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呢?”
“我没事,你先接他。”他的声音很平静,“仔细检查再起飞,时间还够。”
飞机起飞前要做的程序还是蛮多的,但到最近的城市只需要飞十多分钟,我也就没浪费太多时间检查。
在飞机上找到了遥控器,打开了机库顶门,便起飞了。
虽然我依然对直升机操作有点陌生,但这种程度的问题在现在已经不严重了,何况韩千树教我飞过几次了。
成功飞到了半空中。现在能够看清机库附近还有七八个人,也有五六具尸体,显然是繁盛杀的。
很快就看到繁盛,他站在房顶上,手里挥舞着手电筒。
我连忙放软梯把他接上来,他却只抓着软梯,并不往上爬,依然在下面磨蹭,我看不到他具体在做什么。
我或许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连忙对着话筒喊,“你别炸!”
这么小的一片地,又充满了大量军火和各种助燃物,现在炸了武器库肯定要波及到韩千树!
软梯本来就是人工升降,而飞机上只有我,所以我很冒险地把软梯卡在了上面。现在我完全没办法把他弄上来,只能等着他自己爬,只好把飞机打了个转,希望给他增添难度,让他赶紧滚上来,一边对着话筒叫:“千树!”
没有人回答我。
“千树!”用通讯器的所有人都在开枪,里面一片枪林弹雨的喧嚣声。
这时巨大的响声传来,我连忙看向武器库,已经见了火光。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不消几秒钟,武器库连着那条走廊就变成了一滩火海。房顶不断坍塌,火焰和武器库里面的炸药、电子设备不断反应,催生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硝烟腾起,人仰马翻,警报声凄厉地在夜空里回荡。雨点落下,整个基地亮如白昼。
285不反感对方了
火焰疯狂地在雨中燃烧着,我找不到韩千树,又无法进一步降低高度,有生以来从第一次这么无助,这么恐惧。我也是此刻才发觉,最危险的位置其实是他,因为一切变故所带来的危险都在他这边,从他在额外监控下开动机库大门开始,就意味着他肯定会陷入危险。
我顾不上管繁盛爬上来没有,不停地用通讯器喊着他的名字,然而那边除了爆炸和火焰的燃烧声,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火势即使在雨中也越来越大,我眼看着整片建筑疯狂地坍塌,里面始终都没有韩千树的身影。
我又降低了一次高度,开始在已经化为火海的监控室顶端盘旋。在心里想着:我就在这里一直找,找到燃油耗尽,掉进火堆为止!既然繁盛那个人渣不等韩千树出来就炸,那我们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就在这时,有人跑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伸过手臂,抢走了我的操作权,不经我的同意就把直升机升了起来。
我呆了,直到他亲了一下我的脸,才反应了过来,“千树?”
“嗯。”他擦了一把被火焰熏黑的脸,问:“需要我来么?”
我瞅了瞅他,又扭头瞅了瞅捂着手臂的繁盛,忙说:“不、不,我搞得定,你们快休息……”
虽然很疑惑,但既然都在,我就先别问了,赶紧先跑吧!
一小时后,我们到了医院。
医院的条件比较差,但幸好我们受得都不是致命伤。
繁盛一路连吼叫带抱怨,“我就说不能带这个女人!差点就把我们两个送进火堆里!”
他的手臂被烧伤了一小块,看上去挺疼的,所以他数落我,我也忍了。
“怪我把通讯器丢了。”韩千树说:“抱歉。”
“心太黑了。”繁盛依然不忿。
我问韩千树,“他真的救你了?”
“喂!”繁盛大吼,“你把梯子搞得跟扭麻花一样!没我拽他你以为他能爬上来?”
我吼回去,“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我们都是为了你才去的!”
“不这么做你们能出来吗!”繁盛还吼,“只能留在森林里喂老虎!”
“非洲森林里没老虎!”
“这是一回事吗!”他瞪起眼睛,“跟你说a你说b,不要胡扯行不行!”
“是你扯过来的。”我板起脸,“本来这件事就因你而起,再说我老公没救过你吗?再说你的通讯器在哪里?”
