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我怎么着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个‘老五’听了这话,又要扇她巴掌,一道中气十足的冷喝声在树林里响起:“你们干什么!”
……
那些混混纷纷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加油站后门,一脸阴冷的男人。
“小姨父,救我!”叶和欢悲喜交加,叫嚷着,想要跑向郁仲骁,头皮骤然一麻,又被拽了回去。
哪怕光线昏暗,郁仲骁也发现她的全身狼狈,左脸红肿,嘴边还有淤青。
“放开她!”男人低沉的声音分外有力。
混混老大没想到会有人怀自己好事,嗤笑一声:“你说放就放,你谁呀?我跟我女朋友玩玩,你管得着吗?”
“谁你女朋友,还不放开我!”叶和欢急了,开始胡诌:“我小姨父可是公安局的!”
郁仲骁:“……”
那几个混混却有些慌了。
‘老五’情急之下,把刀架在叶和欢脖子上,冲郁仲骁道:“别动,你再过来,我割断她的动脉!”
郁仲骁皱眉。
“哥们,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今晚上就当是个误会,我们放人,你让我们走。”混混头子紧跟着道。
见郁仲骁不吭声,老五把刀锋往前逼了逼:“答不答应?”
“好。”郁仲骁的视线落在叶和欢渗出血的脖子,眼神讳莫如深,然后点头答应了。
话毕,他退到了一边。
‘老五’推搡叶和欢的肩:“还不快走。”
叶和欢脚下踉跄,抬头瞅向郁仲骁,他往后两步,背靠着树干,低头,点了根烟,见他吐出白色烟圈,那惬意样,让她的眼眶一红,莫名的委屈,脖子处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透过烟雾,郁仲骁冷峻深沉的眼眯起,视线一直盯着那些企图溜走的混混身上。
当‘老五’路过树旁时,郁仲骁忽然伸手,电光火石间,扣住‘老五’的手腕,用力一扭,透着阴狠的劲。
脖子上的挟持消失,叶和欢听到骨骼错位的‘咔擦’一声,猛地回过头,‘老五’趴在了地上,那把长刀掉在地上,右手被反剪,郁仲骁单膝压在他的背上,嘴边咬着那根烟,手上力道大得‘老五’哀嚎不止。
叶和欢瞅着这样的郁仲骁,一时缓不过神来。
其他混混已经发现这边的异样。
郁仲骁抬头,幽深的眼望着怔愣中的女孩:“把刀捡起来,拿在手里。”
“哦。”叶和欢忙把刀拿起来。
郁仲骁已经放开‘老五’,他丢掉了烟,看了眼过来的混混,对她交代:“我让你跑,就跑。”
叶和欢握紧刀柄,瞪大的猫眼瞅着树影下他模糊的脸廓,重重地点头。
“记得报警。”郁仲骁头也没回,直接往前两步,跟那些混混缠斗在一块儿。
她吓得脸色诘白,听到他忽然转头,冲她所在位置喊了声‘跑’,又钳住一个人的脖子把人勒倒。
叶和欢转身就朝有灯光的地方跑过去。
寒冷的夜风如薄刀子挂在脸上,阵阵发疼,她听到自己急喘的呼吸声。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
她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军绿色牧马人,立刻跑过去,上车,反锁了车门,打出手机拨打110。
郁仲骁不让她找加油站的人,恐怕是担心他们跟那些混混是一伙儿,到时候真的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
叶和欢报完警,整个人还在发抖。
她往窗外看了眼,黑漆漆的,看不到加油站后面的情况。
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刀棍呢,郁仲骁还把唯一的刀给了她,虽然她觉得,凭他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
咬着唇,叶和欢瞅着那处阴暗,一颗心往下沉。
这个时候,开车走人会不会好点?
然后再找人来救他?
叶和欢看向手里的车钥匙,刚才郁仲骁塞给她的,心里越发的纠结起来。
突然,她探身从后座拿过自己的包翻弄,找出打火机跟女士烟,又推开车门冒雪下车,去到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了那桶大约有三十斤重的汽油:“要死就一块儿死吧!”
