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看着流牙似乎期待着什么的眼神,有些无奈地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再温柔地笑了笑:“流牙,做得很好。”
是的,的确做得很好,好到所有潘图鲁兽都被扛进了指定范围,剩下应该驱赶它们的佣兵们只需要让那些东倒西歪的魔兽们站起来就行了……
流牙眼睛一亮,蹭到阿洛身边:“还有,要做的吗?”
谢尔走过来,轻咳两声。
阿洛微笑:“谢尔,还有要做的吗?”
流牙看了谢尔一眼,揽住阿洛的肩膀。
阿洛习惯了流牙的亲近,也没做出什么反应——这个动作在熟人面前并不需要太过于避讳。
谢尔扭头笑了两声,回过头说道:“这位……”
阿洛笑笑:“谢尔,你也叫他‘流牙’就行了。”
阿洛对谢尔说话的态度让流牙一僵,但是没有反对,只咧一下嘴,露出一口白牙,颇为凶狠的样子——这是野兽被侵占了地盘以后产生的敌意反应。
“好吧,流牙。”谢尔只当作没看到流牙龇牙的模样,夸奖道,“流牙很能干啊,看起来力气很大。”
外人对自己人的赞赏让阿洛弯了弯嘴角:“所以?”
“所以,我觉得,埃罗尔,为什么不让流牙亲手搭建你们晚上居住的帐篷呢?”谢尔看清他的表情,却不动声色,“我想,流牙会喜欢的。”
“帐篷?”流牙又不懂了。
阿洛笑一笑,刚要说话,结果谢尔抢先一步:“就是晚上埃罗尔和你住的地方,流牙,你应该会想亲手布置得舒适一点吧?埃罗尔是魔法师,身体比战士要弱一些的,在这里,晚上的风很凉,而且说不定会有未知的魔兽出没呢。”
流牙虽然不觉得阿洛的身子会弱,不过他听到了“亲手”和“舒适”两个词,点点头,再低头看着身边温文尔雅站立的青年:“洛,我做帐篷。”
“好。”阿洛很高兴流牙终于在继自己之后第一次跟别人说话了,就欣慰地答应,“流牙,可以让谢尔给你做一些指导。”他又冲谢尔笑笑,“谢尔,你不会介意的吧?”
“这是我的荣幸。”谢尔故作矜持地弯腰行礼。然后,他跟阿洛一起笑了起来。
佣兵们按部就班地收拾货车去了,谢尔现在本来也不算很忙,他从装载他们佣兵团行李的车子里拿出个黑色的皮口袋,双手猛地抖开——变成一个宽广的、厚实的、巨大的囊状物,也就是还没支起的帐篷了。
流牙按照谢尔的指点去路边的林子里找了好几根粗大的枝条,用刀子剃干净上面的树杈,用力戳进地底,只留了大概四百欧亚长的出头,再拿结实的绳子把帐篷的四个角固定在不同的枝条上,这样帐篷还是不够稳固,还要钻到帐篷里面,用更高的木杆撑起中心……在流牙剽悍体力的支持下,很快地做完了。
谢尔这回没有太惊讶。
战士的力气本来就是很大的,只不过没有流牙这么夸张,如果用了斗气,做到流牙这个程度其实不算困难,而刚才之所以会被愣住,是因为他很明显地发现,流牙根本没有使用斗气……也就是说,他天生的体力就能和一般人使用了斗气相比甚至更高——谢尔在心里想着,这个新交的朋友埃罗尔所说的,这个叫做流牙的少年,果然拥有强健的体魄……果然,拥有极其强大的斗气天赋。
在欧亚大陆上每一个人都知道的,身体越强的、体内魔力越少的人,他们能积蓄的斗气越多……在真正学习了斗气以后,成就越大。
而此刻的阿洛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流牙偶尔与谢尔说上两句,看着流牙匆匆地忙碌着。
26
26、一起睡 。。。
大家的手脚都很麻利,不多会儿地面上就矗立起十几个大大的帐篷,呈圆形包围住一个看起来更华丽一些的——是卡尔洛夫和他的侍女们所居住的那个,阿洛和流牙也单独占了个帐篷,不过依然是在外圈,与佣兵们的帐篷比邻。
流牙在搭好帐篷以后,第一时间拉着阿洛闯进去,又让阿洛把他们在森林里睡过的兽皮拿出来,阿洛照做了,流牙就由笨拙到熟悉地全部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的……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流牙,我出去一下。”在看到流牙无师自通地把魔法灯安在帐篷顶上之后,阿洛开口了。
流牙急转身:“我也去。”
阿洛没有拒绝,于是流牙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本能地不想让阿洛跟今天刚认识的另一个人单独相处。
其实阿洛倒并不是要去找谢尔干什么,他只是想起了自己被雇佣了以后所应当履行的职责而已,所以他在出了帐篷以后,就走到佣兵们扎营营地的边缘,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流牙在后面等着,耳朵微微地颤了颤……唔,暂时没有危险的气息。
事实上,佣兵们现在也在做一些小型的陷阱了,谢尔看到阿洛的举动,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问道:“埃罗尔,你在做什么?”
