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瑟尔是位优秀出色的天使。”
“呃……”
“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在戒律允许范围内的特殊癖好。”
米加艾尔依旧和煦地微笑着，但是凌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
好冷……
* * *
好冷。
和黑天使毕瑟尔独处一室的可恩也这么觉得。不过并不是因为毕瑟尔说了什么，恰恰相反，就是因为毕瑟尔什么都不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可恩的眼睛里的粉红色越热烈，可恩就觉得越冷。
一刻钟过去，被注视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其实可恩已经几次想打破沉默，但是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话题。询问毕瑟尔情况的话好像容易让对方误会自己对他有意思，但如果一下子说些反感的话，相亲是可以砸了，恐怕威弗尔给他们的印象也砸了，无论是为了姓氏还是为了他敬爱的主人，这绝对不行。所以可恩一直在企图等毕瑟尔开口，但是等了一刻钟，他竟然还能保持那痴迷的样子盯着自己看。
可恩暗暗握握拳，看来维尔说得一点没错。闷骚，不仅闷骚还花痴！自己被这么看了一刻钟就恨不得立刻转身走人了，而维尔在天界受了几天的折磨，难怪听说他回来后有些异常表现。
“毕瑟尔阁下，请问……”
“请叫我毕瑟尔就可以。”天使的声音与刚才在大厅里听到过的完全不一样，激动得好像人界那些看到偶像的歌迷一样，“我可以叫您可恩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恩的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层，“那么毕瑟尔，我可以知道我们在什么时候见过吗？”
“在梵蒂冈，”毕瑟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可恩，脸上的神情一成不变，“您也许没有注意到我，我也只是在走廊上远远地看到了您两次，但是我立刻就被您吸引住了。我询问了圣女才知道您是代表血族去要求教廷拒绝和天使军合作的，哦，这是多么勇敢的事啊！为了和平只身一人进入敌方的大本营，这是多么值得赞颂的功绩！回到天界后，您的睿智、勇气和美丽都深深留驻我眼前，您的长辈和兄长都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婚姻，请您一定答应我的请求！”
可恩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来回抚摸着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他现在更进一步明白了自己在神学院学的东西是多么无用了。圣书上说天使是神圣的是传达神的旨意的使者，而炽天使是天使中阶级最高的，但是眼前的这个毕瑟尔有哪一点像天使了？！如果说是希欧多尔假扮的他倒会更加相信一点。
“毕瑟尔，”可恩使劲让嘴角弯起来，“我们血族虽然习惯放纵，但对于婚姻还是非常严肃的。我们都不了解对方，实在无法谈论结婚的事。”
“不，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了解。您想了解我的什么呢？”对面的炽天使好像即将被遗弃的小狗一样两眼水汪汪，“什么都可以，请尽管问。”
“呃，那么……”可恩琢磨着，他首先要把话题从他们的结婚问题上扯开，当然也不要再牵扯到任何有关自己的问题，最好是与两人都无关的话题，然后可恩就能宣布自己不适合他了。
但是结果可恩还没问出口，毕瑟尔倒先抢先了。
“也许您觉得想问的事太多了，那么就由我来开个头吧。”毕瑟尔很殷勤，“我是米加艾尔殿下的部下，相信您已经知道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憧憬着上级天使们的光辉，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分子，拥有他们那样的力量和翅膀。”
“嗯。”可恩点点头，心想原来天界的生物也跟魔物血族差不多。
“尤其是天界最出色最优秀的米加艾尔殿下，殿下手持圣剑的威严和荣耀是天界每一个天使的向往，就像耀眼的光一样——啊，我不应该这样向您描述，您是黑暗的子民。”
“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可恩应道，然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敬慕的主人。
“我还是一个小天使的时候，有一次被安排到一个上级天使的府邸中当勤务员，没想到米加艾尔殿下就在那里。他对我微笑，还摸了我的头，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成为炽天使站在殿下的身边，帮助殿下！啊，对不起，我说得太激动了，也许这对于黑暗的子民是难以理解的。”