“基地都炸了通讯器还有什么用?”他挑起眼角,还是有些凌厉的,“蠢货!”
“好了。”韩千树搂住我的腰,制止道:“是他拉我上来的,他还受了伤,你不要再骂他了。道歉。”
我只好说:“对不起。”
繁盛立刻顺杆爬,“对不起然后怎么样?”
“你要多少钱?”
“昨天那烧得可都是我的银子。”医生正在给他清创,所以他龇牙咧嘴,“那这些损失……”
“你是不是活腻了?”
“没关系。”他立刻举起了没事的那只手,狗腿道:“我就那么一说,徐爷别生气。”
之后我们先在医院睡了一觉。
我其实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千树说:“你把绳梯放下来时候,我还没到。”
“还没到?”
“你要放绳梯接我们,我们就得上房顶。”他说:“当时他们已经在准备重武器了,你跟他们距离太近,他们要打你下来。”
“那你之前在监控室里怎么逃出来的?”
“开始我换了监控器画面骗了他们一会儿,后来飞机都跑了,他们的火力就集中到机库了。”他解释说:“倒是他肯定比较艰难。”
“所以我误会他了?”
“他扔炸弹时我已经爬上来了,扔完了就把我拉上来了。倒是你……”他苦笑道:“你差点把我们俩甩下去,你都不看么?”
“当时已经急了……”我小声说:“我都没看见你跑过来。”
他笑了笑,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真是靠不住。
“没关系。”他抱住了我,说:“知道你上去时我就放心了。”
我大概睡了两个小时就被饿醒了。韩千树的伤口有点感染,清理之后创面变得更大,消耗也比我大,因此还在睡觉。
我出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的路上没忍住偷吃了点。先给韩千树放在床头,又去给繁盛送。结果他不在,我问了一下护士,才知道他到外面去吸烟了。
我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后门的长椅上,拿着电话,语气很无奈,“我真的很感动,你能这样说,我很快就会把货备齐,我保证。”
那边不知道说什么,他又说:“真的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等他挂了电话,我坐到他旁边,把饭盒给他,“吃饭么?”
他接过来,无限狼狈地说了一句,“谢谢。”
“在跟你的客户道歉?”
“嗯。”
“客户原谅你了?”
“我把费子霖的货压了压,先给别人。”他叹了口气,“他说他能等。”
“他真是个好人。”
他挑起眼角,“你犯不着讽刺他吧?”
“我还计较上次他跟你合伙骗我的事。”
他笑了,“他要是跟你合伙,我还能跟他交朋友么?”
好吧,我理解。
我说:“我回去了。”
“哦。”他突然说:“替我谢谢你老公。”
“怎么了?”
“差点被你甩下去……”他低下了头,咕哝,“多亏他拉住我。”
“对不起。”
“啊?”他貌似很疑惑地抬起头。
“我真的以为你不管他的死活了。”
“我是很希望这样啊。”他摸着下巴,说:“但我觉得那样我也跑不了了,怎么算都得不偿失。”
“嗯。”
“你要是很感谢我的话,那就给我……”
“不给。”
他摊手,“那算我没说。”
“嗯。”
“接下来是先去下一个地点,还是先去我爸爸那边?”
“下一个地点在哪?”
“埃及。”
果然!
我想了想,问:“你很急着找你爸爸的事么?”
“也不算很急。”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我怀疑他是被我们自己家人杀的,怀疑了很久。也可能是林至美她们家……我是不怎么喜欢他,但,还是觉得……人死要入土为安。”
“先去看你爸爸的事吧。”我说:“离得近一点。”
他愕然看向我,“你不着急?”
“怕你说的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不过接下来再搞得像这次一样了,咱们怎么设计?”
“也是这样的鬼地方?”
“嗯。”
“我安排直升机,直接降落在村子里吧。”他说:“我安排飞行员。”
“会来接咱们吧?”
