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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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三国归隋的统一路-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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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地交给最小的儿子来防御,可谓委以重任。萧纪眼见东边大乱,无人有暇顾及巴蜀,便按捺不住勃勃野心,急不可待地在成都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萧绎的大臣们见萧纪称帝了,再度劝进,萧绎不从。
  萧绎不是不想当皇帝,只是时机不对。萧纪在西面划地称帝,自己现在称帝,岂不跟弟弟形成了类似东、西魏的对立局面?时间一长,谁是正统还弄得清?萧绎不想跟老八分家产,他要通吃。
  作为益州的萧纪,自立为帝本身并无不妥,但生存是第一要务,只有立足于自身的安全,才谈得上发展壮大。益州的北面是梁州汉中,此乃益州的屏障,得汉中则蜀安,失汉中则蜀危。可是一年前萧绎与侯景争斗时,为了得到北方强敌的支持,遣使西魏,许诺割让汉中之地。宇文泰派大将军达奚武与王雄分别领兵进取汉中。尽管守卫梁州的宜丰侯萧循不甘心将国土拱手让人,并向萧纪求援,但梁军士气低落,难以抵挡西魏军淋漓的进攻,几个回合下来,兵力丧失殆尽。达奚武派人劝降,萧循没有别的出路,汉中归了西魏。
  这样一来,益州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北隔剑阁与西魏为邻,东沿巴东(今重庆奉节东)与萧绎为界,两头被敌人封堵。萧纪是个能文不善武的家伙(梁国贵族的通病),并未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反倒认为固守没有前途。由于他还不知道侯景之乱已平,便任命永丰侯萧撝为益州刺史,留守成都,自己率领蜀地精锐,挥师东进,以讨侯景为名,去抄萧绎的老家。
  萧纪空国来战,萧绎不悲反喜。一方面,他在这一年十一月撕下了虚伪的面纱,接受了群臣的意见,在江陵登基称帝,改元承圣,是为梁世祖孝元帝,简称梁元帝;另一方面,他再次派人给宇文泰送信,说萧纪东下,希望西魏能够助他讨蜀。
  从这两件事可以看出,萧绎身为政治家,是失败的,身为皇帝,是不合格,甚至值得唾骂的。他的想法是,萧纪倾巢出动,就相当于摊了底牌,此时称帝是最佳的反制手段,可以名正言顺地一举将其消灭。然而,既然你之前接连拒绝称帝,口口声声说要先廓清本土,再君临天下,那现在选择这么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称帝,就等于是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至少,也说明战略思想的混乱。至于向西魏报信,则完全是“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的卖国嘴脸,直接产生了极恶劣的后果。
  宇文泰收到情报,心情大悦。宇文泰识人,通过与萧绎使者的多次往来,他断定萧家这帮兄弟都是坑害自家人的好手,却不懂得算计外人。“取蜀制梁,在此一举。”他派出自己的外甥、大将军尉迟迥出兵伐蜀。
  承圣二年(公元553年)五月,萧纪到达巴东,得知侯景死了都快一年了。他埋怨隐瞒消息的太子萧圆照,萧圆照辩解说:“侯景虽平,江陵未服。”提出应乘势攻灭萧绎。
  萧纪进退两难,西魏军已经攻破剑阁,包围了后方老巢成都,前方又是翻脸不认兄弟的萧绎。一国不容二君,权衡利弊的萧纪不听将士们的劝谏,决定继续进军,先吃掉江陵。
  萧纪统帅的部下多是益州人,成都朝不保夕,打侯景的旗号名不副实,这些人个个思乡心切,哪里还有战斗力。益州军在江上与萧绎的护军陆法和交战,屡战屡败。萧纪这才想到退兵,写信向萧绎求和。萧绎的各路平乱军队基本扫灭了东南州郡的零星叛乱,解决了后顾之忧,处于全面优势。他不答应弟弟的哀求,更派遣侯景的降将任约、谢答仁增援陆法和。
  七月,任约等人发起总攻,益州军一触即败,乃至全溃。萧纪退路被断,带着少数亲信顺江东下,又被游击将军樊猛包围在江上。
  萧绎给樊猛下密令:“放萧纪生还,就是失败!”他要死的萧纪,不要活的弟弟。
  萧纪爱财,把府库的金银做成一斤重的饼状,总共一万斤黄金,五万斤白银,随身携带。每逢作战,他把金银挂在营前炫耀,声称赏赐给有功的将士,却始终没有履行诺言,将士们因此也不拼死作战。如今命悬一线,萧纪忽地想起了这批金银,樊猛跳上萧纪的大船,砍杀过来,萧纪赶紧扔给樊猛一袋金饼,说:“请收下这袋金子,烦劳送我去见老七!”
  樊猛冷笑:“天子凭什么让你轻易得见?杀了足下,所有的金子不全是我的吗?”说着,樊猛亲手斩杀了萧纪和他的五子萧圆满。(可笑天下富贵权势,被钱财堵塞了大脑,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又何止一个萧纪?)
