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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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裁者-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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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盛第二次来,还是说我哥哥的事,这次带来的是口头消息,他说:“联络到你哥哥了,但没有聊你们在找他的事,只知道他身体还好。”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我问:“我父母决定去了吗?”

    “还没决定。”

    我又给我爸爸打了电话,他们说下个月决定先回来看我。

    若不是因为怀孕,我立刻就跟他们吼起来了。

    非洲人民再紧急,飞一趟阿联酋去问问自己的儿子都不行!我们全家人为社会做了一辈子贡献,到头来他们连我丢失的哥哥都找不到!全家人被黑帮威胁,反倒我成了狂躁症患者!

    明明是这个世界错了!

    我差点就不能冷静。

    繁盛努力地安抚我,说:“你不要激动,孩子会难受的。我妈妈就是因为怀我时候总是很激动,我脾气才很差。”

    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转换话题,笑嘻嘻地说:“我想了儿子的名字。”

    “想了什么?”

    “繁音,好不好听?”

    “太女气。”我说:“而且听起来和梵音一样,你不是信天主?”

    “是啊,所以是美妙的意思嘛。”他握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好不好嘛?就这个。”

    “繁徐。”

    “繁音嘛。”他说:“这是一辈子的事。”

    “这不是代表你爱我爱得不得了?”

    他讷讷的,不说话了。

    “算了,就繁音。”

    “那就这么定了?”他高兴得不得了。

    “嗯。”我说:“反正你们家起名字都草率,你不过是茂盛而已。”

    “你家也草率……”

    “再说说我哥哥的事。”我总想聊这个话题,“你们都怎么追杀他?伤到他没有?我爸说还冒充过我们家?”

    “那肯定啊,要把目标先引出来才行。”他摊手,说:“他们怎么做事我们不管,只管接单子和委派杀手。方式我不关注,只关注结果。”

    “方式谁负责关注?”

    “小弟啰。”他也不认真说,神态别别扭扭,“我只需要他们在期限内做掉目标,发消息给我们。谁接活我不关注,我只负责找头领的麻烦。”

    “我想知道他们怎么冒充我家人。”

    “会通过电话,生意值钱的话,也会考虑整容。”他说:“会调查你们家人的情况,然后引诱目标出来……”

    “你能不能别总管我哥哥叫目标!那是你大舅子!”

    “好,咱哥哥。”他可怜巴巴地说:“把哥哥引诱出来,然后根据所在的国家和位置选择谋杀方式……其实,哥哥小心一点没有错,因为他这单还蛮值钱,肯接单的杀手肯定不止一个……”

    “我没听懂。”

    “顺序是先发单,然后杀手看到单之后去做,谁做掉,谁领钱。”他声音更小,肯定是怕我骂他,“所以我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他们的头领也不清楚。而且有时他们会合作,有时会单独来,要取决于杀目标时的情况。哥哥被劫机那次,就是两名杀手合作的……”他发现我脸色变了,忙摇着手说:“那两个已经死了,其中有一名是副机长,成功带了刀子进去。杀手一直控制着联络设备,准备杀你哥哥时,被你哥哥反击捅死,他重伤。可能是为了控制保命,才在那之后做了迫降决定。”

    “胡扯!”还是我解释给他,“就像你说的,还有一名杀手,这个死了,另一个肯定要杀他!如果是我,在自己重伤,飞机随时会失去飞行员时,备降已经来不及,唯一能做的只有就近迫降了……”

    我是今天才知道我哥哥的死因,光听着就难受。

    他明明是为了尽量保全乘客的性命,却因为迫降了,有人去世,事故原因又模模糊糊,导致他变成了不负责任的典范。

    有时我觉得,他不肯回来,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原因?

    “另一个怎么死的?”

    “机头爆炸,是空乘员……”

    “真可恶。”

    我却不知该如何发脾气,“那个畜生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连飞机都要劫持?”

