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平安的电话,是郁绍庭当着老太太的面打的,父子俩没说几句,就相听两生厌地结束了通话。
郁仲骁拎过一旁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满。
郁绍庭把剥好的蟹肉放到郁景希早就端着的小碟子里,拿过湿毛巾擦拭手缝,佯作不经意地开口:“人还在b市吧?”
喝茶的动作一滞,郁仲骁又把茶杯放回去,脸上倒不显山水,只是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着,视线直直地定格在郁绍庭的身上。
“第一次去她跟白筱合住的地方。”郁绍庭没隐瞒。
那次郁景希尿急,他跟着上楼,在公寓的客厅里,看到了那张合照。
前两年,他无意间在郁仲骁那里见过叶和欢的素描画,能让老二这么藏着的女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两人的关系,所以再看见叶和欢的照片,郁绍庭多留了几分心思,后来也从叶和欢那里了解到大部分的事情。
郁仲骁问完那一句便不再开腔,看神情,像在沉思。
郁绍庭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郁仲骁手指转着半支烟,在看到那本杂志之前,他一直以为叶和欢待在奥地利,六年前,韩敏婧抑郁症复发自杀,叶和欢出国留学,最起码,韩家透露给他的消息是这样的。
手机震动声打破了一包间的安静。
郁仲骁看了眼来电,没避讳,按下接听,开门见山地问:“怎么样了?”
那边的人道:“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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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和欢早晨起来,对着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居然有一条细纹。
樊阿姨说是因为她眼睛大,笑得多了才会长出纹路,这话被叶和欢定义为好心的安慰,她拿着一面小镜子照了一上午,照到后来,又盯着自己额头的三道褶子差点尖叫。
在旁边擦花瓶的樊阿姨表现得非常淡定:“你这样抬头抬了半天,没留下痕迹才怪。”
叶和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六岁的女人,说老还不老,但也觉得无法再跟年轻这个词挂钩。
“不过,大小姐你确实应该谈个恋爱,又这么漂亮,不要整天闷在家里,我小妹的女儿跟你同岁,去年已经生了个女儿,女孩子最好在三十岁之前生孩子,越到后面吃苦的还是自己。”
“女人一定要生孩子吗?”叶和欢突然问道。
樊阿姨以为她们这些大城市的小姑娘喜欢丁克家庭,便顺着叶和欢的话说:“那倒也不是,你们这一代,喜欢两人世界的也不少,不过像阿姨这样老一辈的人想法,总希望膝下有个孩子,也不是养儿防老,孩子有时候也是一种寄托感情的方式,等你到了阿姨我这个年纪或许就会明白。”
叶和欢躺在沙发椅上,望着外面猛烈的太阳,良久,她才回过头问:“樊阿姨,我爷爷有说什么时候回b市?”
叶纪明这些年萌生退居二线的想法,现在看叶和欢回来了,所以开始着手办这方面的事情。
六年前,叶和欢流产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就连对韩家那边,也选择保密。
十九岁女孩,读书期间有了身孕,孩子还父不详,尤其他们这种家庭,传出去影响要多坏就有多坏。
范恬恬会知道,也是因为秦寿笙抵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加上她跟叶和欢是真心相交,秦寿笙才稍稍对她松了口。
——
翌日,范恬恬就抱着儿子来了叶家,还带来了几张帅哥的照片。
“我知道你不喜欢圈子里的,这些都是老师啊医生,品行都是杠杠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不喜欢孩子,想要组建丁克家庭。”见叶和欢只是敷衍地瞄了两眼,范恬恬忙坐过来,殷切地问:“不喜欢吗?那你告诉我喜欢哪一类的,我回去再帮你问问。”
叶和欢:“……”
倒是小姚望,捧着一包张君雅在旁边不乐意地道:“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姐姐以后是要做我新娘的。”
范恬恬刮了下儿子白嫩嫩的脸蛋安抚:“以后让阿姨生个女儿给你当童养媳。”
叶和欢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她。
“别不当回事啊!”范恬恬拉住了要起身的叶和欢,循循善导:“我妈一个朋友就是妇产科医生,我问过了,她说只要不是没了子宫或卵子,都不能绝对说你不能再生育了,你不能不尝试就先一棍打死啊!”