深吸了口气,她抱起沉甸甸的汽油桶,朝加油站后的那片树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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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树林,叶和欢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她心头一紧,不安感油然而生,脚下跑得更快。
她一边跑一边去拧汽油桶盖子,想着等会儿泼到那些混混的身上。
当她看到倒了一地的混混,还有用右手按着左肩的郁仲骁时,一时没留神,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泥地上,两膝盖疼的失去了知觉,汽油也源源不断地从桶口溢出来。
郁仲骁听到动静,转头朝叶和欢跌倒的方向瞅去,然后瞧见一道笨拙的身影趴在地上起不来。
……
摔了个狗刨地的叶和欢倒吸了口凉气,就连手掌心也好疼,忍不住想掉眼泪珠子。
我的腿骨是不是断了?
她的大脑里刚闪过这个恐怖的猜测,一双皮鞋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叶和欢顺着那裤腿抬起头,看见是郁仲骁时,龇牙咧嘴地笑了笑,蓬头垢面的样子有些滑稽。
“不是让你先走了吗?!”郁仲骁的语气不是很好。
她没有顶撞,可怜巴巴地冲他伸手:“小姨父,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郁仲骁蹲下身检查她的双腿,确定没有伤到骨头,暗松了口气,然后也闻到浓重的汽油味。
他稍偏头,发现她的旁边躺了个汽油桶。
“小姨父你受伤没?”叶和欢殷切道:“我在车里很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想着能不能帮忙。”
郁仲骁抬眼,望着她,眼底是她看不真切的内容。
难道自己帮倒忙了?
叶和欢眼珠子转了一下,正想着该怎么用最简洁的语言告诉他自己是专程来救他的,听到郁仲骁低低的嗓音,他说:“把羽绒服脱了。”
“什……什么?”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胸口。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身上全是汽油,火一点就着,如果不想变成一具焦尸,把衣服脱了。”
叶和欢忙不迭脱下羽绒服,甩得老远。
郁仲骁瞅着那件衣服,又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俯身,长臂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叶和欢因为身体失重,双手忙攀住郁仲骁的肩膀,牢牢地攥紧,生怕摔下去。
“小姨父,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她说。
郁仲骁因为她的手劲,眉头微微一蹙,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抱着她朝外边走去。
叶和欢靠在他怀里,因为贴得近,甚至听到了他沉稳的心跳声,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加快,她觉得在这种患难与共的氛围下,应该说点什么促进感情,于是搂着他的脖子套近乎:“小姨父,你是第一个抱我的男人。”
见他依然不做声,她又再接再厉:“刚才在车上,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怕你出事,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报完警,立刻抱了那个油桶去找你,不过说真的,好重,你看,手心都磨破皮了。”
说着,她像个寻求奖励的孩子,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郁仲骁低头看了眼,借着加油站旁边的路灯光,看到手心渗出的血丝,呼吸间,掺杂着女孩护手霜的淡香。
 ;。。。 ; ; 叶和欢望着远去的军绿色牧马人,嘹亮地吹了声口哨,哪里还有方才那副乖宝宝的样子?
盯着疗养院大门,良久,她才去门卫室做了登记。
“韩老先生早上已经打过电话,这会病人正在吃饭,要不,你先在我办公室坐会儿?”
韩敏婧的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性格很温和,接待了叶和欢。
叶和欢双手兜袋,绕着办公室慢慢地走了一圈,忽然回头对医生道:“你们这里有没有感冒药卖?洽”
医生点头。
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点讨好:“那能卖给外人吗?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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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旅馆。
郁仲骁倚靠着窗边墙壁,手里挟着的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透过薄薄的青烟,眯起眼眸看向外面风景。
屋里除了他,还有四个人,倒没有他这般清闲。
听到最后一个敲键声,郁仲骁转过头,看到姚烈在捏脖子:“都弄好了?”
“嗯,差不多。”姚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又放下:“那些兔崽子嘴硬的很,不肯招,这次金大全折在里面,加上‘季林’下落不明,云南那边,有线人透露,肖展佛有可能亲自来b市。”
“可苦了哥几个,还要跑到荒郊野外来见面。”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跟着抱怨。
郁仲骁嘴边勾起一抹浅笑,掸了烟灰,走过去在沙发坐下,夹着烟的手把笔记本转到自己面前,粗略扫了一遍记录的信息,姚烈嬉皮笑脸地凑到他的旁边:“二哥,你这趟回去,嫂子有没有很惊喜?”