    “我这样说你恐怕又要骂我。”但他还是说了,“那天他们的计划是,杀掉格格之后,副机长找些借口让飞机备降,然后逃跑。备选方案就是,如果副机长遇到麻烦,空乘员会去帮忙。但那天有位旅客在闹事,缠住了另一名杀手。等飞机开始迫降,乘务员就没有机会再进驾驶舱,况且,那种时候,保命都来不及……”他舔了舔嘴唇,小声说:“方案我们真的从来都不参与,都是杀手自己想的,我们也不过问。我会知道细节,是因为专门调查了哥哥的事……你别哭。”

    “我心疼。”

    真的,特别心疼。

    本来飞行就非常疲倦,压力又大,他那天还是长途。中途还要跟人拼命,还要在重伤情况下自己迫降,迫降之后还无法等待救援,要赶在机头爆炸前逃命。

    最后还被人说成不负责任。

    这哪里是我哥哥的错?明明是我的。

    我真难受。

    “对不起。”他又摇了摇我的手,说:“我保证找他回来。”

    “你能不能别做了……”虽然知道自己要控制情绪,但我还是忍不住地失声痛哭,“你做这种事会遭天谴的,太恐怖了!”

    他凑到病床上来,抱住了我,说:“我也是被逼的。”他吻了吻我的头顶,低声说:“你不要想就好,反正你也不参与,你更不会看见。你可以这样想啊,你现在嫁了我,就没有黑帮再欺负你了。”

    我不想去想这些,此时此刻只想哭,心疼我哥哥,震惊他们的作为,害怕这种生活,甚至想起了繁盛饮弹自尽的警察妈妈。

    我一定也会有扛不住的那一天。

    至少繁盛他爸爸没杀了他舅舅。

    今天的再次失控,又牵连了无辜的孩子。

    保了一个月胎,孩子依然不动。

    我被医生警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激动,否则只能剖腹产提前取孩子。

    现在才八个月,风险很大,我当然不想让我儿子出事。

    只好强迫自己不再想我哥哥的事,繁盛也如临大敌,问我,“你想见到我吗?不想见我就走?”

    “一个人太闷了。”

    “让阿景陪你。”

    那也是他家人。

    我说:“让安娴来吧。”

    找她聊聊韩千树。

    想起他,我能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些光明。

    安娴来了,一脸焦急,“怎么繁先生告诉我孩子危险了?”

    “嗯。”

    “怎么了?”

    “心情不太好。”我当然没有说理由,“总是控制不住地激动。”

    “怎么能心情不好呢?”她到底还是我的朋友,也是个女人,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促进我暴躁的话,只笑着说:“想想马上就能见到小宝宝了,干嘛还心情不好?儿子长得像妈妈,肯定很漂亮。”

    她的话果然让我心情好了一小点,“他们都说第一个孩子像爸爸。”

    “我们讲究儿子像妈妈嘛。你当了妈妈一定也是辣妈!”

    “嗯。”我问:“最近见韩千树了吗?”

    我想知道他听到我的遗言后有什么反应。

    “没有。”她说:“他最近好忙,我给他打电话总是关机,发信息也不回复。”

    “哦。”

    “之前他生病了,感冒了两天,我有去看他。”她无奈地说:“你也知道,他最近心情很差,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我担心他这样下去身体都坏掉了。”

    “他心情很差。”

    “对啊。”她叹了口气,说:“你也别难过了,一切都是命。”

    “哦。”

    “不过他对我问了你好几次。”她笑着说:“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告诉他你最近身体很不好。”

    “哦。”

    沉默间,她警觉起来,“你还喜欢他?”

    “我……”我能拜托并绝对信任的人只有韩千树,“我有事想求他。”

    “什么事?我能做么?”她果然不高兴了,“你现在找他不好吧。”

    “我找到我哥哥的下落了……”

    “你哥哥?”她立刻瞪大眼睛,说:“你哥哥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呆住,“死了?”

    “是你自己前些日子拜托千树去帮你取他的遗体啊!”她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乎我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葬礼都办完了!”
127挟制
    我哥哥死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

    我连忙坐起身,拿出枕头下的相片,说:“繁盛告诉我,我哥哥还活着,你看,这是他去年的照片,这位老人的儿子前不久还跟他有联络!”

