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要喝醒酒汤。”
“现在没地方买。”
“你煮给我喝。”
呵呵。
“我父母都睡了。”
“回我们家。”他似乎困了,声音懒洋洋的,停顿片刻,更加地收紧的手臂,重复,“回我们家去。”
“音音还在睡觉呢。”
我如果把音音送到我父母房间,他们势必会惊醒,绝对会拒绝我跟繁盛走,他阴晴不定,被激怒怎么办?如果不抱去,音音哭闹怎么办?
但繁盛很坚持,我真不该提醒酒汤,“把音音带上。乖……”他揉了揉我的背,说:“我保证不抢他,我们一家人一起过一晚,好不好?”
“不了,我们就在这……”
“妍妍,”他打断了我,口气依旧软糯,“别惹我,真的……你别惹我,你听话。”
我心里徒然升起一阵寒意,以及巨大的不悦和嘲讽。
“我回去跟我父母说一声。”我不想带着音音去,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我再说一遍。”他松了手,歪着头,醉醺醺地朝我笑,“抱着音音出来。”
我必须表明我的立场,“不可能。”
“你想吵架。”他依然在傻笑。
“听不懂就算了。”我说:“我不给你煮汤,也没义务照顾你的情绪。”
他没说话,低下了头。
“我能回去了?”
“怎么可能?”他笑着说:“考虑考虑。你考虑考虑。”
“我……”我真是烦透了!
“我知道你怕我。”他握住了我的手臂,用标准的醉鬼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但你考虑考虑,妍妍,我会失去理智的。”
失去理智对他来讲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我开始犹豫,因为不想大动干戈。
“乖。”他捏紧了我的手臂,笑了起来,“去把音音抱出来,我跟你一起。”
“我自己去。”回家就报警。
“你当我傻啊!”他露出了烦躁,“别胡闹了,我真的没有恶意。”他那张脸就跟川剧似得,一分钟n个变化,“我很想你的,我不会把你们怎样的。就一家人呆在一起,就我们三个。”
我进退两难,陷入了纠结。
我当然不信他,却没有其他办法,不知道应该赌一把,还是应该跟他硬闹下去。
“你煮醒酒汤给我,然后我们一起睡,把音音放在中间,我抱着你们两个。”他满脸期待,“好不好?想想就高兴。”
我决定再试着挣扎一下,“繁盛,你明天就订婚了。”
“对啊!”他点着头,“所以明天开始你就自由了!今天应付我一下又有什么问题呢?又不会上床。”
我沉默下来,脑子里完全没有对策。
现在才九点多,除非运气好碰到警察巡逻……对了!
我提高了声音,“我不……”
他捂住了我的嘴,脸色开始阴蛰,“你别逼我。你喊出来一个,我就当场杀一个。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邻居,妍妍……”他目光里的偏执叫人害怕,“你放聪明点,不要害别人。”
我终于选择了妥协。
只能赌一把了。
回去时,音音刚醒,可怜巴巴地看着四周,我一抱他,他立刻就哼唧起来。
我连忙拍了拍他,对傻站在门口的繁盛说:“去拿他的东西。”
他开始找,万幸还算轻手轻脚。包好了奶瓶和纸尿裤,我已经把音音暂时哄住,并且给他穿好了衣服,裹了毯子。
真是造孽,这么晚又这么冷还得让我儿子出门。
繁盛盯着我,不让我留纸条也没有拿手机,只抱着音音。
我想明天一早我父母醒来一定会报警的,这我可以确定。
上了车,繁盛显得十分开心。我忙着给音音喂奶,他则醉醺醺地靠过来,亲了一下音音的额头,“儿子,想爸爸没有?”