“……”郁仲骁没作声,眼还在看电脑屏幕。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忙完手头工作,抬头望着郁仲骁道:“说起来,我们都没见过你老婆,趁这次大家还在b市,把嫂子叫出来,大伙儿一起聚一聚?”
姚烈举双手赞同:“梁队说得对,听说嫂子是搞音乐的,那一定是个气质大美人。”
“她这几天出差去了苏州。”
郁仲骁合上笔记本,把烟卷捻灭在烟灰缸里,高大的身体站起来:“瞧外面天色,恐怕要下雪,都早些回去。”
众人一瞧窗外,阴沉沉的,感觉要下雪了。
……
退了房,一干人出了位置偏僻的旅馆,另外四个人上了一辆面包车。
姚烈从副驾驶座探出头:“二哥,你先还是我们先?”
郁仲骁脑海里浮现出那双骨碌碌的猫眼,说了句‘还有事要办’,拉开车门上了那辆牧马人。
等面包车离开,郁仲骁发动车子时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那孩子的联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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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和欢第五遍逛完疗养院,看了看手机,三点四十八分,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她哼着歌晃去了大门口
阴云密布的天气,尤其是这种郊外,颇有种枯藤、老树、昏鸦的悲凉感。
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她还是冷得双腿打抖,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呼出的气立刻化作白雾。
中途,叶和欢接到秦寿笙的电话。
“都这样了,你还敢跟他待一块儿?也不怕他把你削了。”秦寿笙在那头大惊小怪。
昨晚上,她已经把自己去酒吧被郁仲骁逮住的事尽数告诉了他。
叶和欢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声带还发颤:“你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对付他的策略,保管万无一失。”
秦寿笙好奇:“什么策略?”
“怀、柔、政、策。”
那边,拐过来一辆军绿色越野车,车牌甚是熟悉。
“不跟你说了,目标出现。”叶和欢挂了电话,搓了搓僵硬的小脸,换上一个甜美乖巧的笑容,迎上去。
……
隔着一段路,郁仲骁就看到在疗养院门口缩成一团的女孩。
鲜红的羽绒服,像一簇扎眼的火焰。
车子刚停,人已经跑过来,他降下车窗,一阵寒气迎面而来,伴随着一声甜甜的‘小姨父’。
“怎么站在外面?”郁仲骁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冻红的脸上。
“我怕小姨父你找不到我,就提前出来了。”
叶和欢搓着两小手,往车里瞟了眼,没有其他人:“小姨父,你忙完了吗?”
郁仲骁‘嗯’了一声:“上车吧。”
刚要去拉后座车门,她突然又缩回手,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望着转过头来的男人。
“小姨父,我可不可以坐前头?”她问得小心翼翼。
郁仲骁没有反对,只是在她坐进来后,提醒:“系好安全带。”
叶和欢立刻配合地绑好安全带,又扭头看发动引擎的郁仲骁:“小姨父,我们现在是直接回b市吗?”
“不出意外,七点前能到家。”
外边已经下起了小雪,郁仲骁以为她担心封路,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点雪,不影响驾驶。”
叶和欢哦了一声,靠着座椅,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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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天暗得快,不过傍晚五点左右,车外已经漆黑一片。
从疗养院回b市没有高速公路,靠近郊区,一路上开来人烟稀少,只有来往的车辆。
叶和欢耳朵里塞着耳机,偶尔玩一盘蛇吞蛋。
但车内沉闷的气氛还是让她难受,抬头转向车窗一侧,想看窗外夜景,入目的却是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路边的灯光,影影绰绰地掠过他的脸庞,忽明忽暗。
当车子驶过没有灯光的地方,男人映在车窗上的轮廓更加清晰。
叶和欢盯着钢化玻璃,目光停留在那高挺如山峦的鼻梁上,然后缓缓下移,落向抿紧的薄唇,唇角棱角分明,冷峻中又透着深沉,酷酷的,他长得其实不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