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我也不疼,正好又可以休假了。”他笑着说:“高兴还来不及。”
“让你受了这么多伤,都不知道你体检还能不能过……”
他温柔地笑了,“过不了后年再体检就是,我又不是纸糊的。”
我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韩千树一直等到我平静了,才说:“你现在考虑清楚了吧?最近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我表姐夫那边回什么话再说。别想着把音音给他,他太不稳定了,我不认为他能教育好孩子。况且司法只会越来越健全,不能让音音长大以后和他一样做匪徒。”
“好。”是啊,可我……
韩千树看得出我的纠结,再次强调,“不要擅自行动。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解释说:“u盘你不亲自去我也取不出来,你放心吧。”
“嗯。”他微微地笑了起来,说:“你别担心我了,一点小伤而已。”
我亲了亲他的手指,希望能让他心理上舒服点。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我父母还没有消息。
两个人的电话全都打不通,韩千树必须休息,已经睡了。
我到病房外面,找了个角落,拨了繁盛的号码。
他似乎是给我设了黑名单,两个号码全都打不通。
我只好打给繁景。
谢天谢地,她接了,声音非常小,做贼似得说:“喂!”
“我是徐妍。”
“我知道。”她语速极快地说:“我哥哥在外面,你是不是要问音音?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的耳朵受伤了吗?”
“受什么伤?他没问题的,就是一直哭了好久。”
我心疼死了,又开始想哭。
我儿子现在每天都跟我在一起,是被活生生抢走的……
我听繁景的声音急迫,抓紧时间说另一件重要的事,“我爸爸和我妈妈被你哥哥抓走了,你能让他听一下电话吗?音音我已经给他了,他叫我给警察局那样说,我也说了,怎么现在还不放人?”
“这件事我也知道。”她的声音更小,说:“我哥哥现在还在生气呢。你怎么可以让他被那个男人抱着呢!”
“音音就在家,韩千树怕我家有事没人帮忙才住在我家。他每天看着音音,偶尔帮我抱一下怎么了?”我解释说:“难道他得不喜欢音音,一下都不碰他才行?”
“我理解你的意思,问题是我哥哥不理解。”
“他希望是什么样的?”
“那个男人当然不能对音音不好,但音音要讨厌他才行。”
“这个逻辑太变态了。你让一个连话都看不清的孩子讨厌一个对他好的人?成年人也做不到吧?”
“我知道。”她无奈地说:“但我哥哥就是这样想,他觉得你肯定故意让他们亲近了。”
神经病。
“那我父母怎么办?他什么时候放?如果他不放我就再去警察局,交代今天的实情。”
“我不敢对我哥哥说。”繁景犹豫着说:“他会发脾气。但你其实可以等等,他肯定不会虐待二老。”
“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只能下作地用这种办法了,“阿景,你知道你口中的‘那个男人’,他是韩千树的表姐夫。关系还是不错的。既然他老婆已经死了,你……不是没有机会。”
她果然动了心,“那他可以让李昂来看我吗?”
“也许会的。他会派人来和你哥哥交涉抚养权。”
她失落地说:“这件事我知道,但他没有来。”
“这件事就是他帮我们的,你应该可以相信关系真的不错。也是我们建议他还账本的,人情欠在我们头上。”我哀求道:“阿景,我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想给你个惊喜。你只告诉我,他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父母?”
“至少要等到这件案子结束。”她低声说:“所以结案越早,越早放了二老。”
警察已经告诉我要全力拖延,我不能妨碍人家办事,便说:“警察怎么调查是你们的能力问题,我们能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他怕你父母出来以后,你把人转移了,然后翻供。”
“我保证不会的。”
“可你为什么要偷偷备份他的手机资料呢?”她气呼呼地说:“你存这个明显是想害死我哥哥。”
“我……”
“我好心劝你,什么都别做,警察怎么问你你都一口咬定今天说得话,二老就肯定没事。你也知道我哥哥的情绪每时每刻都不一样,等他冷静下来再说。而且你也最好不要为这件事报警,我家有得是办法让二老自己对警察作伪证,况且你一报警,他肯定就撕票。”她越说越快,“而且我哥哥还说你骗他,害他空欢喜,晚上他立刻就说明天就跟林小姐订婚,还要订好婚期。”
我父母儿子都在这个疯子手里,儿子还好,父母很危险。
看来我真的无法轻举妄动,便说:“那你能见到我父母吗?”
