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身边的云彩,一个深潜。然后稳稳地停在距离地面七八百米的空中,俯瞰这片瑰丽奇异的土地。
季月双也不知道是从自己几岁起,就开始做这样一个梦了。
自己就像一缕幽魂,飘啊飘啊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而自己却陪伴着好多人走完了他们的一生。尽管更多的时候自己老是出现在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些自己见证过的故事明明感觉那么清晰,醒来刻意去回想,很多细节却又总是想不起来。就像每一个人的梦一样。不过她的梦永远都在同一个大背景里。
而现在,自己的感觉那么得真实,仿佛真切地存在在这个世界。
斗灵大陆——她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名字。还有下面那些五光十色的彩色气流一般的东西,就是灵斗者们释放的灵斗气。
“那个胖小子该不会还在被欺负吧?也不知道这一次又过去了多久。”小月双嘟囔着,却并没有打算去“看望”一下那个被她叨念的对象。
季月双并不会每次睡着就会做梦,所以她进入这个梦境的时间就很不定期,每次到来也许只和上次相隔几天,也有可能早已是是沧海桑田。
最奇特的是,有个身影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小胖子即使每次身份都不尽相同,但永远都被人欺负着。对于小月双来说,简直就是未解之谜。
就在小双月悠哉地半躺在空中欣赏下面的蚂蚁乱舞时,突然一股巨大的气流狂涌而来,一下就把她掀得老高,一路翻滚。足足半飞半滚了几分钟抱住一颗参天古树才算停下来,浑身疼痛难忍。
季月双倒是见怪不怪了,这是灵斗者打架了。不过这次的威力可谓是她有史以来遭遇最猛烈的一次了!
等她定下魂了,龇牙咧嘴地看向来人时,更是把一双桃花眼瞪成了铜铃!这架势未免太吓人了吧!这一片天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深紫色、深蓝色、青色四色交相辉映的奇诡之景。狂风乱作,飞沙走石,暗红色和深蓝色的灵斗气疯狂交换着极冷与极热;青色的风属性灵斗气锋利得仿佛要割裂时空;最恐怖的要数那深紫色灵斗气,笼罩着整片天地,噼里啪啦,宛若紫电牢笼。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斗灵气的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巨大到夸张的声势,颇有种宇宙星辰撞击毁灭的壮美和恐怖。震撼而又令人压抑到绝望。
波诡云谲,如世界末日。
而这般情景的始作俑者,却仅仅只有四个人。
就算知道他们伤不了自己,季月双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牙根打颤。小心翼翼躲在树后远远旁观。也没有心情风凉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生命被殃及池鱼。
离的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还是明白了当下的局势。那三个穿着黑袍的家伙是在围攻那个穿着白袍的人。
啊,那个穿白袍的没有遮住脸,不知道帅不帅啊,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是气质出尘的白衣帅哥哥吧?太远看不清啊,可是阻力太大能不被吹走都拼了老命了根本没法指望还能凑近一点啊!
“我去!混蛋你们敢不敢停下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特么快要抱不住了!”本来还是小声抱怨,无奈风太大心太累,说着说着就变成大吼了。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那四人居然真的停了。彼此朝着远离对方的方向后退数里,依旧维持着随时准备继续的备战姿态,一边却望向了季月双所在那方向。
季月双莫名得心中一个咯噔。
黑袍人之一最先做出反应,用成年男子粗硬的声音朝着季月双的方向试探性地喊道:“敢问阁下是谁,可否现身一谈。”谨慎的问话依旧隐藏不了语气中已根深蒂固的暴戾。
是说我么是说我么?季月双不停问自己。说好的隐形人设定呢?
不仅季月双心下惊疑,这边的四人也同样如此。
他们基本上已经是这个大陆最顶尖的强者了,然而却有人能够不被他们的灵魂力量所探知,若非刚才对方开口自己居然一无所觉!
