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好几日行人稀疏,如此下去,休说赚些脂粉钱,怕是连度日都难,莫非得重操旧业?”
一位眉横杀气,目露凶光、手脚粗壮似棒槌的褐衣大汉走了过来,声音沙哑粗豪地道:“这段时间风声紧,朝廷多有高手在战场附近,咱们还是得暂时忍忍,嘿,城里多有人问我,为何鲜美滑腻的上等秘制水牛肉这一月没得卖了?”
“你不会直接回他们,官兵封锁附近,‘水牛’运不进来!”妖娆妇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突然双眼发亮:“当家的,有客人来了。”
天色渐黑,昏黄幽暗的道路远处慢悠悠走过来一位游方道士,身着青色道袍,面容年轻,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裹。
褐衣大汉张元,遥遥看见是个道士,呸了两口:“破落牛鼻子,怕是没什么油水。”
“咯咯,当家的,你刚才不是还说暂时忍忍吗?怎么就直接想到油水上面去了?”张氏娇笑道。
张元挠了挠头:“习惯,习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牛鼻子多半只会点几个馒头,一壶清茶,连坐地起价都赚不了多少。”
“蚊子再小,不也是肉。快去后面等着,你那长相莫要吓跑了人。”张氏眼波一横,见那年轻的游方道士快到近处了,赶紧整了整衣裳,“客官,可是要住店?天色已黑,若走到县城,怕是要半夜了,我们张家客栈是附近十里八乡百年老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看了看四周,微微皱了皱眉,才迈步往内:“凑合着住一宿吧,给贫道四个白面馒头,一壶清茶。”
张氏内心暗诽:“你这牛鼻子,只吃得起清茶馒头,还敢嫌弃老娘的客栈,若非要避风头,今晚倒是要尝尝你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是何滋味!”
心里骂归骂,张氏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媚笑,带着那青衣道士走进店里,抹了几下桌子:“客官请坐,馒头清茶马上就来。”
青衣年轻道士点点头,将背上负着的包裹拿在手里,放到一张条凳上,自己则紧挨着坐下。
那包裹放到条凳上,居然压得条凳微微一沉,张氏见状,目光不由一凝,现出几分灼热,借口催促馒头清茶,快步走到后面那进院子,拐入了厨房。
“当家的,当家的!是大肥羊!”张氏尽量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热切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厨房乱糟糟,苍蝇乱飞,尤其角落里挂着的一扇肉上更是聚集众多,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张元挥了挥手上的抹布,将苍蝇驱赶开,那一扇肉的模样依稀可见,俨然便是八九岁孩子去腿去手,身体剩下小半:“大肥羊?娘子,你可看仔细了?”他同样有些激动。
“那压在条凳上的份量,老娘就算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里面绝对是一包黄金!”张氏拍着颤巍巍的胸口肯定道。
张元窜出厨房,偷偷在门帘后瞄了一眼,然后转过身来,贪婪之心大作:“这么大的包裹,怕有几百两黄金了!胜过咱们操劳十几年!”
“当家的,做?还是不做?!”张氏声音有些颤抖,隐含不少忧虑,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张元狰狞一笑:“天色已黑,神不知鬼不觉,咱们还怕个什么?再说,做了这一票,就算远遁他乡,也是富贵不愁!”边说边走回厨房,“那包用剩下的蒙汗药呢?”
“诺,这里。”张氏从米缸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黄色纸包,递了过去,“这段时间避风头,还余不少。”
张元接了过来,倒出细碎白色粉末在那清茶里面,接着用力摇了摇,见化得干干净净,没有多大痕迹,才将馒头一并端起,交给张氏:“快给那小道士。”
张氏笑容灿烂妖媚,走到青衣年轻道士面前,声音发嗲:“客官,这是您的四个馒头,一壶清茶。”
青衣道士淡淡看了她一眼:“搁下吧,莫要在旁打扰。”
放下馒头、清茶,张氏恨得牙痒痒地回到门帘后:“这道士莫非眼睛是瞎的?等下有你好看!”
接着,两人躲在门帘后,悄悄掀起一丝缝隙,看着那青衣道士吃喝。
“怎么光吃馒头不喝水?!”张氏等得心焦,不由小声抱怨。
“好,好,好了,喝了清茶!”张元总算看到那年轻游方道士倒了一杯清楚一饮而尽,语气中欣喜毕露。
张氏口中不停念叨:“倒!倒!倒!”可又等了片刻,那位青衣道士依然精神奕奕地吃着馒头,她心急疑惑地看着张元:“当家的,蒙汗药为何还没发生作用?”
张元杀机越来越浓,所以等待的同样越来越心急,听了张氏的问话,怒气勃勃之下低声骂了一句:“兀那败家娘们,难道你买的蒙汗药是假的?”