“一些简单的魔法防御。”阿洛没有回头,他正全神贯注地绘出最后一笔。
“只用树枝画出来……我是说,一般来说不是需要灌注魔力进去的吗?”谢尔想起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邀请的魔法师,他们虽然不像眼前这个主动做些什么,但是只要要求了,在画魔法阵的时候都是有不同的光芒闪现的。
“当然要灌注魔力啊。”阿洛笑道,他稍稍侧过身子,让谢尔走近些,然后指着他画出的小小魔法阵,“仔细看。”
谢尔真的仔细看了,他几乎是蹲下来,凑近了去看,才发现在那奇异图形的刻痕中,有细小的蓝色光点,就好像夜色中的荧光粉一样,泛起点点微光。
“这只是很简单的防御阵法,我在描绘它的时候,把魔力灌注在树枝里,通过树枝为媒介,传送到每一笔划痕中,这样构成的魔法阵只用了最少的魔力,却能够发挥出应有的力量。”阿洛微笑着解释。
他当然不是凭空就敢这样做,首先,他是一个修炼木行灵力的修真者,树枝属木,与他体内灵力相合,再者他又是一个水系的魔法师,但凡是生灵,无论是植物动物还是人类,身体里大部分都是水,因此两者结合,树枝对他的力量没有半点排斥,才能以这样的方法绘画魔法阵。要不然,他就必须借助真正的魔法媒介,比如魔法炼金士所炼制的魔法笔画出阵法图案,或者干脆利用晶石布阵了。
谢尔闻言一挑眉:“埃罗尔,这样关于魔法力的秘辛告诉我没关系的吗?”
阿洛也回了个笑容:“谢尔,因为告诉你你也做不到啊。”
两人说完一个对视,笑得更真诚几分了。
接下来,阿洛又画了好几个同样的魔法阵在营地周围,再用树枝把这些魔法阵串联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阵法,这样一来,无论什么东西想要打这些货物的主意,就不仅要先破坏佣兵们设置的狡猾陷阱,还要再解决这个包容了整个营地的魔法阵才可以——否则的话,只要有人踩上任何一条划痕,就会引起魔法阵的连锁反应——比如说,立即遭受瀑布一般的水流的冲刷。
布置好这些,阿洛对谢尔讲述了魔法阵的效用,得到的是谢尔一个夸张的惊叹:“埃罗尔,你们这些魔法师果然很可怕!”
阿洛但笑不语。
其实战士也很可怕,因为如果魔法师没有另一个战士的保护的话,战士可以在接近的刹那将魔法师的头颅斩下,也可以瞬间制止念诵着冗长魔咒的魔法师们,更可以轻易地折断魔法师在空中描绘魔法阵的胳膊。
做好了一切的安排,硬地上开始燃烧熊熊篝火,只需要两块劣质的火晶摩擦,就能让干枯的木柴瞬间被点燃起来。
篝火上横着长长的烤架,烤架上串着他们携带的食物——风干了的魔兽肉,只需要在水系魔法用品渗出的冷水里浸泡一阵,就可以变得新鲜饱满起来。
在欧亚大陆上,魔法力可以带给人很多东西和方便,但它并不能代表一切,因此,它得到了人们的尊重,却也得到了另外一些人们的忌惮。
营地上飘动着佣兵们大声的说笑声,跳动的火焰染红了人的脸,卡尔洛夫不喜欢跟佣兵们在一起,早早地在自己的帐篷里呆着不出来。已经拥有好手艺的流牙包揽了阿洛的伙食,两只手臂在烤架上不停地翻动。
谢尔跟他手下的佣兵们打过一圈招呼后与阿洛坐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享受烤好的肉食——谢尔从旁边的篝火上顺过来,而阿洛从流牙的手里接过来。
谢尔手里捏着两个酒瓶,棕褐色的眼睛里都被镀上了火焰的光彩:“埃罗尔,喝点酒怎么样?这是团里的老伙计酿造的,我只带了几瓶出来!”
“谢尔,我不能喝酒。”阿洛看着这个笑得爽快的人,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怕醉?”谢尔有点挑衅地笑道,“说得也是,这个是最烈的酒,一口就能让人从肚子里直烧到心里!”
“激将法对我没用。”阿洛的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我不喝酒。”
“嘿,真不够意思。”谢尔撇嘴,“还说是朋友了咧!”