要不是对方等级高于自己,就是有十分厉害的隐匿秘法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值得自己忌惮几分。前者的可能性实在太低,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第二种猜测。是以,赤煞虽保有几分忌惮,却也并非真得怕了这神秘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月双决定缄口不言以不变应万变。
然后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维持着微妙距离的四人背对着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和面目全非的森林,仅由着微风拉走黑烟和沙尘,远远注视着几里外一片相对完好的森林轻轻摇曳。相对无言。
天道维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他感觉到灵戒内的那个东西已经快不受控制要冲出灵戒和自己的压制奔往那个神秘人所在的地方了。从没有灵戒内东西不经所有者同意就冲出灵戒的事发生!就算那东西特殊,之前不也相安无事?那很有可能问题就出在这突然出现的人身上了。是实力太过超然还是真有命定之人的说法?
自己一对三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论这神秘人是哪一种情况,好歹都算有一丝转机。总比那东西落在他们手里的强!
季月双不敢动,尽管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她依旧忍着。静等着彼此相安无事梦醒来。
就在这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突然,白袍人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季月双所在的那棵大树。一直分神留意白袍人的三人几乎同时就发出了攻击且紧随其后,一时风云色变。
紧张得丧失了呼吸,月双感觉白袍人仿佛是精准地锁定了自己,这在她看来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像是察觉到了白袍人的意图,黑袍三人朝着白袍人前路上丢了强力一击,白袍人也放出自己的灵斗气来防御,那毁天灭地般巨大的能量集中在一点爆发,只见白袍人右手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然后,季月双这边两眼一黑,那边双眼一睁,醒了。“我擦,居然是个老头!”
季月双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鸡窝般的短发,自己这会儿可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赶紧回想梦中的场景。这一次经历太特殊了。而她静下心来一回想,梦中场景居然十分清晰就回忆了起来,包括一些细节。这在除了那小胖子之外的头一次啊!甚至更甚,宛若亲历。
这是不是代表了些什么?
季月双很早就知道自己这样的梦很不一般,可是她从来没有像个一般小孩一样咋咋呼呼就献宝似的拿去给别人分享。只除了一个人。一切猜测和烦恼都可以和她分享,曾经。
季月双轻轻抚摸着胸口的吊坠,无声一叹。
千语,你现在在干嘛呢?我告诉你哦,我最近胸口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今天那个梦也有了大别以往的发展,到底要发生什么呢,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就是一个清爽的男童音:“姐,吃饭了。”
“哦,知道了。”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环视了一下这个有些陌生的环境,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舅舅家呢。
每年的暑假都会被父母丢在舅舅家帮忙,寒假则是回乡下陪外婆。
舅舅家经营着一家海边餐厅,已经好多年了。因为舅母是日本人,所以这是仿照日本常见的“海之家”建造并经营的,在中国怎么也算是异国风情,到前几年为止生意都很不错,不过这几年因为旅游业的迅猛发展,这种规模又小设备又落后的店已经越来越难经营,仅能维持在不亏本的水平线上。还得靠一些小手段。比如说让小侄子小侄女来帮忙跑腿卖一些冰棒什么的……
相比作为典型的日本女子舅母的温柔能干,舅舅显得就有些不着调。饭桌上,舅母绫川爱子食不言,舅舅季志坤吃得毫无仪态还不停说话逗着三个小家伙。装的很乖地吃饭的小表弟季越岚,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四下搜索好吃的;一直乖巧地微笑着点头回应舅舅胡天海地侃大山的弟弟季越恒;还有就是我们面无表情闷头吃饭的季月双。
三个小家伙吃完就背着一个便携式小冰柜出发了,季越岚很哥俩好地牵着季月恒跑了,留下季月双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
绫川爱子看着那个孤冷的小小背影,皱着眉头长长一叹。唉,小月双才11岁,怎么就没有孩子的天真烂漫呢。不爱笑不会哭,不撒娇不爱亲近人,对亲人冷淡却对陌生人热情,就像一个迎合应酬的大人一般。
其实这也不能怪季月双,本来她的生长环境就容易养成自卑的性格,在拥有敏感细腻的内心世界的前提下,又在梦中看到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人情冷暖,即使无法全部记得,那种心境一旦有过了,也就成长了。
不过阅历再多却也不全面。比如说看见那个小胖子被人欺负,她会感到的是愤怒与同情还有怒其不争,却不会觉得痛苦、不甘和害怕。所以她再早熟却也只是相对于同龄人来说的。
至于生长环境嘛,她的无良工作狂父母是很少管他们姐弟俩的,留守儿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自卑没有安全感的;同时因为可以靠学校全托照顾小孩于是早早地把俩人丢学校了。11岁的小月双已经是初二学生了,一群十四五岁的姑娘小伙可不会只讨论小孩的话题。还有最让小月双痛苦的是,她的模样。
