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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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之冠-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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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河公爵后退着,君王厅宫门处的拱廊中布满了亲卫们的尸体。最后,西里安退到了橡树宫外面的平台上,身后,就是蔓延向下的,恢宏的白银橡树城。

    又是一轮整齐的长矛突刺,西里安已经无力招架,数根长矛刺进了他的胸膛,随着收缩的矛头,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仿佛从躯体中被抽空了。

    西里安跪倒下来,亚麻色的头发沾满了汗水,黏在额头上,他的呼吸粗重异常,就像是一个破败不堪的老风箱。他用长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抬头望着,望着宫门处蜂拥而出的卫兵。

    多尼斯悠闲地走了上来,踩着粘稠的,已经无法看到地面颜色的血水,他的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西里安,投降吧,只要你投降,我会保留你的全尸,甚至让你风风光光地下葬。当然是以御前首相,峻河公爵的身份,绝无任何叛国的罪过。”

    西里安僵硬地摇了摇头,鲜血从他的口中不停地流出,滴到地上,染成了鲜红的一片。他用余光看到了身旁经过了自己的卫兵们,那些就要去追捕索维兰和坦德拉的卫兵们。他需要时间,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西里安抬起了头,看着头顶上,那一方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他的话语从未如此虔诚。“主神啊至高天堂中的秩序之神啊”他跪在那,有些单薄的身影撑着一把染满鲜血的长剑,“如果您能看到世间的一切,如果您需要在这人欲横流的世界里找到信仰的布道者请降下您的威能,我愿奉献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也无怨无悔”

    突然,晴朗的天空中炸响了一声撕裂灵魂的惊雷,一道足以媲美太阳的金光从深邃悠远的天幕中笔直刺下,无数星散的光辉在那道金光后面拖拽出一条壮丽的尾迹,仿佛是主神索缪的长矛从天而降,重重击到了西里安的身上。

    狂烈的气劲伴随着丝丝如剑的光芒,忽然在宫门前的平台上炸裂开来,围绕在西里安周围的士兵们被掀翻在地,凛冽的秩序之力将他们的甲胄、兵器,统统撕个粉碎。

    当众人重新爬起来时,他们看到了最为神圣的一幕。在刺眼的金光中,西里安撑着长剑跪在那里,他的背后,飘动着一对金色光翼。庄严、圣洁、明亮,这是主神真正赐下的恩宠,在一个凡人身上,在一个拥有着伟大灵魂的凡人身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呆滞地看着西里安。在这一片寂静中,多尼斯狼狈地爬了起来,地上的鲜血将他精美的袍服弄得凌乱不堪,他的脸上变换着无数复杂的神情茫然、愤怒、震惊等等,可是在最后一刻,他的脸上只留下了深深的嫉妒。突然,他双手撑着地,爬行着,扑向了西里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算死,也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为什么”多尼斯握住西里安的肩膀,摇晃着,大声怒吼着。

    西里安无力的身体被晃动着,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多多尼斯艾登身上有一个优点你,你永远都不会有”他看着天空,满足地笑着。

    “是什么告诉我是什么”多尼斯歇斯底里般地嘶吼着,几近疯狂的边缘。可惜,他的问题,再不会有人给他答案了。

    那对光翼挥舞着,越来越淡,最后,碎裂成片片金色的光斑,散落在西里安身旁的空气中。他就这样抬头看着湛蓝的天幕,仿佛投入蓝天的目光能够穿越山川河流,穿越遥远的距离,将他带回那片阔别已久的土地。

    在那里,金色的麦浪在原野上随风起伏着,天真的孩童追逐着打闹嬉戏,无忧的风车旋转着,伴随着夕阳下阵阵升起的炊烟。他仿佛看到了心爱的妻子站在城堡上等着自己归来,仿佛看到了一直牵挂的孩子,奔向了自己,可爱地撒着娇。最后,他还看到了那一条,波澜壮阔的,生生不息的伟大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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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前路
    夜幕降临,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或者说,只有无声的夜晚才能掩盖逝去的生命,挥洒的鲜血,还有迷失的方向。

    都城中生活的人们并不清楚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在那一声响彻云霄的惊雷,还有刺向大地的金光中,他们再次看到了主神赐下的神迹。却不知道,这样的神迹下面书写了怎样悲壮的事实。