她趁机提条件,“你能让李昂来看我吗?”
“能。”我想尽办法也要能。
“我可以帮忙照顾你父母,找机会偷偷把他们的情况汇报给你,但不能传话。”她乐颠颠地说:“但我想让李昂尽快来看我,和我吃顿饭就可以。”
“好。”
“尽快哦!”
“好。”我问:“那我父母现在好吗?”
“挺好的,我哥哥只是软禁他们,我保证没有任何暴力,都很客气。身体也都还好,只是身体不好。”
挂了这通电话,我觉得万分疲倦,坐在台阶上,像个傻子似得发呆。
心真的烦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焦虑时更容易犯烟瘾,一犯烟瘾焦虑就被放大无数倍,我就这样痛苦地克制着。虽然知道大部分都是因为烟瘾,但这种被全世界作对的感觉还是遭透了。
车里的血迹都干了,但开车门时,浓浓的血腥味还是扑面而来。
皮椅上的血渍清理不掉了,全部更换又需要不少钱。
电台里放着很欢快地歌,反复的唱着:idon';tcare,iloveit……
我终于到了家。
家里的血渍已经清理,但味道同样难闻。
有孩子的家本来就比较乱,到处都是音音的小东西。染了血的奶瓶,融化的巧克力棒棒糖,没有用完的纸尿裤,摆在房间里的小动物衣服……
到处摆着音音的相片。
我的心痛得几近颤抖,克制不住地把这些东西全都扔进垃圾桶。又一股脑地捡了回来,搂着这些残留着体味的东西,幻想我的儿子还在我怀里。
我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在我父母房间里找到了他们实验室的备用门卡。
然后开车去了实验室大楼。
这个时间段,实验室当然已经没有人。我谎称是我父母下班时落下了东西在办公室里,门卫认得我,把我放行。
实验室有严格规定,我即使有门卡,进去也属于违法行为。所以在决定来之前,我已经写好了承诺书,加上实验室门口的监控设备,法律责任由我来付。
我成功地进去了,用门卡打开了所有试验品柜。
最后在带密码的保险箱里找到了剧毒物质。
没错——我准备杀人。
我精心挑选了从箱型水母身上提取到的毒液,它的特点是疼痛难忍,而且致命。
我偷走了这一瓶,决定等这件案子结束,就跟繁盛见个面。
不论我死了还是进监狱,音音的抚养权都会交给政府。
德国政府至少不会把我的孩子培养成杀手和土匪,但愿他长大以后不要把别人逼到绝路,也不要有变态人格,有能力给他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155设局
我是四点多回医院的,此时韩千树还没醒。
其实他让我回家来着,但我不想自己在家,也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医院。我宁可在床边趴着睡,也不想回去看着音音的东西。真的,我带了他这么久,感情已经很深,越来越放不开手。
我这一觉睡得很轻,隐隐听到有人说话时,发现是护士进来了,正给韩千树量体温。
他也醒了,见我醒过来,心疼地问:“你怎么不回家?”