  萧纪死讯到成都,萧撝便向尉迟迥举城投降,西魏又以最小的代价吃了个饱。宇文泰这样级别的人物,才称得上博弈场的高手。
  梁元帝萧绎取消萧纪的皇族身份,改姓“饕餮氏”,把萧纪的太子萧圆照及其兄弟关进大牢,不送饮食。萧圆照等人苦熬十三天,活活饿死,死前还在啃咬手臂上的肉。
  萧家的内讧算是接近了尾声(说内讧是在抬举,萧家这些王爷有哪个将自家叔侄兄弟当自家人看待的?),梁元帝把姓萧的消灭得差不多了,认为自己总算是功德圆满,笑到了最后。
  他忘记了强弱势转的道理,梁国目前处在了三国竞争中最薄弱的一环。北齐和西魏虽然也受到侯景之乱的影响,但始终未曾动摇国本,相反,北齐尽得淮南,与建康一江之隔;西魏更赚,几次趁虚而入,得了汉水以北、汉中、益州等地,受了萧詧之降。梁元帝拼出全力所得的地盘,还不足梁武帝时代的三分之二。站在天下的角度来看,梁国的损失无疑是最大的。
  即使这三分之二的江山,梁元帝也难以守住了。他本想还都建康,大臣们认为建康遭受侯景的洗劫,一片萧条,已经没有国都的样子,何况建康的江北就是北齐,不利防守,而且他手下的士族大多久居江陵,也反对东迁。梁元帝接受意见,定都江陵。
  这是致命的决策,萧绎不仅政治不及格,军事也得补考。建康濒临长江,毕竟在江南,有天险可守,且上游还有多处据点;江陵位于江北,离萧詧的襄阳非常近,上游的益州又被西魏占领,若敌军水陆并进,逃跑都来不及。
  承圣三年(公元554年)三月,北齐、西魏的使臣同时来到江陵。梁元帝对西魏使臣不如对北齐使臣友好,还向西魏要求退还土地,令宇文泰大为不满。西魏连年拓展疆土,兵强马壮,又刚刚解决了内部问题,梁元帝的无理之举,给了宇文泰一个兴兵灭梁的好借口。

十八、西魏取江陵
  西魏的实力几年间迅速增强,固然托了侯景之乱的福,但宇文泰在国内如火如荼的军事与文化改革,才是最关键的因素。吕思勉先生评价说:“从来北狄入中国者,其能否有成,恒视其能否通知中国之情形。以此言之,则尔朱荣不如高欢,高欢又不如宇文泰……(宇文)泰颇知治体。”
  西魏的府兵制从河桥邙山之战后开始建立,到文帝大统十六年(公元550年),已经基本成型。此时的府兵制形成了一整套完善的六柱国体系,六名柱国大将军依次是:李虎、李弼、独孤信、赵贵、于谨和侯莫陈崇。
  西魏所封的柱国一共有八个,另外两名是宇文泰自己和西魏宗室、孝文帝的侄子元欣,宇文泰总揽大权,位居众人之上,而元欣的柱国身份,更多的是对宗室的安抚,基本上是个虚职,没有多少实权,也没有资格统领军队。六柱国的实权,是直接都督两名大将军。大将军的战功与资历仅次于柱国,包括达奚武、李远、杨忠等十二名屡次跟随宇文泰出征的将领,这批人的实战经验也是相当丰富的。每名大将军手下再统领两名开府,开府就可以直接对士兵发号施令了,府兵的“府”,便源于开府。
  这么一个自上而下的军事结构,是通过广募豪强、扩整乡兵组织起来的,如何才能够有效地维系呢?宇文泰的措施是:一、改郡望;二、改姓氏;三、物质的赏赐。
  孝文帝迁都,将鲜卑大族的籍贯一律改为河南洛阳;原本世居北方的汉族门阀,又各有各的郡望。于是宇文泰就得面对一个大问题,手下的大部分将领乃至士兵都不是关中本地人,而是五湖四海的大杂烩。中国人一向讲究归葬故里,客居他乡久了,不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宇文泰下令,凡是纳入府兵系统的有功将领,以宗族为单位,统一改变籍贯郡望。一般的原则是,你目前在什么地方效力,籍贯就改成什么地方人。鲜卑人本来就对自己的洛阳籍贯没什么感情,再改到关中也不会太在意,而改变籍贯的汉人多数功勋卓著,这更是成了一种荣耀。将士们做了关中人,向心力得以加强。
  改完郡望,宇文泰又在府兵将领中逐步推行改姓氏的政策,以消除各方人士的差异。孝文帝是改鲜卑复姓为汉族单姓,宇文泰以鲜卑人为主体建军,就要反其道而行:对于鲜卑人,恢复原来的复姓,比如于谨,就改回原名,叫勿忸于谨;对于汉族将领,以赐姓的方式把单姓改成两字或三字的鲜卑复姓,比如柱国中的李虎,改叫大野虎,李弼,改叫徒河弼,赵贵,改叫乙弗贵。与孝文帝的改姓不同,宇文泰的改姓是出于军事目的,而非文化目的。赐姓的将军手下统领的军人,也统一跟着改姓。如此一来,并肩作战的将士们不仅都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一家人,彼此的认同感也提高了。