    安娴捂住嘴,惊慌地望着我。

    “你怀疑我疯了?”她干嘛这幅表情!

    她只摇头,目光闪烁,但不说话。

    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按住她的手臂,说:“安娴,我没有拜托过韩千树!我哥哥没有死!我家人计划不忙了就一起去找他!你刚刚那些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依旧满脸恐惧,呆呆地点头,“是,所以你把它忘了吧,刚刚是我胡说。”

    我看着她,一时间失语。

    我……

    我慢慢清醒过来,“葬礼你去……”

    “没有葬礼!”安娴也回神,激动地打断我:“是我胡说的!”

    “我……”

    我想听听看。

    又恐惧,又震惊,又害怕,却又想知道。

    “求你!”安娴再次打断我的话,拉住我的手臂,一脸恐惧,“你忘了吧,否则你老公肯定会杀我。”

    “他为什么杀你?”

    她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依然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他没有告诉你你哥哥的事,千树是在警察局把你哥哥的遗体领回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葬礼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想必她也无奈,觉得已经说了,不如对我说清楚,说清楚我才能护着她,因此全招了。

    “我父母和嫂子侄女都去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说:“他们说你在安胎,没办法赶去。”

    “在哪里办的?你去了吗?”

    “我去了。”她低声说:“就在柏林,你家里。”

    “那我家人现在在哪?”

    “在柏林。”她紧张地问:“你老公跟我说的不一样吗?对不起,我……”

    “没事。”我试图安慰她,“谢谢,我、我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

    她满脸不安。

    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繁盛会杀她的话。

    繁盛说得完全不一样。

    完全相反。

    我心里腾起了一阵寒意。

    “那我哥哥他……”我不敢问他最终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警察局发现的,遇到了汽车爆炸,只找到了一只手可以做dna鉴定,警察局确定是他。”她应该是恐惧,“千树说是你请他帮忙领遗体。”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许他是不敢告诉我,也许是繁盛威胁了他。而现在,我已经有个一种全新的情绪,我开始恐惧了,以及巨大的悲伤,脑海中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连探究真相的想法都没有。

    三年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我说我哥哥死了,我甚至为此拍过警察的桌子。

    因为同样是飞行员的我,在很多年里,都觉得那种事故现场里,我哥哥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我比谁都绝望。

    我试图控制这种强烈的情绪,却完全做不到,直到剧痛袭来。

    我转眼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无影灯明晃晃地照着。我觉得不疼了,只是非常冷。

    而且我完全听不懂医生护士说什么,此时此刻只想找几个说汉语的人。原来人到濒死时会忘记学过的语言,只可怜了我儿子,我到闭眼都没听到他的哭声……

    后来我没了知觉,就像呆在真空里。

    没有疼痛,四周没有力量。

    我试图动一动,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这感觉和在水里不一样,周围没有任何的力。

    一直到我醒了过来。

    我没死。在病房里。

    繁景坐在椅子上,拿着口红,对着镜子,仔细地描着。

    我试着张口。

    但嘴上扣着氧气罩。

    想要动手,手背上输着血浆和液体。

    真是无能为力。

    直到繁景扭过头来,看到我,笑了起来,一边按铃一边说:“我这就请医生来。”

    医生来了,检查过后,说要继续观察。

    氧气罩还戴着,我依然不能说话。

    这种时候,最先想起的当然是孩子。

    但繁景并不打算告诉我,只站起身,说:“既然你醒了,我就去约会啰,你自己小心。”

    我连话都不能说,何来小心?

    我想拉她,却身不由己。

    繁盛没来看我,原因恐怕是孩子早产,肯定不健康。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很多事压在一起,反反复复,让我不能安心。

    这样又过了三天,我终于摘下了氧气罩。

    总算能问护士,“我儿子在哪?”

    “已经出院了。”她笑容可掬地说:“繁先生昨天就接他回家了,孩子的状态已经很平稳。”

    “那怎么不带来给我?”我昨天明明醒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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