    同样的一幕映在不同人的心里,有人欢欣鼓舞,想到的是主神并没有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遗弃。有人泪如泉涌,想到的是一个高尚的灵魂离开了这里,并且,永远不会回来。脊梁断了,一个王国在今天失去了她最为弥足珍贵的东西。

    光明山大教堂深处的净室中,天使的塑像高高在上,依然圣洁、和蔼、温暖无比。在塑像脚下,一位干瘦的老人正在弯着腰,小心地点燃身前一排排乳白色的蜡烛。烛光晃动着,在老人饱经沧桑的脸上覆上一层疲惫,而又溢满悲伤的阴影。

    老人的身后,两个年轻的小伙子颓然地坐在地上。他们身上布满了干涸的血污,蓬乱的头发下面,一双充满了血丝,却流露出怒火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身前的地面。

    索维兰和佩斯林顺利逃出了橡树宫,在连番恶斗之下,终于摆脱了卫兵的追捕。他们本想直接出城,但是被王国戍卫军层层围住的城门,显然不是这两个目标明显的年轻人,能够成功突破的地方。

    就这样,他们两个在诺大的都城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穿街过巷。终于在入夜后,从光明山大教堂的后门,悄悄潜入了教廷。和他们预想的一样,教宗卡斯罗尼大人并没有像其他曾经熟悉的廷臣一样冷酷无情。

    这位慈祥的老人收留了他们,不但给他们找了一间舒适的净室,还送来了可口的事物。问题仅仅是,他们现在根本无心进食,如果非要吃的话,恐怕他们更想咬住敌人的血肉,如果这能减轻心中的仇恨的话。

    索维兰的心里很乱,仿佛一团炽热的火焰淤积在自己的胸口,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烧毁身边的一切,甚至连同他自己。“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在悲剧上演之前,就出面阻止呢您可以的就像就像上次一样”他忽然抬头说道,声音哽咽着,又有些凄凉的无助。

    “索维兰够了你不应该这样和教宗大人说话”佩斯林按住了索维兰的手,严厉地斥责道。

    老人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将最后一根蜡烛轻轻点燃,把手上燃烧着的木枝放到了旁边的杯子里,转过了身。“告诉我,孩子,为什么秩序教廷能在这片大陆上延续一千多年,即便王朝更替,依然传承至今”

    索维兰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将脸庞隐在黑暗之中,任由悲伤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到胸口上,落在心里。

    老人的目光流淌着浓浓的关爱,他并没有责怪索维兰的质疑,相反,他完全能够理解,这个年轻的孩子在经历了如此痛苦的一天之后,完全有理由愤怒,或是不满。“孩子,教权与王权不能在秩序主神的律令下混在一起,千百年来一直如此”他说,“如果不这样,教廷的中立还有主神的威严,只会在一次次的干涉中灰飞烟灭,直至荡然无存”

    “可是我的父亲被刺杀了,西里安叔叔也死了,甚至连贝奥恩都死了啊”索维兰大声争辩着,他想起了父亲临终时的微笑,贝奥恩颓然倒下的背影,还有那道金光落下时,自己心里如同刀绞般的痛苦,“他们都是您的弟子啊他们都是的”

    “不要再说了索维兰”佩斯林说道。

    老人苦涩地摆了摆手,止住了佩斯林的话,然后抬头看着身后的塑像。“每个人都有心中坚持的信仰,这个信仰不单单是对秩序主神,”他的话语低沉着,仿佛在压抑着心中的痛苦,“还有忠诚、爱情、友谊、誓言”

    老人回过头,表情从未如此严肃地看着索维兰。“我的弟子们都为自己心中坚持的信仰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代价所以他们都有着伟大的灵魂,即便逝去了,我也会为他们在主神面前真诚的祈祷”老人的眼睛微微发红,“孩子,每人个人都有坚持信仰,选择命运的权力,无论是崇高的正义,还是无赦的邪恶你的选择在哪”

    “我不知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索维兰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迷茫地重复着这句话。在失去一切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去哪。

    “你有很长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我的孩子”老人说道。

    佩斯林有些惊异地抬起头。“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能够逃出橡树城么”

    老人点了点头。“会有人带你们出去的”

    就在这时,净室的木门被敲响了,索维兰和佩斯林对视了一眼之后,紧张地戒备起来。随后,一个肉山一样的身影从门外伴随着清凉的夜风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索维兰抽出长剑怒吼道,“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科林并没有回答索维兰的问题,而是躬身向教宗卡斯罗尼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了一边。

