨嬷嬷一眼。
最近也不知怎的,她这小母亲自那夜梦中惊悸后,白天夜里的不敢见她离了眼皮,好容易情绪上安抚了下来,这人竟是被哄上瘾了,见天的有空就要搁她腻一处,自己自娱自乐还能找出不少话点子来。
元宸何许人也,开口只有噎人肺管子的份,压着性子跟她温言好语,脑汁都枯了。
说是上山给她庆生,顺道普净寺住两天,那还是和杨嬷嬷一合计,杨嬷嬷给出的主意。她觉得王妃心下难安是心病,去佛寺里祈福两天让那老尼姑开导开导,也好让她安安心。
结果现在……
杨嬷嬷意会,上前自王妃手中接过元宸的物拾,边规整边安抚道,〃王妃也不必苦恼,若是这雨三两天之内仍不见停,咱们不妨哪也不去了,本来王妃和世子也都是喜静的人,咱就自己动手在府里拾掇摆上几桌,多了乐趣也正给小主子欢庆一下,王妃您觉得如何?〃
阮素云闻言,果然不负她所望的将定主意的差事交给了她,元宸只得做出一副感兴趣的乖巧模样,连连点头。
………题外话………
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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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危机
前脚送走了她们,房中立时被低压笼罩。
小五缩手缩脚的站在门后面,恨不得隐到门缝里去,心中百八十遍的抱怨着没事找事的首领大人。
这都几天了,小祖宗摆明了要晾着他们,首领也不来服个软认个错。
明明他自己都含蓄的表示是他过了,难道首领所认为的〃过了〃和他小五理解的〃错了〃是不在一个等号上的?!
〃你也去玩吧。〃
天籁之音啊,小五心神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本能的带着些迫不及待的下意识的步出门后往外冲去。
抬起的脚还没跨出门槛他又定住了,犹豫,公子心情低落,他这时候留她一个会不会太不够意思?
〃去吧,换二饼过来。〃,似乎知他心中所想,元宸又补了一句。
小五龇牙咧嘴无声的笑了,再无犹豫,连忙跑了出去。隔壁的隔壁他们正在搓麻将,二饼大杀四方,这时候要扯他下来~~
嘿嘿嘿,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果然是公子!
因着虞安宁的六岁生辰,傅府中久违的欢快和忙碌起来。
谁也没有料想到,此时,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向她们靠近。
******
这场雨一连下了五天才渐渐收了雨势,一解炎夏暑意。
踏着第六日破晓最后一丝雨气,一辆双辕马车疾驰向南城门而来。
城门上的守城士兵大声呼喝,〃什么人?〃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同样大声回应道,“快开城门……”
城上的卫兵怒喝,“放肆,开城门时辰未到,你们什么人,竟敢擅闯?!”
说话间,那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下。
车夫默了一会,突然跳下车辕,马车车厢门自内推开,一个年轻的姑娘披着披风探出头来,她看了城门楼上一眼,披风下伸出一只素白的纤纤玉手,手上一物拾对着城楼上,娇声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速速打开城门,误了我家主子大事,小心你的脑袋。”
这几声对话的功夫早已惊动了很多士兵,其中也包括昨夜值守的总兵头,他定睛一看那物拾,大吃一惊,忙冲着楼下大喊,“快开城门……”
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萎顿跪了一地,总兵挫着手上前请罪,那马车上人却没有闲工夫跟他磨牙,车夫一甩马鞭,两马疾驰着向城内奔去。
总兵头忙错开身体,却仍是被甩了一身雨泥,这才发现那马车竟狼狈不堪,巨大的车轮上带着两圈淤泥,连车身都灰蓬蓬的尽是泥水,简直像是一路逃命回来的!
他心中起疑,方才那物拾不是别的,而是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佩戴的黄龙玉令,一块巴掌大的黄玉上雕琢着滕天飞龙之姿,每块玉赏下来时,内务府都会以小篆从旁刻着被赏者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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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永和回京
本想再看一眼确定对方身份,没想到这般收场。
而且哪家贵人会搞得这般狼狈的,身边连仪仗仆役都没有,越想越是怀疑,忙命身边小将,“你们几个,去其他几个城门口问问,最近可有贵人出城?”
派走了小将,他忙也急匆匆往巡防营衙门奔去。
没让他等太久,虽然得报最近没有出城的贵人,但是那辆狼狈的马车却是一路驶进了皇城。
至此,身份上是没大错了。
那兵头安心之余又开始臆测纠结于“到底是哪位贵人?”这个问题。
这次,只怕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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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公主回来了?当真是公主回来了?为什么突然回来?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太后简单收拾了形容,就迫不及待的自内殿往外走,一连跌发问,一路走的飞快,两个女官与其说是搀扶她,倒不如是被她拉着走,只得一边小跑着跟上一边劝。
〃太后您慢点,太后……〃
刚步进外殿厅中,太后身边早早闻讯出去接人的常嬷嬷正好一步跨进大殿来,她身侧虚扶着一个披着呈红色披风的年轻女子。
女子鬓发不整,略显狼狈,环佩简从,虽然面容稍显憔悴,但也难掩其肤白貌美,五官娇艳,眉眼似极了太后。
两厢一撞上,都先愣在当地。
那女子呆呆的看着奴婢环绕的太后,口中低言自语喃喃,〃母后……〃
〃母后……〃,第二声略大了些,满腔委屈啜泣之音,听的母后身体一震,瞠大的双眼。
〃皇儿……〃
这一声〃皇儿〃似乎终于刺穿来人一路紧绷的神经,只见那女子泫然欲泣,泪盈于睫,三五步奔到太后身侧,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环抱着太后的腰身,大声哭道,〃母后啊,儿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您啦……母后……〃
太后大悲,环着女子的肩头,蹲不下身,跪地的女儿又执意不起,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同样悲道,〃永和,皇儿,我的好皇儿,你怎么突然回来的?还搞的这般狼狈,到底出了何事?!〃
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七年前下嫁给安南王虞城的永和公主。
闻言,永和公主抬起头来,两行清泪惹人怜惜,同也被她双目中怨毒神色震在当地,〃母后,虞城软禁我,他要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母后这一次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母后……〃
说着,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什么?软禁?杀你?〃,太后大怒,〃虞城,他好大的狗胆,他是想造反么?!〃
常嬷嬷自得知永和公主突然回来就感到事不寻常,见此情景,忙四遣了跟前伺候的宫女,准备沐浴,准备吃食,顺便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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