她家的基因应该还是不错的,可到了她这儿,蜡黄的小脸,干枯泛黄的头发,营养不良一般干瘦矮小的身材,因为小时候贪吃零食变得参差不齐还有蛀洞的牙齿。再看看唇红齿白模样出挑的弟弟,这对比简直让身为女孩子的小月双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却余生。要不是看了4岁前自己的照片还像个那么回事,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爹妈亲生的。
所以,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不要怪小表弟重色轻友了。而且这还是个不爱搭理人的表姐。
瞥了一眼俩模样讨喜的小男孩被各路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包围的场景,小月双默默转身去了另一边沙滩。
不论怎样,她的底子还是在那的,所以尽管没有弟弟漂亮,却也算得上清秀,尤其是她装模作样笑弯了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的时候,更添了几分甜美。但是那些买东西的大人看向她的目光总是要多上那么几丝同情的味道,有的热血人士还会问她是不是在做童工或者被家人苛待,在这种时候,小月双的心里都会感到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望着这片蔚蓝的海域,最近那种焦躁而期待的心情再次浮上心头。四岁那年,舅舅他们就是把我从这片海里救上来的。我只记得我在沙滩上玩,可是掉进海里的原因却完全不记得了。之后大病了一场,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便开始做那个奇异的梦。她的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摇了摇头,继续顶着烈日找怪叔叔推销冰棒去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就在那片海域,不知距离沙滩多少海里的的海面上方,隐隐有白光闪烁,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那一片空气都有了些微的扭曲……
第二章 异世来客
舅舅的小餐厅是双层结构,一楼营业,二楼住人。主卧室当然是舅舅舅母的,弟弟被小表弟拉去挤一块了,小月双就占据了两个客房中的一个。不是专门的居民房,所以也就没有客厅的存在了,卫生间和厨房都在一楼共用。
享用完日式咖喱饭的晚餐,小月双就回了房间。夜幕已经降临,靠在小阳台的围栏上感受着带着咸味的海风。
周围灯火依旧,将近海染成了霓虹。大海更深处的黑暗,像一只蛰伏的野兽,仿佛要吞噬些什么。她没有开灯,把自己融入这片黑暗之中。遥相呼应一般。
“嗞啦——”突然之间,那片黑暗之中迸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随着电流摩擦流窜的爆鸣声。
一股强烈的即视感涌上心头。还来不及细想,从脚底和手下的护栏传就来了一阵阵清晰的震动。
海啸?!
再看那海,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五彩光流疯狂地弥散开来。
就在那一瞬间,一直注视着那光景的季月双双目失去了焦距。如果现在有谁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她的双脚居然离地缓缓上升。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就以惊人的速度爆射而去,化作一根黑线。那去往的方向,赫然就是异象出现的地方。
而忙着收拾东西的人们,更没有谁注意到从一间普通小楼里出现并消失的一根黑线。
这片海域时不时就会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海啸,靠海的建筑群都在安全线内,所以人们紧张忙碌却没有感到惊恐,有序地收拾着东西。季越恒朝着姐姐的门喊了一声关好窗门就急着下楼帮忙去了。
人流之中,一双泛着精光的狐狸眼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在看见一栋朴素的日式建筑小楼某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的时候,闪过惊喜之色。机警地向后瞥了几眼,然后朝着某一个方向加快步伐,趁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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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季月双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张万年死鱼脸也终于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彩色光流,肌肤触碰到,就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冷热之感。让她震惊的是,她居然漂浮在距离海面几百米的高空中!然后对面几十米开外,三个黑袍人和一个白袍人对峙着。
短暂的惊讶之后就是了然。终于来了。
原来果真是存在的。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三个黑袍人都用斗篷遮住了脸,一个身形高瘦,一个十分壮实,而中间那个身材颀长,比例合适。三人呈三角之势站立,后两人的位置略低,隐隐有以中间之人为尊的意思。这三人散发的气场让季月双很不舒服,其中尤以中间之人给她的感觉最为强烈。
而那个白袍人一头华发,果然就是梦里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