“哀兵之策也没用,想挑起我的内疚感依然没用。”阿洛嘴角的笑弧不变,“谢尔,我是一个魔法师,而魔法师通常不喝烈酒。”
“如果不烈你就喝?”谢尔见状也就不再多说,抬眼问了句。
“这个假设不成立。”阿洛没有做出直面的回答,“至少,哪怕你刚才不激将,我看到你手里的酒瓶时,就已经嗅到了里面传来的辛辣味道。”
再次被冷落的流牙因为要给阿洛翻烤食物,倒也没有随着心中的愿望窜过来打断两人“融洽”的交谈,只偶尔递过来几个肉串——他知道阿洛不太喜欢整只啃咬,就学会了把魔兽的大腿肉削下穿起,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熟得是挺快,做起来却麻烦。
终于弄好了阿洛的份子,流牙抓起那一把肉串,一起拿给阿洛。
阿洛接过来,看到流牙不住往火堆那处瞥去的目光,他点头:“知道了。”跟着,他把几头完整的开膛破腹过的魔兽穿在烤架上,开始为流牙的肚子努力了。
而谢尔一口酒下去,酒气冲脑,小麦色的脸膛顿时染上一层艳红,下一刻,他发现面前的人换了。
流牙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阿洛的位置,好奇地看谢尔往口里倒酒,然后伸手——把另一个没被动过酒瓶抢过来。
于是,等阿洛烤好了流牙的食物,转过身想要叫他的时候,就发现了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首先,扑面而来的是熏人的酒气,谢尔四仰八叉地躺着,脑袋边上有两个酒瓶,张着嘴呼噜呼噜的,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而流牙半蹲在谢尔的旁边,脸色酡红,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死盯着自己不放。
“吃饭。”不确定流牙到底喝醉了没有的阿洛好笑地摇摇头,指着烤架上金黄色的肉食,轻声说道。
流牙眨眼,瞬间扑了过去。
饭后,把酒醉的谢尔交给一个佣兵,阿洛拖着流牙进了帐篷。让流牙躺到柔软的兽皮上以后,阿洛就地坐下来,开始昨天因为流牙的任性而荒废了一天的修行。
在广阔的识海中,璀璨的星辰焕发出明亮的光芒,天地之间肉眼不可见的灵气丝丝缕缕自百汇而入,不断地,仔细地,滋养着丹田里安静的金丹……
良久,阿洛从入定中醒来,就看见流牙蹲在面前盯着自己,金色的眼睛里光彩熠熠,身上还萦绕着淡淡的酒气。
“流牙,怎么还不睡?”阿洛柔声问道。
“等洛一起。”流牙说着,伸手拉过阿洛的手腕。
阿洛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捞到怀里,流牙力气大,直接将阿洛抱起来,放到帐篷最里面的厚厚兽皮褥子上面,抬起手就要去扒他衣服。
基本上已经明白了流牙思维方式的阿洛急忙按住他的手:“别,我自己来就行了。”如果让流牙动手,恐怕又是三两下就没耐心解开绳子,直接用撕的了……
流牙歪头想了一下,放开手。
阿洛松口气,自己解开衣带,只留了里衣,他抬起头,看到流牙不满的目光,有些无奈:“流牙,我们这是在外面,睡觉还是穿着衣服的好。”
也许是明白了阿洛的意思,流牙扯掉自己的皮甲扔到地上,也留了条裤子在身上,然后仍是习惯性的纵身一扑——柔软的兽皮顿时被他压出一个凹陷。
阿洛侧过身,把另一块兽皮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再摸摸流牙的头,就躺了下去。
魔法灯在阿洛的一个无声魔法中熄灭,帐篷里顿时黑暗下来。
流牙靠近阿洛的身体,一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低头将头埋在那一把润泽的银发间。
阿洛叹口气,翻个身,把脸靠近流牙的胸膛,渐渐地睡了过去。
27
27、战斗 。。。
夜深,窗外的天幕上映出一轮皎白的月,蒙蒙的雾气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忽而凝聚,忽而飘散。
在黑暗的深处,有细细碎碎的声响突兀而起,却又是极轻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又不能忽视。
第一次喝酒的流牙只不过有些微醺,在抱着阿洛睡了一阵后,就忽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危机感——由血缘深处迸发出的、来自于无数战斗后积累的本能的。
阿洛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流牙,起来。”根本不用放出灵识去感应,只不过从身体里无意散发的些微灵力就清晰地触碰到某种强烈的不安,阿洛推开流牙的手臂,从储物戒指中抓出件长袍披上,翻身而起。
流牙见状,也立即套上了皮甲。
两个人几步跨出帐篷,才刚出去,就被眼前的情形震到了。
就在距离阿洛所画魔法阵以及佣兵们设置的陷阱外约莫几百个欧亚长的地方,眼眸莹绿的狰狞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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