  光改郡望和姓氏还不够,最终得靠物质和财富的激励来巩固府兵制度。宇文泰对立功将领的赏赐极其丰厚,包括农田、奴仆、牲畜、财物,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农田,有了田地的将领,就是关中豪族。关中豪族在本地生根发芽,一个影响隋唐统治一百多年的关陇贵族集团应运而生。因此,宇文泰的军事改革,在中国历史上承前启后,不容忽视。
  府兵制刚刚成型,就发生了波折。身为六柱国之首的李虎,于大统十七年(公元551年)去世。
  按理说,必须有人递补柱国的位置,以保持六柱国的规模。朝中商议,由平定汉中的大将军达奚武来顶这个缺。但是达奚武固辞不受,举荐了另一个人选——义阳王元子孝。宇文泰接受达奚武的建议,把柱国大将军的头衔授给了元子孝。
  元子孝与元欣一样,是西魏的宗室,身为柱国,徒有虚名。经过此次人事变动,宇文泰对府兵有了更大的直接掌控权,这引起了皇族的忌恨。
  西魏文帝与李虎同年去世,文帝心甘情愿放权给宇文泰,得以善终,算是魏国末年唯一自然死亡的傀儡皇帝。继位的太子元钦远没有父亲那么听话,皇族与宇文氏的矛盾很快升温,元钦继位的第三年(公元553年),尚书元烈谋害宇文泰,意图夺回皇权,计划败露,被宇文泰诛杀。
  元钦愈发不满,对宇文泰怨言不断。宇文泰安插在皇帝身边的耳目一通报,宇文泰也不含糊,直接把元钦废了,立他的弟弟元廓为皇帝,并且干脆把皇族的姓也改回拓跋。拓跋廓就是西魏的最后一位皇帝,魏恭帝。
  宇文泰又改依周代的制度,取消魏帝的年号,称元年。他参考记录周代官制的《周礼》,改“品”为“命”(一品即九命),继而搬用周代六卿的官名: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六官的职权,大体上分别对应隋唐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宇文泰自任大冢宰,其余柱国分担各官。这项制度,宇文泰让苏绰拟筹了好多年,苏绰病逝,又由尚书右仆射卢辩接班完成。周制表面上是官名的变动,实质上确立了西魏独特的文化体系。
  整顿好内部,宇文泰便于魏恭帝元年(公元554年)十月,命于谨、宇文护、杨忠统率五万精兵讨伐江陵的梁元帝。
  于谨料到梁元帝多疑少谋,肯定会坐以待毙。他在襄阳与萧詧的军队会合,长驱扑向江陵。
  火烧眉毛了,梁元帝却还沉浸在坐稳皇位的幸福之中。他素爱道家思想,兴致甚高,升殿大讲《道德经》,听众云集。边境战报传来,手下大臣们认为梁、魏修好,不可能凭空有军事行动。梁元帝深感有理,不做军备,继续讲经。等到魏军兵临汉水,梁元帝才意识到军情紧急,征调远在建康的王僧辩,一切都太晚了。
  于谨指挥大军渡过汉水,分派宇文护和杨忠率领精骑兵抄小路占据江陵南面的江津,堵住梁军渡江的后路。然后,魏军在江陵四周筑起长围,百道攻城。
  梁军奋力抵抗,可是江陵守兵太少,援军又过不来。守城主将胡僧祐不幸中箭阵亡,外城被攻破。梁元帝无心再守,向魏军献上人质投降。
  令人愤怒的是,梁元帝在投降前,命舍人高善宝把平生收藏的十四万卷古今书籍付之一炬。(这些书大多是手抄本珍卷,不少是孤本,梁元帝就这么给烧了。他自以为读书万卷,乃至失败。我看,读书读成梁元帝这样,也真是活该失败。只是这把火对于中国文化造成的损失,我们后人已无法估量了)
  梁元帝想要自焚,被左右宫女拉住。有人劝梁元帝突围逃往江南,梁元帝身体肥胖,行动不便,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他换上白衣、跨上白马,出江陵东门投降,一路上长吁短叹:“萧世诚落得如此下场!”(梁元帝字世诚)
  于谨没有放梁元帝一条生路,他使出损招,把梁元帝转交到萧詧手里。萧詧想起兄长萧誉之仇,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通殴打辱骂。发泄折磨够了,萧詧命人用大土袋压死了梁元帝(梁元帝的死法竟和简文帝一样,可叹梁国几代君主,没一个死得像样的)。
  梁元帝一死,于谨把萧詧安置在江陵,派专人“看护”,萧詧原先的封地襄阳则被西魏吞并。于谨没抢着梁元帝的书籍,就把江陵的文士、珍宝、仪器(比如刘宋时代的浑天仪、梁代的铜晷表等等)集中起来带往长安,并从江陵百姓中挑选十万男女分赏三军为奴婢,身残体弱的统统杀死。北朝的经济文化又一次获得了巨大提升,而南朝文化遭受严重洗劫,从此一蹶不振。
  萧詧眼看苦心经营多年的襄阳转眼间换成一座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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