“半个月前还用过一次,不是挺有效的?”张氏万分委屈,平日里都是自己责骂张元,哪曾有被他骂的时候。
张元看了外面一眼:“再端一壶加料的茶出去,就说今天是咱们张家客栈开店一百年之日,特意送一壶茶。”
重新下好蒙汗药,张氏疑惑之心发作,打算试试药效,稍稍抿了一口。
“怎么样,有用吗?”张元急切地问道。
张氏头晕目眩,连忙灌了两口凉水才恢复过来;“好,好得出奇!”
“或许是那小道士体质特殊。”张元猜测道。
等张氏将那壶茶送了出去返回后,两人继续躲在门帘后偷望。
可半刻钟过去,那青衣道士不见任何头晕,反而从怀里拿出一本道经,摇头晃脑地念着。
“会不会遇到高手了?”张氏心里直打鼓。
张元摇头肯定道:“我也算是二流,虽然打不过那些高手,但认还是认得的,你看那小道士白白嫩嫩,年岁也不大,走路之间并未有功夫显现,应该只是普通人。再说若他是高手,早就发现蒙汗药来找我们算账了。”
贪心作祟下,都爱找种种借口来加强自己的信心,对诸多破绽视而不见。
夜色已经漆黑,凉风吹进客栈,冰冷中带出一丝阴森。
张氏作恶无数,虽然貌似混不在意,但心里深处,总有那么点柔软,每次听人讲起鬼魂的故事,都害怕得紧。
被阴森凉风一吹,看到夜色全黑,又见外面那青衣修士喝了两壶蒙汗茶却若无其事地边吃馒头边看经书,她油然而起一些吓唬自己的恐怖念头,颤声道:“当,当家的,你说,会不会遇到鬼魂来报复了?”
张元本来没想到此节,被娘子这么一提醒,心里也不由发毛,强作镇定:“你看他脚下有影子,决不是恶鬼!”
“但总是很诡异,要不这桩买卖就算了?”张氏胆战心惊地提议。
张元犹豫了一下,正要答应,突然就看到外面那青衣道士身子晃了晃,猛地往旁歪倒,将包裹撞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露出一丝缝隙,闪烁金灿灿的光芒。
呼吸沉重,贪念更炙,张元杀机近乎达到最高点,咬牙道:“都道鬼魂之类最怕煞气极重、杀气极重的人物,那道士不是鬼魂则罢,若是鬼魂,老子让他来得去不得!”
操起板斧,掀开门帘,张元大步往外走去,张氏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青衣年轻道士歪趴在桌子上,张元飞快来到他背后,杀机浓重如实质地挥起板斧,刷的一下,就将那年轻游方道士的头颅给剁了下来。
随着这一斧挥出,张元和张氏都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软在地。
两人以为是太过紧张,耗力过大,才有如此反应,相视一笑,放下心来,那道士不是恶鬼!
张氏伸出手去,将包裹打开。
但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打着旋儿,将油灯忽得吹灭,客栈之内立刻变得幽幽暗暗,阴森恐怖,而包裹拉开之后,并未现出黄金,反而是一堆白花花的纸钱。
张元、张氏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如雨落下,心脏跳动得砰砰作响,仿佛要从胸膛里面跳将出来。
旁边又传来一阵响声,两人呆滞木讷,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那青衣年轻道士无头尸体摸索着将脑袋找到,然后安在脖子上,摆弄几下后,喀嚓一响,就恢复了原状。
青衣年轻道士看向两人,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张元、张氏想要发出声音,却闷在胸口,嗬嗬作响,屎尿、眼泪、鼻涕齐出,歪倒在地,居然活生生被吓死!