晚上出门,孩子都会不舒服。而音音这么小,连自己放屁都要我搂着他才有勇气,自然被吓得哭了起来,我赶紧把奶瓶拿走,他却还是呛了一口奶。
我手忙脚乱地拍了他半天,他终于呼吸顺畅,还好没出大事。
我把奶瓶重新给音音含上,转头瞪了繁盛一眼,却发现他脸色阴着,吃人似得盯着我,“我儿子不认识我了。”
我不想再惊吓到孩子,没搭理他。
“你把我儿子教得不认识我了。”他不依不饶地唠叨,“你好牛,你找死。”
我依旧没说话。
音音对人的情绪已经很敏感,转着眼珠瞅着他,有点怕。
我托着他的头,尽量让他别看到繁盛那张扭曲又疯狂的脸。
繁盛果然不适合当个父亲,他还在耍酒疯,“我儿子现在觉得谁是他爸爸?嗯?那个男人?徐妍,你过分了点吧?”
“他才三个月。”我担心自己再不吭声他就疯了,“他刚回来时一样不认识我。”
“可他三个月里面有两个月是跟我在一起的,现在他不认识我了。”他冷笑,“你少找借口。”
“你非要在他面前跟我吵架吗?”
“不吵。”他笑了起来,靠回了椅背上,命令司机,“回……大宅!”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扭头瞪向他。
他眯起了眼睛,烂泥样地靠在车窗边,瞅着我,说:“生气就跳啊,抱着他跳!”
“你疯了?”
“那你自己跳,把我儿子拿来。”他伸出了手。
“他不认识你是正常的,他本来就看不见太多东西,而且你身上都是酒味,婴儿会不舒服,他现在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
“闭嘴。”他粗暴地打断我,“唠叨得我心烦。”
我怕激怒他,只好放弃了解释。
汽车一路疾行,看路线真的是朝着他们家的大宅那边去。
我越来越绝望,不想松开音音,也不想一起去。
很快就停到了大宅门口。
此时音音已经睡着了。
司机探出头去,联络门卫放行。
大门缓缓滑开。
繁盛开了口,“不进去。”
司机便没有给油。
他又看向了我,命令,“把我儿子放下,自己滚。”
我试着开车门,上了锁。
“徐、妍!”他烦了,拔出了手枪。
我看向他,问:“所以你刚刚说的你想我,你爱我,你舍不得我,又是骗我的?”
他扭过脸,回避了我的目光。
“你真是什么事都能说谎,跟我说了那么多话只为了骗我的孩子。”我现在真是有必要哭一下了,打算试试看眼泪攻势有没有效果,“我还以为你真的爱我,心里也理解你,觉得你不容易。每次可怜你都会发生这种事……”
“别说了。”他打断我,口气平稳了很多,“把他放下,你回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把乌沉沉的手枪。
终于,我把音音放到了座椅上,说:“把车门打开。”
繁盛没吭声,于是司机没有动。
“把车门打开。”我会把我儿子抢回来的!
他依然沉默。
我不舍得音音躺在座椅上,又抱起了他。
繁盛开了口,“掉头回我家。”
司机掉了头。
他凑了过来,把头靠在了我肩膀上,说:“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我没说话,也没拒绝。
我这种身体,现在要抱着音音,肩膀上还压着他的头,很快就开始痛。
突然,他伸过了手,擦着我的脸,说:“不要哭了。我认输了。”
“能送我们回我家么?”
我一刻都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都说好了。”他依然拒绝,“不准食言。”
他所谓的我们家就是我最初的房子,它依然在我名下,我却一直都不敢回来。
大约十五分钟,就停到了门口。
下了车,依然没有逃走的罅隙。
家里很干净,一直都有打扫。我把音音放到床上,他稍微被惊动,我便轻轻拍一拍他。
繁盛带着他那一身酒气进来了,从背后搂住了我,说:“他睡着了。”
我看向他。
他瞅着我,此时此刻的表情没什么攻击力,“我要亲你。”
“亲吧。”
“换个房间。”他这是要做的架势。
“不。”
“会教坏小孩子的……”
我试图拉开他的手,“我给你煮醒酒汤。”
“冰箱是空的。”他龇起牙,“我都吃光了。”
我没说话。
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我有可能因为滚床单而出血的身体,而是我一离开音音,他恐怕就会给我抱走。
“开玩笑的。别生气,”他摸了摸我的肚子,打破了沉默,“就这样抱着我就满足了,你如果困了我们就躺着。不困就聊天,我不碰你。”
148复杂
“躺着。”我说:“不要吵醒音音。”
“那醒酒汤……”他番得快要让人崩溃。
“冰箱里不是空的?”