这天,范恬恬缠着叶和欢唠叨了一下午,说得叶和欢晚上躺在床上都觉得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
一个辗转翻身,她的目光落在椅子上的毛绒娃娃处。
叶和欢想起白筱那个捣蛋鬼儿子,还有住在医院里的胭胭,包括小姚望虎头虎脑的样子,她的眼神不觉变得柔和,但随即又忽然晦暗下去,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淡了。
她想到了那个孩子。
如果还在,也要有六岁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她抢走了自己小姨的丈夫,所以老天就拿走她的孩子……
——
第二天下午,叶和欢又去医院看了胭胭。
小丫头已经康复得差不多,抱着那个面包新语的纸盒,甜滋滋地告诉叶和欢,是小哥哥买给她吃的。
“那给我吃一个。”叶和欢伸手讨要。
胭胭有些为难,但还是咬咬牙,拿了个抹茶味的甜甜圈给她,一边说:“如果你不喜欢吃,千万不要勉强,可以告诉我。”
叶知敏打了壶热水回来,就看到床上靠在一起的表姐妹俩。
没一会儿,护士又来给陆含胭挂针。
小丫头瘪着嘴看向叶知敏,小模样很可怜,叶知敏没给予爱的拥抱,反而教育她:“以后还乱不乱吃东西了?”
挂了会点滴,胭胭就迷糊糊地睡过去。
叶和欢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叶知敏对她道:“晚上陪我去吃个饭吧。”
“我那个朋友也会带孩子,让他陪我们这些大妈聊天太无趣,他跟你差不多大,到时候你们年轻人可以聊聊。”
叶和欢听出一个意思,还是相亲,只不过换了种方式。
刚想婉拒,她的手机响了。
叶和欢看到是秦寿笙的电话,走到外面接了,听到那边鬼哭狼嚎的声音,她拧了下眉头:“你鬼叫什么?”
“……”
听完秦寿笙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叶和欢脸上的血色渐退,手指死死攥紧手机,她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他逼你,你就什么都说了?秦寿笙,你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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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说明——现役军人非因公不得出国;一个中国不放。另外外国使馆不对中国现役军人发放签证护照。
 ;。。。 ; ; 路上,陆烬言时不时地扭头看旁边的叶和欢,引来叶和欢的注意:“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烬言抿起唇角,挠了挠自己毛剌剌的头,没走几步,又用他变声期的嘶哑嗓音道:“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b市的空气质量还不值得我冒着生命危险回来。”
陆烬言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眉头纠结了起来:“我正经问你话呢,你严肃点行不?”
“我哪儿不严肃了?”叶和欢瞧见一辆自行车从校园里冲过来,伸手拉开瘦瘦高高的陆烬言,“小心点,别说话了,看着点路。洽”
上车时,陆烬言把书包往后座一丢,自己则坐进副驾驶座。
他瞟了眼后座的毛绒玩具,问开车的叶和欢:“姐,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买这么多毛绒玩具?钤”
叶和欢握着挂档杆的手一顿,但随即就把着方向盘道:“哦,那是胭胭的,晚上我送你回家,顺便放下吧。”
陆烬言点点头,撇了下嘴嘀咕了句:“那个爱哭鬼,吃那么多烧烤,活该哮喘发作。”
叶和欢笑:“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她就是教训不够,才会一次次皮痒。”
陆烬言在座位上侧了个身,开始跟叶和欢讲述陆含胭那些糟心事,“还有一次,她一岁半的时候,话还说不全呢,趁我们都不在,偷偷摸到厨房开了冰箱拿雪糕吃,一下子吃了三根,把自己吃得气喘吁吁。”
“说起来,你妹妹怎么会得这种病?以前怎么没听说你家有人犯哮喘。”
“这还不得问你……”话一出口,陆烬言脸色突然变得怪异,闭紧自己的嘴巴。
叶和欢没听清他讲的话,因为正巧旁边一辆车按了喇叭,见陆烬言不吱声了,她边打方向盘边问:“你刚说什么来着?”