“不，完全没这回事，其实我也有差不多的经历。”
可恩连忙说道，心里荡漾着一点点幸福的涟漪。但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对面的炽天使眼睛里的粉红泡泡更加多了，热切地等着听下文。可恩只好假咳一声，然后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魔物，被派到主人的行宫当侍者。主人那时也刚到魔界不久，我从未见过他，但是在那次宴席上，只一眼我就被主人征服了。”可恩回忆着，虽然经过了几百年，身体也换了一个，但是一想起那时的事，小血族不由自主地就兴奋起来，“主人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保护我，告诉我我做得很好，然后竟然问我要不要成为他的仆人！那么自信、强大的主人，魔界的大将军竟然想要初次见面的我做他的仆人！主人对我微笑的时候，我想就算那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满足了，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成为足够站在主人身后的仆人。”
“是的是的，我也是。自从那天见到米加艾尔殿下后，我就发奋努力，圣学院的课程我比别人提早了两年毕业，然后用最短的时间升上了上级天使。米加艾尔殿下一直在关注我，每次得到他的鼓励和赞扬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嗯，只要有主人的称赞和微笑，无论怎样危险的事我都会去做。主人很严格但是又非常爱护我，从过去开始就好像是父亲师长一样，而现在竟然真的成了我的父亲，好像做梦一样。”
“米加艾尔殿下也是，有一次……”
房间里突然进入了融洽而热烈的氛围，一个天使一个血族说越说兴奋，好像物理课上用来解释共振现象的两个音叉一样拼命共鸣，但仔细听听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个人自我陶醉。没有一句问句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一个突兀的不和谐音插入。
“布谷——”
两双眼睛立刻向声源处移去，从壁钟里跳出来的布谷鸟很无辜地缩回去，半秒钟后又跳出来，然后再缩回去。如此往复了四次，房间里安静了。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说到米加艾尔殿下曾经送给您从边境带回来的宝石花。”
“哦，对。那是平常地方都见不到的珍贵品种，据说只长在悬崖峭壁上……”
有人还在沉迷，有人却已经清醒了。
“您一定非常爱米加艾尔殿下。”
“是的，我非常爱殿下。”
“可是您似乎是来向我求婚的。” 可恩保持着很有礼的笑容。
“哦，对！可恩，请一定答应和我结婚！”
可恩不露痕迹地一抖，“可是您如此爱米加艾尔殿下……”
“可是殿下没有黑色的头发！”
“哦……什么？！”
“黑色的头发！我的梦想就是和一个有着一头乌黑秀发的人结为伴侣，可以抚摸亲吻那漂亮的颜色，哦！”毕瑟尔双手握紧在胸前，满脸陶醉。
“……您的意思是，您之所以向我求婚就是因为我是黑发？”可恩的眉毛忍不住抖了起来。
“噢，在梵蒂冈，仅仅一眼您就把我征服了。”
“所以您看到维尔和凌哥哥也那么一幅花……不，色……不，十分向往的样子？”
“是的——哦，请不要误会，您在我心里自然是不同的，但是请您明白我对黑发的热衷执著！您看我都把自己的头发和羽毛染成了黑色……”
“那么您就去说服您的米加艾尔殿下也染发吧！”
可恩腾地站起来，两掌用力压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失礼了！”，转身向房门大步走去，一把抓住门把手，然而——
门却被锁上了。
Victim ~Verse V
另一边，特雷默作为血帝和米加艾尔交换了一些友好交谈后由于公务而暂时返回了达德利，留下凌和曼娅两人陪同这位总领天使长。凌和几个威弗尔族人带着他稍稍参观了一会儿金蝙蝠城堡，选了一处露台坐下休息。
“……曼娅殿下，您是说您让人把小客厅的门锁上了？”凌的茶端在半空中，很不能确信他刚才听到的话。
“是的，这样不是能让他们充分了解对方吗？”佩伊女亲王很无所谓。
“话是这么说，但是……门锁有用吗？”凌表示非常怀疑。
“凌殿下您尽管放心，我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我还命人布上了圣魔两性的法术封消结界，保证那两位能慢慢培养感情，哦呵呵呵呵——”
女王又张狂地笑起来了，凌悄悄看了看另一边的米加艾尔，总领天使长显然很不在意——无论是对那笑声还是对把一只羊和一头狼关在一起。
不过谁是羊谁是狼呢？可恩看起来是个乖巧的孩子，但凌很清楚这只是表面。拥有魔物的灵魂又接受了德修尔血液的血族怎么可能是个善良的天使？只是，那个黑天使真的是羊？如果他才是狼的话，那可恩……
“曼娅殿下，其实那结界……”