“回家睡不着。”
他看了看我,扭头问护士,能不能给他换病房,他想要个有单人床的单间,也就是vip病房。
vip病房不走社保,价格非常昂贵。他也是赚工资的人,此前已经花了不少钱。我顿觉得自己给他找了麻烦,忙说:“我回家去住吧,不用换病房。”
“就在这吧。”他笑着说:“我钱还够。”
“那我给你付。”
“不用。”他笑着说:“真的还够。就在这吧,你一个人在家心里肯定难受,也免得我担心你。”
换了单间感觉自然好多了。公立医院的vip病房也比较一般,有浴室和另一张单人床。韩千树还不能动,我也还没睡醒,他多说话会疼,于是我们并没怎么聊,便继续睡了。
接下来的一周几乎是平静的。警察来过两次,韩千树叔叔的朋友来过一次,他是日耳曼人,五十多岁,看起来冷峻而绅士。
他替我们请了那位律师,并和韩千树单独谈了谈。
后来我问韩千树他们的谈话内容,他说他和黑人警察的意思一样,认为真相并不简单,希望我们能说出口。
我知道这些公职人员绝不会会说出“如果你们觉得恐惧也可以沉默”这种话,因为说出这种话需要担负法律责任。
这一周我过得十分痛苦,总会克制不住地想念音音。我不知道繁景告诉我的是不是真的?我总觉得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大的枪声,肯定会伤害到音音的耳朵。射击场一类的场所都要求佩戴耳罩,可见枪声对大人也有一定的影响。
这样越想我心里就越难受。
既不想让孩子现在就受到伤害,又不想让孩子的未来被那种家庭摧毁。
繁景在事发后的第二个周五打电话,一来汇报我父母,说他们还是那样,心情不好,但身体无恙。
二来告诉我繁盛和林小姐举办了订婚宴,音音也出席了。
这至少能证明音音的耳朵没有受到重伤。
三来就是催促我,她想见李昂。
这件事只能求韩千树,他的伤稍微好了些,精神比刚受伤时好了不少,但因为受伤的位置,依然不能坐,更加不能走。
我正打算和韩千树聊一下这件事,李昂就派了人过来。
一共三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个秃子。秃子的面相看起来不像个坏人,规规矩矩的,也温和。
他带了些挺贵重的礼物,把保镖打发到门口。他也没做自我介绍,看样子跟韩千树认识,寒暄了一阵,便说:“来之前请中间人和繁少联络过,他那时还表示很愿意。但谈到第二天他突然改变主意,宁可不要账本也不要谈抚养权的事。”
韩千树点了点头,说:“他有所误会。”
“已经知道了。”秃子说:“韩先生不用担心,只是多费些口舌的事。即使繁少本人不要账本,繁家也是要的,这件事他做不了主。”
韩千树想了想,问:“方便让我知道账本里有什么重要内容么?”
我知道的那些都跟韩千树说过,说得难听点,繁盛家还不至于这么唯利是图吧?
秃子立刻就笑了,说:“当然。里面主要是些朋友打的借据,大都是些人情债。但这里面不少账都是繁少的父亲参与的,道上都知道,繁先生走得蹊跷。下面的虽然只是传闻,但昂哥觉得不可全否,杀繁先生的凶手,恐怕也在这本账里。”
这段我从来都没听过。
韩千树也没说话。
秃子见我们沉默,便自己说:“即使没有成功,上次的事也可以作为参考。繁少还年轻,考虑事情不太周全,你们可以等等,不要急。”
韩千树点了点头,说:“正巧这段日子没有节日,我叔叔还没有party,也很不好意思。”
“这是小事。”秃子依旧神情放松,“抚养权才是当务之急。”
我和韩千树的想法一样,这件事既然是交易行为,现在事情有变,就有必要说清楚。
但秃子果然还有后话,“但虽然只是误会一场,却也给谈判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现在繁少情绪失控,无法谈判,而我们一向不在欧洲活动,久待并不合适,中间人也一样。”
韩千树便问:“那我姐夫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这样的想法只是无奈之举,但……”秃子叹了口气,并看了我一眼,随后说:“如果繁小姐方便出门旅行,就……”
这话对韩千树来说的确不合适,因为李昂毕竟是韩千树的表姐夫。
但对我来讲它真是在合适不过的提议了!
想办法把繁景弄走,加上账本,繁盛总该理智一次了。
这样我也不必费心杀他,最好还是和平解决。
韩千树果然在犹豫,这是让他利用繁景,而他还对李昂欺负繁景的事感到恶心。
我只好不客气地插话了,“如果这样做,谈判有几分把握?”
“十分。”秃子笃定地说:“繁少绝不会舍得这个妹妹。”
“我觉得不保险……”
“可以再套一层保险。”秃子笑着说:“我们精心挑选了一位长相气质与徐小姐十分相近的女性。已经与他有了两次接触,回馈说一切顺利。”
看来因为繁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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