    老人疲惫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烛台,向门外走去,在经过科林时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请您放心。”科林答道。

    索维兰看着有些蹒跚的老人问道:“大人主神已经抛弃我了么”

    老人停住了,默默地看着索维兰的眼睛。“没有我的孩子”他语气坚定地说道,“从不会有”然后走出了净室。

    随着教宗卡斯罗尼的离开,净室中为之一静,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下面的对话,对于科林而言,他是满不在乎,对于两个年轻人而言,更多的是不齿于和对方交谈。

    “回答我,为什么你会来这里”索维兰攥紧了剑柄,低声问道。

    科林干笑了两声,又换成了往日里惹人生厌的嘴脸。“我为什么不能来殿下,”他戏谑地说道,露出两排晶亮的牙齿,“难道你要割开我的喉咙么我不认为你会这样做。”

    “为什么不”索维兰冷冷说道,“对于你这样的,所谓“忠诚”的小人而言,死亡是你们应有的惩罚。”

    “哈哈哈”科林大笑着,仿佛听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他的身体抖动着,满脸笑得通红,甚至只能扶住墙角的木桌才不会让自己倒下去。“忠诚,好吧,你在和我谈忠诚,殿下”他笑够了,揉了揉眼睛,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恕我直言,除非是伟大的玛赫斯,不然谁当国王都一样就是换头猪上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你要我和猪谈忠诚么哈哈”

    “你怎么敢”佩斯林怒吼道。

    “收回你的话立刻”索维兰用剑指着科林说道。

    “好啦好啦放松点,小伙子们”科林扭动着身体,似乎屁股下面的椅子实在太小了,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忠诚是那些大人物们专有的节操难道就不能让小人物卑微地享受自保么”

    “你这是无耻”索维兰讽刺道。

    “没错你说的一点没错但是让我问问你,尊敬的殿下”科林突然收起笑脸,用那双闪烁着寒芒的小眼睛盯着索维兰说道:“的战场上,每个人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甚至是宝贵的生命所以,他们的灵魂是高贵的,无愧于伟大二字”他的目光让索维兰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你呢我的殿下,你付出了什么泪水么泪水可不能杀死敌人当然,女人的泪水除外哈哈。”

    索维兰被激怒了,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问题,如果说上一次是不解,那么这一次则是屈辱。“闭嘴”他怒吼一声,想要立刻用剑割开对方的喉咙,却被站在旁边的佩斯林抱住了。

    科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结束这没有意义的对话吧,如果你们想活命,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你能带我们离开都城”佩斯林挡住索维兰问道。

    “当然如果你们想出城,就跟我走。”科林说道,“如果你们改了主意,想自首,也请跟我走我不介意在摄政王大人那里换得一笔可观的好处”说完,他摇晃着巨大的肉山,向门口走去。

    “为什么你要帮我们”索维兰盯着科林的背影问道。

    对方没有回身,但声音却冷冷地飘了过来。“殿下,现在的你,可没有资格问为什么”然后当先走出了净室。

    科林的马车疾驰在都城外的道路上,踩踏着天幕中倾泻而下的月光,装饰华贵的车身上晕散出一层流动着的,迷人的光彩。就像一个飞行在夜色中的精灵,悄无声息地前行着,离身后那座由浓重阴影勾勒出轮廓的城市越来越远。

    预想中的激战并没有发生,城门处的戍卫军只是简单查看了一下之后,便立刻放行了。

    车厢垫板下的索维兰和佩斯林在这个幽暗窄仄的空间中经历了由生到死的惊恐,又在之后,收获了逃出生天的快感。其实这并不意外,毕竟没有人会把一位御前大臣的马车劈成木条仔细检查,除非他不想活了。

    许久之后,疾行的马车在城外一处密林中停了下来,科林艰难地爬出车厢,在车身侧壁的暗格上轻轻敲了两下。不一会儿,两道身影从那里钻了出来。

    佩斯林轻松地吸了几口微凉的空气,然后四下打量着想要辨别出大致的方向。“真没想到,您的马车竟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科林拢着双手,干笑了两声。“如您所见,以我的体型,马车稍微大上一点还是很必要的。”说着,他指了指拴在远处的两匹战马,“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无论去哪,系袋中的金币应该都够了。不用谢我,金币么,财政大臣从来不缺这个东西。”

    佩斯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的索维兰,转身走向了远处的战马。

    “谢谢无论如何,谢谢”索维兰抬起头,看着科林说道。

    “不”科林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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