石轩把玩着掌中猩红的人之杀机,果然杀机越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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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爱恨情仇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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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有来往行人发现了张家客栈里的血案,吓得慌忙向县衙禀报,等到捕快、仵作过来验尸,查看现场后,他们个个脸色煞白,面面相觑。
后来,从张家客栈厨房搜出了一扇小孩尸体,从后院泥土内挖出了累累白骨,坐实张氏夫妇开黑店谋财害命的罪名,并且他们还将害死的行人当成秘制鲜肉贩卖,真是罪大恶极。
此消息传出,一日之间,县城满是恶臭,遍地呕吐之物。
到得大家渐渐平息下来,思起前因后果,纷纷猜测张元夫妇之死乃鬼魂报复,此案遂成为方圆百里内十大恐怖传说之首。
…………
一路穿城过府,石轩元识稍稍展开,就可以将人之杀机摄取,除了少数几件需要自己推动一下,以便杀机更浓烈的事情外,没耽搁多少工夫,半个月间就差不多将人之杀机收集完备,只差少许几种。
这日,石轩步入了一座繁华热闹的大城,保持安静旁观、悠闲自在心态的同时,享受着这份异于修真界的喧嚣尘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有时候跳出常处环境,更能反照其身,把握自己的心境,不被一些简单的事物蒙蔽了双眼,束缚了心灵,这也是为什么常有老怪、大能之辈游戏红尘的原因。
“这位道长,可否给在下算上一卦?”一位带着诸多奴仆、杂役、护卫,锦袍玉带,显赫富贵的中年男子春风满面走来,他最近喜事连连,正准备却庆寿观烧香还愿,可往城外去时,突然看到了悠然而行的石轩,觉得这位青色道袍年轻道士,有种说不出的脱俗、逍遥之感,心头一动,于是带着随从上前问卦。
石轩背负双手,慢悠悠走着,也未推算过会遭遇哪些小事,所以没想到会突然闯来这么一位仁兄问卦,倒是颇为惊讶,自己可没拿着上写“铁口直断”或“算命测字”的幡旗。
“不知这位员外,是如何得晓贫道会算卦?”既然如此有缘,石轩看着这中年男子,心中念头转动几下,推算了一番,然后微笑问道。
那中年男子打了个稽首,笑容真诚地道:“在下郝长寿,见道长风姿不凡,所以冒昧上来问卦。”
他跟着的那些奴仆、杂役、护卫等则暗含不屑,老爷真是欢喜过头了,居然路上随随便便就拉了一位野道士来算卦,他能算出个什么来?大凡这种算命相士,都先是虚言恫吓,将人吓得六神无主之后,才轻松哄骗钱财,而且这位连旗幡都未备有,明显是见机会到来,打蛇随棍上,哪会有真本事?!
“郝员外,贫道看你印堂发黑,眉间带煞,三日之内,必有性命之灾。”石轩恶趣味发作,随口扯了几句相士术语,将刚才推算的内容置于其后,而且此事刚好可以收取人之杀机里面缺少的一种。
那些护卫、奴仆险些失笑出声,果然是大言恫吓,而且还是用得最常见、最俗烂的批语,这下老爷总该醒悟了吧?
郝长寿内心自然是怒火暗涌:“我见你不凡,好心好意上来问卦,你若不会算,尽管直说,何故消遣于我?”但表面上,他却压住不满,毕竟是自己主动找上门,于是淡淡道:“哦,不知道长可有法子消灾解难?”根本没将刚才石轩的批语放在心上,只想快点将这道士打发走。
石轩随手一抓,凭空捏出一张淡黄符篆:“三日内,若遇饭后酒,捏在手中即可。”
“那,真是多谢道长了,不知这道符需得几两纹银?”郝长寿见事情发展依如自己所料,语气变得有些冷淡,隐含怒火。
石轩将符丢了过去,轻笑两声:“算是你我有缘。”接着继续悠然前行,没过几个呼吸,就消失在了街上的人流涌动里。
郝长寿怔怔接住淡黄符篆,心中思绪起伏,没想到年轻道士是分文不取,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自己三日之内,有性命之灾?!
有位随从见老爷脸色变化不定,大胆说了一句:“可能是那道士想放长线钓大鱼?”
“但若没有灾祸到来,那道士也没办法再厚着脸皮上门了?依小的看,反正三日很快就过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另外一位护卫跟着说道。
郝长寿点点头,这种事情真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事你们都先别传出去,要是没有灾劫来,岂不笑掉人大牙。”
…………
第一日,平平安安,第二日,无灾无劫,第三日安安稳稳。
就在郝长寿快将此事抛诸脑后,准备洗漱就寝之时,其失踪了片刻的夫人郝肖氏,亲自端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黄酒,娉娉婷婷进了房间,她三十来岁却宛如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美貌婀娜,乃郝长寿心头珍爱。
“夫人,这是何意?莫非又想喝交杯酒了?”郝长寿笑呵呵地打趣道,两人感情甚笃,结发多年还是好得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像是新婚夫妇,所以郝长寿这有权有势的一方富豪,近二十年中,除了因为夫人难以生产,纳了一位小妾外,再没有其他艳事。
郝肖氏笑吟吟道:“老爷难道忘了今晚是月圆之夜,怎能不喝点小酒赏月?”
“诶,真忘了,夫人莫怪。”郝长寿起身往床边桌子而去,可忽然之间,想起那道士的批语,“饭后酒?三日之内?灾劫莫非应于此处!可夫人怎会害我?难道她也是受害之人?”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郝长寿将那符篆取了出来,捏着掌心。
赏月喝酒不多时,郝肖氏就不胜酒力,脸泛桃花,香汗淋漓,美态尽显,郝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