“放心。”他拍胸脯保证,“这次我安排我最亲的亲信,如果这也背叛我,那我早就死了。”
“那就好。”我说:“你安排好,我们带你去地方。”
“如果你不想去也ok的。”他低声说:“如果那地方真的有联系,那应该挺危险的。”
“去吧。”我说:“我怕你搞定你的事儿就跑了。”
他笑起来,“你不能信我一次?”
“前不久你还骗了我。”
“那就这样吧。”他站起身来,看着我说:“回去吧,照顾你老公吧。”
我也站起身,“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那么讨厌我老公了?”
“没错啊。”繁盛很大方地承认了,“我以前觉得他是伪君子,确实是我看错了。”
“因为他救了你两次?”
“嗯。”
“你这种小气的人,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容易啊。”
“拜托,”他不高兴了,“我从来没小气过,倒是你。想干点事情就得有魄力,你就算等我上来,没看见他再把我踢下去都来得及。太急躁了你。”
“不是我找借口。”我绝对有不同意见,“你上来了,制服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绑了你谁给我开飞机?”他摊手,“不绑你,你想陪葬还不容易?”
我一下就闭嘴了。
他自信地笑了起来,手抬到眼睛旁,似乎是想扶一下眼镜,但眼镜早碎了,所以他的手很尴尬地停了一下,然后抚了一下鬓角,“就说你决策力不行嘛,不过作为一个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已经相当不错了。”
“谢谢夸奖。”
“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他脸上挂着一种属于自己专业的骄傲,“你老公也不错,如果他哪天对我的生意有兴趣,我愿意招他入伙,所有买卖跟他四六开。”
我白了他一眼,“这算夸奖么?”
“算,当然算。”他说:“昨天他那边人最多,居然没挂彩就出来了,真是不容易。他暴露时候,我以为他死定了。”
我一愣,“他说你那人最多。”
“怎么会?”他扬起眉,“用膝盖都想到,要开机库门打你,就绝对要占领监控室啊!”
“你俩干嘛说得还不一样啊?”
繁盛又笑,“可能是因为我俩……也许真的开始不反感对方了吧,不过你老公真是个烂好人。”
“怎么说?”听他夸奖韩千树总是让人很别扭。
“如果我在他的位置上,我就把他推下去了。”他说得是后来韩千树在软梯上又救他那次。
286新的旅程为我是来打老虎的加更
韩千树要是把繁盛推下去,那可谓没有任何损失。因为我们都会开飞机,而从上飞机开始,我们已经不需要繁盛了。
“繁盛,”我有时候很烦这家伙的小人行径,“出来混要讲诚信,三个人进去,就得三个人出来,这是最基本的。”
“反正还是烂好人啰。”说话间已经走到他的病房门口了,于是他停住了脚步,手握在了门把手上,认真地看着我,说:“不过既然出来混要讲诚信,那我也诚信一下好了。”
“你想说什么?”
“冲着他救我这两次,我保证我永远都不杀他,无论是为了什么事,无论对方给多少钱,包括借刀杀人在内的一切形式。”他认真地说:“我不会再以任何形式追杀他。”
我愕然。
突然觉得繁盛也是条汉子。
不过我还是说:“希望你能做到。”
“你这个人就是这点没意思。”他笑道:“心理不信干嘛要表达出来?你装得很相信我,然后心里怀疑不就够了?”
“好吧。”这么说有道理,我的确不信,但我还是应该感谢他的态度,至少是句好话,“我先替他谢谢你,但希望你能做到。”
回去时韩千树依然没醒,我坐在病床旁边看了一会儿他可爱的睡颜,忍不住过去亲亲他。
繁盛今天的态度让我有一种特别自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繁盛是这世上最讨厌他的人。虽然他的话就算是真的,这也是韩千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两次换来的,但这也同样证明他真的很有魅力。
如果易地而处,把我跟林至美放在那种情况下,我恐怕不会救她。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吃饱之后又睡着了,这次睡了很久,等我醒了,时间已经走了一圈。非洲常年干旱这场雨却下得格外大,算是天公作美,没有令那场大火酿成灾难。令人诧异的是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边的警察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再一次印证了那里之偏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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