“你变出来。”他张了张双手,做了个变魔术的手势,说:“吧啦吧啦,变!”
我真的要疯了,“你要不要出去冷静一下?”
“我喝醉了。”他垂下手臂,死人样地把头贴在了我背上,“因为很想你,只好借酒浇愁……”
“说实话。”
“见几个生意伙伴。”
“这种事别到赖我头上。”
“我才没有赖。”他把我的肩膀啃得湿漉漉,“我酒品很好的。”
我冷笑一声。
“从来都不耍酒疯。”
我继续冷笑。
“但因为特别特别想你。”他开始用手偷袭我的胸,“小宝贝……”
烦!
“我们**吧。”他粲然一笑,手上还在捏,“不能生孩子正好不用带套子了……”
我一阵反感,转身狠狠地把他推了出去,瞪着他,咬牙切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爷是谁!”
他赖在地上开心地笑,“你还是爱我的!哈哈哈……”
“我是觉得你有病。”
他自己笑了一会儿,爬过来靠在床边,仰着脸瞅着我,问:“你真的一点都没爱过我吗?”
我完全不想理他。
“以前跟我**的时候,应该是爱的吧?至少**的那几分钟一定是爱的。”他眯着那双朦胧的大眼睛,搭在床边的手反复地摩挲着我的腿,声音很低,好似梦呓,“还有什么时候?”
我没有跟疯子对话的兴趣,让他自己说吧。
“有一天你抱着我,跟我说‘你真温柔’。”他轻声说:“那天我想,我以后肯定不会打你,不会骂我,我什么都依着你……”
呵呵。
他睁开了眼睛,糊里糊涂的样子很无害,“你在嘲笑我。”
我相信所有承诺在许下的那一刻都是真的,就像所有米饭焖出来时都是香的一样。但它会变硬,变馊,变得令人恶心。
他扯住了我的睡裤,“以后再也没人打你了。”
我没搭理他,给音音拉着已经很严实的被子。
真的,伤害过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因为对方道歉而原谅他。
我没那么廉价。
他又蹭了蹭,把头靠到了我腿上,搂住了我的大腿,笑着说:“好舒服。”
我没吭声。
他居然也沉默了。
房间里重新变得宁静,我环顾四周,发现东西都恢复了最开始的原样——繁盛出现之前的样子。
我由此相信他的确已经早就决定好与我离婚的事,也许是我们一开始,也许是我们结婚后。
想起我曾经在那段婚姻中,几次三番地想改变他从而勉强继续,就觉得很可笑。
繁盛似乎睡熟了,总之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动。我想把他的手拉开,到床上躺一躺,因为现在还在恢复期,腰已经开始疼了。
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臂,试图扯开,他突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臂,睁开了眼睛。
我看着他蛇眼般的眸子,解释,“我想躺着,你别总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他没吭声,重新闭上了眼睛,搂紧了我的腿。
我要冷静。
我试图像个人那样跟他沟通,“你知道我现在才做完手术三个月么?”
他不理我。
“我的刀口还没长好,坐在这里腰会很痛。”
他依然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我放弃了,“既然这样就别说你爱我,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依然不动。
我也放弃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松开了手。
扶着床,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虾米似得弓着腰,抓起了我的腿抬到了床上。然后坐到床边,使劲地挤我。
我连忙把音音抱起来放到里面,他跟着就躺了下来,搂住了我的腰。
我抱着音音,觉得躺着总比坐着舒服点。
躺了一会儿,隐隐有些困了,平时这个时间我已经开始做梦了。
却感觉到繁盛的手顺着我的腰摸了下去,最后摸到了刀口外面。
我还绑着腹带,他摸了一会儿,问:“还疼吗?”
“疼。”
他在我脖颈上吻了吻,说:“给你看个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