凌的话还没说完，连接着露台的房间里一阵魔力波动，少年气呼呼的身影显现出来。
“凌哥哥！……啊，还有曼娅殿下、米加艾尔殿下。”
凌吸了口气，用手指点点额头，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哦！”女亲王很吃惊地看着还无法接受阳光直射的可恩，“你是怎么出来的？哦，莫非有关你的特质？”
“您猜得没错，曼娅殿下。”凌无奈地开口解释，“可恩的特质就是黑暗力量，换句话说，就是他有一部分力量不会受到其他力量的干扰，所以法术封消对他不会起太大的作用。”
“哦！撒旦！这简直和凌殿下您的特质一样离谱！”曼娅又一声惊呼。
凌看看她的表情暗暗叹气，他打赌这个女人想说的是“变态”而不是“离谱”。不过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谁让他自己的血统这么特殊，而可恩的灵魂又是魔物呢。看来威弗尔的王族成员也就奥古斯汀比较正常了。
“可恩王子殿下，您和毕瑟尔谈得还愉快吗？”米加艾尔微笑地开口问。
“米加艾尔殿下，恐怕我要辜负毕瑟尔阁下和您的好意了，我觉得我并不适合毕瑟尔阁下。”可恩说得很客气，但暗地下已经不知道把毕瑟尔骂了多少遍，“还有，请恕我纠正您，我并没有王子的身份，也不敢冒用亲王才能使用的殿下称呼。”
“身份和称呼并不重要，不过既然您如此坚持，那么就请允许我直呼您的名字。您不必如此着急地下结论，我们预定还会在这里停留一、两天，所以你们可以再找些机会多聊聊，或许时间会改变您的看法。”
米加艾尔的态度非常亲切，但在可恩看来这建议简直比天灾预报还要可怕。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幼仔又无法直接拒绝总领天使长，只好用眼神向凌求助。凌虽然也年轻得厉害，但好歹是第一家族的族长，外交方面已经很有些手法。
“米加艾尔殿下说得有道理，可恩你不必急着下结论。可惜可恩是我族被寄予厚望的族人，每天的学业都很繁忙，所以也许不能一直陪同殿下和毕瑟尔阁下，不过总还会有机会的，而且恋爱这种事本来就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所以米加艾尔殿下也务必让毕瑟尔阁下不要着急，可恩算上人类的年龄也才十多岁，被初次告白吓到也是正常的。”
“您说得没错，我一定转达。”米加艾尔很友好地点头。
“那么我想我该派人去把毕瑟尔阁下接来，我安排了族人带您和毕瑟尔阁下继续参观城堡，我们晚餐时再见。”
凌叫来梅耶拉，把天界的客人往他们手里一交，一幅公务缠身的样子向自己的书房走去。曼娅和可恩也很默契地紧跟着，仿佛那些公务正与他们相关。到了书房，关上门，布上结界，连原本在书房里替凌批文件的奥古斯汀也立刻把公务扔到脑后去了。
“可恩，那个毕瑟尔究竟怎么回事？”
三个人围着可恩，非常很好奇。可恩咬着牙，把有关那个长着一堆翅膀的家伙的事实一一道出。
“……呃，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黑发控？”
“没错！凌哥哥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也很不一样吗？”
“发现是发现了，我以为他又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凌皱皱眉，“难道是因为天上禁欲，天使发泄不了欲望就变成这种变态的癖好了？”
“……凌，那两位还在我们的城堡里。”奥古斯汀无奈地提醒了一下自家的亲王，“不过我觉得变态的癖好总是有诱因的。”
“比方说？”
“比方说他曾经见过某个黑发的人……”
“不是我。”凌一口咬定。
“宝贝儿，我没有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呵呵……”有着数不清的勾引前科的凌干笑两声，“总之现在先想办法帮可恩摆脱毕瑟尔吧。”
话题再度转回来，可恩的表情仍旧极度不爽，先不说曼娅，凌和奥古斯汀自然非常理解。虽然可恩的特质很夸张，但他毕竟只是初生不久的幼仔，还没怎么学会运用力量，能让他潜力爆发从那个房间里瞬移到凌他们的面前，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别担心，可恩，我们会想办法替你赶走那位天使的。”奥古斯汀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心里暗想要是那个天使真的嫁过来了还了得？他的小伴侣本身就够会勾引人了，再来个一见黑发就发情的，不是存心让他们凑一对吗？！
“可是要怎么办？”
“最简单的当然还是原先的办法，你赶快找一个情人，在毕瑟尔走之前让他死心。”凌很轻松地说，不过说总是比做简单的——好吧，也许这件事对凌来说也非常简单，但一放到恋父恋到有洁癖的可恩身上就完全不同了。小血族显然很进退两难。
“可恩，你要想明白，只要你摆脱了那个毕瑟尔，以后跟曾外祖父有的是机会。而且风流史对血族是好事，你看我现在都没这机会了。”凌叹口气，很快感到腰上被拧了一下。他的伴侣果然又不满意了。
可恩咬咬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