“……没说什么。”陆烬言低头看着自己十个手指甲,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他又抬头对叶和欢说:“姐,你给我买张q币充值卡呗。”
陆家在教养孩子方面,很有规矩,哪怕家里有钱,也不会给小孩养成挥金如土的性格,除去每个月打进校园一卡通里的一千五百块钱,陆烬言的零花钱只有三百块现钞,对打游戏的他来说,只够买两个装备。
“买多少钱的?”叶和欢抽空横了他一眼。
陆烬言知道她答应了,喜上眉梢,立刻伸出一只手,顿了顿,他又自觉地按下两根手指,“三十块就够了。”
充值卡是在路边的报亭买的。
叶和欢刚付好钱,陆烬言心满意足的接过充值卡,扭头道:“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一溜烟跑了。
接过老板找的一把零钱,叶和欢没急着上车,她站在路边等人。
不到五分钟,陆烬言就喘着气跑回来,手里拎着个面包新语的纸盒子,咧开嘴笑了笑:“走吧。”
……
叶和欢系好安全带,忍不住又往纸盒上瞟了眼:“什么东西?”
“甜甜圈。”
陆烬言把盒子搁置在腿上,动作小心翼翼,嘴里说着:“爱哭鬼喜欢吃,我要是不买点东西过去,到时候她准哭丧着脸,那样子多晦气!”
一盒里有六个甜甜圈,差不多要四五十块钱。
叶和欢弯起唇角,把车驶入车道的同时吩咐陆烬言:“先把安全带系好。”
“噢。”
陆烬言扯过安全带,没忙着系上,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叶和欢漂亮的侧脸上,似有迟疑,过了半晌,他试探地问道:“姐,你跟那个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叶和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拢,她自然知道陆烬言口中的‘叔叔’是谁。
心中百味杂陈,但她的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不答反道:“小小年纪就整天情啊爱的,当心我告诉你妈。”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陆烬言白净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望着叶和欢说:“你们那时候不挺好的吗?虽然吧,他的年纪可能是大了些,不过我觉得他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这话换来叶和欢轻声一笑。
陆烬言表现出十几岁小男生被逼急就面红耳赤的特性:“姐你别笑,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事。”
叶和欢目视着前方说:“你个小屁孩还想学人当爱情专家?”
“不是……”
陆烬言有些着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化为一句询问:“你真跟那个叔叔分手了?”
“嗯。”
“为什么?”陆烬言忍不住问。
叶和欢回答得云淡风轻:“因为感情的事情,不仅仅是两情相悦就够了,还有很多现实的因素影响。”
陆烬言不再说话,只是在靠回座位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叶和欢被他多愁善感的样子逗笑:“你小小年纪唉声叹气什么?”
“……”
过了会儿,陆烬言从车窗外收回视线,不死心地看向叶和欢,又问:“姐,那你有没有想过再跟那个叔叔复合?”
叶和欢淡淡地道:“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必要再去修复已经存在的裂痕。”
陆烬言神情复杂地张了张嘴,但似乎有所顾忌,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然后是彻底的沉默。
叶和欢见气氛有些压抑,问了陆烬言一些学习上的事情,最后还不忘激励他:“如果期末考考得好,姐给你充一百q币。”
陆烬言:“……”
——
叶和欢送陆烬言到医院,叶知敏看到她,趁两孩子在旁边玩耍,又跟她讨论起人身大事。
一开始叶和欢还勉强应着,到后来索性找了个借口开溜。
叶知敏看着她这样子,无奈,却也没办法,只好叮嘱她自己开车小心。
从医院出来,叶和欢直接回了叶家。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她眼角余光掠过后视镜,然后久久盯着后座里那些毛绒玩具,直到后面响起鸣笛声,她才拉回自己的目光。
车子开进大院时,叶和欢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然而,在看到与往日无常的环境后,心头涌起的是隐隐的失落。
停好车,叶和欢拿着车钥匙进了家门。
“有人还真把这里当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讥诮的女声在楼梯间响起。
叶和欢抬起头,看见是叶静语。
这几年,叶赞文跟殷莲没搬回叶家,但叶静语会偶尔来这住,就像小狗,时不时地像在自己的地盘上撒点尿留下自己的味道。
两人在缓步台处擦身而过时,叶静语突然轻启红唇,看着叶和欢警告道:“以后不要再缠着严舆!”
叶和欢脚步停顿,身后是叶静语得寸进尺的话:“不管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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